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开车‘司机’把滑跪的人提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一开口，其他人收敛住自己的激动，一个坐的比一个端庄，只不过那眼睛一直巴巴的盯着钱烛。
有的人头上有防护服，竟然也能让钱烛感觉到他们灼灼的视线，可以想见钱烛突然露的这一手有多吸引人。
钱烛默不作声的往后靠在车子轮胎上，感觉自己跟被一群饿了百八十年的饿死鬼盯上了。
“…嗯，这个是你今天突然发现的？”‘司机’脸的方向冲着钱烛，在火光的跳跃中，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压抑着激动。
“是。”
钱烛只是被他们的突然激动惊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认真询问，“你们需要我给你们治疗吗？我不确定疗效，不确定这个电会不会伤害你们的身体，同时，我希望你们能对我这个能力保密。”
他叹了口气，“我目前只剩这个异能附属物了，如果它也没了……”
他就只剩重狙了。
没了防御碰到危险，就只能往前冲了。
铁面罩的能力是保护他的头跟屏蔽窥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作用。
用一次重狙得蓄能，那种全身被抽空力气，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的感觉他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除非必要不用重狙，他近战又很拉，龙牙就是个摆设。
真的头疼。
“……”
钱烛的话说出来之后，‘司机’沉默下来，过了几秒他道：“抱歉，你的能力可以救很多很多人，我想上报，你放心，您可以对我们提出条件，只要我们能够做到，我们都会尽力去做，不管是杀人，还是金钱。”
钱烛垂眸，脸色没什么变化。
周围的人却觉得不自在，有种对方明明是好心帮他们，但他们却欺负人的错觉。
树枝在泥土地面划来划去，孙枉嘴巴动了动，没吐出一个字。
他家里也有被污染的存在，如果可以，他想厚着脸皮请求钱烛去帮他家人治疗，他愿意为此拿出自己积攒了五年的积蓄。
给他家里人治病的话，这件事同样隐瞒不住。
所以钱烛想要的秘密，他们做不到。
能够克制住贪欲保持本心不去抢夺那个拥有净化能力的手套，已经是他们有纪律了。
没人说话，罐头已经热好了，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钱烛眨了眨眼睛，“好吧。”
“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他很饿，要是再饿一会儿，估计会扛不住发出咕噜噜的腹鸣。
“…可以。”
坐在钱烛旁边儿草地上，刚才试图抱大腿的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瞄了眼队长。
队长道：“先吃。”
其他人快速开始处理热好的各种罐头，把肉罐头往米饭罐头里挖一些，还有玉米罐头，卤肉罐头。
一个堆得满满当当，肉颤巍巍，软乎乎随时都要掉下去的罐头递到钱烛手里，“大佬你尝尝，这罐头超好吃，我们已经订了好几回了。”
“谢谢。”
钱烛对这个脸上带着一点儿疤，肌肉鼓起，左脸上长着一个眼睛的男人礼貌道谢。
“不谢不谢。”
男人摆摆手，多看了钱烛好几眼。
现在除了未公开异能者存在的那几个州，其他州里的异能者大部分都因为其能够直面怪物，直面污染，在规则中寻找机会辞退或者杀死怪物的特殊性而受到优待。
对待英雄的优待是必然的，不可克扣的。
也因为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英雄是异能者，其他并不在前面受难的异能者同样受到了优待。
而这些异能者中又不是所有人都谦虚有礼，也不是所有人都善良。
导致这几年异能者跟普通人之间的冲突越来越明显了。
在秦州就有不少异能者觉得他们冲在最前面，躲在他们身后的普通人却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而叫嚣着惩罚异能者、剥夺异能者优待条例的这种行为简直称得上恶心。
他们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前不久就有异能者公开称如果再有叫嚣惩罚异能者，取消优待条例的声音出现，异能者联合协会将会组织异能者们停止保护秦州。
这发言导致网络上很多人被封号，叫着处置杀死人的异能者的声音被封禁。
很难堪但又很真实。
降临的怪物跟撕裂空间出来的怪物不同。
它们的规则融入笼罩了被降临的城市，区域。热武器在规则之下对它们造不成伤害，哪怕是核武器都没有用，只有不断的填人命进去才可以。
普通人死几千甚至几万，才有可能处理的怪物，四五个异能者说不准就可以扼制。
所有人都清楚怎么选最理智，最能保护更多人。
再加上异能者联合协会在看到秦州官方无声的偏袒之后并没有继续叫嚣，懂事的见好就收，开始各处奔波处理污染跟怪物，这场普通人跟异能者之间的舆论对抗，异能者完胜。
驻扎2区，也就是他们的目前所在地。
