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蕊涵心中一想,便急着将这话同赵陵澈说了。
赵陵澈闻言先是一怔,但随即脸上就攀起一丝凉凉的笑来:
“嘶……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齐珩昱倒是真的小看朕了。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玩心眼儿,朕也不是非得靠出兵才能擒得住他。”
他说罢看向赵蕊涵,目光的打量一阵,似乎在斟酌她究竟能不能担当重任。
但思来想去,现在可信任的人,也唯有他这个妹妹了。
赵陵澈招手向她耳语一番,虽说先前被认定是齐珩昱眼线的瑞安已经早被他打发去了行宫,但经年留下的谨慎,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松快的。
他要赵蕊涵带人装作平民,一点一点去蚕食那个叫青鸾镇的圣地,暗中铺设陷阱等着齐珩昱和柳砚清上钩。
无关时间久暂,更不在乎到底会牺牲多少人。
赵陵澈已经失心疯了一般,只要齐珩昱消失在这个世间。
“那珏儿呢,难道皇兄真的要等到彻底收拾过齐珩昱夫妇之后,再为他作打算吗?还是说皇兄没想好,那个孩子的命,您还要不要。”
“珏儿本不必死的,朕给过齐珩昱机会,让他把孩子送回来。”
赵陵澈听着妹妹的
询问,却十分的淡然,仿佛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不是他自己的孩子,而是齐珩昱的儿子。
赵蕊涵心头一窒,她已经慢慢感受到了,兄长已然不同于过去。
或许人被压制久了,就真的会失去心底最后一丝柔软吧。
她从悬日宫出来后,再度陷入了纠结的漩涡中。
有的时候,赵蕊涵觉得变成现在这样的皇兄很可怕。
毕竟能连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都置于不顾的人,难保有一日不会为了皇权伤及她这个妹妹。
但有时候她又很是羡慕赵陵澈。
他能真正脱离感情的束缚,坏就坏得彻底、疯就疯得干净。
倒好过她这样一会儿想着要报复,一会儿又在午夜梦回时对年少时的爱恋万般不舍。
赵蕊涵带着人,磨磨蹭蹭抵达青鸾镇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
她让手下的众多男女扮作是路过此地的行商,几乎是浩浩荡荡地住进了镇子入口处的那家客栈。
青鸾镇不大,镇子里有什么动静,家家户户都能很快知晓一二。
这日柳砚清正一面看齐珩昱和福安埋头阅读京中的密报,一面坐在院子里分拣药材,忽听隔壁张家小娘子笑盈盈地推门进来唤了她一声。
在这
地方待久了也便习惯了乡亲邻里串门儿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柳砚清忙着起身去迎,又回头给菀橙使眼色示意她关上书房的门。
“柳姐姐,你听说了没有,咱们镇上的客栈里来了好大一队车马,听说是游行至此的商人,见咱们正在筹备七月七的庙会,便住下来要支摊儿呢。”
小镇的女人一旦嫁人,便多的是在家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像江湖儿女一样走南闯北见世面的少之又少。
所以她们的生活中,能带来乐趣的最大途径当属是庙会了。
尤其是这种有外头的商贾前来摆摊儿的庙会,说不定会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儿可以买到,又怎能叫人不期待呢。
“你可慢着些,身子本就弱,怀了孩子还不当心,整日这样蹦蹦跳跳的可不行!”
柳砚清似乎被张家娘子的欢喜所感染了,但瞧着她一路跑跳着进来,还是禁不住有些忧心地扶了人一把,嗔怪着调笑她。
说起来距离她上次给人开补药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张家娘子昨儿再来请她号脉的时候,柳砚清摸着那珠圆玉润的脉象,才堪堪与人报了喜。
虽然她已经跟张家的人都说过了,许是天
气愈发暖和的缘故,母体会比冬日里壮实些。
但小镇里还是不到半日便传开了,说新搬来的柳大夫简直是送子观音,才给张娘子开了几服药,半个月的时间就令她成婚一年没有动静的肚子怀上了。
原本就以和善闻名的柳砚清这下更是成了青鸾镇里的名人,昨儿一下午,就有四五个小娘子或羞涩或焦急地提了点心水果来请她给自己看一看。
齐珩昱笑她来了这圣地非但不拜佛,还把自己个儿造成了佛,实属世上罕见。
柳砚清因此而脸红,但又不好拂了乡亲们的面子,便每来一个小娘子,就拿出几服于人无害的补药来送给她们,短短两日,又搭进去不少药材。
这会儿能被张娘子拉着坐下,也算是忙里偷闲。
她倒是正好借口要给张娘子开些安神保胎的药,使唤菀橙去关了大门,今日暂且不再开门迎客。
而那边的客栈里,戴着帷帽的赵蕊涵站在窗前,透过那一层白纱打量着外头的景色。
青鸾镇,果真像是它的名字一样,神秘干净,坐落在离永宁城不远的地方,却丁点儿也没染上外头凡尘俗世的喧嚣。
镇上似乎人人之间都熟悉得很,自成一
派热闹,但又不惹人心烦,确是当之无愧的“圣地”。
客栈的掌柜的也热情得很,他们早晨前来,晌午吃饭的时候,老板娘就已经跟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混熟了。
她甚至还亲自画了草图来,交代给众人,告诉他们庙会当日到哪里摆摊才最招揽客人。
但赵蕊涵无论出进都戴着一个帷帽,总是说几句话便借口要回房去,倒是引起了老板娘特别的注意。
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的,再一次见赵蕊涵点了几样菜就匆匆端上楼去自个儿吃了,她没沉住气,悄悄唤了一声坐在旁边的人:
“我说小娘子,那位姑娘是你们的什么人啊,怎么在屋里也总是戴着个面纱,从不见她与人谈笑呢。”
那由宫中丫鬟假扮而成的商妇愣了愣,旋即按照先前赵蕊涵教他们的说辞,神神秘秘回答道:
“没什么的大婶,那原是我们商队掌柜的媳妇,夫妇二人在一次押货途中遭遇了山贼,掌柜被山贼所杀,老板娘虽说逃了出来,但脸上也落下了疤,只能戴着帷帽度日。
她原就不是开朗活泼的人,经此一事,回来接手了商队之后,更是整日郁郁寡欢不肯与我们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