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妇重生:渣夫逆子报应来了!》 第1章 炕头重生 女人是没有家的,一辈子都在辗转飘零,燃烧了自己,温暖了他人。 市郊的一处火葬场外,两个男人从破旧的面包车里抬出了一个麻袋,动作粗暴的扔到了火葬场大门旁。 其中的那个黄毛精神小伙拉着个脸小声抱怨着:“爸,我那车拉了死人以后还咋开啊?” “没事儿,你奶还有一口气呢,不算死人。”中年男人拽出根烟点着,看着那袋子还在不时的鼓动一下,抬手看了下手机,有些烦躁,指着袋子开骂: “快点走吧,老王家养了你一辈子了,别再给人多找麻烦了啊!你说说你,你这一辈子对得起谁?除了生了我,对老王家一点贡献都没有。 我爸都没了那么多年了,我爷奶是又帮你带大儿子,又是帮你养家,你连句谢谢都没和他们说过,还总拉着个脸,跟谁欠你钱似的。 行了,赶紧走吧,先去下边找我爸还账,欠我爷奶的,你就等下辈子还吧~” 话音刚落,麻袋猛然大幅度鼓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平复,最后归于平静。 “妥了,咽气了,抬进去烧吧~” ...... 钟玉秀能听到她儿子和孙子的说话声,她想让他们把自己扶起来一下,她胸口闷,喘不上来气。 但是任由她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声儿来,只能尝试着挥手,想引起俩人的注意。 正努力间,听到她儿子说什么,说她对不起公婆和丈夫? 哈?她对不起他们?她被这些人压榨剥削了一辈子,临了了,竟然还欠他们的,要下辈子接着还? 逆子,咋就一点都看不到自己这个亲妈受的苦呢?真像别人说的,儿子共情不了母亲一点么? 越想越气,当初就不该生了这个畜生。 气愤让她的意识更模糊了,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抬进去烧了吧!’ 好啊!她的孝子贤孙竟然连最后一口气都等不及她咽干净了,还活着就把她抬进了火葬场,真是好啊!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她...... ****** 六五年夏,槐花公社上水洼大队。 ‘喔喔喔~’ 鸡叫三声,天光微亮,沉睡了一晚的村子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勤劳的妇女们早早醒来,边给蹬被的孩子们掩住被角,边轻手轻脚的套上衫子,下炕去烧火做饭。 村西头的老王家,偏房破旧的小屋内,炕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媳妇儿。 柳眉微蹙,不知是做了什么梦,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眼角滑落,枕头已经被洇湿了一大片。 “人睡死炕上了?还不起来做饭,你娘咋教育你的?好吃懒做的败家娘们,我家老四真是瞎了眼了把你娶回来。” 偏房的门窗被人轮番拍的震天响,那声音大的,即使屋里是死人都能给吓活了。 钟玉秀猛然睁眼,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一片空洞。 “还不赶紧起来?懒货,在炕上抱窝呢?” 窗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把怔愣中的钟玉秀喊回了神儿。 这是婆婆的声音?她也跟着自己死了? 慢慢撑起身子,四下环顾。 几步就能走到头的土坯房子,炕梢叠了半摞补丁衣裳,墙上贴的领袖画像,还有那贴了个小喜字的窗户,这是她刚结婚时住的婚房? 她不是死了么?咋又回到刚结婚时候了? 不容钟玉秀多想,窗外的骂声更大了。 “老三家的,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喊来全大队的人都看看,看看哪家儿新媳妇儿像你这样,爷们不在家就啥活都不知道干,就知道张着腿儿睡大觉......偷摸在屋里干啥呢?赶紧出来!” 熟悉的泼妇骂街让钟玉秀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疑虑,赶紧下炕,开门走了出去。 “你个懒的生蛆的玩意,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做饭?你睡死炕上了?一会还上不上工了?” 老婆子骂的很难听,但好在见钟玉秀推门出来了,她没继续往大了闹。 这个新儿媳刚进门两天,她磋磨起来多少还有些顾忌名声,毕竟她还有个小儿子没娶媳妇呢,还不能闹得太难看。 黄四凤推搡了一下傻呆呆的,“赶紧做饭去,这一天天的,缺了八辈子大德了,娶你这么个懒货进门。”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钟玉秀什么都没说,在两个妯娌的幸灾乐祸眼神下,皱着眉头去院外抱柴做饭去了。 自己怎么回到刚结婚的时候了,难道是重生了? 钟玉秀现在还有些恍惚,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一切行为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游魂似的往灶里塞了把苞米杆,引着了火。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她有些神经质的摸向了灶边跳跃着的火苗。 指尖传来的灼痛感告诉她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 她的上辈子可以说是一个大悲剧。 亲生父母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剥削她给两个兄弟当牛马不说,还为了多两块的彩礼,把她送进了狼窝。 她嫁的男人是个二流子,不务正业,又和他爹妈是一条心,老婆孩子从来没管过一回。 公婆更是个阴狠的,很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常常磋磨的她有苦说不出。 好像她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亲生的儿子也跟她不亲,早早被婆婆笼络了过去,养的和他爸一样,也成了小混混,不孝至极。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过得这么惨,孝顺、贤惠,慈爱,这些她都做到了。 六七十岁的年纪还像小媳妇儿一样伺候着一家老小,为奴为婢,但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念着她的好? “咳~” 干糊的气味冲进鼻腔,呛的她猛然惊醒。 糟了!烧干锅了。 赶紧起身舀了两瓢水到锅里。 ‘刺啦~’ 破旧漏洞的铁锅烫出了一缕白气。也不管水有没有烧开,直接把黄四凤提前舀出来的苞米面倒了进去,搅了搅,扣上了锅盖,重新蹲到锅灶前,继续烧火。 她上辈子做到了贤妻良母,孝顺媳妇,但却活的那么失败。可见这所谓的美德就是个狗屁。 这辈子她不要再遵循了。 如今重活一世也好,她定要好好养自己一回,只为自己而活。 这一次,她什么都不要忍了,谁惹她,她就和谁死磕,不行就点把火,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什么名声,什么外人的看法,都去TMD吧。 偏房不大,锅烧开没一会就盈满了水蒸气,钟玉秀不可避免的热出了一身汗。 “一家子全是没心肝的,就知道使唤我一个人,让你吃我唾沫……” 泄愤的想往盛出来的面糊糊里吐口水,但又觉着不对,她自己还没吃呢。 看了眼院子里,老婆婆正给刚起床的公公倒洗脸水,两个妯娌也正忙活自家孩子,没人注意偏房这里。 赶紧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哎妈~嘴烫秃了皮了!” 钟玉秀被烫的脚直搓地,糊糊刚出锅,一时半会的还入不了口。这可怎么才好,要是有地方藏就好了。 心思刚动,那一盆热腾腾的苞米面糊糊瞬间消失了。 “哎呀呀~这一定是空间,了不得了,我可牛B大发了~” 钟玉秀情商不高,但智商挺高,接受新事物很快,凭着扫盲班文凭,戴着老花镜学会了手机和网络。重生、空间这些,她从网上看到过,一点都不陌生。 这会她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满心狂喜。 “嘶~”因太过激动,她把自己大腿都拍疼了。 “空间啊,不能都藏起来啊,你帮我藏起来一碗就行了。” 虽然要和那帮小人斗争,但她也不能随便乱来,至少得占点理,这样闹起来她也有话说,不会太被动。 从碗架子上找了个不显眼的豁口大碗,盛了一碗,藏到了空间里。 “he~tui!” 往饭盆里吐了两口口水,搅拌均匀,又觉着不够,她把盆放到了地上,又尿了一泡进去。 第一次干坏事儿,情绪太过激动,她有点手抖,系了两回裤腰带才系上。 “恶心人吃恶心饭,都给我喝尿去吧~” 这才满意的端去了上房。 婆婆黄四凤正坐在炕沿上拿篦子篦头发,见她进来,眼皮耷拉的更低了。 钟玉秀也没管她,放下加了料的饭盆,去腌菜缸里夹出了个腌芥菜疙瘩,直接放到了空间里。想了想,又夹出来一个,掩饰的拿去了上房。 “呦,三弟妹这是又不吃饭了?” 老二媳妇儿黄喜娣转着个大眼珠子堵住了门口,眼神来回在这个三弟妹和婆婆之间打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她是黄四凤叔家的侄女,仗着婆婆是她表姑,在妯娌相处间很是硬气,经常挑拨是非。 “不吃了。” 那糊糊里被她掺了料,钟玉秀肯定是不会吃了。 “呵呵,昨晚上就没吃饭,这早上又不吃,从娘家带来零嘴了吧?” “指定是,三弟妹这一身的娇肉,看也不像是能亏自己肚子的人。” 老大媳妇胡梅抱着儿子走了进来,和黄喜娣俩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相当默契。 看着婆婆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这才满意的坐到桌前不说话了,等着看笑话。 第2章 小试牛刀 上房里安静的过分,黄四凤手里的篦子‘啪’的一下扔进了水盆里。 “你个又懒又馋的浪货,有能耐以后也别吃家里的饭,给我滚出去。” 新媳妇刚进门,正是立规矩的时候,黄四凤果然没放过这一机会,骂的难听又让人难堪。 见使坏成功,胡梅和黄喜娣那叫一个高兴,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钟玉秀一一扫过,冷笑一声,“呵!我往哪滚?你这话得说明白了?怎么的,我刚进门两天就拿离婚威胁我是不? 行,我找大队长给我评评理去,这都新社会了,还有恶婆婆磋磨新进门的儿媳妇儿的,进门不到三天就让给你们挑水做饭,完了还拿离婚吓唬人。 我得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以后谁再和老王家做亲家得掂量着来,这操蛋的人家,谁嫁进来谁倒霉。” 钟玉秀摔了手里的咸菜碗,豁出去了似的往外冲去。 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她这辈子选择迎头硬刚,一点气都不要忍。 “老王家欺负新儿媳妇了啊~” 刚出屋门,嗓门直接开到最大,尖声叫喊了起来。 “这个,这个……” 钟玉秀的突然爆发,打了婆媳三人一个措手不及,都怔愣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发生的?咋就突然闹大了? 婆媳三人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尤其黄四凤,她这两天时不时的拿捏一些这个新进门的三儿媳妇儿,本以为已经摸清了她的性子,是个绵软好欺负的。 没曾想,看走了眼,竟然是个惹不得的泼辣货。 她四儿子眼见着亲事就要成了,可不能让老三媳妇闹起来。 “去,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儿,赶紧把她拉回来。” 反应过来的黄四凤急的直跳脚,怎奈何鞋面被她踩塌了,脚伸半天没伸进去,穿不上鞋。 “你俩快去啊,这俩傻~” “啊?哦。” 黄四凤急的直拍腿,看着黄喜娣和胡梅这俩蠢蛋还没起身,差点没忍住冲着她俩开骂。 不过黄四凤倒是多余着急了,钟玉秀这边还没来得及跑出院子,从外面蹲坑回来的公公王永胜正走了个碰头,拦住了她。 “老三媳妇儿,喊啥呢?” “呸~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钟玉秀可没给这个闷头坏的公公留面子,直接贴脸开骂。 屋里那遭瘟的老婆子不是好货,这个公公更坏, 明面上装成一个什么都不说的老好人,实际里就属他最坏。 当初就是他出的主意,让黄四凤在她教育儿子的时候装善人拉拢孩子,直接绝了她逃出老王家的后路。 钟玉秀瞪了一眼这个坏种公公,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哎?站住!” 果然,她这个公公不仅心眼多还转的快,即使被骂了,他竟还能装出一副可亲可敬长辈的模样。 还不忘把大门插上了,挡住了她的去路。 “老三媳妇儿,这上嘴唇难免碰到下嘴唇,你刚进门,和家里人生活习性都不一样,慢慢适应就好了,别这么大的火气。” 说完,他还朝着隔壁探头看热闹的邻居打了声招呼。 “二嫂子吃了没有?呵呵,来家里吃点啊?” “啊,不了不了,正吃着呢,你家这是吵吵啥呢?” 一个大队的,认真算起来都沾着点关系,这个二嫂子宋桂霞是王永胜舅姥爷那边拐了弯的堂嫂,关系虽不太近,但是管的事儿挺多。 一般换做旁人,看人家岔开了话,都不好在赖在那看热闹,这个二嫂子倒是好意思直接开口打听上了。 不过这也正合钟玉秀的意,张开嘴就要开始跟她叭叭。 “二婶子,你给评评理,我……” “老三媳妇!哎呀,你二嫂跟你开句玩笑咋就认真了呢?快进来,我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大嫂胡梅也是个人精,人还没出屋,声音就先传出来了,前一句截住了钟玉秀的话,后一句就和隔壁婶子攀谈上了,“二婶子吃饭了么?一会上工等我一会儿啊,咱们一起走~” 手下还不忘推了下黄喜娣,示意她把钟玉秀哄回屋。 钟玉秀冷眼瞅着这三个人花样百出的小手段,没急着继续开口。 她的目的不是闹起来,而是要让他们怕,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好惹,这样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至于彻底翻脸,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张底牌都没有,强行翻脸就得被打脸了。 这个年代,女人万般难,娘家回不去,自立门户也做不到,远走他乡更是不可能。如今,她竟只能先待在老王家,等时机,等社会发展。 “行了,不就开个玩笑么,至于么?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在王永胜的瞪视下,黄喜娣不情不愿的开口了。 “不管是谁,以后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能好好说话就说,不会好好说话就把那张臭嘴闭上,把我惹急眼了,都TMD别活了~” 钟玉秀杏眼圆睁,把院里的人挨个扫视了一遍,特意对着上房的方向,扬声警告了一番,这才甩手回了偏房。 房门被她摔的震天响,门上贴的小红喜字都被震掉下来了。 院里几个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都憋屈啊,被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拿捏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上房传来了清脆的饭碗碎裂的声音,黄四凤连花钱买的碗都砸了,可见气的有多狠。 要不是老四的亲事不能出差错,她绝对要马上撕了这个小贱人。等着,还有一个月,等她小儿媳妇娶进门了,她要这贱人好看!黄四凤咬牙切齿的想着。 重生回来的第一次冲突,以钟玉秀略占上风告终。 不过她这次能压制住这些人全靠天时,老四那个王家最有前程的儿子马上要定婚了,女方亲爹是公社的干部,面对即将到手的干部家儿媳妇儿,这些人怕婚事儿出岔劈,这才不敢跟她硬刚。 否则,以她一个没娘家撑腰,寄人篱下的小媳妇儿,那不是分分钟让人收拾了。 回了屋子的钟玉秀没干别的,先把空间里那碗苞米糊糊拿了出来。她太饿了,得先吃饱肚子才能接着和这帮牲口斗法。 举起碗直接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然后悲剧了。 “呃啊~妈呀,咋还这么烫?” 好家伙,都烫秃噜皮了。 钟玉秀舌尖顶着上牙膛,不知好歹的抱怨了一句:“这家伙的,啥空间啊,还带保温的……” 按耐住性子,慢悠悠的就着咸菜把一碗糊糊吸溜了,肚子里有了点食儿,她这才觉着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如今她那个死男人没在家,应该是刚结完婚就和他俩兄弟一起出义务工挖水渠去了,她记着大概是五天后,那死男人会回来,在这之前她得想个招儿制住他。 哎,这操蛋的年代,想离个婚都不行,道德上不允许,法律上层层阻碍,注定了是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真是让人无奈。 不过也没事儿,大不了凑合到改革开放,到时候她就可以远走高飞,自然而然也就能甩了那死男人。 不过说起来,她那死男人倒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至少他不会和自己动手,即使输钱输急眼了也没和她耍过驴,这是他唯一一个不算优点的优点。 还能咋办呢,如果治不住他就当他不存在吧。婚姻不就那么一回事儿,搭伙过日子,她都多活一辈子了,也不需要情情爱爱的。 第3章 都等屁吃吧 上房的几个人吃的比钟玉秀快,一个个都砸吧着嘴出了院子,路过偏房窗户时还故意弄出些动静,以此来表达对钟玉秀的不满。 哼,一个个喝我尿的下贱东西,等哪天被惹急眼了,我非得弄死你们不可。 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今多活一世的钟玉秀就要做那个敢不要命的,大不了一起完犊子就是了。 略微收拾了一下个人卫生,她也关上门上工去了。 路上碰到那爱说笑的媳妇儿婆子,她也没像上辈子那样羞答答的不敢说话。 “哎呀,这不是王豹媳妇儿么?也来上工了?可真能干,这刚找到革命同志,干劲儿就是足啊~哈哈” 这些个含沙射影的捎边荤话,钟玉秀如今听了,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横了那小嫂子一眼,“哪有你干劲儿足,这家伙的,忙活出来的俩孩子都能下地挣工分了。” 小嫂子被羞回来了,一时有点气闷,没说话,倒是旁边的人听了笑了起来。 “哎~哈哈哈,这小媳妇儿说话够劲儿。” 脸越小这帮老娘们越爱取笑你,钟玉秀这么一反击回去,倒是没人再拿她这个新媳妇儿开玩笑了。 今天队上的任务是开荒地,在西山的山脚下。 不论男女,分到扁担土篮子的就担石头,分到铁镐的就刨石头,刨树根。 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说说而已的,那是真的和男人干一样的活。体力虽然不占优势,但一个个也都豁出命的硬挺着。 钟玉秀倒是不需要硬撑,她今天觉着自己的力气格外大,那两土篮子的石头,她挑起来就和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 她猜是因为喝了那碗放进过空间的糊糊,可能那里边有让人强身健体的功效,或是因为重生,她成了大力士了。 怎样都好,在这女人会翻倍辛苦的年代,力气大会给她带来不少便利。 “好家伙,老王家这新媳妇儿也太能干了。看那石头挑的,跟玩儿似的。” “啧啧,别看长得跟个城里人似的,娇娇嫩嫩的哈,干活可真有劲儿。” 身后有俩大婶小声蛐咕着,钟玉秀暗暗叹了口气。 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她整天跟头牛的闷头干活,受尽了风吹日晒,但还是一副享福娇小姐的模样。 就这么一身细嫩的肉,她出去说婆家娘家人虐待她,根本就没人信。 被虐待的人怎么可能长的这么白净娇嫩?人家只要这么一问,她就彻底反驳不了了,真是天选的大冤种啊。 干了一上午的重体力活,社员们眼见着都没了刚出工时的干劲儿,下工回家的路上一个个的都沉默了不少。 如今大锅饭已经停了,还是各家做饭各家吃,社员们交了农具,就都往家走了。 钟玉秀到家的时候,院里四个大人洗脸的洗脸,歇凉的歇凉,没一个人抬眼看她,也没见有要烧火做饭的意思。 一般队上干重活的时候,家里都会吃三顿饭,早上和晚上凑合,吃个半饱。中午这顿相对正式一点,能囫囵个饱肚。 偏房的灶台上放了一大瓢苞米面,还有半盆青菜,小土豆、豆角子和俩茄子,看这意思应该是还让她来做饭。 大夏天的,别人都嫌热,不让在他们住的房里烧火做饭,都推到偏房钟玉秀住的这屋来,真是缺德到家了。 看了眼在院里故意说说笑笑的婆媳三人,冷哼了一声,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行! 钟玉秀带着抹坏笑,低头出去抱柴做饭。 油碗里的荤油不多了,钟玉秀索性都倒进了锅里,葱花爆香,土豆洗净切块,豆角嫌抽筋麻烦没动,又撕了一根茄子,放进锅里翻炒了一会,也没别的调料,加了点盐,添了一瓢水开始炖煮。 瓢里的苞米面匀出来一半,倒水和了一下,往锅边贴了六个饼子。 汗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落下,钟玉秀也没管,想象着几个人下午饿肚子上工的模样,竟都觉不出热来了。 院里的三人见她老实的去烧火做饭,都是一脸的不屑。