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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暂管镇抚司

    两个时辰后,京中有急报传入皇宫。

    悬日宫内,新上任没多久、总是风光无限的御前总管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唤醒了刚刚上榻预备午后小憩的赵陵澈。

    “陛下!陛下!清河公携夫人回京了!”

    “放肆!”

    赵陵澈不悦地睁开眼,蹙眉琢磨着他口中那并不中听的称呼,沉沉打断道:

    “哪里还有清河公?朕不是已经叫定国皇长公主带兵前去,褫夺了他们夫妇二人的诰命爵位么?”

    总管太监闻言,俯首叩头。

    也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悲恸,他嗫嚅了半晌,才满眼含泪地仰头禀报:

    “回陛下的话,定国皇长公主已经殁了!”

    “狗奴才,你说什么?”

    被赵陵澈下床一脚踢上腰间的太监哀嚎一声,却不敢不重复:

    “回陛下的话,定国皇长公主殁在了回京途中,据清河公奏,是突发急病暴毙身亡。

    太后娘娘急火攻心,也晕倒在了皓月宫,太医已经赶去了。

    另外……清河公还有本奏,指证京中有人蓄意暗害他和小皇子,他已将前后两拨人活捉至齐府,说不日便能问出真凶,请求陛下准许他回镇抚司料理此案、以振朝纲。”

    赵陵澈愣愣地呆在原地。

    涵儿,他的妹妹,前些日子还站在他面前同他出谋划策的妹妹……

    殁了?

    “启禀圣上!老臣无用!太后娘娘薨逝!”

    太医院院判老迈沙哑的嗓音自外头传来,无异于给这眸光涣散的赵陵澈添了一层打击。

    “陛下!清河公入宫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

    不过片刻,赵陵澈便已经瘫软在了书房的龙椅上,听闻齐珩昱前来,也只是张了张口,从嗓子眼儿里迸出两个字来。

    “不!见!”

    他咬牙切齿,齐珩昱却容不得他有一丝和缓的时间和机会。

    外头通传的小太监再次俯身于门前请示:

    “禀陛下,清河公劝您宽心,人死不能复生,您切不可太过感伤。

    他知道您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但镇抚司那边,总须有人打理,清河公说,说既然您连他也不见,他便自作主张先替您暂管了。”

    清河公说。

    清河公说……

    赵陵澈耳朵里充满了这几个字,一时间只觉得无比讽刺。

    “在你们眼里,朕难道是已经死了吗?什么时候这皇宫里成了他齐珩昱的家!”

    一口鲜血随着他的话喷薄而出,浸湿了面前被总管太监呈上来的,齐珩昱在回京途中急急写就的奏章。

    那日之

    后,赵陵澈便陷入了昏睡和梦魇之中,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上朝。

    齐珩昱听宫中伺候的太医回话,说皇帝已经沉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许久,他们也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治好。

    “无妨,尔等尽力去医治,毕竟皇长公主与太后娘娘相继薨逝,陛下伤心过度也是有的。他身子本就孱弱,大病初愈却遇上这档子事,任谁都难无动于衷啊。”

    他这话无疑是给了那些战战兢兢的太医一颗定心丸。

    弦外之音就是,哪怕宫里那位即刻随着他母亲和妹妹仙逝,也没人会怪怨到他们头上去。

    柳砚清在里屋陪着赵珏练字,听到外头太医的汇报声停止,不由垂眸失笑。

    没把握什么时候能治好?

    在齐珩昱面前谈论起皇帝的病症时,他们怕是想治好也不敢治好吧。

    “干爹干娘,涵姑姑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还有皇祖母,他们说皇祖母也死了。”

    瞧见齐珩昱进来,赵珏手中的笔顿了顿,天真地仰头望着两人。

    他年纪尚小,正是什么都半懂不懂的时候,只听着大人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所以对于“死亡”这个字眼,赵珏也还并没有畏惧,问出口时反而比朝堂上那些臣子们打探时

    要坦荡得多。

    齐珩昱“嗯”了一声,走上前去拿起他临的那页字帖看了看,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才接着说道:

    “你涵姑姑她得了病,干爹没有将她治好,所以她……珏儿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也确实是得了病,一场谁都治不好的心病,最终葬送了性命。

    瞧着赵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垂下眼帘去专心练字,齐珩昱笑了笑,走至柳砚清身边,低头同她耳语了一句:

    “依你之言,这是我能给她最后的体面了。我没法原谅她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只能盼望她来生能过得明白些吧。”

    柳砚清点头,转念又坏心地挽住他的胳膊:

    “我也不过是因她最后的举动而有些恻隐之心罢了,其实人死了,活着的人再想想,好像是我的出现才让她几乎失心疯一般想要得到你。

    珩昱,你说实话,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真的娶了赵蕊涵?”

    齐珩昱斜眼睨她,瞧见那张似乎愈发与他幼时见过的那位小公主重合的脸,挑眉摇头:

    “我从来都只有你,现在是你,从前也是你。”

    柳砚清笑他专拣好听的说,并没将他那黏糊的眼神放在心上。

    玩笑归玩笑,现在仍不是夫妇二人可

    以安心过日子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宫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

    他们比谁都清楚,所谓想要暗害齐珩昱的人,就是赵陵澈。

    宫中死士和扮作商队的男女其实全部都已经审问完毕了,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黄带子更是皇家信物,证据确凿。

    可现在这种境况,把东西拿进宫去与赵陵澈当面对质似乎并没有什么意思。

    齐珩昱思索之下,决定借着暂管镇抚司的名头,与他赵陵澈再作一出真相大白、君臣离心的好戏来。

    “镇抚司公告,诬陷暗害清河公一案,涉及人数众多、案情复杂,镇抚司内审理恐不能服众。特许七月初五当日将人犯带至朱雀大街城门下,请诸位百姓共同见证、还清河公夫妇一个清白。”

    人们围在城楼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与同伴解释这就是差点杀了齐珩昱和齐夫人的一帮人。

    虽说齐珩昱的名声是不能再坏了,但百姓们心里对那位帮着他们走出疫病、至今仍吩咐回春堂接济穷人的齐府夫人是相当敬重的。

    天下万民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的,天底下每日死那么多人倒是同他们无甚关系,但要动他们的恩人,甭说律法,百姓们都是第一个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