这里前天才来过一位异能者，净化类，待了短短四个小时就因为这里的条件太过糟糕，而离开了。
作为亲眼目睹过异能者有多目中无人的他们看到这么礼貌的钱烛，总是忍不住多两分好感，跟看金丝猴一样多看两眼稀奇。
钱烛能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视线，不过他专心干饭没功夫想他们在看什么。
等吃饱喝足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他看向其他人，“你们谁先来？”
吃饭速度比他快出两三倍，早就吃完了正在低声说话的其他人一顿，齐刷刷看过来，就跟听见动静整齐划一转头的狐獴似的。
“你，您还愿意给我们治啊？”
孙枉第一个开口，身上的污染在下午的时候就被清理干净了，目前身心舒畅，但其他人还没有。
“不然呢？”
钱烛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看向其他人几个受污染最严重的。
“您的净化，有没有次数限制？”
钱烛旁边儿坐着的队长开口，声音放的很低，有些沙哑。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
钱烛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下巴刮了刮，“先试试，不能用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有没有次数限制了。”
队长本来想说如果有次数限制，可以把这些机会留给贡献更大的，被污染的普通人。
但看着眼巴巴的队员，他把话咽下去，点头认同，“您说的有道理。”
钱烛手里捏着小小的电光，碰到污染严重的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电光细微的颤动，吸引着其他人的视线，生怕它撑不住灭了。
钱烛没他们那么紧张。
手套电光本来就是个幌子，真正能够驱逐这些人身上的污染的是他自己。
他只要集中精神，就能轻松把眼前人身上的污染给‘拉’出来，甚至连接触都不需要。
用了电光有一点儿麻烦，就是他得非常仔细的控制能量，不能让电直接把人给电没了。
相当于锻炼了对自身能力的精细控制，也算一举两得。
在其他人眼里，戴着黑色手套的青年捏着闪电，手指颤抖，鬓角吃力的微微出汗，肉眼可见的努力认真。
随着他的努力，脖颈，脸颊，手臂跟身体上长着的眼睛不断消失，皮肤缓缓恢复正常。
如果不是长过眼睛的那一块儿地方皮肤会略微松弛发青，他们恍然都要以为自己没被污染过。
火堆旁静的出奇。
钱烛收起精细控制的电，目光落在下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是女人，剃着寸头，头顶跟脖子上长满了眼睛。
但这是个狠人，直接用布料把那些眼睛遮住。
其他人之所以挽起袖子拉下拉链露出脖子就是因为这些污染异变的眼睛只是碰一下都很疼，会影响行动。
她反其道而行，勒的严严实实，行动自如，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这会儿来到钱烛面前，她伸出手，声音是沙哑的烟腔，“麻烦您了。”
态度客气又尊敬。
钱烛摇摇头把她身体的雾气‘取’出来。
看到那些丝丝缕缕的白色散在空气中，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拉链拉到最顶端。
总有种要是让这种东西碰到他，他也会长眼睛的错觉。
净化了最严重的三个人的污染，钱烛就‘感觉’撑不住，不舒服了。
“不舒服了赶紧休息一下！”
他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这一个异能者，可不能累坏了。
钱烛钻进帐篷里，在拉上拉链前探出脑袋，“要我守夜吗？”
“不用，你放心睡，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我们会叫你。”
队长出声，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打字。
钱烛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滑溜溜的帐篷拉链拉上，钱烛没开灯，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一个软乎乎，并没有支撑力的毛毯上，后背被硌的发疼。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举在眼前，五指跟手掌有细细的电光闪过。
钱烛心里挺纳闷的。
他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写在中州教科书里，只要是异能者都能翻看的书里记载的东西，能这么久没其他州获得并投入使用。
如果大规模投入使用的话，那基本就没污染跟怪物什么事儿了，接下来就只会是人类各自的斗争。
有点儿太怪了，再观察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