早上闹了那么一出,还以为是个一点气受不了的,这不还是老实的干活了。 ”娘,你这个当老婆婆的就是太好性子,一个新媳妇都敢骑你脖颈上拉屎。” 胡梅很会拍马屁,手里的扇子时不时的往黄四凤那边呼扇两下,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 “就是,哪家新媳妇敢这么和老婆婆硬刚?娘你得好好教教她,要不以后可有得气受。” 黄喜娣抠着指甲缝里的泥,跟着一起拱火。 老王家还没分家,为了多得点资源,妯娌几个总得在公婆面前争出个一二三来。 以前黄喜娣和胡梅一个和婆婆有血缘关系,一个生了王家长孙,俩人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占不到上风。 如今多了钟玉秀,说什么也得把她牢牢按住,让公婆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这样她俩的日子才能好过。 “哼!和老婆婆对着干,我看她能讨着好不!” 黄四凤松垮的眼皮半挑着,露出一双恶狠狠的三角眼,那副恶婆婆的模样渗的胡梅都忘了扇扇子。 偏房里传来炖菜的香气,因为荤油放的多,闻着比往常香了很多。 婆媳三人以为是自己太饿了,才觉着今天的炖菜味尤其的香,也没觉出不对。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进堂屋等着吃饭去了。 却不想,今天这顿饭可有得等了。 饭菜好了后,钟玉秀没往上房端,而是直接站在锅边,一口饼子一口菜,自己单独吃上了。 土豆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六个大饼子钟玉秀直接吃了四个,菜也吃的连汤都不剩,吃的那叫一个香。 打着饱嗝,把剩下的两个饼子放进了空间。 此时离上工还有一个多点,钟玉秀拿了自己那条破手巾,晃晃悠悠出了院子。 “哎?老三媳妇儿咋出去了?” 黄喜娣饿得不行,正巴巴的盯着偏房呢,第一时间看见钟玉秀脖子上挂着手巾出了院子。 “她这是洗澡去了?” 第4章 就是刚 村东头有条大河,一到夏天村里的社员们都爱往那凑。 男人下了工直接去河里泡一会,省得回家费劲巴力的倒洗澡水了。妇女们虽然不太方便,但是趟趟水、洗洗胳膊腿也是可以的。 钟玉秀特意往上游多走了一段,挑了个有树荫的坐下,脱鞋,卷起裤腿,把小腿全浸到水里。 沾湿了手巾,利落的擦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洗去了一身的黏腻。 微风吹过,皮肤上的水渍蒸发,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燥热。 蓝天白云,柳梢轻撩着水面,缓缓流动的河水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钟玉秀舒服的想睡觉。 这么想了,她也就这么干了。 挑了个高度合适的石头,当枕头一躺,没一会就迷糊着了。安然入梦的她彻底忘记了家里那几个张嘴等饭吃的杂碎们。 老王家的几个人都要憋屈死了,干了一上午的重体力活,早上那一碗糊糊早就消化没了,就等着中午这顿饭呢,没想到进偏房一看,锅里连个毛都没有。 苞米面和菜倒是少了,估计都进狗肚了。 “娘,这小贱人用了一半的面,都她自己吃了啊?这你还不把她撵回娘家去?” “艹她妈的老钟家,咋教育闺女的,可真损啊!” 黄四凤气得要死,但是又不敢大闹,迁怒的瞪了眼咋呼乱叫的二儿媳。 撵?怎么撵?因为刚进门的新媳妇儿没给她做饭?她敢明目张胆的往外说么? 恶婆婆磋磨媳妇儿的名声,她现在可担待不起。什么都没她的四儿媳妇儿重要,公社干部家的闺女,必须娶进来,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她忍。 “哎呀,老三媳妇儿把油都用没了,娘你快来看啊~” 黄喜娣没注意到婆婆已经沉如锅底的脸色,举着油碗还在那吱哇乱叫着。 “这个馋嘴的小娘们,以后有的她受的……先去外屋柜子里的油罐儿里舀点去,赶紧把饭做好了。 这一个月就先你俩轮流做饭,别把那死娘们算进来了,等过后看我咋收拾她!” 吩咐完俩儿媳,黄四凤阴沉着脸回上房生闷气去了。 “二弟妹啊,老三媳妇儿进门前最后一天是我做的饭,今天轮到你了......哎呦,儿子啊,你都多大了,咋又尿裤子了?” 胡梅反应很快,随便找了借口,抱着儿子也离开了偏房,只剩下黄喜娣还傻站在那里看不清形势,忿忿不平的咒骂着钟玉秀。 等她反应过来也晚了,人都走没影了,只能认命的烧火做饭,咒骂的人又加了一个胡梅。 眼瞅着都快到上工点了,王家这饭还没吃上呢。 “饭好了没有?给我端上来,饿死了都要。” 王永胜迷糊一觉醒来,在东屋炕上大声吆喝着。 见她老头子醒了,黄四凤赶紧掀门帘进了东屋,一五一十的向他控诉了钟玉秀的不是。 “你想的对,这一个月先由着她作,等老四把他媳妇儿娶回来再说……” 王永胜眼睛直直瞪着前方,一改平时老好人的和善模样,竟是满脸狠厉,那宽宽的长寿眉都透着一股阴森气。 “过几天老三回来,你多跟他诉诉苦,两口子打架常见,影响不到四儿的亲事上去。” “嗯,那小娘们是欠打。” 俩人在屋里小声密谋使坏,肚子的响声交相呼应,你方差罢我登场。 “这老二媳妇儿手脚怎么这么慢,饭做好了没有?”黄四凤饿的受不了了,抱怨着结束了会谈。 冲出堂屋,大声朝着偏房骂道:“干啥啥不行!饭还没做好呢?” 一会还得开荒刨地呢,中午不吃点饭进肚,哪有力气干这重体力活。 “呃……差不多了~” 黄喜娣挺委屈,她这热了一身的汗给大家做饭,竟还嫌她慢,本来给她留的时间就不多啊,还成了她的错了。 豆角因为要抽筋她放的稍微晚了些,尝了一下,有点硬,但凑合着也能吃。 既然婆婆着急等不了了,她就直接盛了出来,端去上房,几口人唏哩呼噜的囫囵着都吃了。 下午上工,黄喜娣路上碰到了钟玉秀,和见了仇人的似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还‘tui~’了一声。 “哎,你这二妯娌是咋了?刚嫁过来你就惹到她了?” 和钟玉秀前后脚走着的老钱家媳妇儿紧走了两步,跟了上来,好奇的打探着。 “我惹她干什么,就是一家子都给我下马威呢。唉,真倒霉,老王家没一个好东西,早知道我说啥都不嫁过来。” 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钟玉秀顾及不了那么多,这辈子她不会再粉饰太平,在外人面前给老王家留脸面了。 她虽然嫁到了老王家,但老王家好了她也好不了,老王家过得不好,她至少能捡个笑话看。 “是咋的?你这刚嫁过来两天就闹这么僵啊?你公婆咋说?” “我公婆带的头,嫁过来几天我就做了几天的饭,连个换班的人都没有,一家子就欺负我一个人。哎,哪天我要是受不了直接跳河淹死算了,我也不往水井里跳,省得耽搁乡亲们挑水。” 钱家媳妇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倒是挺贴心,还惦记着乡亲们要喝井里的水,不死在那里边。 都是从新媳妇儿过来的,婆媳、妯娌历来都是最不好相处的关系,她感同身受。 “哎,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这嫁了人,活没少干不说,为了婆家那一口饭,闲气也没少受,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可真难啊!” “可不是,你还命好一点,至少钱大哥勤快,还和你一条心,我家那男人……算了,不说了,说多了我都想现在就拿根绳子直接吊死老王家大门上了。” 如果不是真的受欺负,谁能老想着寻死呢。就这么几句闲聊,钟玉秀就提了两回寻死,听得钱家媳妇儿的心不由自主的偏向了她, 从她这传出去的第一手闲话也就自然而然的偏向了钟玉秀。 第5章 都中毒了 黄四凤还不知道她最在意的好婆婆形象就要被毁了,此时正带着孙子孙女在开好的荒地上低头捡小石子呢。 “小刚,帮奶把石头都捡篮子里,等回家奶就给你煮个鸡蛋。”黄四凤随口哄着磨人的孙子,却把同样抱着她的孙女,直接推坐地上了。 今天也说不上咋回事儿,向来皮实的孙子孙女闹人的很,一个劲儿的趴她后背上哭唧唧的。 “咋回事儿呢,这孩子~” 她没管四岁大的孙女王芳,而是把七岁的孙子抱了起来,来回晃悠了两下,想把他哄睡了。 可她这一摇晃坏事儿了,王刚的脸瞬间就白了,还一个劲儿的干呕起来。 “哎呀!这是咋的了?大孙子?” 黄四凤急的不行,推开还哭着往她身上扒的孙女,抱起孙子就跑,想去找队上的卫生员去看看。 起身的一刹那,她只感觉头一晕,紧接着从心底反上来一股恶心劲儿,整个人霎时失了力气,怀里的孩子都差点没抱住。 “这是咋的了?凤婶儿?” 不远处一起捡石子的人听到动静凑了过来,赶紧接过黄四凤怀里的孩子,搀着她坐下。 黄四凤已经说不出话来,满身的虚汗。 这时的人情味还是挺浓的,并且以助人为乐为荣。看见她发了急病,旁边相熟的不相熟的社员都走了过来,又扶又抱的,把祖孙三人送去了卫生所。 同样的场景在王家其他几人那也相继上演,王永胜、胡梅、黄喜娣一个都没跑掉,接连着都犯了病,和黄四凤前后脚被送来了卫生员这里,并排躺在地上等治疗。 “啧啧,你这一家子感情真好,要生病都一起病。” 卫生员刘东方是个爱说笑的,见到这场景没忍住调笑了一句。 人家王家几口人正恶心的难受呢,听了他这话恨不得直接吐他身上。 “刘二哥,......赶紧着点吧,看看我这一家都咋的了……” 王永胜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的催促着,还作势要往屋地上吐。其他人也哎呀呼叫的吵吵着恶心难受。 “哎哎,忍住,你们可别吐我地上。” 大夏天的,屁大点的小屋子要是让他们都吐上一口,那得啥味啊,想想就恶心。 刘东方不敢再贫,挨个翻了遍眼皮,看看瞳孔涣散没。 瞧着都不像是要死的样,也就按照惯例开了老两样的药,土霉素、安乃近。 “回家多喝水,一大家子都恶心,肚子疼,应该是吃啥吃坏了,是不是剩菜馊了,吃了?” 刘东方这个卫生员医术还算凑合,卫生常识也有,还算准确的猜出了这一家六口是吃坏了。 “没有啊,哪来的剩菜啊,都是做一顿吃干净一顿啊。” 黄四凤虚的都没中气了,摇头否认。这时候哪有那条件剩饭菜啊,饭菜都是可丁可卯的数着下锅的 “那你们家今天都吃啥了?” “早上苞米面糊糊,咸菜疙瘩,中午豆角炖土豆茄子,还有大饼子,都是新做的。” “会不会是苞米面糊坏了啊?早上我喝着有股子闹了吧唧的味儿……” 胡梅自己难受的不行,还得拍哄哭闹的儿子,脑子却还在转着弯。 “不能吧,新熬的咋可能馊了啊~” “那咋回事儿?咸菜疙瘩也不可能有问题,咱家都吃了小半年了,以前都没出问题。” “是啊,没吃啥稀奇古怪的东西啊,都是吃惯了的,也就今天中午的豆角硬点……” 胡梅无意的感叹了一句。 “等会儿,豆角硬点?你家豆角没炖熟啊?” 刘东方打断了胡梅的话,抓住了重点。 说来也奇怪,豆角本是村里人常吃的蔬菜,但很少有人知道豆角没做熟会引起食物中毒。 刘东方还是去公社学习卫生知识的时候才知道的,没想到今天就能学以致用了。 不过即使他知道了病因也没啥大用处,卫生所里什么都没有,依然只能开那两种药吃。 “豆角子得做熟了吃,要不有毒,记住了啊。” “啊?” “我的妈呀,头一回听说,这豆角子还是个毒物呢啊?哎呦~” 黄四凤听说自己中毒了,心理作用下觉着肚子里的肠子都要断了,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呕~” 刘东方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黄喜娣又惊又怕下,直接喷了一地的呕吐物。 中午的饭是她做的,把一家子都毒倒了,回去公婆肯定饶不了她。 “呕~” “呕……” 连锁反应,黄喜娣一吐,大家伙都忍不住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响起,屋里瞬间充满了刺鼻的酸臭味。 “嘿呀!你们……” 呵斥的话刚说一半,刘东方被熏的说不下去了,赶紧转身掀门帘出了屋。 钟玉秀这边早就有人通知她了,说她婆家那几个人闹了病被送去了卫生所。她倒是不知道他们是吃生豆角发的病,还以为是自己的那泡尿让他们吃坏了肚子。 “咋还都闹病了呢?这几口人是偷摸吃啥好玩意儿窜稀了?” 心里暗爽着,但是表面却装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和小队长请了假,快步往卫生所方向走去。 可半路上她却直接调转了方向,回家了。 趁你病要你命,公婆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掌控家里的经济命脉么,我今天偷空你的家底儿,看你们还咋牛B哄哄的。 她没有家里钥匙,直接翻的墙进院。到下巴高的院墙她竟然手一撑就上去了,灵活的不得了。 顾不上欣赏自己的好身手,双脚落地后,直接奔上房去了。 老王家正房有五间,老大家和何永胜老两口一起住带堂屋的那三间房,西侧那一间是老二家的三口人住着,东侧那一间是老四的。 钟玉秀他们三房则住偏房,是全家住的最次的。 一个个的,都搞得像是高自己一等似的,我今天偷穷你们,看你们还咋嘚瑟。 堂屋的门锁着,钟玉秀没动,而是转去了东屋窗户那里,掀开支着的那扇窗户,手脚轻快的爬了进去。 公婆住的这间屋子明显比其他屋子‘豪华’很多,不仅有箱柜,还有镶了面小镜子的衣柜。 墙角放着崭新的茶缸、脸盆和暖壶,应该是给老四结婚准备的。 呵,三儿子结婚连个毛都没给准备,这还不到俩月,轮到四儿子结婚了,就准备这么多好东西,真是偏心的没边啊! 没什么好说的,直接都收进空间。 第6章 偷家 进了屋的钟玉秀就好像过境的蝗虫,挨个柜子箱子都翻了一遍,给新儿媳准备的布料、枕巾、毛巾,全都收进囊中。 至于黄四凤和王永胜的衣服鞋袜,想了想,她也收进了空间,虽然收着没用,但是能让那两个老阴货心疼难过,钟玉秀也就开心了。 临走前,她坏笑着收起了炕头放着的木盒子。这木盒是王永胜用来装旱烟叶的,别看不起眼,里边可是大有讲究。 王永胜以前当过木匠,这盒子是他精心设计出来藏钱用的。那盒底儿里可是藏着老王家所有的钱和票,她上辈子曾无意间听到过。 最重要的东西到手,她也不多耽搁了,细心了的清理了自己的脚印,又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卫生所去了。 “哎呀~我的公公婆婆啊~你们可不能死啊,儿媳妇儿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们啊~大嫂二嫂啊~我还没跟你们做够妯娌呢,咋就这么去了啊~” 还不等到卫生所近前,钟玉秀就开始哭嚎起来,那架势像是奔丧似的。 正吐的昏天黑地的黄四凤几人老远就听到了她这嚎丧声,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这个丧门星,我跟她没完……” 门口站着的刘东方却大喜过望,他正愁没人给他收拾卫生所里的那一片狼藉呢,这不就来冤种了么。 没等钟玉秀走近,他就急不可耐的吩咐上了,“哎,是三豹媳妇儿吧?你来的正好,快把你家人吐那一地给我收拾了,啥玩意儿啊这是,屋里都待不了人了。” 病人他不好指使,这回来个手脚利索的,他可不愁了。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只听钟玉秀“哎呀”一声,像是因为太着急崴了脚似的,一下子栽倒在地。 “啊呀~刘二叔啊,快给我看看,我脚走不了道了~我还得给我公婆他们收尸呢……” 让她去帮那帮人收拾污秽,想屁吃呢?不好明面拒绝,那就小装一下吧! 刘东方呆住了,不敢相信她竟然崴脚崴的这么凑巧。 “不给她看,咋不摔死她,丧门星,要不是她中午使坏,我们一家人咋可能吃生豆角中毒。” 黄喜娣年轻,吐了一通后稍微好了一点没那么难受了,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和钟玉秀干仗。 今天这事儿她担着一部分责任呢,必须把炮火都引向老三家的,她才能免了责罚。 “二嫂你没死啊,爹娘呢?” 演戏演全套,钟玉秀没急着和她争辩,而是摆出一副急切模样,看着很是担心她公婆的安危。 “啧啧,老王家新娶这儿媳妇好啊,有人性!” “嗯,就是看着有点虎,不知道谁给她传错信儿了,这人还没咋地呢,就先给婆家嚎上丧了。” 送王家人来卫生所的几个妇女有还没走,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歇凉。瞧了这么一出戏,给钟玉秀这个刚嫁来队上的小媳妇儿下了评价,人不错,但缺心眼。 “你们背着我吃啥了啊?不是说咱家中午不吃饭么……” 钟玉秀低着头,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谁看都觉着她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和黄喜娣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放屁,明明菜和面都放你屋了……” “老二媳妇!” 害怕黄喜娣这个脑子缺根弦的说漏了嘴,把她暗地里磋磨新儿媳妇儿的事儿让人知道,黄四凤不得不硬撑着走了出来。 “看你像是没事儿了,进去把屋里收拾喽。” 嫌弃的瞪了她一眼,随口命令。 再转向钟玉秀时,那眼神直接没了温度,“老三媳妇儿脚没事儿吧?快让你刘二叔给看看。” 表情和语气极度的不符,看的钟玉秀大夏天的后背直发凉。 “娘~你别瞪我啊,我不是故意哭你的,刚才太着急听岔了,才……呜呜~可吓死我了~” 哼!这个老妖婆趁着别人没看她还敢摆脸色,吓唬人,钟玉秀高低给她讲到明面上来,让大家都看看她这阴损模样。 “你……” 见树下坐着的几个妇女和刘东方都看向了自己,黄四凤赶紧换成了笑脸,因太过着急,五官配合的不是那么好,这个笑跟哭似的。 “我瞪你干啥,这孩子虎了吧唧的……” 心里憋屈的要吐血,但还得硬装出和善婆婆的模样,真是折磨死她了。 心累,黄四凤不想再搭理钟玉秀,撑着一口气又回屋里坐着去了。 食物中毒不是小事儿,王家这六口人准备在卫生所待到症状褪去才回家。 钟玉秀和树下坐着那几妇女凑一块去了,说笑着,结伴回了西山,接着上工去了。 她其实是想歇着不上工来着,但是她刚偷空了老王家的家底,这会需要避嫌,得在人堆里呆着。 好在如今她力气变大了,倒也不在意这点活。游刃有余的挑着石头,暗地里还有精力去研究空间里那旱烟盒子。 这盒子做的实在精巧,要不是她是个爱钻研的,可能只有硬砸才能打开。 盒底的托儿和盒身贴合的严丝合缝,需要盒盖子在半开的状态下,用力向前推底托才能滑开,设计的很是巧妙。 底托里有两指厚的空间,整整齐齐塞满了钱票。 钟玉秀数了数,有一百二十七块五毛钱,二斤盐票、十五盒火柴票、七尺布票,还有两张肥皂票和糖票。 真不少,这条件在队上都能排个前十名了。 现在这些钱票都是她的了,钟玉秀一直没底的心终于稍微定了些,即使现在真和婆家闹崩了,她也不至于一点倚仗都没有了。 晚上下工,钟玉秀慢慢悠悠的拖拉着,不想当第一个到家的人。 她跑去山边摘了一捧‘黑天天’,有滋有味的吃着。 这小黑葡萄粒似的野果子地里多的是,后世竟然还有人摘了去卖,还不便宜呢。 这会吃起来,钟玉秀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身心都很满足。 “哎呀,三豹媳妇儿,你赶紧回家去,你家出事儿了~” 今天和她结伴干活的老钱家媳妇儿呼哧气喘的跑了过来,拉住她就往村里拽。 “咋的了这是?” 钟玉秀明知故问,还不忘把剩下的果子都塞进了嘴里。 第7章 窦娥冤,钟玉秀不冤 老王家院子外围了一大帮人,都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让一让,三豹媳妇儿叫回来了。” 钱家媳妇大声喊着,推着钟玉秀穿过人群,进了院。 黄四凤正和大队长哭唧唧的说着她的猜测,见钟玉秀回来了,疯了似的冲过来,要扇她巴掌。 “小贱人,你把钱偷哪去了?” “娘,你干啥?咋还打人呢?” 钟玉秀哪能让她打着,往钱家媳妇儿身后一躲,吱哇的叫开了。 别说打人,黄四凤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她给老儿子准备结婚用的东西都丢了,钱也丢了,现在不说和公社干部结亲家,就是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她哪里还顾及得了名声。 “你个烂下水的,你说,你把家里的钱偷哪去了?” “什么钱?” “你装什么,今天就你没和我们在一块,肯定是你偷的,我告诉你赶紧还回来,要不……要不我让三豹跟你离婚。” 院子里的吵闹声惊动了正到处找钱的王永胜等人,黑着脸相继从屋里走了出来,盯着钟玉秀不说话。 “你们讲不讲理啊,平白无故说我偷钱,我刚嫁过来不到三天,我上哪知道你钱藏哪了。 再说我这一天都在山上上工,旁边都有人,中午回家来,家里也有人,我上哪有机会偷钱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是要把新媳妇逼死啊?” “你下午不是去卫生所浪一圈么,中间是不是回家了?” 黄四凤心倒是挺细,想到了钟玉秀唯一能偷钱的时机。 “娘,你良心让狗吃了啊?听说你们出了事儿,我立马就跑去刘二叔那儿看你们去了,我是长翅膀了会飞啊,那一会功夫还能回家当贼来了?” 王永胜心里也觉着不太可能是钟玉秀偷的,他钱藏的那么好,老三媳妇儿刚嫁过来,不可能摸到藏钱地方。 但是现在又找不到怀疑的对象,只能由着黄四凤撒泼乱攀咬,他好暗中观察一下,看谁神情不对。 “再说,一家子这么多人,咋就这么欺负人就怀疑我一个?大嫂二嫂呢?还有你俩,就不能是贼喊捉贼?想偷摸昧下家里的钱财?” 钟玉秀语出惊人,院外看热闹的人‘轰’的一下子乱了起来。 “还真没准儿,下午刚上工那阵,我看着黄喜娣往草窠子里跑来着,半天才回来。” “老人偏心,说不定还真能干出贼喊捉贼这事儿,假装钱都丢了,其实都昧下了,偷摸的想给哪个儿子给哪个……” “王永胜两口子肯定向着老儿子,四雄可是高中生,有前途啊!” 听到人群里的议论声,黄四凤和黄喜娣俩人也一下炸了。 “放你MD狗臭屁,我偷自己的钱干啥?让你瞎叭叭,我拧烂你……” “小婊子,还敢攀咬我?给你脸了吧?” 婆媳俩同时开口,边说还边上前要挠钟玉秀。 