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没出意外，钱烛一觉睡到早上，被帐篷外面飘进来的食物香气香醒。
帐篷里灰蒙蒙的，很冷。
他眯着眼睛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在一片昏暗中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开帐篷拉链。
气温似乎一下就入冬了，拉链也冰的厉害。
外面并不算明亮的光落进来，钱烛穿好鞋子出去，视野不再局限后他扫了眼周围。
汽车上没人，周围也没人，火堆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火红的灰烬，上面架着一个钢筋圈，圈上面就是盒饭，里头冒着香气勾引他的味蕾。
冰冷的，凝了一层雾气的车盖上贴着一张黄色纸条，上面的字迹小，钱烛往车边儿走了几步才看清。
[我们出发去探索了，早饭给您热好了，您吃完之后可以休息一下。当然，如果您愿意在我们出问题的时候来帮我们，我们会十分感激您。]
字体飘逸，话也有点儿俏皮，感觉不像是那个连声音都给人一种严肃的小队队长，也就是那个司机写的字条。
钱烛等饭凉一点儿之后就开吃，吃完了刷牙洗脸。
端着一个杯子，杯子里的水一直用不完一样保持着半满的状态。
钱烛用冷水洗完脸之后整个人彻底清醒，眼皮痕迹很深，他在清晨的冷气中钻进还带着一点儿暖和气的帐篷里。
手指碰了一下帐篷，薄薄的雾气贴在帐篷上，很快帐篷内部就变得暖融融了。
钱烛在万籁俱静中打开地图看了一会儿，小红点儿都在正常前行，没有人出现问题。
盯着看了十几分钟也没出事，钱烛挪开目光开始思考。
只用手套的话效率还是太慢了。
可是不用手套，那就是他被抓去研究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半月多的时间里，钱烛自问对这个政府体系的…怪异，略有了解。
反正不可能指望他们。
他躺在那些人送给他的睡袋上，脑子里思考着破题的办法。
·
“这次为了把你换回来，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跟很多的资源啊。”
头发雪白的苍老目光如鹰，他看着自己左手边儿坐着的人中的年轻人，“你也不要只盯着一个人不放，前天，幽州又出现了降临的情况，这种情况原本是可以靠预知避免的，但你却没做到。非鱼，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比起审问钱烛时候的尖刻，对已经做出不少贡献的非鱼，他们的语气十分温和。
“抱歉，在赛场上我的异能使用过度了。”面容秀气儒雅，仿佛书生的男人勉强笑了一下，“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
你脸上可看不到一点儿难过。
其他人腹诽，嘴上却不敢给顶回去。
“筹划这件事耗费了接近整整半年！我们投入了那么多资源跟人力喂养出来的那些异能者最后连一个弱者都没杀死！我不觉得这件毫无意义的事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年近半百，头发都稀少的男人恶狠狠的看着非鱼，“你觉得呢，大预言家！”
非鱼到：“上次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你们临时把关键的那个人调走了，对于这件事我似乎并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你们也没必要用这个来指责我，是吧？”
“毕竟这件事，错不在我。”
“中州都危险成这样了，我们把她撤回是最正常的决定！”另一个中年男人眯着眼睛，“而且非鱼啊，你可从没有跟我们说过，钱烛强到能够随手挡……”
“我之前说过他很强，不能让他成长起来。”非鱼微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他在这个明亮的办公室里扫了眼在场所有人，镇定自若，“你们，有几个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其他人脸色有些难看，盯着非鱼，没有开口。
之前这人在他们面前都是好好先生的样儿，结果这会儿倒是暴露出真面目了。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成定局。”头发雪白，坐在主位的老人捏了捏鼻梁，“钱烛目前已经成长为我们动不了的存在了，而且他获得了中州部分高层的好感，轻易不能再动手了，与其盯着他，你不如看看近在脚下的普通人，幽州最近出现的怪物有点多，我希望你带队去处理一下。”
非鱼：“我会去的。”
他站起来，扫了一圈周围人，“同样的，她是我用来对付钱烛的存在，我希望你们以后尽量不要让她去危险的地方，否则，我们就真的一点儿赢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走出明亮的办公室。
