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压根不知道顾长平已经悄末声的帮她还击了郭培乾。
她正看着老太医一层一层解开手上的血纱布。
“这么热的天,伤口不可捂着,得让它见风透气。”
老太医从药箱里掏出一瓷瓶药油,将瓶盖儿揭开,用手指挖出一块,均匀涂抹在掌心上。
靖宝疼得连连倒吸数口凉气儿。
“这药膏是宫里娘娘用的,一日抹三次,不出十日伤口就长好了。”
“会留疤吗?”临窗杌子上的陆怀奇突然开口。
老太医又另拿出一个瓷瓶,交到阿蛮手上,“这是去疤的,等伤口好了再抹。”
靖宝感激道:“谢谢老太医,阿蛮,帮我送老太医,送到二门外。”
“是,七爷。”
靖宝等人离开,看了眼陆怀奇,“左右我没事了,表哥你也回去吧,不早了。”
“我再坐会。”
靖宝揉了揉眼睛:“我喝了安神汤困了,要睡觉。”
陆怀奇默了默,道:“你睡你的,我坐我的,一会就走。”
靖宝:“……”
再说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人家巴巴的跑来探病,又带了那么些吃的,玩的,也是好心。
陆怀奇见她用左手拿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
因为伤着,
脸色比往常更添几分苍白,也没了从前那副张牙舞爪的劲儿,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柔软。
奇怪,自己怎么会想到用柔软两个字来形容小七呢?
靖宝见陆怀奇难得这么安静,从书中抬头,冲他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怀奇被这笑容晃晕了,晕得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没有心事。我就是奇怪你身边怎么就一个丫鬟侍候?”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靖宝随口道:“不还有一个元吉吗。再说了我是读书人,房里放那么多的丫鬟作什么,叽叽喳喳的,吵都吵死了!”
“小厮也没见几个?”
“得用的,一个足矣;不得用的,十个八个都不够用。”
靖宝皱眉道:“表哥,好好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陆怀奇怕被他瞧出来,手里的扇子摇得呼呼作响,吊尔郎当道:“我这不是见你房里人少,想送几个丫鬟给你吗!”
“别,别,别给我添乱。”
“那……我再送你几个小厮?”
“也不要!”
陆怀奇一收扇子,走到榻前坐下,眉尖一挑:“你也十五了,尝过女人滋味没?”
“啊?”靖宝一怔。
“要没尝过,回头等你手好了,哥哥请你去寻
芳阁,找个没开过苞的粉儿,让你尝尝新鲜,总憋着,不好的。”
靖宝小脸一红,拿书往他脸上砸,“陆怀奇,你学点好!”
“我怎么就不学好了?”
陆怀奇收了扇子,委屈道:“你知道没开/苞过的粉儿有多贵吗,我自己从来没舍得过,帮你攒着银子呢!”
靖宝:“……”
靖宝气咻咻道:“我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啥,咱俩谁跟谁!”
陆怀奇说完,扭头看了看天,“哎啊,外头都这么黑了,我就在这院里住下了。”
“陆怀奇,你……”
“父亲让我住下的,说你一个人孤苦零仃的,让我多陪着。我跟你说啊,小七,我只能陪你到明儿一早,吃罢早饭我还得跟父亲出城去庄上视察呢,耽误了时辰,他准骂我!”
陆怀奇说完,甩着折扇,吹着小调,悠哉游哉的溜达出去了。
“小七,我就睡外间,吵不着你!”
靖宝:“……”
……
“七爷,表少爷怎么就住下了?”
阿蛮一脸不高兴,屋里有个外人在,这多麻烦啊,好多事情都得避讳着。
靖宝苦笑:“舅舅怕我一个人苦闷,让他陪着,去帮他把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回头你睡
我榻上。”
“侯爷想得倒是周到。”
阿蛮走出去,叫来元吉,两人一道铺床叠被。
陆怀奇晃晃悠悠走进来,“饿了,有吃的没,想吃黑鱼汤。”
阿蛮不敢怠慢,让外头的小丫鬟去通知小厨房,不消一会,热腾腾的黑鱼汤便端了上来。
陆怀奇不去接,反让阿蛮给靖宝端进去,阿蛮这才想起来,黑鱼汤是长伤口的。
“七爷,表少爷那人瞧着二五不着调的,心还挺细,奴婢都没想到。”
靖宝手上火烧火燎的疼,哪吃得下东西,让阿蛮端走。
陆怀奇听见了,在外嚷嚷:“小七,你不吃,是等着我喂吗?”
“爷,多少喝一点,对伤口好。”
靖宝只得咕咚咕咚喝大半碗,又吃了些鱼肉,方才由阿蛮侍候着洗漱睡下。
灯一灭,屋里寂静下来。
靖宝因为手疼着,难以入睡,外间的陆怀奇也是一个身接一个身的翻。
陆怀奇心里都是事。
那封信没有落款,但能称呼老夫人为“母亲”的,左不过那几个人。
老夫人的儿女大部份都在京中或京城附近,只有靖宝他娘,远嫁了临安府,由此可见,那封信是靖宝他娘写给老夫人的。
肚兜上绣了一个宝
字,说明那肚兜是靖宝的。
大计已成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老夫人寄个小七的肚兜?
还有,那肚兜上为什么绣几朵莲花?不应该绣多子多福,绣虎头,绣五毒图吗?
莲花那可是绣给女娃娃的。
陆怀奇猛的睁开眼睛,他心里其实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但……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陆怀奇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小七哪一点像女娃娃?再说了,哪有女娃娃读书读得那么好,还进了国子监的?
可还是不对劲!
哪个世家爷们身边就两三个下人的,谁屋里不放个七八个丫鬟?
哪个爷们能长得比小七好看的,你看他手也软,身上也香,眼睛比五妹的还娇媚,而且连个喉结都没有?
十五岁,该长喉结了吧!
但……也不全是!
京里很多玉倌儿就不长喉结,而且那些玉倌儿的手也软,身上也香。
陆怀奇烦躁的翻了个身,正要往下想,却听里头靖宝有气无力道:“陆怀奇,你能不能消停些,翻来翻去的,烙饼呢?”
“我,我,我尿急,要上茅厕。”
“那你倒是去啊,别在床上折腾!”
啪!
一道光从陆怀奇脑海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