只有胡梅皱着眉头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队长吴宝贵被吵的脑仁子嗡嗡响,习惯性的想敲锣震一下场面,但他一抬手,手里是空的,破锣忘带来了。 “都给我住手,消停点,领袖说了,凡事都要实事求是,没有证据不可以乱说话。 三豹媳妇儿,你也先冷静,如果你没偷,队上自然会为你做主,如果你偷了,我劝你赶紧老实交代!” 钟玉秀娘家不是上水洼大队的,吴宝贵自然不会偏向她说话。 “大队长啊~我可比窦娥还冤啊,刚进门就被人这么欺负,还婆婆妯娌一起合伙打我,我……我一脖子吊死得了~ 报公安,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做的坏事,我可不受这冤枉。” 也是豁出去了,钟玉秀为了作秀,连眼泪都硬挤了出来。她本来长得模样就好,这么一哭,更是梨花带雨,看着好不可怜。 果然,人堆里马上就有人为她抱不平了。 “大队长,咱们大队可不能欺负人家新媳妇儿啊,要不回娘家一说,咱上水洼大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谁还敢嫁来咱大队啊!” “人家三豹媳妇儿都敢让报公安了,肯定不是她偷的。” 老百姓怕见官,尤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人,钟玉秀敢提报公安的事儿,大家心里马上就偏向了她,信了她的话。 眼瞅着事情僵在了这里,吴宝贵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捉贼捉赃,捉奸成双,今天这事儿没有一点证据,老王家几个人谁都有嫌疑。 “行了,只能使笨招儿了,大家伙帮着在这附近找找吧,要是家里人拿的也藏不远,暖壶,水盆,衣服的也不算是小件,到处看看,看有没有哪块挖开藏了东西的......” 几间屋子都已经翻遍了,想来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是土里了。 “要是没藏这附近,那就可能是大队里来过路贼了,或是……” 说完,吴宝贵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永胜一眼,然后带头先在院子里到处找了起来。 未尽之意就是,如果找不到,要么是外贼偷的,要么就是王永胜老两口自导自演的。 社员们也是爱凑热闹的,累了一天,竟然没一个回家的,从天亮一直找到天黑,方圆几千米内找了个遍,连耗子洞都拿棍儿捅了捅,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吴宝贵没再说什么,摇着头走了。 这一晚,老王家死一般的安静,晚饭都没吃,就这么睡下了。 上房几口人各怀心思,彻夜未眠。 胡梅合计着公婆偷藏钱的可能性,黄喜娣猜测着是不是胡梅偷的钱。而王永胜老两口则是难过的睡不着。 一辈子的心血啊,就这么被偷光了,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啊!公社干部家的闺女也估摸着悬了,老两口心如刀绞。 只有偏房里的钟玉秀心情舒畅,吃了空间里中午剩下的两张苞米饼子,锁好门,呼呼睡了个好觉。 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睡梦中的钟玉秀唇角上弯,一个小梨涡隐隐显现出来,是白日里见不到的俏皮甜美样子。 第8章 死男人回来了 心情再不畅快,该上工还得上工。 第二天的早饭是胡梅做的,照旧是苞米面糊糊和咸菜疙瘩。钟玉秀不顾旁人的白眼,自顾自的喝了一大碗。 黄四凤几个人这会身心俱疲,昨天食物中毒本就没好利索,又被丢钱的事儿打击到了,一晚上也没缓过来,也没心思再和钟玉秀闹腾,由着她吃完滚蛋了。 “老大媳妇儿,今天下工你把我和你爹的衣服洗了,唉~” 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和当家的连衣服都丢了,黄四凤更是张嘴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嗯。”迟疑了一下,胡梅低声应下了。 态度明显没有以往恭顺,惹得正在喝糊糊的王永胜看了她一眼,脸又黑了一个度。 今天是钟玉秀本该回门的日子,但是在她心里,娘家和婆家一样可恨,她一点都不想见到那帮吸血鬼,也就不打算回去了。 上工时有人问起回门这事儿,她拿王家丢钱那事儿当借口,说婆家遭了难,没给她准备回门礼,不好回去。 “也是,三豹出去支援建设也没回来,你自己回去也不是个事儿……” “你婆家钱真全丢了?丢多少啊?” “真是你公婆偷藏起来了么?” 话题一不留神就跑了,旁边一起干活的人七嘴八舌的乱打听着。钟玉秀怕说多了露馅,只苦着脸摇头说不知道。 如今的舆论方向对她有利,没什么好说的,装可怜就行。 开了三天的荒地,西山脚下那一片坡地都被收拾出来了。正是酷暑的时候,种粮食已经来不及,队上买回来几斤萝卜籽,让社员们在开荒地上种上了萝卜。 萝卜播种好了这天,队上出义务工支援水库建设的人们回来了。 老王家这几天就和死了人似的安静,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一下子都丢了,王永胜和黄四凤精气神直接去了一大半,饭都吃不进去了。 几个兄弟路上就听说家里出事儿了,进院直奔上房。 “爹娘,咋回事儿啊?咱家钱真都丢了?”王大龙瞪着个大牛眼,炸着膀子问。 他是家里的老大,自认为家产大部分应该都是他的,这会当然着急。 “真的一分钱都不剩了?” 老二王二虎也凑近了两步,死死盯着老两口的神色,想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王二虎性格最像王永胜,想的尤其多,他怀疑钱是被老两口藏起来了,准备偷摸给老四。 只有王三豹,没提钱的事儿,倒是先关心了父母两句。 “这才几天啊,你俩咋看着老了?” “儿啊,你们可回来了,咋整啊?咱家钱……都丢了啊~哎呀,活不了了啊~” 黄四凤干嚎着没眼泪,拉着三儿子的手,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三儿啊!娘对不起你,给你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啊,她一进门,咱家就遭了大难啊……” 这几天黄四凤也想明白了,钱应该不是钟玉秀偷的,就像老头子说的,三儿媳妇儿都没进过东屋,藏钱的地方她不可能知道。 八成是哪个来家里串门的人瞄到地方了,或者是单纯的想偷旱烟,才把盒子也偷走了。 不过,这不耽误她向三儿子使坏,那死女人敢跟她炸毛,她肯定不能轻饶了她。 “这……不能吧……” 新媳妇儿刚娶进门,王三豹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出去这几天想得紧,难得反驳了他娘一句。 门口听声的钟玉秀不可置信的挑了下眉,原来这死男人刚结婚的时候还是长了心,知道对错的啊,怎么后来就一个劲儿的向着他娘了呢? 不等黄四凤说话,钟玉秀掀门帘走了进去。 “呜呜……三豹啊,你可回来了~” 美人未语泪先流,抽抽噎噎的看着惹人怜惜。王三豹情不自禁的放开了他娘的手,走到了他媳妇儿身边。 “咋的了?” “我……我一脖子吊死算了~” 钟玉秀来了个寻死慢动作,跑向院子里到处找绳子,作势要吊死在大门口。 这是她刚才突然想到的招数,既然王三豹那个死男人这会还没对她漠视不理,那就先试着拉拢一下,先解决外患,等稍后再收拾他这个内忧。 “你这是干啥啊?闹啥闹,让人看笑话。” 王三豹不甚温柔的拉住了人,有些不耐烦钟玉秀的哭闹。 这个王八犊子,跟他爹娘一样不是个好东西,钟玉秀暗暗咬牙,硬挺着把戏演了下去。 “你爹娘非给我安上贼婆子的名头,你说,我还咋活啊?” “没有,我娘刚才的意思是说你是个扫把星,因为你嫁过来才丢了钱,没说你偷钱。” 他倒是还解释上了,钟玉秀看着他那个圆的过分的脑袋,很想来一巴掌,但她强忍住了。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是你媳妇儿,说我就是说你。” 挣开胳膊上的大手,钟玉秀低头擦着眼泪往偏房走去,进门前声音不大不小的念叨了句:“你爹娘是不是偏向你兄弟他们啊?咋就针对我,埋汰咱们三房啊!” 王三豹愣了下,往上屋走的脚步停住了。 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被说出来了,他有点心塞。 站在原地难过了一会,深吸了口气,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扔到一边,抬脚进了上房。 第9章 人心各异 三个儿子回来了,王家终于又有了点人气。 “没事儿,丢就丢了,以后再挣呗!” 王三豹往嘴里塞了根葱叶,没心没肺的说着,连王永胜斜了他一眼都没看到。 “别瞎叭叭,爹都瞪你了。” 钟玉秀好心提醒了一句,深怕王三豹不知道他爹瞪他,父子间不闹矛盾。 王永胜心一哽,张嘴想骂一句,但碍着公公的身份,不好开口,只能苍白的否认了一下,“我可没瞪。” 瞪不瞪的不重要,钟玉秀没和他争论这个,看着不再说话的王三豹,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儿,慢慢的情分就都磨没了,夫妻是这样,父子、母子也差不多。 挑拨这活儿,她可是和黄四凤学的,名师出高徒。 “三豹,多吃点,在外面可受苦了,这回回家可得好好歇歇,要不明天你先别上工了吧!” 赶在黄四凤前面,给她男人夹了筷子茄子,嘴上还说着合人心意热乎话。 上辈子这好人都让婆婆做了,把王三豹笼络的死死的。这辈子可不能让她抢了先。 黄四凤恨恨的把夹的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像是在嚼钟玉秀一样,上下牙咬的咯咯响。 王三豹再次感受到了娶媳妇儿的妙处,美滋滋的吃了钟玉秀夹给他的菜,赞赏的点了点头。 饭桌上的其他人表情各异,能看出来,没一个是高兴的。但是都挺能沉得住气没吭声,只有黄喜娣憋不住话,跳了出来。 “哼,三弟妹可真会说,咱家钱都丢没了,不赶紧上工挣工分,来年等着喝西北风啊?再说,谁不是刚从外面干活回来的,那是不是兄弟几个都得歇一歇啊?” 说完,她放下碗筷等着钟玉秀回嘴,打算和她好好吵一架。 却不想,钟玉秀没搭她的话茬,手上没停,该吃吃该喝喝,拿她话当放屁了。 “你聋了?我……” “二嫂!秀儿刚进门,你担待着她点。” “咳咳……” 好家伙,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这死男人竟然会替自己说话,钟玉秀惊的都呛着了。 “看看,你把我媳妇儿吓成这样,二哥你也不管管二嫂,太泼了。” 王三豹犹嫌不足似的,继续颠覆着钟玉秀对他的印象。 自己就顺着他心意说了那么一句话,这狗男人竟然替自己出头了,前所未有啊! 在惊讶和众人愤恨的眼神中,钟玉秀淡然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的挺饱,也挺好。 饭后没一会,王三豹又被黄四凤叫去了上房,待了一个多点还没回来。 钟玉秀也无心去偷听,左不过就是使坏,离间,她都不在乎,这辈子她就没想过指望那个死男人能对她好。 心无杂念者,天下无敌,夫妻情分,她这辈子不奢望了。 铺好被褥,舒舒服服的躺下,想着明天要干的大事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玉秀猛然惊醒,抬手对着趴她身上乱摸的人就是一拳。 “我艹!” “干啥啊你?” 王三豹捂着脸趴倒在炕上,哀嚎出声。 “呃……” 胸口处还残留着酥酥麻麻的感觉,钟玉秀一时有些语塞。上辈子她从四十岁开始守寡,素了那么多年,这感觉对她冲击有点大。 “我……我忘了你回来了,大半夜的,你也不吱一声就动手动脚的,活该~” 本来突然被打,王三豹挺生气的,但是这要紧关头,他也不好翻脸。使劲揉了两下腮帮子,赖皮赖脸的又贴了过来。 “行,我活该,我……” “我来事儿了~” 虽然也挺想要,但钟玉秀这会膈应着呢,不想随了他的意。刚和你爹娘叨咕完我,还想来占便宜,想屁吃呢。 直接甩出个王炸,炸懵了还在磨磨唧唧的男人。 “啥?嘿呀~这么扫兴呢!” 听明白话的瞬间,王三豹立马力气全失,一滩烂泥似的瘫到了炕上。 想了这么些天,结果盼了个空,打击实在太大,大到他把他娘刚嘱咐的话都给忘了。 上房的黄四凤趴窗台上听了半天声儿,也不见偏房有动静,放心了。 “哼,这小娘们先让她男人治她,等四儿的婚事儿定了的,我不把她治的服服帖帖的我跟她姓。” “哼~看把你能的,这两天我也看出来了,老三媳妇儿是个混不吝的,轻易你治不住她。” 王永胜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乱糟事儿,脑仁子有些疼。 “让老三赶紧要个孩子,没开过怀的生瓜蛋子太虎了。” 结了婚的女人好拿捏,结了婚生了娃的女人更好拿捏,甚至不用做什么,她自己就会拿捏自己,王永胜很懂。 “对,让她赶紧生几个孩子,到时候还不老实就把她休了,彩礼钱也能抵回来点。”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黄四凤同样的会算计。不过说回来,这个院儿里就没有不会算计的人。 大房两口子哄睡了儿子后,马上就嘀嘀咕咕的唠了起来。 “当家的,你说咱家的钱……真丢了?” “哼!这事儿你信?活几十年了,我还没听过谁家把家底全弄丢了,拿谁当傻子骗呢。 ……不过爹娘那样子,又不太像装的。” “咱们累死累活的干了这么多年,这一下子都没了,我这心啊,是真疼~要是自己个把着钱,也不至于……” 胡梅很会见缝插针,这是想分家单过了,她也不明说,就拿话引着她男人往那上面想。 “爹娘偏向老四啊~” 王大龙沉思了半天,说了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但是胡梅听出来了,他已经上套了。 挪蹭着下了炕,从门后头拿出来个锯掉了多一半的大葫芦,看着像个小盆似的。 出去舀了点水,褪*下*裤子,蹲地上洗了起来。 夫妻分离了六七天,今天晚上肯定是要解一下相思之苦的。老大两口子算是稳得住的了,像二房两口子,这会都已经打扫完战场了。 黄喜娣吃完饭回屋就把闺女晃昏睡过去,等她男人回屋,俩人没耽搁一秒,直接上了炕。 “你给我细说说,咱家钱到底是咋丢的。” 鸣锣收兵,不等黄喜娣好好回味一下,王二虎已经迫不及待的提起了丢钱的事儿。 “还能咋细说,就前几天下工回来,咱爹和娘突然咋呼开了,说家里进贼了,刚开始怀疑老三媳妇儿,把她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最后也没找到啥。 再就是来过家里串门的人,还有……爹娘他俩自己偷的,也不好乱猜,没个头绪……” 身体里那点余韵快速的消散而去,黄喜娣从仙界回到了烦扰的人间,声音里满是无奈愁苦。 “明天我找大哥商量商量分家的事儿……” 王二虎虽然叫二虎,但是人一点都不虎。这钱真要是老两口偷的,大概用分家吓唬吓唬一下,或许还能把钱吐出来一点。 夜深人静,墙缝里跑出来的蛐蛐‘唧唧’的叫着,伴人入眠。 第10章 离家 ‘咯咯咯~’ 大队长家的公鸡再次叫醒了沉睡的人们。 钟玉秀睁开眼,看着外面微亮的天光,侧身骑住被子,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动作间,不经意看到了旁边衣服都没脱趴着睡了一夜的男人,还吓了一跳。 是了,这死鬼男人昨天回来了,他这会还活着,自己现在还不是寡妇。 上辈子俩人的夫妻缘分只持续了二十几年,当时他死的挺突然,老四得了肾病住进了医院,这男人去医院探望,没想到直接得了急症走了,没在了医院里。 隔了好几天婆婆才告诉她这件事,最后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男人的长相不符合现在人的审美,属于后世网上讲的奶油小生。 钟玉秀也不觉着他长得好看,这会睡着了,少了几分流里流气,看着也就还算是乖巧。 翻了个身,不再盯着人瞧,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被人‘啪啪’敲响。 “老三起来没?” 是黄四凤,钟玉秀没吱声,继续装睡。 就听旁边的狗男人哎呀乱叫的爬了起来,揉着脖子推开了窗户,“大早上的,叫我干啥啊?” “你……她咋还睡着呢?” 顺着窗户,黄四凤看到了还骑着被子睡懒觉的钟玉秀,嗓门立马拔高起来。 “你没和她说,今天早上她做饭啊?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起来?” “啊,我给忘了。” 王三豹不以为意,回头拍了两下钟玉秀的小腿,“起来了,做饭去,没规矩劲儿的,新媳妇这么懒。” 昨天他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给媳妇儿立立规矩,他太累了,把这事给忘了。 背对着人的钟玉秀恨的牙根痒痒,又来了,这种憋闷让人窒息的感觉,她上辈子已经受够了。 ‘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怒瞪着王三豹,“你好意思跟我讲规矩,结婚三天回门,你这个新姑爷死哪去了? 你家连个回门礼都没给我准备,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混过去了,你们讲规矩了?” “你……” 王三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的目瞪口呆,这小媳妇脾气这么火爆的么? “三豹不是队上有活么,赶巧了,这你计较什么?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你就记着回你娘家,没见着哪家儿媳妇儿像她这么吃里爬外。三儿,你是男人,得立住了啊,不能由着娘们骑你头上。” 黄四凤接上了话,话里话外依然是老套路,暗搓搓的怂恿他儿子。 一大早上就闹腾这些烂事儿,钟玉秀烦躁的很,她也不和黄四凤争辩了,只看着王三豹,“要想给我立规矩,你家就得先守规矩,回门礼给我准备好了,等我回门之后自然会尽儿媳妇儿的本分。” 说完,她紧绷着的脸突然玩味的冷笑了一下,“从我嫁进来开始,你爹娘就一直找事儿,还真是对你这个三儿子特殊照顾呢,很怕你过的幸福,夫妻和睦啊!看这房子,啧啧,兄弟四个,就你住的最差……” “你瞎BB啥?还敢当面给我们母子使坏,我啥时候找事儿了?不是你嫁进来就一直闹腾么?看你像个不安分的,还想不想在我老王家待着了?” 黄四凤急了,声音大了很多,她心虚啊,不敢让钟玉秀继续说下去,直接甩出了杀手锏。 “咋?你就是最屈待你三儿子,还不敢让我说了,你……” “够了!闭嘴!” 一直没说话的王三豹听不下去了,死死盯着钟玉秀,眼神冰冷,“去做饭,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命令的口吻,听在钟玉秀的耳朵里,火气‘噌’的一下直冲头顶,再也忍不住了。 “呵,你这个二B,以后你就和你爹娘过去吧,你们老王家我是不待了。”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离婚是婆家制约女人的最大法宝,百试不灵。她如果怕了这一招,那就得步步后退,肯定活的还和上辈子一样憋屈。 她也做好了真离婚的准备,大不了没地方落户,她自己找个没人的山旮旯窝着去,等熬过了这十多年,改革开放了,那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大早上刚起来就被人堵被窝找茬,钟玉秀一时没忍住,直接也放了狠话。 这嚣张的态度把母子俩气得够呛,也吓得够呛。 这小娘们是真彪啊,别说整个上水洼大队,就是全公社也找不出来一个敢说离婚的女人。 “你……” 看着二话不说,直接收拾衣服要走人的钟玉秀,王三豹傻眼了,这啥人啊,咋就一句话都说不得了?说一句就要离婚? “你干啥啊?来真的啊?” 伸手想拉人,但是碍于他娘在场,又觉着丢脸。 “你让她走,我看她一个泼出来的水还能收回去不成。” 短暂的震惊后,黄四凤也发了狠,越怕越有鬼,她也顾不得对小儿子婚事儿的影响了,这会就想让钟玉秀早点认清形势,向她低头。 拦住想要追出院的儿子,低声劝道:“不用管她,她娘家肯定容不下她,三两天就得老实回来。” “那个,我这应该跟着回门的……” “回啥门?她家多要了彩礼了,是卖闺女,不是嫁闺女,你听娘的,女人就不能惯着,让她知道怕,以后你才有好日子过。” “……嗯。” 犹豫了一会,王三豹最终被他娘劝服了,想着这两天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坏事儿,让钟玉秀回娘家呆着也好,省得让他看着眼馋。 挠着头,由着他娘的力道,被推着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第11章 再使坏 怒气冲冲出了家门,钟玉秀没往她娘家下水洼大队走,而是直奔公社去了。娘家没人是她的靠山,回去只能被打出来,不可能有人替她做主。 她更是不需要他们替自己做主,靠自己就够了。 既然都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不是害怕未过门的四儿媳妇出岔子么,那她就去给他们弄点岔头去。想顺顺当当娶武装部部长家的闺女,做梦去吧! 上辈子王老四可是借着老丈人的势,一路高升,最后都到了市级的干部,差点让王家老公母美的上天。 这辈子,虽然家里的钱都被钟玉秀偷空了,但是难保人家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依然选择嫁进来。 她得想个招儿,让俩人黄了才行。 武装部部长的闺女叫范荣华,和王四雄是高中同学,俩人如今都在县里上高中,钟玉秀也摸不到边。 来公社的路上,她想了一路,最后想出了个挺阴损的招数,冒充王四雄不存在的前女友,给范荣华写封茶味十足的‘交接信’。 “……希望你能照顾好四雄哥,如果累了,倦了,请想想我,他是我做梦都想照顾的人……永远守望着的无名的人。” 满意的写下落款,塞进了刚买好的信封里。 公社还没有邮局,只有一个铁皮信箱,在革委会的街对面。邮递员每周捡一次信送到市里,慢的很。 