被留下的那些人面面相觑，随后有人不乏恶意的开口：“领导，非鱼这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有异能就对我们指手画脚？他是不是想学秦州中州那些包天胆子的异能者一样反了天了？我们不能这样放任他啊！”
坐在主位的老人看他一眼，“闭嘴。”
其他人目光闪烁。
·
中午的时候，帐篷外面有了动静，钱烛拉开帐篷，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有些灰蒙蒙的外面，熄灭的火堆被重新点燃，昨天被他清除过污染的肌肉壮汉今天穿上了防护服隔绝污染。
不过这身防护服明显不合身，手臂那里紧绷，裹出肌肉形状，动一下都让人忍不住怀疑防护服会不会破裂。
正在忙碌做饭的人听到拉链声回头看了眼，防护面罩遮住了他的脸，在呼吸的时候有雾气，看不太清他的脸，不过能听到他快乐的声音。
“大佬您醒了？”
他笑道：“快来尝尝我给你做的超级无敌好吃火腿炒饭！”
钱烛：“……”
他走出去，看着男人，“给我的？那你们呢？”
这个量明显只够一个人吃。
“哦，为了防止我们因为生理需求，比如吃饭喝水上厕所之类需要在污染区脱下防护服。防护服里面有储存空液，这种东西能保证我们的身体需求，同时又能让我们不那啥。”
他翻搅着火腿，没有说出类似排泄之类的词汇，免得让大佬觉得不舒服，没胃口吃饭。
这么神奇？直接辟谷？
钱烛站在他旁边儿，“空液吃一次，管多久啊？能不能一直吃？”
“吃一次管两天。”饭好了，男人把饭端起来放在旁边儿拉开的折叠桌上，他手上有厚厚的死茧，根本不怕烫。
“这个只能连续吃一次，如果多吃会导致身体出问题的。”
“谢谢。”钱烛想感谢他，就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男人。
这是他好久以前画的了，不止画了水果糖，还画了巧克力之类的，这糖只有一个能力，就是让人心情变好。
他画出来之后一直动不动就往口袋里装，所以衣服裤子口袋里时不时都能摸出一把糖。
之前在蝴蝶的那个林子里给那些人的巧克力也是跟糖一块儿画的。
男人盯着那颗糖，伸手拿过来装进防护服的背包里，“谢谢大佬！”
声音都特别有力气。
充满了一股活人劲儿。
“不用谢，你叫我名字就行…”在网上听人大佬大佬的叫挺自豪，但换到现实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尴尬。
“好的大佬，没问题！”
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钱烛，“那个，大佬……”
钱烛看过去，男人的目光即使隔着一层防护玻璃，也灼热的不行，“…我能不能试一下您的手套啊？”
火堆发出“噼啪”的燃烧声，一阵凉凉的冷风吹过来。
钱烛垂眸把手插进口袋里，就在男人以为不行，惹毛了钱烛，想要开口道歉的时候，黑色手套被递过来。
钱烛：“试试吧。”
见对方不接，他还又往前递了一点儿。
黑色手套那么醒目，男人回过神，想接，又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防护服手套。
“现在不太方便，我能出去之后试吗？”
他小心翼翼的提要求，虽然已经感觉到钱烛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在询问的时候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儿。
“好啊。”
钱烛把手套随手塞进口袋里，专心吃饭。
男人振奋的站起来，“那您吃，我继续去探索，早点儿结束咱们早点儿出去。”
他脚步飞快的跑进林子里，钱烛拿起地图看了眼，上面的小红点儿都正常。
晚上他又给三个轻症状被污染的队员做了净化，把他们身体里的雾抓出来。
至此整个队伍的人除了他之外，都变成了正常人，穿上了同伴贡献的，并不合身的防护服。
钱烛坐在队长旁边儿，经过一天，他已经知道这个灰蓝眼睛的人是小队队长，并且叫什么了。
“戈队长，现在的探索进度怎么样？”
戈野看了眼钱烛，“还剩百分之10，明天上午应该就能结束，开始回程，你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让人互送你先离开，这个不算中途离队，你帮了我们非常大的忙，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请尽管开口。”
他以为钱烛是碰上麻烦事了。
钱烛：“…不是，我就是想着如果你们快结束了，明天不是特别需要我的话，我想给那两个人做一下净化。”
他现在还记得那两个身体已经臃肿变形，但依旧欢快挥着手的身影。
“那两……”戈野目光一变，他也想起来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过了几秒，他才道：“……他们污染到那种程度，也可以吗？”
“不确定。”钱烛想到了之前在幽州的那个司机，变异的特别过，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橙红色的火光跳跃，照亮了他的脸，他黑色的眼睛里也有倒映的火光，“总要试试啊。”
“如果他们有救呢？”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