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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清晨,雾霭蒙蒙,一地的枯叶被风一吹,打着旋儿飘向了路旁。

    早上上班,钟玉秀骑车刚拐到往公社去的大道上,耳朵里就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其中最为刺耳的就是她娘的声音。

    “真的不是我家偷的,我们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赶紧松开我们,先把我儿子松开也行,他身体不好,受不了了要。”

    紧接着是她爹的声音,“大队长,我们咋可能偷队上的粮种呢?你们搞错了!”

    好啊!竟是让她碰上了送官现场。

    也难怪,她爹娘不受队上待见,又是偷粮种这样的大事,大队干部肯定是不会留情面的。

    这要是送到公社了,保不齐会重判啊!

    钟玉秀心情复杂的收起了自行车,远远跟在人群后头,没有想露面的意思。

    事情已经做完了,得到什么因果报应都各自承受着吧,她这对爹娘实在是死不足惜。

    钟玉秀没有跟去看结果,到了公社就直接回了食堂上班。想也能知道,都闹到上边来了,这事肯定是从严处理了。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想,钟家夫妻被重判了,送去北大荒农场劳改二十年,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哥钟宝根竟然安然无事。

    听孙玉珍说,钟家三口人起初全都抵死否认偷了大队的粮种,还是最后说要把三个人全都判刑,那两个老的才交代。

    他俩把罪名全都揽了过去,只求儿子能不受影响。

    还真是感天动地啊,好一对无私的父母,为了儿子可以奋不顾身,担下一切。

    钟玉秀冷笑,行吧,原是她不配。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托赵大姐买的布终于有信儿了,供销社刚到了一匹布,里边有花色染杂了的,原价卖但是不要票。

    五毛钱一尺,当时抢的时候就想着越多越好了,一不小心,抢了差点半匹布。赵大姐直接给钟玉秀买了半个月工资的。

    赵大姐还有些担心,解释了两句:“这机遇不好等,你做被褥用的多,我就都给你买来了,有剩下的你就留着做点柜帘子什么的。”

    钟玉秀哪里会嫌多,家里的炕上用品一律都得翻新或重做,这些怕是才将将够用。

    “我可太谢谢你了,解决我老大的麻烦了,我最近胖了不少,棉袄都紧了,正好有多出来的布重新做一下。”

    钟玉秀爱不释手的翻着手上的布,前几天买回来的棉花已经送去弹了,这回布也有了,她终于要有软乎乎的棉被和褥子睡了。

    看见钟玉秀没嫌多,赵大姐放心了,“是呀,你这棉袄腰身确实有点瘦了,是不是怀上了?咋突然胖这么老些?”

    钟玉秀一愣,想想又笑了,“怀啥怀,我家那死男人当兵去了,我怀个鬼胎啊!”

    自打重生回来她也没和王三豹上过炕,所以压根就往这面想。不过提到怀孕,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咋好几个月没来事儿了?

    她记着自己年轻时候,例假确实不准,三两个月来一回,不过这都四五个月了吧,咋还不来?

    当惯了老太太,她把这茬事儿都给忽略了。

    晚上下班她拐去了卫生院一趟,坐诊的老大夫什么都没问,号了下脉,直接扔出一枚炸弹。

    “恭喜你,你怀上了,四个多月了。”

    钟玉秀傻了,她,她啥时候跟人上炕了?

    四个月,看这时间也不是洞房时候怀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冰冷,脑子乱糟糟的,那个小畜生竟然又来了。

    想到上辈子那个他帮着婆婆欺辱自己的样子,还有临死时那句冷冰冰的‘抬进去烧了吧’,钟玉秀猛打了个激灵。

    “咋的你?”

    老大夫有些不悦,看样子是个小媳妇,应该是头胎,怀孕不应该高兴么?怎么还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大夫,能打掉么?我想把他刮了。”

    钟玉秀嘴唇都在抖,她突然想起之前做的梦,那种肚子被利爪破开的感觉被带到了现实,她现在被刺激得有点恶心。

    “嗯?你家里有孩子了?”

    老大夫眉头恩怨皱了起来,但是沉浸在恐惧里的钟玉秀没注意,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没孩子,但是我不想要这个魔……孩子,麻烦您给我刮掉吧!”

    钟玉秀这做派实在有些可疑,老大夫不禁想歪了,这时候讲究多子多福,怀了孩子不想要的,那除非不是自己男人的孩子,害怕奸情曝光。

    “刮产可以,但是你得带着结婚证和你男人一起来,还有你的体质不太好,打了这一胎没准就不能生了,你要考虑清楚。”

    老大夫说完,开始低头忙了起来,不愿再搭理钟玉秀。

    “啊?这么麻烦?”

    能不能再当母亲这个钟玉秀不考虑,活过了一辈子她对这些事儿已经看透,一切随缘。但是带男人一起来这事儿有点棘手,王三豹不在家啊!

    “大夫,我有结婚证,但是我男人现在不在家,他没法过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完,钟玉秀塞过去一块钱。

    却不想她这行为更是惹恼了老大夫,只见老太太把钱往回一扔,“通融不了,这都是规定,男人不在家就等男人回来再打,到时候万一大出血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人给你收尸。”

    “啊?出......出意外?大出血?”

    “对啊!你当刮产是剪指甲盖呢?那是个手术,一个闹不好把你命都刮没了,还有吃打胎药,虽然也能把孩子流掉,但是流不干净的话,你可能会血崩,直接休克死了。”

    老大夫怕钟玉秀自己买药打胎,把这个口子也给她封上了,极尽全力的吓唬她,就是想要让她的奸情曝光。

    “那......那我去城里医院问问。”

    钟玉秀丢了魂似的站起来,步履沉重的往外面走去。

    “去哪都一样,刮产都需要这些条件......哎!你等等,我想起来了,隔段时间咱卫生院里要批下来一台仪器,到时候你这刮产就能安全了。”

    眼见着钟玉秀就要走出屋门,老大夫又突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