不过钟玉秀也不着急,能邮到就行。路过时直接投了进去。 一颗钉子被钉进了小情侣的关系里,即使不能马上分开他们,那也必将是一辈子的隐患,一碰就痛。 这个范荣华本就不是个好东西,钟玉秀做起这事儿来也不觉着有愧。 上辈子俩人前后脚进门,这个四妯娌因为高考取消,她上不了大学了,就把火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肆意欺辱她,仗着婆婆偏向,一辈子都在踩着她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明知道她没什么文化,却每次看见她都要送她一本书,借此彰显抬高她文化人的身份,不收就是不识好歹,恶心的人有苦说不出。 这辈子她和自己没交集就算了,要是还凑到了自己身边来,那绝对是轻饶不了她。 暗自脑补着范荣华和王家一众人被她收拾的痛哭流涕的场景,钟玉秀脚下不停,溜溜达达的去了供销社。 她从家里偷出来不少票据,这次想花一点,买点生活必需品。 很明显这几天她应该是要无家可归了,住处好说,大夏天的,找个犄角旮旯都能窝一宿。 但吃上就糊弄不了了,得做些准备。至少盐和火柴得先买好。 她也没多买,十里八村的,行为太显眼就会被人传出去,她的钱来历不明,不想惹人眼。 半斤盐、一包洋火、俩大碗,一双筷子,想了想,她又拐去了公社后街的一户人家。 这家男人在公社铁匠炉上班,私下里也偷摸接活做。铁锅钟玉秀是不敢想了,她来这主要是问问能不能帮她打把菜刀。 “嫂子,家里菜刀坏的不成样了。” 嘴上说着话,手下已经把四块钱塞了过去。没有工业票,价钱上自然就贵,钟玉秀多给了近一倍的钱。 “先进来说。”小嫂子也是干惯了这买卖,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往这边看,飞快的把人拽进了家门。 “妹子眼生啊?哪个大队的?”小嫂子谨慎的很的,没急着收钱,站在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钟玉秀,像分辨特务似的。 “河套大队的,奔着嫂子这个亲戚来了,这是之前借嫂子的钱,你看……” 钟玉秀没说真话,扯了个附近的其他大队名,随手把钱压在了院里菜园的矮墙上。 “赶巧了,家里正好有现成的的,先紧着你拿走吧!在这等我一会。” 见钟玉秀是个真心想买东西的,小嫂子放心了,打开了柴棚门,进去没一会就拿出来一把崭新的大菜刀。 “哎呀,真好,竟然有现成的,这可省不少事儿。” “你命好,有户人家要娶媳妇儿,做了一套灶上的家伙事儿,这不突然婚事儿黄了,就不要了。” 钟玉秀是真挺高兴,她还挺着急要菜刀,来趟公社不容易,得走一个多点,今天能直接拿走菜刀,可省了她多折腾一趟了。 而且听这小嫂子的意思,家里这是还有做好的其他做饭家伙事儿呢? 心思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嘴:“嫂子,有铁锅么?” “你要铁锅?有,一大一小,你要哪个?” 还真有,钟玉秀喜出望外,“咋卖啊?我倒是想都买了,就是怕钱不够。” 这时候铁锅不好买,不用工业券的铁锅更是难上加难,今天赶巧了,一咬牙,她打算俩都要了。 难得碰上个能一窝端的,小嫂子也不小气,这铁锅虽然不愁卖,但是担着风险呢,早卖出去早踏实。 “大的十五,小的十二,都是全新的。你要是都买了,还有个铁铲子我送你了。” 价钱还算可以,钟玉秀略微犹豫下,指着院里水井边的打水桶,“你再给我搭个水桶,我就都买了。” 小嫂子是真没想到她竟然相中自家的水桶了,愣了下,也答应了。她男人是铁匠,家里铁皮桶好几个,不缺这玩意儿。 这笔买卖双方都十分满意,小嫂子一下子赚了三十来块钱,自然是乐得走路都轻飘了。 钟玉秀这边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她手里的钱都是白来的,花着不心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买到了之前都没敢想的大铁锅,这下不愁没饭吃了。 最重要的是,这小嫂子的生意见不得人,肯定不敢往外声张,她还不用担心被宣扬出去,惹上麻烦,今天可真是幸运啊。 一手交钱一手拿货,钟玉秀满意的带上东西走了。 走在回去路上的她眉目舒展,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看着路边还青着的高粱和苞米,舔了舔嘴角,她馋烀苞米了。 如今粮食金贵,没人舍得把半熟的苞米掰下来烀了吃了,但是半大的孩子和一些二流子除外,还有钟玉秀。 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们舍不得浪费一粒粮食,却年年白白上交一半的收成,也不知道是省到了谁的肚子里。 她胸怀不大,想不了什么大局观,如今只装得下她自己,无耻便无耻吧! 一到七八月份的时候,地里都有社员‘看青’,防着有人偷偷偷掰青苞米吃。这一路走过来,钟玉秀就看到了好几个。 不过这么大片的苞米地,想偷几棒苞米还是挺简单的。 前后瞅了一瞅,没见着有人,钟玉秀‘滋溜’一下钻进了青纱帐里。 第12章 入住庙里 上水洼大队和下水洼大队中间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庙,钟玉秀记着好像是明年除四旧的时候被平了,现在应该还好好的,这几天她打算去那里对付一下。 凭着她的大力气,还有大菜刀,碰到坏人,她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至于鬼了神了的,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没啥好怕的。 进了山,钟玉秀没急着往庙里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辨别了一下方向,按着记忆往那处山泉池子去了。 走了小一天的路,她又渴又饿,饿还能忍,但这渴可是真让人受不了。想着去山泉池子先喝个水饱,然后再打点水回来,一会好用来烀苞米吃。 中途走了两回岔路,好不容易,钟玉秀终于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山泉眼。 三面被岩石环绕着,浅浅的泉水从背面的岩石缝里汩汩冒出,馋的人恨不得直接趴上去吮吸个够。 钟玉秀快走了两步,直奔着那大石头后面去了。她记着那块大石头后面有个缺口,比较容易能喝到水。 满怀期待的绕到石头后面,她突然僵住了,只见一只壮硕的大野猪带着个野猪崽子正在池子里洗澡。 我滴老天爷啊,她都忘了这时候山上还有野猪呢。 附近的山不多,这些大型的野畜牲没多少生存空间,应该都快消失绝种了,没想到今天让她碰着了。 这事儿闹的,她是拼一把呢,还是拼一把呢? 带崽子的野猪肯定疯,钟玉秀没傻呵呵的直接冲上去送死。她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但不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又捡了不少石头、木头。 那水池子三面被大石头围着,她只要堵住唯一的缺口,野猪就跑不掉了,随她处置。 这边是山洪冲出来的河道,大石头挺多,分分钟空间里就装了一大堆。 钟玉秀踮着脚,悄悄靠近那处缺口,刚想往外扔石头堵路,那大野猪就看了过来。 ‘吭哧吭哧’的叫声变大,大野猪一低头,像个重型坦克似的朝着钟玉秀冲了过来。 “你先别动!等会呀!” 大野猪的气势太吓人,钟玉秀无意识的说了句废话。还好她只是嘴乱了,脑子没乱,手上不停的把石头都放了出来,赶在大野猪冲过来之前,把缺口堵严实了。 ‘嗷~’ 野猪踩着石头往上没冲两步,直接滑了下去,摔进了水池子里。小猪崽子受了惊吓,也‘嗷嗷’的跟它妈一起叫了起来。 “哎呀,别叫啊,你再把人招呼过来。” 这会还不到傍晚,可别有进山找果子的人听见喽。 钟玉秀有点着急,随手捡着身边脑袋大的石头往下面扔着,也只砸的野猪弹跳了一下,嗷嗷往上冲的更厉害了。 “还真是皮糙肉厚……” 试着抱起来块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甩了进去。 ‘嗷~~’ 大野猪被迎头砸中,从石头坡上滚了下去,停到水池子里就起不来了,看着是俩前腿使不上力,可能是摔劈叉掰着胯了。 “哈哈,打的真准!” 钟玉秀笑的肆意张扬,拿出菜刀,迫不及待的滑进了水池子里。 泉水清凉怡人,她无心多感受一下。随手从空间拿出两口锅,大的锅直接扣住了朝她冲过来的小野猪,小的锅则挡了下大野猪的嘴,防止它突然发力咬人。 新菜刀很锋利,钟玉秀大力砍了两下,野猪脖子就被她开了口。 她这一身牛劲儿也不是吹的,和半瘫的野猪角力,赢的还算轻松,虽然被蹭了一身血,但是大野猪也彻底被她弄断了气。 “叫什么叫?” 铛铛敲了两下还在乱窜的‘铁锅’,顺手把小野猪也收拾了。 水池已经染成了红色,钟玉秀怕刚才野猪的叫声会引过来人,没敢多停留,收了野猪,又在石缝里接了一桶没被弄脏的水后赶紧走人。 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钟玉秀整个人明显又高兴了几分,连走山路都快小跑起来了。 别人费劲巴力的打了一年的猪草,才能得着一口肥猪,钟玉秀这直接不劳而获,她能不开心么。 一口气爬到山顶,她都没觉着多累。 山顶的庙虽然还没遭到人为的破坏,但是年头久了,又没有香火供奉,远远看去外墙倒塌了不少。 门上的【静安寺】匾额已经歪斜,佛门重地的庄重感所剩无几,只余下无尽的苍凉。 “菩萨啊~佛祖啊~打扰了,我借住几晚啊。” 礼多佛不怪,钟玉秀对着半开的庙门拜了拜,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里面积不是很大,全部青石板铺地,荒废了这么久仍然很干净,只有那几棵顽强的野草从石缝间硬挤了出来,长得老高。 钟玉秀的脚步声惊扰了几个蚂蚱,蹦跳着想寻找个藏身地方都没有。 院里只有一间正殿和一间禅房,坐落在院子正中,西北角还有个像是茅房的棚子。 严格来讲,这处不应该叫寺庙,只能算是供奉了佛像的院子。 传言说这是民国一个大军阀关押失宠姨太太的地方,钟玉秀觉着挺合理,这高墙阔院的连棵树都没有,大门一关,那柔弱姨太太怕是只能看着四方的天,对着满殿的神佛痛哭流涕了。 两个屋子她都看了一眼,禅房的房顶漏了,但是门是好的,佛殿的房顶是好的但门窗都烂了。 犹豫了下,钟玉秀选了门窗相对好一点的禅房住下了。 屋里不大,空空的,床架子已经被人拆了,应该是拿家里当柴烧去了,地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木屑。 地当间还有个蒲团,和一块黄布,像是供案上的东西,供案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钟玉秀刚才就打了一桶水,也不敢浪费,去外面揪了点毛毛草绑了个小刷子,略微扫一块干净的地面出来,等晚上铺上空间里她偷出来的公婆的衣服,就能凑合着睡了。 第13章 逍遥日子 钟玉秀把睡觉的地方归置出来后,捂着空空作响的肚子,有心想烤个乳猪吃吃。素了这么多天了,她有点馋了。 但等她捡了枯树枝回来,刚想把小野猪剁开架上去时,突然觉着有些不对。 左右看了看,佛门圣地,她这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啊!也太不尊敬殿里摆着的那几尊大佛了。 想了想,站起来走进了正殿,对着半人高的几尊佛像虔诚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众位菩萨,如今世道混乱,牛鬼蛇神太多,您几位的金身怕是得不了善终,不如先到老妇的空间里避一避,等到过了这段糟心日子,我再把您几位恭送到哪个寺庙里供奉,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啊?”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钟玉秀的声音,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没有回答她。 等了一会,钟玉秀起身站了起来,“既然几位不反对的话,那就请移驾吧!” 挨个佛像摸了一下,连着石头供桌,都请进了空间里。 石桌进空间的一瞬,钟玉秀的脑中突然多了点东西,这种感觉很玄乎,每次把东西收进空间里,就像是被扫描机扫描了一下似的,她脑中会有条信息,显示收进空间的东西。 例如刚才就连着三次浮现了佛像一尊的信息。 而收进石桌的刹那,突然多了两条,石桌和一袋首饰。 哎呦喂,发财了! 钟玉秀激动的把石桌重新放了出来,上下左右瞅了瞅,瞧着只有桌面上有些石纹有点像是暗格的开口处。 仔细研究了一番,顺着七歪八扭的纹路,拿菜刀尖撬了撬,不成想,竟然能抽拉出一块脚掌宽的‘S’型的石板条来。 一个不大的灰色布袋正藏在里边的凹槽处。 “阿弥陀佛,谢谢菩萨!多谢菩萨馈赠……” 钟玉秀把这笔意外之财归咎到了菩萨身上,认为是它们赏自己的谢礼。连声的感谢了一番后,双手兴奋的伸向了布袋子。 布袋已经老化,她刚一拿就抓破了。 里面有只金钗,钗头的金凤凰栩栩如生,细致无比,那凤尾的羽毛太过逼真,精细的都被布袋压塌了。 小心的拿起捋了捋,略微欣赏了一下就收进了空间。这玩意在现在是不值钱的,留着以后再说吧。 袋子里还有两样东西,一个玉手镯和两个红宝石戒指。 这玉和宝石,钟玉秀也不认识好坏,样式也不特殊,很像某宝同款。她没过多在意,随手也放进了空间。 肚子饿的咕咕叫,再次感谢了菩萨后,赶紧出去准备她的晚饭去了。 从倒塌的院墙下搬了一堆砖头过来,先摞了个简易的土灶架上锅开始烀她偷来的青苞米。 这边又砌了烧烤槽子,小野猪不大,也就两扎长,顺着骨头缝剁掉猪头,身子一分为二,去掉下水、皮毛,拿棍子串了,放到上面来回翻烤着。 趁着小野猪没烤好这会功夫,她把大野猪拿了出来,拆了。这个大的,她不打算自己留着吃,想以后有机会卖出去。 大野猪肉太柴,没有阉割过,吃着会有股子腥骚味,她吃不惯,不如卖了换钱。 仗着佛像已经被她挪走,钟玉秀在这寺庙院子里大肆剁砍,沾了满手的血。 拆分下来一堆骨头,还有一个大猪头四个猪蹄,和乱七八糟的猪下水、肥膘油,两大扇的猪排骨加上百十来块肉,摆了一大片。 钟玉秀长着满是鲜血的手,看着这一地的血腥,笑了。终于完活了,她可以吃饭了! 把拆分好的零碎都收进空间,用桶里的水洗了洗手,冲洗了下地面。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烤的焦香的小野猪。 乳猪肉蘸着咸盐,配着烀苞米,这顿饭晚饭吃的很香,滋味十足。 山里的第一晚,钟玉秀吃的饱,睡得也踏实,鸟鸣、野鸡叫,还有各种昆虫发出的动静,不觉着吵,反倒是添了几分幽静。 她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山下却有人没吃好,也没睡好。 王三豹今天到底是去上工了,早上吃饭时王老大提起了分家的事儿,王老二也表示赞同。 却不想王老爹听了直接掀了饭桌,父子几个闹得很不愉快,家里的气氛太紧张了,王三豹没敢提不工的事儿。 不过他即使去上工也是各种偷懒,跟这个扯会闲嗑,再解几趟小手,时不时的还跑去水渠喝口水,洗把脸,一天下来能给他评四个工分都是小队长怕他胡搅蛮缠,勉强给的。 晚上下工回家,还不等他进门,隔老远就听到了上房的争吵声。 他懒得听这些乱遭事儿,没进门,直接绕去后墙,打算翻进后院菜园,摘两根黄瓜垫垫肚子,一会去河边游泳去。 “老大、老二,你俩摸着良心寻思寻思,我和你爹哪里对不起你们,哪年过年我们不背着老三、老四多给你俩钱?” 王三豹翻进后院墙,刚走到东屋后房根下,冷不防的听见他娘说出了这令人寒心的秘密。 “哼,你是给我和二弟了,可你们给老四的更多,这么多年他上学比我们多花了多少钱?他往家挣过一分钱没有?当老人的一碗水端的也太不平了,都洒了多半碗了。” “就是,娘你和我爹,偏心偏的也太过了,我和大哥心里不平衡,这回钱丢的不明不白的,如果找不回来,那这家也别凑一起过了。” 是老大和老二在提分家的事。 “你们俩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和你爹对老四好是为了啥,还不是想着把他供出来,到时候带着你们兄弟几个发家啊,可从来没屈待过你们,你们竟然……” “我滴亲娘啊,你可拉倒吧,咋叫没屈待我们?没让我们住老三住那偏房?你可别逗笑了,也就老三那二百五看不出来你俩偏心…… 我可把话撂这了,钱找不回来,那就分家,等我爹一会回来,你和他商量一下吧。” 房里响起摔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他娘伤心欲绝的哭声。 王三豹听着有些烦躁,下意识的进屋,去安慰安慰他娘。 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他也没太往心里去,之前他也没成家,俩哥哥都有孩子了,父母多给点零花钱也是应该的。 至于住偏房,他之前是和老四住一起的,这不是结婚了地方不够么,他娘也跟他说过,等过两年家里条件好点再给他重新盖间屋子。 第14章 心凉 在王三豹的心里,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亲生的,爹娘可能做不到绝对公平,但也不至于诚心屈待谁,他不想和自己爹娘斤斤计较。 想的挺美好,但是事实很残忍,很快他脑中虚构出来的美好就被打碎了。 没等他走到后门口呢,东屋里再次传来了说话声。 “哭啥呢?” 是他爹回来了。 “哎呀~他爹啊,老大老二刚又找我来了,说钱找不回来就要分家,这俩王八犊子,肯定是他们媳妇儿撺掇的……” ‘哐啷!’ 茶缸子落地的声音,王三豹心一抖,看样子他爹是动了大气了,连老四给他买的茶缸子都摔了。 他不打算进屋了,转身想走。 但下一秒,屋里传出来的话又把他死死钉在原地。 “隔几天让老四请假回来一趟,把后院埋着那些小黄鱼拿出来几根,当面给他们几个分了吧……背着点老三,立不起来的玩意儿,给他白瞎了。” “当家的......那是咱俩的养老钱......” “少拿出来点,要不老大老二,眼瞅着跟咱们离心了......” 之前的说辞再也骗不了自己,王三豹的心拔凉拔凉的,游魂似的离开了后院。 他虽然生性懒散,但自认为比大哥二哥更孝顺父母一些,万万没想到在爹娘心里,他竟然早就被遗弃了。 躺在河边的苞米杆垛上喂了一宿蚊子,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朝着下水洼去了。 钟玉秀一夜好眠,早上是被喜鹊声叫醒的。 享受的伸了个懒腰,又闭眼在她絮的窝里赖了一会,才起身。 清晨的露水还没褪去,青草香沁着水汽,深深呼吸几口,灵魂都被洗涤了似的。 如果六根清净,没有世俗尘心,隐居山林还真是不错。钟玉秀一边感叹着,一边不时的弯腰薅两把野菜,晃悠着往泉水池去了。 一夜的沉淀流淌,水池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掬起一捧拍在脸上,从头清凉到脚,精神头噌噌的往上升。 洗了脸,又打满了空间里的水桶,钟玉秀这才下山往下水洼她娘家去了, 她怎么也得去打一照,省得她那对狠心的亲爹娘以后装无辜,有借口推诿他们的无情。 最好直接闹翻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那才好呢。 走山路去下水洼比较近,钟玉秀边走边啃了两棒烀苞米,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看着已经露头了的山下那个小院,她打心底里抗拒靠近。 她爹娘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前五个都是闺女,只有老大钟玉芳留下了,其他的给人的给人,扔的扔,都没养大。 第六个终于生了个男孩,但是身体不太好,钟母本打算再拼一个男孩,却不想又生了个丫头,就是钟玉秀。 当时有个过路的算命瞎子给她娘算了一卦,说她本可有两子,但是犯了杀孽,坏了子女缘,注定是再也生不了儿子了。 而且如果再不知悔改,怕是唯一的儿子也会早早夭折。 还说钟玉秀这个闺女是阎王的闺女转世,如果这一世不让她活够年岁,转世她就会报复钟家。 这一卦保住了钟玉秀的命,但是却惹得父母对她更加厌烦。从小到大没给过她一个笑脸,有的只是无尽的打骂。 大姐钟玉芳刚过十六岁就被嫁给了本村的一个鳏夫,三天两头挨打,上辈子三十岁不到就被打死了。 钟玉秀深深叹了口气,再次回到这虎狼窝,她比在婆家时还闹心。 她有心把大姐救出去,可是她大姐是个拎不清的,被她娘教唆的就只知道往娘家搜刮东西,挨了男人打也不知道改,是个无可救药的。 钟玉秀很为难。 在下山的小路上踟蹰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朝着那个小院走去。 “一大早的就有赔钱货登门,真丧气,你就空着手回来的?” 还没进院,就和出来倒脏水的钟母走了个碰头。 “娘,老王家进贼了,钱都丢了。” 硬着头皮喊了声娘,看着这个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心底里止不住的往上涌起恨意。 上一世她在婆家受了委屈,曾回来哭诉过。这个女人是怎么做的来着? 直接叫她爹和她哥,把她轰了出去,还嘲讽她活该,因为她没听话往家里搜刮东西,骂她犯贱,欠男人*,极尽恶毒的辱骂她。 不像是母亲,更像是她几世的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啥?钱丢了?咋丢的?” 这会钟母还抱着收刮钟玉秀的心思,没立马彻底翻脸。 “家里进了贼,一分钱都没剩下,全给翻去了,老王家都吃不上饭了。” 钟玉秀刻意说的很夸张,她要让她娘彻底绝了想在她这占便宜的心思,让她早点露出那副丑陋恶心的嘴脸来。 最好能和她断亲,她以后就可以少些顾虑,过得轻松些。 “全没了?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克的吧!穷鬼,你还回来干啥?” “我……回门。” 她实在对这个娘讨厌的厉害,强忍着厌恶回着话。 同为女性,她娘为什么这么讨厌闺女。