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君不动,你动

    月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有心事?”

    快到谢府门口时,谢澜突然开口,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将这个男人的面部表情摸出些规律来。

    他若开心,眼角是斜飞入鬓的。

    若有心事,则会像现在这样,眉间一道深深的竖纹。

    苏秉文勉强笑了笑,“我在想靖七爷这个人!”

    谢澜微惊,“他怎么了?”

    苏秉文想了想,说了四个字:“有点意思!”

    谢澜更惊了,“怎么个有意思法?”

    “很聪明,有胆量,也很……复杂。”

    “人都是复杂的。”

    谢澜扭头看他一眼,“若说单纯,只有孩子最单纯,成年人的世界都是算计。”

    苏秉文没想到一向性子淡的谢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回看着她,“我对你,没有算计。”

    “也无所求吗?”

    “……”

    苏秉文愣了下,“有所求。”

    “求什么?”

    “求……”

    苏秉文看着她,低声道:“能白头到老!”

    谢澜避开他的视线,偏头笑了笑,“我到了!”

    苏秉文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进去吧。

    谢澜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迟疑了片刻道:“最近京中不太平,你去庙里

    再看个日子,把婚事往前提一提。”

    苏秉文大惊:“谢姑娘,这样一来时间仓促,怕委屈了你!”

    谢澜仰着头,温眉细目,语气却是低而凉薄。

    “面子上的东西,都是做给旁人看的。还有,这世上除了我能委屈我自己,别的人……不能够!”

    ……

    从医馆回府,靖宝便去净房沐浴。出来,见窗户外站着一人影,身形像阿砚。

    “你哥还没睡?”

    阿蛮绞着靖宝的头发,“他说有话要与爷说。”

    靖宝迟疑了一会,终是叹道:“头发就这么先散着吧,帮我换件衣裳,让你哥到书房来。”

    阿蛮知道这几日爷的心情不好,不敢玩笑,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没有束胸,散着长发的七爷就是个俏生生姑娘家,阿砚的眼睛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屋中渐静,沉默的如同无人一般。

    当手上的热茶渐温时,靖宝开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不想瞒着你,进秘书台,是为了他。”

    “爷,这个乱局,别人避都避不过来,爷偏偏往里头冲,太危险了!”

    “我知道!”

    知道还做?

    阿砚脸色裂开了,撩起衣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

    “阿砚跟了七爷近二十年,七爷让往东,阿砚不敢往西,哪怕七爷散尽银子去南边买地买粮,阿砚虽心里不愿意,但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但这一次,七爷是要以身试险,阿砚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险在何处?”

    “……”

    阿砚一噎,“小的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险。”

    “天要变,庙要倒,万一砸下来,我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谁也救不了。”

    靖宝轻笑道:“你真当高朝进锦衣卫,只为顾长平?他也为他自个,为长公主府。于我而言也一样。”

    阿砚的猛的抬起头。

    “进秘书台,我也为靖家,为母亲和三位姐姐。她们生我养我,我为着一个男人将她们置于险境,我不忍心。”

    靖宝走到他身边,伸手扶起他。

    “这一场争斗,鹿死谁手,无人知道。若昊王赢了,因为顾长平,我靖家无忧;若昊王败了……我……”

    她看着阿砚的眼睛,“我也能护着靖家,然后替他收尸。”

    阿砚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爷,你是说先生他……”

    “他不会永远呆在昊王身后,总有一天,他会浮出水面。若败,他活不了!”

    靖宝淡淡道:“替他收尸,是我能为他做的紧好的事。所以,秘书台我一定要进去。”

    疯了!

    统统都疯了!

    阿砚死死的咬着牙,心想:若是时间能倒回,他定要想办法拦着爷进京入国子监。

    这偌大的京城,你争我斗的,不是凡人呆的地方!

    ……

    “这诺大的四九城,不是人呆的地方!”

    昊王府书房,李君羡放下手中的笔,低低叹了一声。

    北府的苍鹰,被困在这小小的府邸,进不得,退不得,动弹不得。

    “王爷?”

    “说!”

    “顾先生的密信!”

    “拿来!”

    信上只有寥寥六个字:“君不动,你动。”

    李君羡一字一字又重复看了一遍,脸色缓缓沉下来。

    入京六日,称病五日,宫里未有只言片语,削藩一事更是提都未提。

    皇帝耗得起,他则不然,在京中多呆一日,危险便多一分,于是子怀让他主动打破僵局,提一提削藩之事。

    李君羡目光三折落下去,随即朗声道:“来人,传信出去,本王病愈,明日上朝。”

    “是!”

    ……

    翌日早朝,昊王李君羡一身文官打扮,站在大殿之上。

    皇帝对他的出现,丝毫

    没有惊讶,称王叔劳苦功高,大病初愈,赐了座位。

    李君羡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就往上一坐,把众臣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皇帝赐座,你就坐啊,怎么也得谦让几下啊。

    太狂妄了!

    大秦上朝的规矩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今日早朝有昊王在,有事也变了没事,文武百官都本着自保的原则,缄默不语,只用眼神交流。

    唯有一人例外。

    这人正是被削了爵位,禁足三个月的刑部尚书,曾经的王国公王隐。

    王大人的爵位是因为提议削藩而被下掉,所以在削藩这件事上,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要一条绝路走到底。

    只见他上前一步,冲昊王微微弯腰道:“既然王爷病愈,削藩一事也该往下行进一步,王爷,你这兵权打算何时交出来啊?”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中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众人看着这位国丈爷,心道:这话,也就他敢说啊!就不知道王爷如何应对?

    李君羡缓缓起身,冲王大人冷笑一声,道:

    “本王身上的爵位,封地,兵权,统统受封于先帝,王大人连先帝的旨意都敢违抗,想干什么?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