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长年在北府带兵打仗,虽是一张俊脸,却透出股危险的沧桑和戾气。
王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忙喊冤道:“皇上,臣若有此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李从厚手扶龙椅,双目微寒的看着李君羡:“皇叔言重了,他一文官,便是想反,也没那个本事。”
言外之意,有本事造反的是手握十万大兵的你。
李君羡面色不豫,似是冷笑,“皇上出此言,罪臣只有死而已。”
“哎,皇叔不必多心,我说的是他!”
李从厚手指着王隐,笑道:“皇叔且坐吧,朕瞧你脸色不好,一会让太医过来请诊。皇叔是国之栋梁,身体最最要紧。”
皇帝谈笑风生着把削藩的话题岔开,不再提起。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昊王没进京之前,是皇帝着急,昊王在打太极;
如今进了京,生死都捏在皇帝手上,是昊王急了,皇帝反而打起太极来。
这叔侄二人过招,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我虚我实,都是高招啊!
一场本应该剑拔弩张的早朝,最后在叔慈侄孝的亲情中散去。
过后几天,朝中再无人提出削藩一事,恰这时,宫里苏贵妃犯了孕吐,吃什么,吐什么。
太医院连
开好几副药吃下去,都没有缓解,急得皇帝李从厚大骂太医院个个是庸医,并亲自去水惜殿陪着苏贵妃。
皇帝似乎忘了削藩这把刀高高的悬在诸位藩王的身上。
日子晃晃悠悠,转眼便到了昊王入京后的第九日。
这一日晚间,李君羡又接到了顾长平的密信,这次只有四个字:上书离京。
翌日,昊王上书天子,称北府无主帅,军心不稳,他欲早日回去,好安定军心。
折子是在早朝的时候递到李从厚手中的。
皮球踢过来,这一下他犯了难。
不批,说不过去。
且不说北府的的确确不能没有主帅,你还都把人家两个嫡子扣在京中了。
批了,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京,就这么让他毫发无伤的走?削藩的事情还没有下文呢!
更何况纵虎归山,终是大患。
李从厚拿着折子沉吟半晌,留下一句:“这才刚刚十日,皇叔便急着要离去,天家亲情难得叙一,叙皇叔安心再住些日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又把皮球踢回到李君羡的脚下。
李君羡心知肚明--
恐怕一时片刻,他是走不成了。
……
外头的风风雨雨,丝毫没有吹进翰林院那个偏僻的院
子。
连钱三一都在心里感叹:哪怕皇宫都烧着了,这鬼地方还岁月静好着呢。
还有眼前这一位。
那天醉得那么厉害,还哼哼叽叽的哭鼻子,怎么这几天竟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
不能够啊,失恋的人,不一向都要死要活的吗?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钱三一想问,又不敢问,怕勾起七爷的伤心事,不问,自个心里又憋闷的慌。
正挠头抓耳呢,高抚镇穿着一身官服,威风凛凛的来了这间鬼都懒得跑出来吓人的院子。
他趴在窗户上,探出半个身子,道:“明儿个,是昊王嫡子拜入先生门下的日子,你们要不要去?”
“去干什么?”钱三一看了靖七,心说:旧情人相见不很尴尬吗?
“你猪脑子吗?”
高朝一口怒火险些没憋住,“先生早就放出风声,除了我们五个外,不会再收学生,现在这两个学生是皇帝给的,身份又是昊王嫡子,不同于常人,咱们做师兄的,难道不应该去顾府认个亲什么的?”
钱三一一脸的莫名其妙,“认什么亲啊,咱们多大了,那两个小不点才多大?”
高朝真想弄死这孙子。
自打赐婚后,那两人就没再见过面,关系硬生生
的卡在那里。
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两人正大光明的见面,这孙子怎么就不明白他眼神中的暗示呢!
“我去!”
靖宝的声音突然横出来,走到窗户前与高朝面对面,吓得高朝忙往后退了半步。
也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有点怕这个丫头哩。
换了他,早就冲进顾府把顾长平一顿捶打了,偏她还很沉得住气,是个狠人啊!
哪知靖宝看了他半天,只从嘴里憋出一句:“谢谢你,美人!”
还是这丫头聪明啊!
高朝心热面冷,道:“明儿一早,顾府门口不见不散,两个师弟的见面礼,各人备各人的,青山的那份我备,秦生的那份你备。”
“好!”
此刻,钱三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高朝这小子是拐了弯的给靖七和先生创造见面的机会。
娘的!
情敌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人间少有啊!
钱三一哪里知道高朝是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虽然自己没戏,但也见不得顾长平尚公主。
驸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
……
因为是皇帝钦点的先生,所以礼部特意派了官员来主持这场拜师礼。
靖宝三人到的时候,顾府门口已经停了数
辆马车。
管家见是他们到,忙把人引进去。
拜师礼在顾府中路的正堂屋,这屋子极少打开,除非有贵客或者要事。
“高公子,钱公子,靖公子到!”
靖宝三人进到院子,里里外外的眼睛全往他们身上盯。
啧!
原来顾长平挑学生,不光看成绩,还看长相啊,瞧瞧,来的这三个,一个比一个长得好!
靖宝跨进门槛,一抬头,顾长平正蹙眉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靖宝唇角微弯,淡淡的笑了下。
这笑,看得顾长平心头一痛,略为僵硬的偏过眼。
三人上前,先冲上首处的昊王行礼,再向顾长平行礼。
昊王李君羡只当这三人是顾长平请来的,不由冲那两个嫡子道:
“瞧瞧,你们三位师兄也到了,他们中间一个是状元,一个探花,都是有出息的人,你们能拜到顾先生的门下,是三生有幸。”
昊王的两个嫡子,七岁那个叫李筠铎,四岁那个叫李筠锋,长相都肖其母。
大的那个一听这话,忙冲顾长平跪下,“请先生收下学生。”
“请先生收下学生!”小的那个有样学样,声音还有些稚气。
顾长平没去扶,冲礼部官员一点头。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