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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江南来信

    齐珩昱此人,不能再留了。

    赵陵澈原本满心欢喜,以为只要从他手中夺回兵权,就能于朝堂之上重立皇威,再将人送往清河属地,偏僻边远了此一生也无妨。

    但他错了,一个人经年累月树立起来的威望,绝非夺权就能轻易倒塌。

    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让齐珩昱消失在这世上,连同他身边那个颇有本事的女人一起,让他们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此刻,刚刚回府的齐珩昱心中亦是十分不满。

    赵陵澈如何想要夺权,他本是心知肚明、也能沉得住气,愿意陪他玩上一把。

    但他把主意打到柳砚清身上,齐珩昱绝对不会纵容。

    他靠在房中圈椅上,思索半晌后,招手唤来福安:

    “去叫人收拾一下,明日咱们就启程去清河,车夫以及随行下人全部换成府中暗卫。

    把珏儿安顿在逢春楼内,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他踏出半步。

    不过还是得对外宣称,他将跟咱们一同前往清河,就说到时他会单独乘车、与清儿和我并驾。”

    一旁坐着的柳砚清只听他这一句,心下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可——

    “珏儿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还是唯一的骨肉。你当真就有把握,他会对珏

    儿出手?”

    齐珩昱闻言微微一愣,转而轻笑。

    他的夫人果然聪慧,都不必他多说,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缓缓直起身子,胸有成竹地与她对视道:

    “他的目的不是珏儿,而是我。一则他对珏儿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皇家父子,并无是否心疼亲生骨肉一说。

    二则,倘若珏儿在我身边出了什么意外,世人皆会说我挟持皇子、死性不改,他只需扮演好他的慈父,转而给我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届时天下与美人是他兼得。”

    以他对赵陵澈的了解,这样好的机会,只要有一点儿能得手的苗头,赵陵澈又怎会不出手试一试。

    齐珩昱就是要逼那皇帝狗急跳墙。

    他本是能再忍一忍的,但赵陵澈刚拿走兵权就一刻都不让他安生,他便是推一把也无妨。

    柳砚清听他那句“天下与美人兼得”,霎时间愈加明白了,前一刻还云淡风轻要去清河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想法、要逼赵陵澈出手。

    但她心里却忽然很是踏实,垂眸笑得长睫轻颤,而后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算是收回了自己方才在宫中说的那气话:

    “珩昱,我现在信你了。”

    “你早就该信!”

    屋内二

    人笑作一团,福安轻轻带上门出去,紧锣密鼓地安顿着明日出行一事。

    消息传至宫中,赵陵澈便更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他猜测得没错。

    一定是清晨在书房时自己与齐珩昱说的那话刺激到了他,齐珩昱的狐狸尾巴啊,终于露出来了,竟敢就那么急切地要将他的皇子带走。

    他恨恨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面向方才来传信儿的太监:

    “从京城去清河的路上,有多少驿站,就设多少暗哨。另则告诉底下的人,如果齐珩昱活着到了清河,那……该对孩子出手的时候,也不许手软。”

    那太监心下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赵陵澈一眼,随即慌忙低下头连连称是,不敢多问半句。

    是夜,齐府的红灯笼仍旧明亮,站在屋内的人却是心境两番。

    齐珩昱去了逢春楼与赵珏交代自己离开之后的事,让他千万要听话。

    而柳砚清站在新房,有些不舍地看着院外,大婚之后的安生日子是一天也没过,转眼就要离开。

    虽说齐珩昱已经保证过,离京去清河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要走,说不定走到半路就回来了。

    但她仍是免不了伤春悲秋,又隐隐有些害怕此去真的经年。

    她

    胸中大业尚未完成,国事家事一样都没落幕,真离了永宁城,她还没做的那些事怕是愈发不好打算了。

    正想着,忽听菀橙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手里晃着一个信封:

    “夫人,江南来的信!定是上回您给凤儿送药材去,她有了回音呢。”

    柳砚清闻言,忙伸手把她拉进来,接过那信封,瞧见上头落款的熟悉字迹,心跳不已。

    信封上写的虽是凤儿的名字,但却是祁孝的笔迹。

    凤儿没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已经是不错的了,哪里还会写回信。

    只因她上次给义父写信时特意交代过,若是寄信过来,就以“凤儿”的名字落款,以掩人耳目。

    这么些日子没收到过祁孝的信,柳砚清已是盼了许久。

    稳了稳心神后,她借口齐珩昱马上就要回来、打发菀橙去外头看看小厨房的茶点做得怎么样,等人出了门,才急着坐回床榻边,拆开信封。

    祁孝虽然老迈,但行走江湖多年,离了京城,也没什么能躲得过他的眼睛。

    锦衣亲军指挥使交权娶妻、受封清河公、即将前往属地一事,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思及清河路远,她夫君交了权,赵氏又诡计多端,他便也顾不

    得别的什么了,忙着写下这封信给柳砚清,让她夫妇二人若是遇到赵氏刁难,危急之时必不可硬抗,须得智取。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盒子药粉。

    柳砚清从信封的夹层里取出那个薄薄的瓷盒,打开看过后心中一跳。

    她小时候便知道祁孝有制作一种粉状剧毒的秘方,只要令人吸入,便能使其五脏六腑翻滚、灼烧而死。

    只是这些年来几度向他请求,他都没把那东西拿出来给她看,更别说将方子交给她了。

    从小到大,只要她一提到方子,祁孝便都是那老生常谈的几句话:

    “医药之事,虽有歪门邪道,但决不可依赖,更不能滥用。你年纪尚小,过早接触这些东西,心杂了,就学不会正经本事了。”

    此刻柳砚清抚着那个瓷盒,心中感慨万分,更有一种淡淡的伤感萦绕着。

    从前祁孝不肯给她,她也知道,即便没有那东西,义父也会将她护得周全、指引着她一点一点脚踏实地去学真本事。

    可如今这药就在手里,柳砚清却觉着自己与义父越行越远。

    老人家把压箱底儿的本事给了她,似乎是在慢慢从她的生活中抽离,生怕自己离开之时,没人再能护着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