生下来的血肉,就那么狠心的直接掐死扔了,一点不忍都没有,她是怎么做到的,钟玉秀想想都心惊。 “回狗B的门,赶紧给我滚,脏了我家的门口。” 果然,一见无利可图,她这个比后母还不如的娘立马就翻了脸。 “谁啊?你吵吵啥呢?” 院子里又出来一个人,是她爹钟满仓。 “爹。” 几不可闻的叫了一声,钟玉秀都不想抬眼皮看人。俩人蛇鼠一窝,一样的让她恶心。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钟满仓像在打量个物品,全是算计衡量,没有丝毫感情。 “可不就她一个人回来的,丧门星,把婆家克成穷鬼了。以后别回来了,晦气劲儿的。” “滚滚滚,就当白养你了,碍眼扒拉的,杵在这干啥?还想吃饭啊?” 夫唱妇随,俩人真是配合的相当完美,一个推搡着钟玉秀,把她推倒,另一个紧接就把水盆里的脏水泼了上去。 ‘哗’ 从头淋到脚,钟玉秀全身都湿了。 第15章 让人意外 钟玉秀擦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拔高,故意让旁边的邻里都听见。 “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认我了?” “你都嫁出去了,我认你MLGB,赶紧给我滚,我家可没你这门穷亲戚。” “他娘,给我拿家伙事儿去,从小她就克家里,把咱二儿子都克没了,现在把她嫁出去了,还回来碍眼,看我不打死她的……” 两口子张牙舞爪的要动手,钟玉秀也不能傻了吧唧的任她们打。 “救命啊!杀人啦!爹娘,我可是你们亲闺女,咱们也没断亲,你们可不能这样啊~” 钟玉秀绕着弯左拐右拐的跑着,嘴上不停的凄惨叫喊,招出来一大帮看热闹的人。 “这是咋的了?老钟家又闹腾啥呢?” “我听着像是要和他家刚嫁出去的二闺女断亲。” “这穷艹人家,作孽啊!大家都稀罕儿子,可谁都没像他家似的把闺女不当人看啊!” “谁说不是,早晚遭报应~” 周围的人小声蛐咕着。 钟家在下水洼很不招乡亲们待见,对亲骨肉都那么心狠,谁还能指望他和人相处多和善是怎么的。 当面没人想惹这样的阴狠人家,但是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咋的了?” 一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端着个搪瓷盆的妇女和到处乱窜的钟玉秀走了个碰头,看见后边举着铁锹追人的钟父钟母,她赶紧快跑两步,过来拦人。 钟玉秀冷不防的被人拽住,定睛一看,愣住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钟满仓的铁锹照着脑袋拍了下来。 ‘哎呀!’ ‘嘶~’ 周围响起一阵惊叫声,钟玉秀被来人拽的死紧,只来得及歪了下头,闭眼等着用肩膀接下这一铁锹。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袭来,但是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拍脑壳声。 钟玉秀睁眼往后一看,眼珠瞬间瞪大,她那个死鬼男人的大脸离得她老近,龇牙咧嘴的吓了她一跳。 “你咋来了?” 下意识发问,但不等她搞清楚状况,抓着她胳膊的人先发难了。 “小妹,你这是干啥啊?咋把爹娘气成这样?” 是钟玉芳,钟玉秀那个早早被家暴致死的大姐。 挺让人无语的,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愚不可及,被她爹娘压榨的都瘦成了人干,却依然心甘情愿的为娘家无私奉献着。 她手里端着的搪瓷盆里是半盆的韭菜盒子,这稀罕玩意,村里人家一年也吃不到一回,她一下子往家里拿这么多,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给你端着,看掉地上。” 单手把搪瓷盆子递给了钟母,钟玉芳依然死死拉着钟玉秀,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呵呵,钟玉秀无语的闭了下眼,她刚才来的路上还想着怎么帮这个姐姐摆脱被打死的命运呢,谁能想到人家比自己心狠多了,现在就想让她被她爹拍死。 可真是不值啊! “爹娘,这不是赶巧了,家里钱都被偷了,等我家缓过这阵,我再带着秀儿,给你二老打酒买果匣子。” 王三豹揉着脑袋,拽住老丈人的铁锹把子,赔着笑解释着。 这事儿闹的,没想到就差那点东西,他媳妇儿回娘家就受这么大气,他是真没想到,怪不得那天秀儿发了那么大的火。 钟玉秀惊讶的都忘了挣脱手上的桎梏,就这么费劲儿的扭着头看向王三豹。 她还真不记着这死男人刚结婚的时候是这样的,还是能担事儿的嘛。 “滚犊子,穷鬼,等你缓过来?我TM可不敢望你两块点心,赶紧给我滚犊子,以后别登我家的门。” 料定了从钟玉秀这里抠不出什么好处,钟满仓的话说的狠绝。 “你……” 王三豹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醒了神儿的钟玉秀截住了,“那可不行,我这嫁人了也是你们亲闺女,不能忘了亲爹娘啊。以后隔三差五的我会回来看看你们二老,家里有啥活我都给你们干了,供我顿饭就行……” “你放屁,我可用不着你干活,还供你饭吃,我给你拉二斤粑粑你吃不?” “断亲,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我们没你这闺女……” 钟母一直忌讳着钟玉秀阎王闺女转世的身份,现在见着无利可图了,她就不打算和这煞神有来往了。 再加上被钟玉秀有意的引导着,她痛快的喊出了断亲的话。 “娘呀~你可不能不要我啊~没娘家我可活不了啊,还不得被婆家欺负死么?” 随手拉开还拽着自己的钟玉芳,钟玉秀夸张的扑倒在地,痛哭出声。 做戏做全套,她不想听到以后有人说她狼心狗肺,不念亲情。生身之恩难讲清,她必须做到让人们挑不出一点她的错来。 周围议论声一片,小声的都是在骂钟家夫妻绝情,稍大声的是在劝和,说什么亲生闺女以后肯定能指的上,让钟父钟母别做的太过火,生分了。 王三豹伸手想把媳妇拽起来,但是使了两下力,没拽动。 “赶紧的,小芳,你找大队长去,让他帮写个断亲文书,以后咱家和她没关系,我只有你和你弟俩孩子,没这个克家的闺女。” 钟母跳着脚的闹断亲。 钟玉秀见自己目的达成,就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干嚎,势必让大家伙知道她的无奈和痛心疾首。 却不想她这闭眼睛嚎哭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触动了王三豹的神经。 “别哭了!” 怒吼一声,再次使劲儿拉起了钟玉秀。 “不想断亲就不断,他们还能绑着你腿儿不让你回家是咋的……” 这话说的,钟玉秀听的嘴角直抽搐,很想说一句:“我真TMD谢谢你。” “啊~爹啊娘啊~你们可不能不要我啊~” 嚎的更大声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不能让这狗男人坏了她的事。 “没事儿!他们……” “哎呀 ~可不能断亲啊~你闺女我要是被婆家欺负了可咋办啊?我连个退路都没有了啊~” 钟玉秀甩开男人拉着她的手,又跪地上了。 第16章 一对儿娘不亲爹不爱 钟玉秀的哭唱深得黄四凤的真传,气息悠长,抑扬顿挫,又因为长相,让人听着不那么烦躁,哪里还有人注意王三豹在说个啥,都被钟玉秀的哭声勾了过去。 天可怜见的,摊上这样的爹娘,打小就被虐待不说,现在又这么绝情要断关系,这丫头命可真是不好啊! “孩子,你听婶子说,以后在婆家好好表现,这娘家不要也罢了。” 邻居婶子实在看不过,走到钟玉秀身边想把她搀起来。 “马婶儿啊~呜呜~” 钟玉秀一头扑进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 下水洼的大队长来的挺快,对钟玉秀这种嫁去别的大队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好偏向的,既然人家父母要断亲,他就给写个断亲书就是。 “以后生老病死互不相扰。” 大队长写了两份,一份被钟母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另一份则递给了一脸‘死灰’的钟玉秀。 接过断亲书,看着上面按照她亲爹娘意思写的内容,钟玉秀抬头看向了他们,问出了上辈子就想问的话:“你俩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狠?” “滚犊子,我还狠?我狠的话就管你要奶水钱了,白把你这赔钱货养大,还不如养条狗。倒了血霉了,生你这个煞神,呸!” 钟母一口老痰差点吐到钟玉秀的身上,恶心的她戏都演不下去了。 你不稀罕我当你闺女,我还不想当呢,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不配为人父母。 站起来,在人们怜悯的眼神中,装成个‘游魂’,失神的往村外走了。 路过一脸愤愤的钟玉芳身边时,她停下了,定定的看着她。 她是不想见死不救的,但是这个姐姐真让她无从下手。脑子都不清楚,你帮她她可能都以为你在害她,这让人怎么帮。 “行了,以后咱俩也别来往了,你对爹娘都这么狼心狗肺,对我这个姐肯定更完犊子。” 钟玉芳的话打散了钟玉秀的最后犹豫。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不顾自家死活,只知道往娘家搜刮东西的媳妇,我非弄死你不可。” 从嗓子眼挤出这么一句话后,钟玉秀不再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她给钟玉芳最后的帮助,提醒到了,她若是还无所顾忌,那就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活该了。 “放你的狗臭屁,钟玉秀你真不是人,我没你这个妹子,咱俩也断亲......” 身后传来钟玉芳的破口大骂声,极尽恶毒,和她娘不遑多让。 没什么好留恋的了,钟玉秀加快了脚步。 山路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前后走着,相隔能有五六米远。 王三豹看着前边那个矮小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紧追两步,靠了上去。 “那个……” 山间的小路只够一个人通过,他踩在旁边的斜坡上没两步就再次被甩到了后面。 钟玉秀没停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呃……你走那快干啥?等我一会。” 脚步依然没停,这男人也不是啥好东西,虽然他刚才替自己挨了一铁锹,但上辈子自己过得那么惨,百分之五十是他的责任。 要不是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他爹娘怎么可能敢那么欺负自己。 “我跟你说,断亲就断亲,你爹娘天生就不喜欢闺女,这事儿没招儿,只怪你没长……呃,不是,你别瞪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三豹一个二流子,也指望不出他能说出啥中听的话。 钟玉秀瞪了他一会后,继续快步往山上走。 “唉~你拐错道儿了,这边,咱家往这边走……” 走到一个岔路口,往右拐是往上水洼的方向,往左拐是继续往山顶走,破庙的方向。 钟玉秀没有犹豫的往山上拐去,任由王三豹在后面叫喊着,没理他。 “你这小娘们,咋这么艮呢?你往山上去干……啥……” 话喊到一半,他突然心一惊,以前队上有小媳妇在婆家受了委屈,跑山上上吊的,难道…… “唉,你等我一会~” 赶紧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我说,你娘家也不要你了,赶紧跟我回家吧,还闹什么闹?以后就一心一意的顾着咱们家,好好过日子得了……” 像是唐僧念经似的,王三豹跟在后面嘴嘚吧嘚吧的就没停过,烦的钟玉秀想给他一巴掌。 她也真这么干了,停下转身,等王三豹靠近,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我顾你妈B,我跟你好好过日子?你配么?你爹娘算计磋磨我的时候你在哪呢?啊?” 这一巴掌下手不轻,积压了一辈子的怒火都释放在这一下子里了,王三豹被扇的扑在了路边的草窠子里。 好一会才晕乎乎的站了起来。 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这是娶回来个啥玩意?母夜叉、母大虫都不够形容,这是母煞神啊! 他也没干啥,咋就直接跟他动手了呢。 “你疯了?我……我……” 手抬起来两下,强忍着没打回去。 “我怎么的?你娘和你爹欺负我的时候,你死哪去了?你俩哥拿板凳砸我的时候,你咋一个屁不放?现在在我这嘚B什么,给我滚,我不跟你过了,都TMD的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遭报应的玩意儿~” 情绪来的突然,一时没忍住,钟玉秀把上辈子发生的事儿都吼了出来,又惊又委屈下,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流了满脸。 “啥?他们……” 王三豹想说钟玉秀在撒谎,他爹娘咋可能欺负她,还有他哥也没拿板凳砸她。 但是看到那张沾满眼泪的脸,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她跪在地上祈求父母怜惜的样子。绝望到寻死的人,他还是别再刺激了。 “……得了,马上咱们就分家,别寻死闹活的了。” 想到他在房后无意中偷听到的那些话,竟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他能体会被父母伤害的那种痛彻心扉。 他一个大男人不跟小娘们计较。 擦了下嘴角的血丝,往鞋面上一抿,大度的拽过傻呆住的钟玉秀往山下走。 “大哥和二哥张罗分家的事儿呢,爹说……爹说要给他们和小弟分金条……背着我……” 王三豹压住想要抽回手去的钟玉秀,嘴上语气平淡的讲着这一天家里发生的事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但等钟玉秀听清了他话里的意思,莫名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悲凉。 手上的挣扎停下了,默不作声的顺着他的力气往山下走去。 一对儿爹不亲娘不疼的人,互相共情着,在彼此那里找到了一丝支撑和慰藉。 第17章 阴差阳错 王三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上午,王永胜两口子也没在意,这个三儿子他们早就舍弃了。 耳根子软,顶不了事儿,还没干劲,一年上工挣得工分就够他自己口粮,多一点都不干。 这样的儿子他们要是敢指望,等到老了那不得饿死。 还好他们还有三个儿子,尤其小儿子,眼瞅着就是大学生了,以后那可是当官的料。 中午饭桌上,黄四凤一边喝碴子粥一边对着一桌子人骂三房两口子。 “偏房这俩玩意真是王八配绿豆,一个sao一个贱,这死娘们刚跑,老三就巴巴追过去了,咋就那么缺那块儿B……” 因为骂的太过磕碜,黄四凤不自在的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王永胜,她赶紧换了骂法。 “就这俩王八犊子这么气我,等我给他们好处吧,我让他们一厘钱都见不着,以后喝西北风去吧~” 碗筷敲得当当响,余光注意着几个儿子和媳妇儿,见大家脸色变的不太好,又瞬间变脸,安抚了两句。 “老大,老二,你们别学那畜生,咱家虽然钱票都丢了,那也倒不了台。我和你们爹累死累活干了这些年,那也不是一点硬货都没攒出来的。 我和你爹商量了,等老四放假回来,给你们仨先分点出来,让你们先自己收着安心,剩下的,留着我俩养老,以后谁养我们,就给谁。” 话音未落,老大几个人眼睛瞬间亮了。 就知道钱没丢,要不家财都丢了,俩老的不得直接厥过去? “娘,啥硬货啊?咋没听你们提过?”黄喜娣嘴快,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看着俩儿子、俩儿媳妇儿都仰着下巴壳等着自己回答,黄四凤恢复了以往的得意,着重盯了俩儿子一会,见他俩没了逼她分家时的冷硬,带了些讨好,这才开口: “是你们爷爷留下来的,来路不太好和你们说。反正你们记着这些小黄鱼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老三。” “小黄鱼?多少啊?在哪呢?” 几个人眼珠都瞪大了。 黄金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虽然不敢明着买卖,但也都知道是个值钱玩意,没人不会心动。 “那你们就别问了,等老四回来,我拿出来一部分,让你们先花着。放心,咱老王家倒不了~” 黄四凤洋洋得意,眼角余光见她老头子也是一脸满意,她更来劲儿了,还想继续再说点什么,却不想院子里的大门突然响了。 “他们咋回来了?嘘,都别说漏了啊!” “嗯,知道!” 做坏事儿心虚,即使明知道刚进院的老三两口子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话,但屋里的人都还有些慌乱,一个个食不知味的等着人进来。 王三豹进院后让钟玉秀先回房,他则直奔上房。 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些话是真伤到他的心了。他自认为对父母百依百顺,应该算是几个兄弟里最听话的那个了,怎么就让俩老人讨厌到这地步呢? 难道因为他上工懒散? 可累死累活的干一大年还不是挣不了几个钱,照样穷的底儿朝天,有什么好勤奋的,他不懂。 进了上屋,见一桌子人没一个说话的,他也不尴尬。 “吃上了啊?咋没等我呢?” 拿了个空碗,盛了满满一大碗碴子粥,又夹了两筷子咸菜,笑嘻嘻的就要走。 “你站住!” 黄四凤心疼的不得了,饭盆都被盛的见了底儿了,她还没吃饱呢。 “你个王八犊子,你眼里还有没有别人?长个嘴就知道吃。你都盛走了,我们吃啥?那点出息都长裤裆上了,让那娘们勾没魂都,现在你可跟她是一家人了。” 也是被刚才的气氛影响了,惯常得心应手的拿捏王三豹的手段,黄四凤一时都忘了,上来就是呵斥辱骂,全然不顾王三豹的面子。 王永胜虽然不赞同,但是黄四凤话已经出口,他也没来得及阻拦。 而且这两天他被老大老二闹分家的事儿惹出来不少心火,不敢把火撒在俩大儿子身上,这会直接迁怒到王三豹身上来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三儿子到底服不服管,如果不行,等生了孩子就把他小家拆散了,省得生出了外心,都不把他们父母放眼里了。 “咋?我和秀儿俩人吃一碗饭,你还嫌我们吃的多了?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饭碗不轻不重放到了炕沿上,王三豹的脸上看着不像生气,可是莫名的让人觉着屋里温度下降了很多。 小侄子都不敢大声乱叫了,还往他妈身边靠了靠。 “谁敢饿死你啊?多出息啊你,两口子没一个上工的,还敢吃这么多?我和爹活该养着你这个白吃饱。 还有,你把那小贱人找回来干啥?我告诉你,别寻思不蔫声不蔫语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她不认错就别吃老王家的饭!” “我就一天不上工就没饭吃了?” 王三豹语气依然很平淡,眼里是让人看不清的黑沉。 他是一个很绝对的人,和你好时,你随便攮他刀子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一旦让他发现了欺骗背叛,那就再无和好的可能。 钟玉秀一直纳闷的上辈子的王三豹咋和现在的表现不一样,其实她一直忽视了一件事儿。 上辈子的回门,她带了不少东西回去,二斤鸡蛋,一斤红糖,还有王家剩下的最后一点荤腥—半只风干兔子。 这些东西都是黄四凤准备的,当时钟玉秀还挺感激,准备的回门礼越多,代表她在婆家越受重视。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么些东西埋下了祸端。 黄四凤当面说那些东西都是让她带去娘家的,可是背后却对王三豹说那些东西都是她偷拿,说她就知道向着娘家。 再加上她娘家爹妈的贪得无厌,三番两次上门来搜刮。 俩人刚结婚本就没多少感情,这么一来,可不就离了心,让王三豹厌弃了,再也没把她放心上了么。 第18章 大闹 王家上房的争吵对钟玉秀没什么影响,进屋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直接躺炕上打算眯一觉。 昨晚上虽然睡得挺好,但是忙活了一上午,她也有点累了,主要是心累。 她不想难过,可是那些人毕竟是她的血亲,以后她就彻底没了亲人了,孤身一人,她为自己的不幸而伤心。 正顾影自怜间,上房堂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要掀翻屋顶的怒骂声。 “畜生!你给我滚!” “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三弟啊,三弟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咋连爹娘都不认了呢?” 听着像是两个老的和俩大伯子都上了啊,王三豹啥时候这么出息了,都敢跟他爹娘叫板了。 钟玉秀没起身,照旧躺在那听热闹。狗咬狗一嘴毛,一家子没一个好人,她可不乱掺和。 “我没占家里的便宜吧?我分的口粮足够我一年嚼用了,咋就盛一碗饭惹得你们说三道四的呢?难不成你们的嘴比我尊贵?你们吃的王家锅里的饭,我吃不得?还是人心长偏了,看不得我张嘴喘气吃饭了?” 王三豹的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说到最后,话音都飘了。 他不比钟玉秀,他是刚知道父母和他不亲,一时很难接受。这会突然起了争执,所有亲人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这种痛,堪比锥心。 “行了,老三你先回屋,哪来这么大火气?老大媳妇儿,来,把这收拾一下,碗都摔了,这顿饭谁也别吃了。” 王永胜见情势不对,态度是变了又变,开始当起了和事佬。又给黄四凤使了个眼色,制止住她想继续吵闹的势头。 “他娘,你下午别上工了,去公社买碗去吧!唉~都是孽啊~” “我是孽,他们都是你的乖儿子哈?行……我算看清了,我不当这个孽,在这碍你们的眼了,分家!” ‘哗啦!’ 炕沿上那唯一幸免于难的大碗被王三豹举起,摔碎,碗碴子四溅,割伤了人矮倒霉的王成才的脸蛋。 小孩子本就站他妈腿边,被吓得要哭不哭的,脸上一疼,立马捂住脸,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呀,成才啊,快叫妈看看,碰哪了?碰眼睛上了?” 胡梅赶紧抱起孩子,慌乱的查看着。 “老三,你疯了?” “你个瘪犊子,我让你抽风……” “打!结完婚他就成牲口了,你哥俩一起上,把这小畜生打老实喽!” 见大孙子被伤到了,王永胜可急眼了,抬手就抽了王三豹一巴掌。 他旁边的王大龙也撸袖子扑了上来,边骂边揍。 黄四凤可解了恨了,在旁边吆喝着让老二也一起动手,势必要把王三豹打老实了。 各种哭骂厮打声乱成一团。 王三豹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疲累,他不想还手,也不想遮挡,任由拳头巴掌落在他身上,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很糟糕,他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活了。 “干啥呢?” 混乱中一道娇呵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老大老二的痛呼声。 “艹!” “你……” “打狗看主人不知道么?那是我……我的人,都TMD给你们脸了是吧?” 钟玉秀手里的铁锹翻飞,或铲或拍,竟然打的哥俩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你……你这个小saoB,老大、老二媳妇,都过来帮忙,把她给我掏烂了。” 黄四凤像那慎刑司里行刑的嬷嬷,撸起袖子,招呼着帮手,张牙舞爪的就扑过来了。 不等她近前,钟玉秀操控着被王大龙拽住的铁锹,直接给了她一铲子,然后马上松手,就好像是王大龙抢铁锹时,不小心铲到了人似的。 “哎呀!” 哀叫声响起,黄四凤两颗带血的门牙飞落在地。 “没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走,我们出去让大伙评评理去,咋就连饭都不让我们三房吃了?” 钟玉秀拉起地上一直直勾勾看着她的狗男人,大步离开了一片狼藉的上房。 她本来不想管这死男人来着,可是思来想去,这辈子他还没对不起自己,那阵还替她挨了一铁锹。 一时心软,想着就帮他这一回,就算还了那一铁锹的恩情了。 闹了这么半天,已经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了,钟玉秀拉着人出了院,迎头就碰上了往大队部去集合的人。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拍着腿坐到王家门口放的大石头上就开喊。 “欺负死人啦!老人偏心,不让我回门不说,还不让我们三房吃饭,这是想杀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赶紧收了这狠心的老人啊~” 她这一喊,不仅过路的人停下了脚,旁边两家本就在听声的邻居也推门走了出来。 “咋了这是?三豹媳妇儿,你家出啥事儿了?吵吵一晌午了。” 右边的邻居老周家婶子一脸掩饰不住的好奇,手里的饭碗还没放下呢,看样子是吃半道饭就出来听墙角了。 “周婶子,你老说说,有这样当老人的么?四个儿子一碗水都端不平,我回门连个毛儿都没给我准备不说,还不让我和三豹吃饭了,饭碗都给我来摔了,一屋子合伙打我们俩啊!哎呀~老王家欺负人啊~” “你个贱火(货)说啥呢?你看你给窝(我)打的……” 黄四凤带着俩儿媳妇儿跑了出来,叉着腰,张着漏风的嘴,含混不清的对骂。 “是啊!老三家的,你也太大逆不道了,刚进门就把老婆婆打成这样,你娘家是咋教你的?还有你,老三,你大侄儿哪惹着你了?那么大点孩子,脸都让你给打毁了。” 胡梅心疼自己儿子受伤,这会和个护崽子的母老虎似的,战斗力十足,还想着上前往钟玉秀脸上抓挠。 “哎呦喂,你也不怕瞎话说多了遭报应,你男人打的他娘,你还来我身上了,真是枉口拔舌啊,你儿子伤了脸,怕就是你胡梅说瞎话的报应。” 钟玉秀闪身躲进了人堆里,嘴上不停,有理没理的她都骂了回去,还连带着挑拨了一下。 “还有你,被你大儿子打掉牙,活该,撒谎说家里钱都丢了,怕不是想偷摸给你小儿子分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份啊?” 第19章 提分家 王家大门外乱成一团,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越聚越多。 王永胜在屋里坐不住了,他再不出面,老王家的名声就要彻底被毁了。 “老三家的!” 因为太过着急,往常一贯的伪装都忘了,看向钟玉秀的眼神像淬了毒,哄乱的人霎时安静了。 一旁正暗自体会被媳妇儿保护的王三豹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钟玉秀方向挪了一步,想想不对,又挪了回来。 “哈,我的好公公啊,您老叫我干啥?我是那句话说的不对了?怕人说,你别干这不经讲究的事儿啊!咋?三豹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这么屈着他一个!” 王永胜背后使坏还行,这当面打嘴仗的功夫,他还真不擅长。 他又想装相给别人看,又想制住发疯的钟玉秀,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好说辞。 “老三,你就看着她这么和爹娘说话?” 王二虎难得没躲在后边看热闹,跳出来替他爹说了一句话。 “切~跟我装啥犊子?你这两天吵吵分家,差点没把老两口吃了,在这装孝顺给谁看?咋的?爹娘给你啥好处了?咋又不闹着分家了?” 最后一句,王三豹是看着王永胜的眼睛问的。 王永胜心一沉,暗叫不好,咋就把话题引这上边来了。 “行,娶了媳妇儿你翅膀就硬了,既然看不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了,那就给你分出去,分家吧~” 卖完可怜,他也不等王三豹说什么,直接转头进了院子,一副受伤老父亲的模样。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是千年难解的命题,只要被说了这句话,那注定是要失掉三分民心的。 任由钟玉秀说的天花乱坠,一个新进门媳妇撺掇男人闹分家的罪名下来,她也是被人戳脊梁骨的那一个。 人群里说她跋扈,没被娘家教育好的,有不少。 不过,那又怎样,钟玉秀不在乎,她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大队长来的也凑巧,上工的点已经过了,社员却都跑这里来看热闹,他听着信儿也过来看看,正赶上王永胜说分家。 “三豹啊,男人可不能让媳妇儿当你的家,做你的主啊,没出息~” 大队长一脸不赞同,都没看一眼钟玉秀,就只对着王三豹说话。 黄四凤看出来大队长是向着她这头的,顺杆爬,还想借势惩治一下钟玉秀两口子。 “大队长啊!我命苦啊,儿子不孝,娶的儿媳妇儿也不是个东西,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吴宝贵不耐烦听黄四凤的那套哭唱,过不下去就分家,哭闹有鸡毛用。没接她的话,照旧对着王三豹说话: “等下午下工,你们要是还想分家,我就带着大队干部来给你们主持分家。” “你帮我教育教育这俩畜生,就这么大逆不道的玩意,咱队上对他们没啥处罚么?” 黄四凤这不依不饶的弄得吴宝贵挺无语,要不是看在王老四是个高中生,有出息,他犯得着上赶子掺和他家这些乱遭事儿么。 刚帮她家查完贼,这又让帮着教育儿子,天天竟是事儿。 “哪有什么处罚,行了,都上工去,看热闹能吃饱肚子啊?等上秋一袋粮食都分不着时候,有你们热闹看的。” 依然没接黄四凤的话茬,赶跑了众人,他也紧跟着后边走了。 钟玉秀一直没再说话,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看王三豹的做法了。 如果真的分家了,那她或许可以再看看,再观察一下这狗男人,好像这辈子他有点不一样了。 大门口外只剩下他俩还没离开,颇有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 俩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却总是对视不上。 没来由的,王三豹突然笑了。 “你练过啊?” “啊?” 钟玉秀不解。 “那大铁锹舞的,仨大老爷们都没干过你。” “嘁~” 钟玉秀翻了个大白眼,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诶?你干啥去?” “上工。” “等我一会儿,我也去。” 俩人隔了一臂远,迎着炎炎烈日,并肩前行,看着还挺和谐的样子。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出了天大的事儿,这工分还是要挣的。 马上就要立秋了,这日头却依然还是毒辣的很。黄四凤在垄沟里一边爬一边露个豁牙大骂,火气上涌,再被太阳这么一晒,直接中暑了。 几个妇女以为她这是被儿子儿媳闹分家气晕了头,给她扶到了树荫凉下,好言劝着。 “你看开点,不是还有仨儿子呢么,尤其你家老四,多出息啊,你就等着享福吧~” “可不是,咱自个的身体最要紧,真犯不上啊~” 黄四凤难受的不行,耳朵嗡鸣,胃里犯恶心,没劲儿。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把别人劝的话听进了心里,这可给了她灵感了,顺杆子就把生病这事儿赖到王三豹和钟玉秀身上去了。 “哎呦~我这心里啊,堵得喘不上气来啊~好好的一个儿子,娶了媳妇儿就变了啊~” 闹分家本就被队上的老人反感,这又添上了一条把亲娘给气病了,这可让一些当家做主惯了的老顽固们不干了,深怕自家子孙也跟着有样学样。 有人找到了王三豹面前,当面指责他不孝,还提议让大队长把他撵出大队。 “我家的事跟你有鸡毛关系?上我这瞎叭叭啥?” 被个不相干的人指着鼻子骂,王三豹气得不轻,强忍着没跟个老头动手。 “你这个小畜生没人性,对自己爹娘都不好,就应该批斗你,不是个人,以后谁也别跟他走动……” “你……” 周围的人虽然没跟着老头一起骂人,但也都不自觉的离王三豹远了一点,不孝的罪名都不敢担。 第20章 被村里人孤立了 钟玉秀夫妻俩在队上被孤立了,没人敢跟他们说话,当天大队长也没去家里给他们主持分家。 后院钱家媳妇儿偷摸告诉钟玉秀,队上没分家的老人们都去找大队长了,想要把她和王三豹俩人撵出大队去,杀鸡给猴看,让那些敢闹妖的年轻人都看看,好有个怕。 钟玉秀心里是不太在意的,撵,吴宝贵肯定不敢,至少明面上不敢。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吴宝贵虽然是上水洼大队的土皇帝,但是他在公社那头他很不得领导重视,最怕的就是有人去公社告他的状,让领导找到借口收拾他。 不过即使他再小心,这官也当不了多久了,上辈子文革第二年他就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农场去了。 当时他被带走时,闹得还挺凶。 点名道姓的骂公社领导是个活王八,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他就看了他女人一眼,就被恶意报复,是个无耻小人。 他本意是把这个领导也拉下马,却不想人家背景雄厚,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是报复的他没两年都死在了农场里。 钟玉秀就像是站在上帝视角,看这帮跳梁小丑闹腾。 其中一个带头辱骂他们最欢的那个老刘头刘守仁,大概今年刚入冬时,就会因为摔了一跤,瘫痪在床。 平时把几个儿子掌控拿捏的骨肉酸麻,等到他处到了下位,可不是遭反噬了,没人用心伺候他,冬天没熬过去人就没了。 喜怒哀乐都是由自己决定的,那些个人搭不搭理她,钟玉秀都不往心里去,无喜也无悲。 但是王三豹就不行了,平时跟他一起偷懒扯屁的人都被家里警告不许搭理他,没人和他一起玩的感觉很难受,他受不了。 晚上躺在炕上翻身打滚的。 “你干啥?” 钟玉秀被他吵的睡不着觉,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出去,老么乱动,别人还咋睡啊?” “你……” 王三豹想说你才出去,但是想到他如今被人臭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忍下了,如果钟玉秀也不搭理他了,那他可真是要憋死了。 “哼!” 使劲儿一个转身,躺平面向房顶,摔了下腿以示对钟玉秀的不满。 月光下,那张轮廓清晰,却稍显秀气的脸,因为生气,更显得稚嫩。 钟玉秀看着,手上有点痒痒,想抽。 生不逢时啊,这长相在她孙辈那个年代可是很吃香的,没准儿能混个流量小生当当,放到现在可惜。 感叹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王三豹硬挺着装了半天生气,也不见旁边的人有啥反应。侧头一看,这狗女人竟然睡着了。 “母大虫!” 暗骂一声,挺身坐了起来。 看着钟玉秀那张睡的没心没肺的脸,他竟然前所谓的体会到了压力。 媳妇儿是个傻的,虽然知道护着他,但是没心机。爹娘的偏心,社员们的排挤,这些都只能靠他来解决了。 盯着窗台上的土块,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会,打定主意,轻手轻脚起了身。 等他出门,炕上一直‘沉睡’的钟玉秀慢慢睁开了眼,全世界都与你为敌,只有我站在你旁边,这次,她要看看这男人会怎么做。 如果还一点担当都没有,那就阉了,只占个户头用算了。 黑夜里,偷摸在后院挖坑的王三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想是自己做贼太紧张了,直起腰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动,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早晨,钟玉秀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吵醒。 听声音是黄四凤那个老婆子,这是,出事了? 瞌睡瞬间清醒,起身穿衣,一气呵成,她很想知道旁边正装睡的男人昨晚做了什么。 叫声是从后院传来的,钟玉秀隐约听见什么‘完了’‘都没了’之类的话,紧接着就是王永胜的怒骂声。 “艹你妈的,大早上鬼叫啥?” “他爹啊!完了,可完了,咱家后院东西被人翻走了。” “啥?” 短暂的停歇后,上房响起一阵叮咣响声,王永胜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后院。 任他再能装,再有心计,当看到他装金子的坛子都被挖了出来,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时,他也什么都忘了。 不管不顾的,揪起黄四凤的衣襟,厉声质问:“谁?是谁?啊?” 样子像个发病的疯子,。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可咋整啊!活不了了啊~” 黄四凤顺着他的手坠着往地上坐去,拍腿大哭了起来。哭喊声在寂静的清晨里,传得老远。 “肯定是那三个畜生干的,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王永胜拿不准是哪个儿子,但是他前两天刚提到分金条的事,这就马上被偷了,除了他们仨,就没别人。 老三不太可能,他不知道有金条这事儿,那就肯定是老大老二哪个王八犊子。 气势汹汹的跑到了前院,把老大和老二的屋门拍的震天响。 “瘪犊子,都给我滚出来,一个个翅膀硬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 王永胜是真急了,之前钱票丢了他还能稳得住,毕竟还有一袋子小黄鱼压阵。现在要连最后的依仗都丢了,他是彻底要完犊子了啊。 “爹,咋的了?大早上的~” 王大龙他们早就听到了叫喊声,穿衣服穿鞋这会功夫,他爹就跑来敲门来了。 “爹……” “滚几把犊子,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门刚打开,王永胜立马闯了进去,推开挡在前面的王大龙,不顾炕上慌乱往身上套衣服的大儿媳,到处翻找了起来。 “这是干啥啊?娘,咋的了?我爹疯了?” 偏房的钟玉秀趴窗户缝看的起劲儿。这狗男人还算中用,知道把金子偷回来。 还真没想到老王家这么富裕,她上回竟然都没偷光。这回好,两个老家伙彻底一穷二白了,看他们还拿什么制衡几个儿子。 第21章 再起波澜 钟玉秀正暗爽着,冷不防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 “你干啥?” 杏眼圆睁,回手就给了狗男人一个嘴巴子。 王三豹被打的有点懵,捂着脸满是震惊。 “唉我艹,你下手咋这黑?打人不打脸不知道么?”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不知道么?” 钟玉秀是一点都不让着他,眯着眼,脸比王三豹还臭。 王三豹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回味着刚才的手感,舔着脸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将就着下了。 别扭的扔下句:“行,小娘们儿,你等你身上干净了的!”转身出了屋子。 没多大一会,外边就传来他赖赖唧唧的声音,“都干几把毛呢?吵吵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二流子的腔调,钟玉秀听着很是熟悉,上辈子她可厌烦死狗男人这个调调了。这会儿虽然不是对着她来的,仍然惹的她翻了个白眼。 王家这次丢东西可比上次闹得大的多得多。 王永胜豁出去了,一家人谁都没让去上工,把大队干部也都找来了,掘地三尺也要把金条找出来。 “嘿呦,不说家里钱都丢了么,这咋又有钱了?二老这嘴咋跟屁股似的,一点准儿都没有呢。” 王三豹说话本就气死人不偿命,如今和他爹娘闹翻了,更是一点把门的都没有了。 “你......你个小畜生......” 黄四风哭的都快坐不稳炕了,指着王三豹有气无力的骂着。那样子看着像要命不久矣了似的。 看她这样,王三豹心里挺不得劲儿,没再和她斗气,抱着胳膊往箱柜子上一靠,不吱声了。 屋里烟雾缭绕,来的大队干部有大队长吴宝贵,三组小队长马德全,和会计李强,都是个老烟枪,再加上王永胜和王大龙,屋里没一会就跟着火了似的,熏得人都快喘不上来气。 炕头坐着的王永胜一直没抬头,等钟玉秀也进了东屋,人齐了,他才坐直开口:“吴老哥,马兄弟,还有强子大侄儿,麻烦你们了。” “咳咳......嗯......” 吴宝贵正偷盯着被孩子闹着要捏奶*头的胡梅看,冷不丁的被点了名,惊的呛了烟。 “咳咳,那我先说两句......咳咳......” “那个,从老大家开始,完了是老二......咳,都挨个站地中间,说说昨儿黑天了都你们都干啥了,两口子都说。” 他们已经在后院查看了半天,每个屋也都翻找了,啥线索都发现,现在也只能通过搞心理战,看看能不能让这贼偷露出马脚。 王大龙没做贼自然不心虚,但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说起话来带着情绪,配合度自然不是很高。 “黑天能干啥,干完事儿就睡觉呗,有啥好说的。” “你......你中间就没出门?” 吴宝贵按不住浮想联翩的脑子,又问了句废话。 “嘿呦,队长大伯,你老办事儿办一半,还能停下出去晃悠一圈?” “噗......咳咳......” 闷咳声一片,紧张沉闷的气氛都消散了几秒钟。 “别扯几把犊子,几点开始,几点完事儿的?” 吴宝贵笑骂,心思转了转,又突然抬手止住了想要回答的王大龙。 “你先等会,咱得分开问,几个侄儿媳妇儿,跟我去偏房。德全啊,你和强子问这哥仨。” 不知道是出于啥心思,吴宝贵突然换了审问方式,别人还在愣着呢,他就带头朝外面走了,还示意王家三个儿媳妇跟上。 “对对,这招儿好!” 黄四凤拍腿赞同,“好好问问她们,肯定是哪个生毒疮的撺掇的她男人。” 目送着几个儿媳妇跟着吴宝贵去了偏房,王永胜心里觉着有些不妥,但是为了尽快找到金条,他也没说什么。 “娘,你也去偏房,帮看着点哪个说瞎话没有,大队长一个人可能看不过来。” 王三豹难得又叫声了娘,他有些不放心。别看这个吴宝贵平时装的一本正经,可他有一次半夜打牌回来,看见过他从寡妇家出来,可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突然把他媳妇儿和俩嫂子带去了偏房,虽然不至于干什么,但是说两句黄话也够恶心人了。 “对,我得看着贼婆娘去,他爸,你在上房盯着这几个小子。” 说完,黄四凤趿拉着鞋小跑着出了屋子。 吴宝贵正准备让胡梅详细说说她两口子的办事儿细节呢,被突然闯进来的黄四凤打断了,一脸不悦。 “你进来干啥?” “大队长啊,我帮你看着点,看谁敢说瞎话。” 一屁股坐到了吴宝贵旁边,恶狠狠的瞪了一圈几个儿媳妇,却没注意到吴宝贵也在瞪她。 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带着好事被破坏的烦躁,开始了问话。 “大龙媳妇儿,你先说吧,昨天黑天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大概都是几点发生的。” “这......” 