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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厢情愿

    “主子,柳姑娘她……”

    福安原奉命在前头的角楼处候着,方才听见这边动静不对,便赶忙小跑着过来。

    只是当他站定的时候,柳砚清已经离开,空荡荡的长巷里只剩下了齐珩昱一个人。

    他猜测是二位又因回不回府的事儿闹了不愉快,于是赶紧表示自己可以带人去直接把她追回来。

    这一是为将功折罪,二是因齐珩昱的脸色实在难看。

    但那种难看又不是平日里他要发怒或不悦时的冷漠,而是福安从未见过的,带着纠结的……痛心?

    他等了半晌,齐珩昱没有回应。

    福安便自作主张转身要去唤人将柳砚清追回,紧接着却被身后的人喝止了。

    齐珩昱捏着那根没有任何雕饰的素银簪子,可掌心又仿佛被硌得生疼,迈步的腿也不知为什么变得僵硬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因心脏处紧紧纠着的痛意而倍感不适。

    “主子!”

    福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稳了许久,平日里从未如此虚弱过的齐珩昱才慢慢开口:

    “找人护着她,别 让她染了疫病,更别让旁人有可乘之机去害她,尤其看紧了华亭长公主。”

    言下之意,依旧是他作出了妥协,不再强求柳砚清回府暂

    避瘟疫。

    不知其中缘由的福安眉心微微皱起,心下觉着柳砚清这次做得着实是过分了些。

    天灾人祸不可估量,齐珩昱不过是让她暂时回去住一段时日,往后若想做那个医官,岂不有的是机会?

    她却非要急于一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伤成这样。

    福安一直都知道齐珩昱有心口疼的毛病,但他进了齐府以来,也无非就是见他发作过一两次,而且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是单纯的旧疾发作,而是急火攻心。

    可饶是他再不满,也到底只是个奴才。

    他没法儿跟齐珩昱去说柳砚清的不是,更清楚地知道眼下的情况最是不适合提她。

    将人送回齐府后,福安去逢春楼拿药。

    再进门时,只见窗外暮色四合,齐珩昱仍以回来时的那个姿势坐在案前,任由一抹金红的夕阳照耀在脸上,一言不发地静静闭着眼睛。

    他轻唤了一声“主子”,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案几上。

    齐珩昱缓缓睁开眼睛,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福安,你从前可曾见我与谁解释过什么话么?”

    福安微微一怔。

    “解释”二字,从来都是齐珩昱一声令下,旁人去做。

    能让齐小太岁开口解释什么东西的,怕是还没生出来。

    他斟酌片刻,轻声道:

    “主子做事从来都有主子的道理,无须向任何人解释任何话。”

    齐珩昱闻言突兀地笑了起来,而后再也没说别的,端起那碗苦得要命的汤药来一饮而尽。

    是啊,他做事从来都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

    从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娶妻成家的事。

    只是以前觉着,这世上应该还没有敢拒绝他齐珩昱的人,他要想娶谁为妻,那女子必定就得入他的齐府来。

    可没想到,那个人不仅敢拒绝他,还敢威胁他。

    而他这个从不与人解释半句废话的小太岁,瞧着她离开的第一反应,竟是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话说明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来。

    而神情恍惚地跟着赵蕊涵回了尚药局的柳砚清没有去理会一路上那些医女们怪异的目光。

    只是在进了卧房的门之后,浅浅同门口坐着的阿萝打了个招呼。

    阿萝正要开口问她什么,一直没做声的彩袖却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

    “柳姑娘回来了?她们都说你被齐大人接回去了,我还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该替我自个儿失落呢。明天出宫,咱们两个原本是被分

    到一组、去给病人熬药的。

    你要是走了,这尚药局人手不够,可就只有我一个人看着那么些药炉子了。”

    柳砚清长长舒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也不知故意放大的声音是说给众人听的还是说给彩袖一个人听的:

    “你往后叫我砚清就好了,我再不是哪家府上的姑娘,也不会再回去做医官女官了。靠旁人的日子不好过,从今以后,我就跟大伙儿一样,只为在宫中谋条生路。”

    此话一出,即便是从前跟着阿萝一道儿看不上她的那些医女们都不免唏嘘一片。

    可彩袖却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她今儿的反应似的,一点儿也没有奇怪她何出此言,更没有过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倒很是自然地挽过了她的手:

    “好,砚清姐姐,打今儿起咱们就安安心心地待着,好好儿做自己分内的事,说不准姑姑一高兴,就回禀了主子,放姐姐到二十五岁跟那些普通宫女一样出宫呢。”

    柳砚清苦笑着点了点头。

    出宫么?她倒是没想过。

    只不过在她二十五岁之前,这宫里的主人就该更名换姓了。

    她给过齐珩昱做君的机会,甚至想过他为君、她为后,两人睥睨永宁城

    ,同心白首、一生不离。

    可现在看来这些全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那就别怪她心狠,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对自己俯首称臣。

    翌日晌午,医女们出宫的事情安顿妥当,即刻便要启程。

    令柳砚清意外的是,她和彩袖那药棚开设的地方竟是城郊离北雁山不远的地方。

    芷青给出的解释是药棚人来人往又不通风,要设在人烟稀少的开阔地方,才能让病人隔开,免得她们也在人群中沾染了疫病。

    殊不知这是赵蕊涵先前特意交代芷青背下来的话,所谓人烟稀少,不过是便于她找机会向柳砚清下手而已。

    柳砚清对芷青说的这话倒是说不上深信不疑,可也没再细究。

    反倒是这个地方给了她许多的方便。

    药棚刚刚搭起来的时候,周围还没有什么病人前来,她思索了半晌,见芷青等人也并没有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便悄悄拉了拉彩袖的衣裳:

    “彩袖,我父母的坟就在这附近,我自清明来过一趟后就再没上过香。

    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双亲一面,所以想着借此机会祭拜一番。

    你帮帮我,若是姑姑问起来,只说我去方便,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