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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那个戏子是谁

    靖宝懊悔地一拍额头,自己光顾着青雪的事情,连大姐、大姐夫都没上前打招呼。

    戏台子就建在湖边,一个四方的大亭子,靖若素撑着把遮阳伞,等在半路。

    靖宝走过去,“大姐?”

    靖若素轻轻一拉,将靖宝接到伞下,压着声音道:“锦衣卫还围着呢?”

    “嗯!”

    “你就不该回来!”

    “来都来了,何苦再说回头话。”

    “你……”

    靖若素恨得牙直咬咬。

    得知阿宝回京,她又惊又气,一连三天都没睡好觉,这京城什么个境况,别人避还避不过来。

    “阿宝。”

    靖若素语重心长道:“娘想让你和怀奇做成亲事,是为你好,不光她这么想,大姐也一直有这个念头,再没有比怀奇更知根知底的人了。”

    又来了!

    靖宝无语望天。

    “从前你官运亨通,有大志,有大愿,姐不勉强你,但如今……”

    靖若素叹了口气,“高家是皇亲国戚,钱家怎么说他爹也是个官儿,你有什么?”

    爹没了,娘老了,一个庶出的弟弟才刚刚启蒙读书。

    “我有大姐你啊!”

    “你……”

    靖若素气得用手指戳靖宝的额头,“你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啊!”

    将来?

    靖宝轻笑了下,低声道:“大姐,再有三天徐家出殡,没几日这仗就得打起来,这天都要变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靖若素:“……”

    “大姐,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要走成亲生子这条路,我的路一直在脚下,也一直在为自己打算着,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靖宝眼中有韶光闪过:“戏开锣了,大姐去吧。”

    靖若素没动,细细上下看着这个兄弟。

    为什么这话她听不明白?

    这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七爷,好久不见!”

    伞下二人回头。

    数丈之外马承跃扶着妻子陆锦云,陆锦云的肚子高高隆起。

    靖宝忙从伞下走出来,“哎哟,这应该快生了吧?”

    陆锦云微喘道:“表哥,还有一个月。”

    “哪有一个月,还有二十八天。”

    马承跃宠溺瞪了妻子一眼,“不让她来,非要来,说是好久没见到七爷了。”

    “七爷好着呢!”

    靖宝拍拍马承跃的肩,“以后啊,凡事不能都听女人家的,得拿出些夫纲来。”

    “呸 !”

    陆锦云冲靖宝啐了一口,“别带坏我家承跃。”

    马承跃一听,嘿嘿笑得像个傻子,

    靖宝故意摇摇头

    ,夸张道:“罢,罢,罢,你们这对夫妻赶紧离了我的眼,我孤家寡人一个,见不得别人这么腻歪。”

    “所以说,成亲生子这条路挺好,至少安稳,踏实!”

    靖若素走上前,拿伞替陆锦云挡太阳,余光却向靖宝瞄过去,“还有人疼!”

    “谁没人疼?”

    吴诚刚背手走近,冲靖宝笑笑道:“阿宝,咱们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姐夫!”

    靖宝笑笑,“我如今是闲人一个,想见的话,随时可见。”

    吴诚刚笑道:“改天和怀奇约一下,下次姐夫来作东,你回京了,以后可以常聚聚。”

    改天是哪天,下次是哪次,以后是多久……

    客套话说得很动听,而真正为你好的人,总是戳着你额头骂。

    “谢谢姐夫。”

    靖宝笑容不变,“别站在大太阳底下了,走,听戏去吧!”

    移步戏台,戏已开唱,唱的是《再生缘》。

    说的是才女孟丽君的故事。

    孟丽君为救被权奸陷害的未婚夫,女扮男装离家出走,后考科举,中了试,官居丞相,后被皇帝识破的故事。

    怎么唱这出戏?

    靖宝听得心下烦躁,索性站起来,去寻陆怀奇。

    陆怀奇正被人拉着说话,见靖宝

    过来,忙找了个理由将人打发走,问:

    “怎么了?”

    “这戏谁点的?”

    陆怀奇听了几嗓子,冷汗都下来了,咬牙道:“多半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妇人点的,走,咱不听了,书房说话。”

    靖宝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些。

    两人正欲离去,原本戏台上“当当当”的锣鼓突然停下。

    “好好的,怎么停了。”

    “戏怎么不唱了!”

    “难道是新桥段?”

    议论声中,却见戏台上的孟丽君将水袖一甩,迈着小碎步走到栏杆前。

    “哎啊啊啊啊啊……”

    戏子眉如春山,目横秋水,一个轻巧的转身,粉面半遮半掩的说道:

    “金殿上御旨传神摇心跳,束玉带,披锦袍 ,蹬朝靴,上当朝,孟丽君我一步一步,安安稳稳,大摇大摆,举止大方暗藏娇。而你……”

    那戏子忽的伸出手,向靖宝指过来。

    “你,你,你……探花郎,少年英才超群貌,建安风骨格调高,弱女怎把功名考,欺上瞒下把命抛。”

    如果说,时间能倒流瞬间的话,靖宝绝不会因为戏锣停了,便停下脚步。

    如果说,时间能倒流半个时辰的话,她甚至不会走进侯府,来凑这个热闹。

    然而,这世

    上没有如果。

    当“把命抛”这三个字从戏子嘴里喊出来时,靖宝的心开始狂跳,咬牙骂了一声:“哪来的疯子!”

    “哪来的疯子!”

    陆怀奇勃然大怒,脸怒涨得通红,“来人,打出去。”

    那戏子忽的甩了甩水袖,扑通一声双膝跪下,用无比凄厉的嗓音喊道:

    “哎啊啊啊,事败露,留笑柄,欺君罪,受极刑,戏里那多情的丽君身已死,七爷啊,再莫为自己套绞绳!”

    七爷?

    京城有几个七爷?

    有几个七爷是探花郎?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向一处地方,一个身影看过去--

    那人站在骄阳里,阳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他们目光落下去,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手上……

    然后目光又抬起来,手上,身上,脸上……

    一眼一眼;

    反反复复。

    靖宝的脸上仍未有什么表情。

    没有人知道,她嘴角抽搐,喉咙发干,血管里的滚烫的血液在不停的往头顶冲。

    然而,五脏六腑却像淬了冰似的,瞬间冷却。

    那戏子是谁?

    从哪里来?

    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她有什么目的?

    而我……

    我?

    该?

    怎?

    么?

    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