胡梅有些不好意思,别看平时上工,一帮男人女人凑一块也说些荤话,但是这么正经八百的讲,还是挺羞人的。 可她又不能不说,一个闹不好这小偷的罪名赖上大房可糟了。 “就八点多钟把孩子哄睡了,办了会儿事儿,大概一顿饭功夫,完了就睡觉了......” 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难得的脸都有点红了。 钟玉秀心里有点好笑,现在这人再生猛也比后世的人差的挺多,两口子上个炕而已,还脸红了。以后的人,不是两口子,上炕都不觉着丢人了。 她在这意味不明的笑着,惹得黄四凤看了她好几眼,“老三媳妇儿,你笑啥呢?心虚了?” “嘿呦,笑一下就心虚?您老直接说我偷的得了呗!直接去报公安抓我来!快去快去!” 张嘴就是怼,那表情更是嚣张,胳膊一抱,活脱脱雪姨一个。 第22章 分家另过 人就是这么欺软怕硬,上辈子钟玉秀没和黄四凤说过一句重话,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到最后竟然发展到随便动手打她。 这辈子从一开始钟玉秀就没惯着她,现在俩人对上,黄四凤要是不占理,她自己都会下意识会收敛一点,不敢太嚣张。 钟玉秀说完她,她竟然只瞪了一眼,就拉倒了,没再接着找茬。 想来也是,婆媳俩如今彻底闹僵,黄四凤已经仗着身份,对钟玉秀采取了孝道制裁这个终极大招,效果不太显着。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三儿子不和她一条心了,还站到了钟玉秀这一边,黄四凤现在除了撒泼,她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钟玉秀。 王四雄的婚事还没定,她撒起泼来又颇受限制,无奈,只能暂时收敛锋芒。 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吴宝贵没心思关注,问完胡梅后,同样的问题又问了黄喜娣一遍,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 最后他看向钟玉秀,“三豹家的,你也说说吧!” “昨儿黑天,我和三豹吃完饭就睡觉了,我一宿都没醒,直到早上被她吵醒。” 钟玉秀很是嫌弃的用下巴指了一下黄四凤,像是还在为被吵醒的事儿耿耿于怀似的。 “三豹也是?” “那我不知道,我睡着了上哪里知道他去。” 多说多错,钟玉秀采取的就是一问三不知。王三豹偷金子的事儿也没和她说,那她就当不知道就好。 “行......” 本就很难问出什么,吴宝贵也不再问了。裹了口烟,站起来四下里看了看。 偏房里混乱一片,被子枕头被翻的都乱糟糟的摊在了炕上,草席也被撕扯的变了形,剩下的也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低头沉思着,吴宝贵出了偏房,往上房去了。 婆媳四人互相看着都不顺眼,谁也没搭理谁,心里咒骂着对方也相继离开了偏房。 上房进展的慢一些,但也就是男人间扯屁多了一点,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事情查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黄四凤趴到炕上哀声痛哭,王永胜那张伪善的脸也装不住了,坐在那一脸的阴鸷。 “唉!大兄弟,看开点吧,好在你家老四快出来了,上大学就有钱领了,没两年钱就又都回来了。” 小队长马德全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劝慰了句。 但是王永胜依然没啥反应,冷冷的盯视着地上的一个小土块,不知道在想什么。 “得了,我们先走了,再有啥发现,去大队找我。” 吴宝贵深深叹了口气,把烟头儿往地上一扔,脚尖碾灭,站起来准备走了。 “等等!队长大爷,正好你和马叔儿和强哥都在这,直接帮我家主持一下分家的事儿吧!” 王大龙语出惊人,连一直没说话的王永胜都被他惊醒了过来。 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你......你说啥?” “我说分家,爹娘你俩想好没有,是跟我过,还是咋的,前几天不是都商量好分家了么,正好趁着几位大队干部都在,直接分了吧!” 说完,王大龙转身推了下胡梅,“去老四屋里拿笔和纸来。” 之前提分家被俩老人用分金条的事儿给拖下来了,现在这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过影儿的金条又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这家是必分不可了。 “老大......你,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 王永胜气的眼珠子通红,抄起鞋底子过来揍人。 “唉,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 王大龙没动,站那挨了两下子。 王永胜被人拉开了,扯着公鸭嗓开始哀嚎。 “你个小瘪犊子,你对不起我啊~” 钟玉秀靠在屋门框上,冷眼看着这出大戏,心里暗爽不已。 狗咬狗一嘴毛,上辈子这些人可是和睦的很,合起伙来对付她一个,现在因为她搞的这些小动作,这些人自相残杀了起来,她可不是捡到笑话看了么。 真爽啊! “畜生啊,畜生,这几个畜生,我白养大了他们了......” 中老年男人哭起来实在不怎么好听,王永胜那伤心至极的模样没激起大家的同情,倒是挺让人心烦。 “树大分枝,儿大分家,爹,以后您老就少操心了,等着我们奉养你和娘就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二虎突然开了口,像是给分家做了最后的敲定,胡梅的纸和笔一拿来,就等着下一步写文书了。 钟玉秀暗暗为他喝了一声彩,话不在多,说到节骨眼儿上才叫牛。 再看看旁边和她一样像个看客,满眼神清澈的王三豹,多了两分嫌弃。 但是钟玉秀忘了,早在接她回家的时候,王三豹就说过要分家了,如果不是算无遗漏,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上次提分家未果后,王三豹竟是再没提起过这事儿,掉头去偷了金条,可不就是有人替他说了么。 王家没一个简单人物。 即使再不愿意分家,王永胜也没办法了。 几个儿子翅膀都硬了,他又丢了控制他们的砝码,除了之前对付王三豹那个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招数,他也是再无他法。 但王永胜是万万不会和这两个大儿子也彻底翻脸的,他不敢。 老四是有能力,也挺孝顺,但是等成了家以后,人心态是会变的,四儿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拿不准。 宝不能押在一个儿子身上,万一看差了人,他就没退路了,眼下只能无奈同意分家了。 “家里钱财都没了,房子现在你们住哪间屋子就分哪间。还剩三只鸡,两头猪,和这点零东马西的,鸡就不分了,等明年开春抱窝了,一家给俩鸡崽子;两头猪也不分了,一头交任务,另一头留给我们老两口换两件棉衣穿,衣服都丢了,我俩也没钱买,只能从这里出了。唉......” 王永胜叹了口气,不顾几个儿子儿媳的黑脸,继续说道:“铁锅就一口,也就不分了,碗筷的话,一家几个人就拿几副吧!菜园子,一家两根垄,自留地当时一个人二分地,现在也就一家分二分,东西就这些了......” 他这话说完,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家分的相当于让他们净身出户了,可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要求多分点东西,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见几个儿子儿媳吃瘪,王永胜心里畅快了很多,又乘胜追击,“还有我和你们娘岁数也大了,以后一家每年给我们一百斤粮食,一身衣裳,谁要是能看上我们老两口,愿意和我们一起过,那就出力不出东西,你们商量商量......” 第23章 小家成立 一年队上发不了几尺布票,一年一身衣服,这可压力不小。 王永胜这东西要的,和分家分的一样损。 “咋,一年分那点布票都紧着爹娘用了,我们这些小的就不活了呗?干脆都拿根绳子并排吊死在老王家大门口得了,省得都没衣服穿连屋都出不去。” 黄喜娣下意识的学了钟玉秀说话方式,拿上吊威胁人。 没成想,王永胜就等着人开口反对他呢,她这刚说完,立马就对着她来了。 “老二媳妇儿,养儿防老,一年一身衣服都不给老人,那我们还不如养条狗,白给他们养这么大了?你知道娶你花了多少钱不?人要有良心啊,你要是有意见,这家不分也行。” 这话听得大家伙心里一堵。 黄四凤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了眼她老头子,“对,不乐意就不分家。” “呃......”黄喜娣语塞。 钟玉秀漫不经心的扣着手指,吹飞扣下来的死皮,“我们和爹娘一起过。”一脸笑意的看了眼黄四凤和王永胜,那眼神看的俩老家伙后背生凉。 “我们可不和你一起过,丧良心的,你还不得把我们老两口给吃了?老实把粮食和衣裳给我拿来,要不我去公社告你们去,让你俩下大狱去。” 黄四凤嘴快,下意识直接拒绝了,王永胜想拦都没来得及。 她这话说的太狠,几个大队干部都是一脸的不赞同,偏心这么明显,还真不赖王三豹和他们有隔阂。 “哈,咋的?合着你真不把我当儿子了呗?行!这家谁爱分谁分,我不分了,我舍不得我的亲爹亲娘。秀儿,把咱家装粮食那木箱子撬开,做点饭,我都饿了......” 王三豹混不吝劲儿上来了,往他爹娘中间一挤,还亲热的给他娘掖了下鬓角的头发。 “滚犊子,离我远点,谁敢动我粮食,我跟他拼命......” 一巴掌拍掉王三豹的手,黄四凤疯了似的冲下炕,去堵转身要去做饭的钟玉秀。 “够了!闹啥闹!” “咳咳,咳,咳咳咳......” 王永胜手边的搪瓷缸子又被他摔在了地上,一口烟没吐顺当,咳的肺子都要炸了似的。 “三豹啊,毕竟是你爹娘,生养之恩大于天......” 马德全待了一上午也算看出来了,老王家上不慈下不孝,半斤八两都一个味儿,没一个好人。 见吴宝贵没有要出来主事儿的意思,他说了句公道话。 “一年一百斤粮食就差不多,一身衣服太不好弄了,改成一尺布,你们看咋样?” “咳咳,对,德全这话说的在理,永胜啊,你好好想想。” 吴宝贵终于想起了正事儿,收起带颜色的小心思,注意力从胡梅母子身上收了回来,接着马德全的话附和了一句。 “唉~行,就听你们的!” 眼见着几位村干部都开了口,王永胜也不好再坚持。 恶狠狠的瞪了王三豹一眼,要不是有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敢肯定他能压住老大和老二,一切都坏在这个损犊子身上了。 “年了节了的,还都得给我买二斤果子,打斤酒。” 这话,王永胜本来不想提来着,但是这会他也看出来了,几个儿子没一个有孝心的。 这么半天了,除了老三家的为了气他说要和他一起过外,老大老二都没说话,这是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老两口沾边了啊! 只怪老婆子平时偏向老四做的太明显,伤了老大老二的心了。 “照说我和你们娘应该跟着老大过,但看这样,你们是都不想要我们啊......” 停顿了一下,见王大龙依然没说话,王永胜只能无奈接着说道:“我们老公母俩就先跟着老四过了。” 几个村干部颔首点头,其他人也没提出反对意见,进行到这,等写了文书,几个大队干部签了字做证人,这家就算分完了。 钟玉秀也还算满意,虽然按她的本心,她不想孝敬他们任何东西,但是世俗如此,她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她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且等着看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她的东西。 钟玉秀笑的阴森森的,像个大反派,把正偷瞄她的王三豹看得呼吸一滞。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咋看着这么吓人呢? 不知不觉间,钟玉秀的危险等级在王三豹心里又提升了一个度。 家分的还算顺利,只不过最后黄四凤又起了个幺蛾子,要求明年开春之前,四家人必须还在一锅里吃饭,说是零东马西的不好分。 如果不同意她就要寻死,几个儿子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也就没反对。儿媳妇地位轻,反对无效。 钟玉秀想着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先凑合吧!不行就不去吃就是了。 分完家,所有人沉默着吃完了中午饭,下午又都去上工去了。 如今分了家,工分都是自己的了,个个干劲儿十足脸上的笑都压不住。但是这里边不包括王三豹和钟玉秀。 俩人心思都没放在挣工分上,累死累活一大年,刨去口粮钱,能赚几十块都顶了天了。 王三豹苦于没见识,只能自顾自的迷茫憋闷着,却找不到出路。 钟玉秀就不同了,她见识过后世的繁华和多样,她还有空间,如今虽然政策限制颇多,但是她要是想干点什么,还是有可操作性的。 想到空间里的那堆野猪肉,钟玉秀打起了主意。 卖给收购站价钱太低,进城卖又不太方便,不仅得走个小半天才能到,就是这无缘无故的去城里一趟,队上的人保准能把她哪只脚先迈进的市里都讨论一遍,容易被人盯上。 想了想,钟玉秀决定先去卖她铁锅那个小嫂子家去试试,公社离得还近,之前俩人又打过交道,稳妥。 第24章 公社卖猪肉 地瓜地里的草挺不好拔,得扒开缠绕在一起的秧子,拽着草的根部才能全拔出来。 使力气的活,钟玉秀不怕,可这撅着屁股拔草可累坏她了,下工后,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 “哎,那啥,哥们找我有事儿,今天不在家住了。” 刚吃了晚饭,王三豹拦住要回偏房的钟玉秀,随口知会一声,也不等人回应,直接出了院门走了。 “哎呀~哈哈” 上房门口传来黄喜娣的嗤笑声。 也不怪人家捡笑话看,哪家好老爷们夜不归宿。深更半夜的,肯定是没干啥好事去了,不是吃喝就是嫖赌,没跑。 钟玉秀其实是不太在意他是否干坏事,凑合搭伙过日子的人,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儿,是好是坏,只要不影响她就行了。 看黄喜娣在那笑个没完,钟玉秀拿起园子矮墙上给猪割野菜用的破镰刀,直直的奔着人去了。 “你,你干啥?” 黄喜娣吓得够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老娘们之间打架动动嘴,挠两下子就到头了,还真没见过上来就动刀的。 见钟玉秀不说话,扬起镰刀就要搂她,黄喜娣尖叫着又往后躲去。 没注意到身后的高门槛,直接一个屁股蹲栽进了门里。 “啊!杀人啦!救命~” 顾不上摔得生疼的尾骨,黄喜娣赶紧翻过身,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去。那个狼狈相,把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王永胜都看呆了。 “再几把没事儿找事儿,我把你一家脑袋都割下来。” 钟玉秀手里的镰刀往黄喜娣身上一扔,意料中又听到一声尖叫后,冷笑着走了。 “造孽啊!” 王永胜刚才和这个三儿媳对视了一眼,对方眼神里的恨意让他心惊。他还没见过这么恶性的女娃呢,老钟家这是怎么养的闺女啊! 心思翻腾间,鼻子突然闻到一股骚味儿,四下看了看,只见二儿媳身下的土地已经洇湿了一片,竟然是吓尿了。 “唉~” 身为老公公他也不好说什么,转身躲出去避嫌去了。 没一会堂屋里就传来了黄四凤的骂声,“你个B松的货,屎尿都管不住了?赶紧给我收拾喽,这个骚味儿,满大队都闻着了......” 黄四凤的声音很大,传出去老远。看着脸被羞的通红的黄喜娣,她得意极了。 之前分家,这个小贱货竟然敢跟她呛声,这口气黄四凤忍很久了,今天可得着机会报复回去,哪里能放过。 一直骂到王二虎抱着闺女溜达回来,这场骂才结束。 黄喜娣看着仰着脖跟王二虎说话的黄四凤,嘴唇直抖,心里的恨意竟然都超过了刚才把她吓尿的钟玉秀。 此时天还没黑,正是晚霞满天的时候,钟玉秀已经走出来二里地了。 她害怕一会回来天黑不好看路,脚下走的飞快。路两边的苞米地里传出来各种昆虫的叫声,像是在催着她再快点走似的。 一路紧赶慢赶,等她到了公社,竟快了近小一半的时间。 敲响了铁匠家的大门,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小嫂子。 “呃.......你有事儿?” 小嫂子认出了钟玉秀,但是她谨慎惯了,这冷不丁的又被找上了门,一时拿不准什么情况,她没敢先套近乎。 “嫂子,咱院里说?” 害怕有吃完饭出来闲溜达的人撞见,钟玉秀示意进去再聊。 “呃......进来吧!” 院子里依然是钟玉秀上次来时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白净但是却很壮实的男人正坐在堂屋门口咬黄瓜吃。 “那是我当家的。” 小嫂子随口介绍。 钟玉秀轻轻点了下头,没往那边去,只压低了声音凑近小嫂子的耳朵问道:“我那有野猪肉,嫂子买不?” “猪肉?新鲜的猪肉?” 小嫂子惊呼,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猪肉可是好东西啊,一年中也就过年时候能买着点吃,平时都见不着杀猪的人家。农村人又没有肉票,想吃回肉可真是万难。 “有多少啊?多少钱一斤?” 光想想,小嫂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家不缺钱,但是架不住有钱都买不着。 “一百多斤,你要是都要了,我就算你六毛一斤。” “这么多?哎妈呀,我要不了这么多啊!” 她再有钱也舍不得花小一百块钱来买肉吃啊! “要是你买的少的话,那就正常价,八毛五一斤。” 钟玉秀也不失望,反正她空间保温保鲜,放多长时间都不会坏,也不着急卖。 “嗯......你等我一会儿。” 她不着急,但小嫂子着急啊,火急火燎的开门出去了,看样子是去找人分猪肉去了。 公社有钱人家不少,挺多像铁匠这样给公家干活的,消费能力比村里可高多了,钟玉秀满怀希望。 “进来坐会?” 小嫂子的男人把吃完了的黄瓜尾巴扔进了菜园子里,转身要回屋,客气的抬手招呼了一声。 “不了,嫂子应该一会就回来了,我在这等着就行,凉快.....” 果然,等了没多大一会,小嫂子就跑了一身汗的回来了。 “妹子,我都要了,你看今天能拿着肉不?” “额......能,你家有秤么?” “有,等我去拿。” 小嫂子是个麻溜人,一阵风似的拿上秤,推上手推车就跟着钟玉秀走了。 公社大道口往市里方向那边都是一片看不到头的高粱地,钟玉秀把小嫂子带到了高粱地外边,让她等一下,自己躲进去把空间里分好的猪肉倒腾了出来。 “哎呦,可老长时间没见着鲜猪肉了~” 小嫂子一遍往秤盘子上放肉称重,还一边夸张的擦口水。 “妹子你胆子可真大,这么多肉就放在高粱地里了?也不怕丢了。” “呵呵,谁没事儿大晚上的往那里钻,丢不了......” 称了二十多秤,总算是把斤数称了出来。一百四十七斤,一共八十八块两毛钱。 “给,八十八得了,我没两毛钱.....” “行。” 害怕有人路过碰见,钟玉秀不想多计较,点头同意了。 小嫂子痛快的数了钱递过来,这次她也是豁出去了,其实刚才那一会她才问了两家,就帮她分了不到三斤肉,现在都包圆了,她是有了别的打算。 挣惯了外快,小嫂子的心也养大了,不比钟玉秀的谨小慎微,敢闯敢干。 这猪肉卖的实在便宜,她前几天偷摸去了趟黑市卖锅,那猪肉都卖到一块一二了。她想今天晚上再跑一趟黑市,这转手就能挣好几十块钱,不拼这一把,她实在不甘心。 第25章 救人 银货两讫,小嫂子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推着猪肉回家了。 钟玉秀也挺激动,猪肉一下子都卖没了可让她挺惊喜。虽然卖的便宜了一点吧,但是她省心省力啊,人多口杂的,她不想冒险。这动乱的年代,苟着吧! 之前从上房偷出来的钱还剩下九十多,加上今天卖猪肉的钱,钟玉秀手里已经有了一九十多块,妥妥的算个富裕户了。 这钱她自然是自己留着花,一点没有想拿出来和王三豹分享的意思,还有空间里剩下没卖出去的排骨和猪头、猪蹄子、猪心肝肺的,她都要留着自己吃。 她上辈子是傻蛋,这辈子可不想当了,想多越多越累,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就得,其他的都不重要。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路边小树林里传来杜鹃鸟的叫声,前几天中元节刚过,听着还挺阴森的。 脚下加快,钟玉秀想赶在天黑前到家。 但是越着急越容易碰到事儿,路过一片高粱地时,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了声救命。 冤魂勾人在找替身,这是钟玉秀的第一反应,稍微停顿了下后,马上抬脚跑路。 这个年代冤死惨死的人不少,钟玉秀记着她年轻的时候经常看见鬼球子,虽然后来她在网上看过科普,说是什么科学现象。 但是她都重生了,证明科学的尽头真的可能是玄学,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肯定也是存在的。 这条道上发生过不少人命案子,钟玉秀知道始末的就有三四件。 过路的拉煤货车被村民们疯抢,司机为了护着货,被活活打死了;河套大队原来有个远近闻名的大地主,在被拉去各个大队挂牌批斗时,也是在这条路上寻了短见。 还有一个最凄惨的,钟玉秀记着因为那件事,整个公社都紧张了挺长一段时间,天天有武装部的下大队来调查癞子、二流子,连王三豹都被带走问过话。 公社新上任的女会计下大队去查账,回公社的路上惨遭奸杀。