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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想明白这些,柳砚清心里就越是慌乱。

    信纸上那大不如从前苍劲有力的字迹也在昭示着祁孝的身子有多虚弱,她盯着看了半晌,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门边响起齐珩昱沉声同菀橙交代把茶点端进去的动静,柳砚清慌忙抬眼抹了泪,随手折了那封信,与瓷盒一同塞进袖中。

    进门的人逆着烛光,没瞧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对,径自走进来,带着一身逢春楼内的檀木香气将她拥入怀中。

    “真想让这样的日子快些过去。”

    真想同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平淡度日。

    感受到他的叹息,柳砚清半晌才木木地抬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欢快了些: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来日方长嘛。”

    可她这一开口,话音儿里的低落还是没能逃得过齐珩昱的耳朵。

    他有些错愕地将她的肩膀推开一些,借着烛影儿看了看她的脸,将那一抹泪痕尽收眼底。

    本是累了一日、顺口在她这温柔乡里发几句牢骚的齐珩昱倏地皱眉,轻柔地将手覆上她的脸颊,正色低头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下午不在的时候,宫里的人又来……

    ”

    “没有!”柳砚清忙打断他的话,红了眼眶将头埋在他胸前,禁不住呢喃,“珩昱,我只是害怕,怕自己在乎的人都离开。这日子总是才好了几天就又变样,我真怕,怕来不及。”

    她难得有这么柔弱的时候,齐珩昱已经无心去琢磨她说的是什么来不及,只当她是为宫中之事焦心。

    他那一颗心在她一声又一声的“别离开我”中柔得像水,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清儿放心,在我这里,没什么是来不及的。只要你想,只要你要,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去做。”

    两人和衣相拥而眠,各怀心思,一夜无言。

    翌日早晨,在马车上坐定后,柳砚清仍穿着昨夜的那件衣裳,死死捏着袖口的布料,身子紧绷着靠在车壁上。

    齐珩昱在车下交代完福安一应事宜,掀开车帘时瞧见的就是她这样面色紧张的样子,摇头轻叹了一声,坐至她身旁将人揽入怀里。

    “这车里车外,皆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即便是皇帝的人真的追来,我也不会让他们近你的身。”

    他的清儿平日里瞧着很是英勇,却没想到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不过齐珩昱倒是十分受

    用,想起从前初见她时,想尽办法要让她对自己露出畏惧的神情却终究没有实现,今日把颤抖着的人拥在怀里,却有了一种被需要着的满足感。

    “主子,那咱们走了。奴才和菀橙在前头车里候着,您和夫人有事喊一声奴才就听见了。”

    车外传来福安沉稳的声线,马车随即前行,踏着晨光出了永宁城的城门。

    本就没怎么睡好的柳砚清此刻窝在齐珩昱怀里,被他柔声细语地一哄,悬着的那颗心也没那么焦灼了,便缓缓靠过去,竟就那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声炸裂般的闷响将她惊醒。

    柳砚清缓了几秒,蓦地清醒过来,转头望向齐珩昱,用唇形无声地问他:“来了?”

    齐珩昱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却并不凝重,反而有种终于等来的轻松感。

    刚才是一旁的那驾空马车被生生劈开发出的声音,而那驾马车是原本预备给赵珏的。

    那帮畜生,得了赵陵澈的旨意,不必在意小皇子的生死,便有恃无恐。

    刚才如果是赵珏在车里,此刻怕是已经立即殒命了。

    而那害死皇子的罪名,势必就扣在了齐珩昱的头上,令他即便是回了京城

    、也会遭人唾弃,甚至因罪下狱。

    柳砚清只觉得周身发抖,费力地吞了吞口水,长长吐出一口气去。

    马车停滞的地方是溪边林中,她不知道周围赵陵澈的人到底有多少,但自刚才的声响之后,他们带着的暗卫已经立刻下去将几驾马车围在中央,稍稍叫人安心了些,起码的安全是能够得以保障的。

    齐珩昱瞧见她方才的局促,脸色一沉,倏地起身下车,从一个暗卫身侧抽出把利剑,脚尖点地飞跃而起。

    他在车顶上站定,手中的利剑翻转,从正握变为反握,随即飞出,闪电般直冲上前,准准地朝向刚才对马车动手的黑衣人。

    弹指工夫,转瞬之间,地上就多出了三具尸体,皆是心口淌血,一击毙命。

    “不长眼的东西,吓到本座的夫人了。传本座令,今日林中不留活口!”

    随着齐珩昱长袖一挥,暗卫得令。

    除了围着柳砚清那驾马车的人,其余暗卫齐刷刷地向前冲去,势如破竹。

    周围的黑衣人出师不利,一个没留神便死了同伴,嗅到鲜血的味道后同样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手执长枪奋力反击。

    密林之中风声潇潇,齐府暗卫一招

    一式皆是不动如山、游刃有余。

    黑衣人一开始虽占了躲在暗处的优势,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赌上了人数般一齐冲了出来,重重叠叠将他们包围起来。

    柳砚清等了半晌不见齐珩昱回来,又听得外头厮杀声越来越近,只觉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和快速起伏的呼吸声在狭小的马车里变得异常清晰。

    黑衣人对阵暗卫,自是殊死搏斗。

    战线过长,便有几个精明的开始变着法儿地想要走捷径。

    踅摸了半晌瞧见仍旧站在一驾车顶上的齐珩昱,他们心里的歪念头一起,对视一眼,分出去四五个朝着他冲了过去。

    齐珩昱今日穿的是一身紫金长袍,四爪的蟒样暗纹细密地压在衣摆上,衣袂随风摆动,背对着众人,有种遗世独立的神秘和苍凉。

    那几个黑衣人想趁此机会偷袭他,却忘记了齐小太岁向来是背后长眼的。

    他们还在底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抬手摸上了自己的白玉压襟,从那流苏中挑出几根极细的淬毒银针来,缓缓移至身侧。

    只是还不等他出手,便听下头一阵哀嚎,转而是柳砚清撕心裂肺的一声“珩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