不仅如此,凶手更是丧心病狂的把她分尸,胳膊腿儿的扔的满地都是,下半身更是扔到了大道上,极其残忍变态。 不对,钟玉秀突然停住了脚。 高粱地,女人在叫救命,几个信息让她联想到了那个惨死的公社女会计。 是了,现在这件惨案应该还没发生,她很有可能撞见了案发现场。 帮还是不帮? 钟玉秀已经立志这辈子要当个自私自利的人,如果帮的话,她就把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中,这与她志向相悖。 虽然她力气不小,但是和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打架,那就相当于搏命,光力气大是没用的,一招儿不慎或者不够狠的话,那她就有可能和女会计一路去了。 可是如果不帮,她又怕自己良心难安,后半辈子只要想起这件事儿,就会后悔。 “唉!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恨铁不成钢的自我唾弃了一句,转身朝高粱地跑去。 孙玉珍此时恐惧到了极点,呼喊不能,又没人能发现这里的暴行,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生来富贵的她从小就没受过任何曲折,更别提这么恐怖的遭遇,心脏被吓的抽紧的疼,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 “哈哈,别怕,要怪就怪你是孙明德的闺女。” 其中一个厚嘴唇的中年男人已经欺身上前,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呜......” 嘴被捂着,孙玉珍只能发出不大的呜咽声,鼻息粗重,眼珠子瞪的充血生疼。 “快点,慢慢腾腾的干啥呢?都等着呢!” 排在后边的矮个男人擦了下嘴角,粗着嗓子催促着。 “艹,滚犊子,催什么催,这孙明德的闺女,我不得好好**一下!” 厚嘴唇男人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也快了许多,直奔主题。 天已经彻底黑了,一望无际的青纱帐里,歹徒们有恃无恐,嘻哈大笑着,活脱脱就是三个魔鬼。 看着手下无力反抗的女孩,再加上报复的快感,得意忘了形,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已经响起了高粱叶划过衣服的声音。 形势十分危急,窒息的绝望,孙玉珍心如死灰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最后一丝视线马上要消失前,她又突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咚’的一声闷响,不知道用什么拍晕了她上方的男人。 “艹!” “大哥!”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几个男人措手不及,看着挥着菜刀的蒙脸人拍倒了他们一个同伙后,又举着菜刀朝着他们砍来了,一时竟然只想到了逃。 青纱帐不愧是绝佳的犯罪场地,身份互换下同样成立,那本来充当掩护的一根根高粱杆现在变成了绊脚索,男人没跑出两步就被绊倒在地。 手起刀落,直接又拍晕了一个。还连着多补了两下,这才转身去追最后一个。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钟玉秀没敢掉以轻心,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狠劲儿上来以命换命都是可能的。 “你是谁?” 跑了几步,摔了一跤后,最后这个高个男人也反应过来了。 刚才他被钟玉秀突然跳起拍人的气势震住了,脑子不转弯,这人明显是个女人,他怕个几把啊。 掉头一步步逼近钟玉秀,手也伸向了后腰里别着的尖刀。 失策了!应该先追这个大高个的,钟玉秀有点后悔,这个大傻个子,她得跳起来才能拍到对方脑袋。 “嗯?你是谁?为啥跳出来坏我们的好事儿?活腻味了?” 问一句,逼近一步,看着着实挺吓人的。 “救命啊!救命啊!” 既然没有把握打赢,钟玉秀也不逞英雄,尖叫着钻进高粱稞子里,作势要跑。 边跑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男人追上来的声音,跑出一段距离后,钟玉秀突然闭了嘴矮身蹲下,真是恶啊,她都跑了还追,还追的这么紧。 跑是跑不掉了,那她就只能换个招数了。 还好天已经黑了,视线受阻,钟玉秀一边把挡路的高粱秆收进空间,一边小心的蹲着挪动着,让男人摸不清她的方位。 果然,高个男人顺着声音追出来一段距离后,就懵了,找不到人了。 他刚才清楚听到那个死女人停在这里了,怎么这么一会就不见了? 第26章 做好事要留名 高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在钟玉秀消失的位置附近找人,对方手里有菜刀,他也不敢托大。 天黑本就视线受阻,又是在高粱地里,他晃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出来,我看到你了哦~” 他本是随口炸一炸对方,没抱太大希望,却不想不远处的高粱杆儿晃动,明显有人在跑过来了。 “哈哈,找到你.....啊!” ‘了’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改为了惨叫,男人捂着后脚跟滚倒在地,紧接着又觉着脑袋一震,耳朵嗡鸣,晕过去的最后一幕就是孙德全的闺女朝他跑来,拿土块砸他。 “呜呜~打死你,打死你~” 孙玉珍肆意发泄着心里的恐惧,嫌弃土块一砸人就碎,她生拽断一根高粱杆儿,疯了似的抽打着。 “行了,赶紧把他们送公社去吧!” 耽搁了半天,天已经彻底黑了,钟玉秀有点着急,拉了下衣衫不整的姑娘,开始扯男人的衣裳。 撕了一堆布条,把男人双手绑在身后,膝盖和脚踝处也都绑了两道。 处理完一个,她捡起地上男人掉的尖刀,拽着腿儿,把他拖到了另外还晕着的两个男人那里。 同样的步骤再来一遍,挨个都捆了个结实。 “同志,不对,姐,亲姐,你救了我的命啊!” 孙玉珍发泄过后冷静了不少,抱着钟玉秀的大腿跪下了。 “哎......哎,你先起来......” 钟玉秀有点哭笑不得,这姑娘是不是有点虎啊,跪就跪,谢就谢,咋还脑袋往她小腿中间钻呢。 “呜呜~我怕,姐,你抱抱我~” 这其实是孙玉珍的一个习惯,就像那乌龟似的,害怕了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这会儿孙玉珍也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行了,都过去了,刚强点,赶紧报公安把这几个畜生抓起来。” 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劝了两句,钟玉秀对这姑娘印象挺好,确实值得她冒险搭救。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她竟然没跑,反而壮着胆子去帮她,可见是个仗义的。 “对对,我要我爸弄死他们。” 把眼泪都擦在了钟玉秀的裤子上,站起身,拉着钟玉秀的手往大道的方向走去。 “姐,你跟我一起去,万一他们有同伙再来就糟了。” 高粱叶子哗啦啦作响,俩人很快钻出了高粱地。孙玉珍扶起被藏在草稞子里的自行车,扭头看向钟玉秀。 “姐,上车,我带你。” “妹子,那个我就不跟你去报案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家里一堆眼线盯着她呢,这么晚了再不回家,怕是得猜她出去搞破鞋去了。 把从高个男人那捡来的尖刀递了过去,“拿着防身。” “姐,我叫孙玉珍,你叫啥啊?哪个大队啊?” 小姑娘支起自行车,过来拉住了钟玉秀的手。月光下,可以看到她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我是上水洼大队的,叫钟玉秀,以后有机会你来找我玩。” 做好事儿好留名,要不光感动自己有啥用,钟玉秀帮她拢了下没扣子的白短袖,“去吧,抓紧点,别让那几个犊子跑喽!” “嗯,姐,我过两天去你们大队看账,到时候去找你。” 孙玉珍使劲攥了下钟玉秀的手,飞快的骑上车走了。 钟玉秀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女人真是刚强,刚遭遇那么大的危险,小姑娘能马上恢复精神气,真是了不起。 感叹着,她也朝着家的方向走了。 天虽然黑了,但是时间上来说,也就刚八点来钟,正是躺被窝里酝酿觉的时间。 钟家的院门一般都是黄四凤上锁,锁完,钥匙就挂在大门背面的一根钉子上,从门缝里伸长手一摸就能摸到。 钟玉秀到家的时候,伸手进去摸了一下,钉子上空无一物。 奶奶的,这是存心给她添堵呢啊!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她如今是一点气都不想受,忍了这口气,她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后退了一步,腿上蓄力,使劲儿一蹬,歪歪斜斜的木门瞬间被踹开。 门板撞在院墙上,发出了‘咣咣’两声,一边的门舌头滴了当啷的悬挂着,竟是把门扇都踹劈了。 “娘~睡没有?我刚从大河趟水儿回来,咱家大门咋坏了?记着明天找人修一下哈,啧啧,门舌头掉下来了~” ‘哐哐’拍着东屋的窗户,钟玉秀睁眼说瞎话。 屋里的黄四凤自然是没睡着,正闭眼等着钟玉秀喊她开门,她好借机教训几句呢。却不想这个挨千刀的小娼妇竟然直接把她大门给踹坏了。 “你......你,我跟你拼了......” 气的手直抖,黄四凤扑下炕去就要和钟玉秀去撕架。因为太过气愤,又黑灯瞎火的,一个没估算好,一屁股坐空,直接摔下炕去。 “哎......哎呦~” “折腾个什么劲儿!” 王永胜不耐烦的坐起身,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你那榆木脑袋能不能开点窍?锁个大门能抵什么用?” “哎呦~我的尾巴根儿啊~” “该!” 屋里的动静都落到了窗外钟玉秀的耳朵里,见黄四凤出师不利,直接没了战斗力,她也不多纠缠,吹着口哨回了偏房。 王永胜目送着钟玉秀回屋,脸色阴沉的能滴下墨汁。 “哪天队上没活,你去趟下水洼,问问老钟家是怎么教闺女的,她家不是还有个病秧子小弟么,你拿他打筏子,逼老三家的爸妈过来收拾他们闺女。” “啊,行,那......那门的事儿咋办?今天就这么算了?” 黄四凤揉着腚,一脸的不甘心。 “不算了还能咋办?你看她那样,她能承认是她踹坏的门?闹起来还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看老王家的笑话。大晚上的,睡觉!以后别扯这没用犊子。” 烦躁的背过身,王永胜暗自顺气去了。这几天他真是倒霉透顶了,一辈子心血都被偷了,家也散了,能坚持着没倒下,他王永胜就算个人物了。 给自己宽心了半宿,王永胜总算是浅浅的迷糊着了。 第27章 上山 这个年代的物资真是贫乏的要命,钟玉秀回来这几天,除了在山上那一天吃了点好的外,再就是天天苞米面糊糊、大碴子粥,一天天的,吃的眼珠子都黄了。 睡觉前她啃了两棒空间里剩下的烀苞米,又是黄的。 想着明天歇工,找个背人的地方把空间里那点肥板油耗出来,再把猪蹄猪头啥的都烀了,留着以后时不时的偷吃两口解馋。 不知道这野猪身上的零碎部分是不是也和野猪肉一样的柴,带着疑问,钟玉秀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见着快入秋了,气温有了早晚,早起竟然有了些凉意。 今天不用上工,闲下来的社员们不是收拾自家的菜园子就是上山捡柴禾。钟玉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带上柴刀,也早早的出了门。 家里的早饭还没做好,她也不想等了,摘了俩茄子俩洋柿子,边走边吃,就当是早饭了。 “嘴馋B浪的玩意,吃我种的菜,也不怕噎死......” 看着钟玉秀远去的背影,黄四凤叠着被褥恨恨的咒骂着。 “别几把瞎吵吵,一点能水都没有的玩意,你今天就去下水洼子,让她爹妈来治她。” 昨个失眠了半宿的王永胜,又早早的醒了,揉着生疼的太阳穴,眼睛都没睁的命令着。 他倒是打算的挺好,却不知钟玉秀早就和娘家闹翻了,无牵无挂又不要脸面的人,没有弱点,他注定是斗不过了。 黄四凤早上喝了一碗苞米面糊,撂下碗筷就心急火燎的出了门。 山路难走,还都是露水,她一边走一边骂,越骂越气,越气越骂,一不小心绊到了纠缠在一起的蒿草上,‘哎呀’一声惊叫,扑跪在地。 “艹她妈的钟玉秀,老娘我上辈子肯定欠她的,要不是把她娶进了门,老王家不能这么倒霉,哎呦~” 膝盖磕的生疼,黄四凤觉着她波棱盖上的两块骨头都有可能碎了。一瘸一拐的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不行,一动就疼。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是啥命啊,咋就这么苦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也没招了,一屁股坐在了山道上,慢慢用手心揉着右膝盖骨,想等缓和了一点后再赶路。 说来也凑巧,钟玉秀此刻就在这附近,她本来想直接去破庙来着,但是半路上碰到条长虫,就那种红绿色的,追人的那种‘野鸡脖子’。 她在这逮了一会长虫,耽搁了一会。 刚砸烂了长虫脑袋,就看见跟个肉滚子似的黄四凤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不想跟她碰面,钟玉秀就找了棵粗一点的树,躲了起来。 那个骂声听她都想跳出来和她打一架,没成想,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让她跪摔在自己面前,钟玉秀可解了大恨了。 看着下面抱着腿疼的直吸气的死老太婆,她心思一动,拿了柴刀把旁边还在唧唧弯弯乱动的‘野鸡脖子’挑了起来,照着下边黄四凤坐的地方扔了过去。 “啊!妈呀!” 尖叫声直冲云霄,把远处的野鸡都惊着了,‘嘎嘎’叫着飞到了另个山头去了。 长虫这玩意平时也挺常见,大夏天的,中午去厕所,或者有日头的地方,经常能碰到盘成一团的晒太阳的长虫。 虽然吓人,但是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黄四凤本是不太害怕的。 差就差在,这长虫是突然飞到黄四凤的脖子上的,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膈应的她汗毛直立,顾不上腿疼,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去。 惊吓过度,跑出去老远才想到把脖子上挂着的长虫拽扔了,瘸着腿儿跑了。 “哈哈哈,呸~活该~” 解气的大笑三声,钟玉秀拍了拍手转身想走。 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黄四凤消失的方向,这是去下水洼了?她去下水洼干啥? 总不会是去感谢自己娘家父母去了吧? 哈,真是啥招数都有啊,借力打力,一看就是王永胜那老家伙想出来的。 嗤笑出声,且等着看吧,狗咬狗一嘴毛,她亲娘那个泼辣货,不把这个外强中干的婆婆轰出来,她都改姓黄。 钟玉秀笑的像个反派,迈开步子,往山上爬去。 半路遇到好几个大队里上山砍柴的人,没一个和她打招呼的,更有两个还朝她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这帮愚民,且等着明年夏天发大水把你们都冲跑了。 上水洼属于内陆地区,少见有台风能影响到他们这里的,但是明年就有一场罕见的大台风跑附近来了。 她记着大风大雨肆虐了两天两夜,洪水都进了屋再上炕,当时她被支使着往外舀了两宿的水,记的十分清楚。 有人家房顶甚至被吹飞了,养的猪和鸡鸭也都被冲跑,庄稼也被泡的减产大半,损失惨重。 本来她还纠结是不是要做点什么,让大家损失能少点,现在么,哼,她就等着看这些不分善恶,排挤她的人哭了。 山上的人太多,钟玉秀没急着去破庙里弄吃的,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捡树枝。 上次烤乳猪、烀苞米用剩下的柴火不多,还需要再多备点。对北方的农村人来说,柴火和粮食一样重要。 除了用来烧锅做饭,等冬天到了还得取暖。大雪封门,没有两大垛柴火,这滴水成冰的冬天可不好过。 捡着捡着,她嫌弃小细树枝不禁烧,竟打起了直接砍树的主意。 钟玉秀力气大,又有空间,只要小心点,别被别人逮到就行。 心动马上行动,小心的听了一下附近的动静,奔着不远处那棵大枯树去了。 ‘铛铛铛’的砍树声传出来,碰巧有个队上的人在这附近捡柴,听见了,扔下自己手里的活计,顺着声音摸了过来。 这时候山上的树只许砍树枝,不许伐树,如果被人抓住,扣工分都是好的,没准儿就被戴上高帽,开大会公开审判了。 钟玉秀一边砍着,一边小心的听着附近的动静。 自从那三尊佛像被她请进空间后,她觉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又进化了,五感灵敏了很多。 晚上她躺在偏房的炕上,都能听见老大和老二房里两口子办事儿的动静。 第28章 偷摸吃喝 耳聪目明的钟玉秀在那个男人走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就听见了动静,又紧砍了两下,抬脚一踹,大树应声倒地。 手轻轻一搭,整棵大树瞬间消失在原地。钟玉秀没停留,快步离开了这里。 “奇怪......人呢?” 来人绕着新断开的树根绕了两圈,纳闷的低声念叨着:“这地上也没有拖拽的印儿啊,这么一会儿功夫藏哪里去了?” 这人个子不高,塌鼻梁、眉毛极短,是队上出了名的事儿B。钟玉秀认识他,刚才她上山的时候还碰到过,朝她吐唾沫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狗东西,哪都有你。 还躲在远处树丛后边的钟玉秀看清了人,没再停留,朝着刚才碰到这老头地方去了。 没事儿过来找她别扭,那她也不能让这死老头过得顺当。 脚上加快,赶在老头回来之前到了刚才他砍柴的地方。 地上已经归拢了好几堆的树枝子,没犹豫,几个抬手间就都收到了空间里,顺带着把老头带来的斧子也收了。 “he~tui!”留下一口唾沫,坏笑着走了。 老头在那边转悠了半天,咋也没想通到底是咋回事,砍树声就停了一两分钟,他都看见大树晃动着倒下了,咋就突然没了呢? “见了鬼了,不会是山神老爷砍树建房子呢吧?不对,盖房子也不能用这枯树啊......” 想不明白,老头挠了两下油腻腻的头发,一脸便秘样的慢慢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已经翻到了另一边山坡的钟玉秀听到了老头的怒吼声,“艹他妈的,谁给我东西都偷走啦?赶紧给我还回来,要不让我逮着,我腿儿给你打折喽!” ...... 钟玉秀之前烀好的青苞米被她吃的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两棒,她一边在山里到处乱晃,一边啃了吃了。 她记着山里还有几颗野果树,不知道被人摘了没有,这会天还早,不太方便她起锅烧火,就打算再去看看能不能摘到果子。 这会已经八月末,眼见着到九月了,野山楂、野海棠果差不多都熟了,队上那群半大的孩子时不时往山上跑,死盯着那几棵果树呢,不知道她还能捞着一个两个果子尝尝味儿不。 一边扒拉着草丛,时不时的弯腰采朵开了伞的大蘑菇,奔着记忆中果树的方向慢慢靠去。 她也是幸运,海棠果青里刚透出一点红,看着也就这一两天刚熟的样子。 树下不少咬的几口的小果子,应该是还没熟的时候,心急的孩子摘下来尝的。钟玉秀都能想到那孩子被涩的跳脚猴叫的模样。 不禁咧嘴露出了点笑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冷了脸。 她生的那个小畜生也曾天真可爱来着,谁能想到长大成人后竟然变成那样。 上辈子结婚刚一个月就怀上他了,算起来,也快到日子了,她是打死都不想再生他一回了。 想到前几天狗男人追问她身上干净了没有,哼,等着吧! 树上的海棠果不多,还有被鸟叨了个洞的,钟玉秀挑着把好的都摘了,估摸着有个四五斤。 拿出一个在衣襟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六分甜四分酸,果味很浓,挺好吃的。 吃完一个,没忍住又变出来俩,边走边吃,她记着那边的沟里还有两棵山楂树,如果能摘到,她之前偷的票里还有半斤白糖票,哪天去公社买点白糖回来,做糖葫芦或者山楂罐头吃。 “嘶~” 想想都流口水,脚上的速度不禁又快了两分。 这边的山沟里路不太好走,密密麻麻的长的都是拉拉藤和酸枣枝儿,拌脚又扎人。 钟玉秀看着倒是挺开心,不好走好啊,代表那群孩子还没来这边呢。 拿着柴刀又砍又劈,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到了沟底。 “哎呀,真有啊!” 山楂本应该再过几天才能熟彻底,但这沟里水分足,温度又适宜,竟成熟的比别处早一些。 满树的红果子看着喜人的很,虽然也有被鸟啄坏了的,但是果子挂的多,紧忙活一阵,摘了两大堆,她都估摸不出有多少斤重了,看着挺多。 野山楂虽然不大,皮看着也挺厚,但咬开一个尝尝,酸甜酸甜的特别好吃。 “哎呀,肯定有人来过了,你看这都砍出条道儿了......” “完了,山里红也吃不着了。” “哪个缺德鬼下手这么快啊!”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响起,一帮小孩像是猴子似的往这边蹿过来了。 钟玉秀赶紧把山楂都收了起来,顺着沟底方向,躲了。可不能让这群小魔鬼发现了,要不得一直追着她扔石头。 在沟底的灌木丛里钻了半天,累了一身的汗,终于眼瞅着就要有能往坡上爬的道儿了。 “呼~摘个山楂跟做贼似的。”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摘着头发上、衣服上粘的刺儿球,柴刀不经意的往斜坡插了一下,想借力往上爬。 却不想,土层直接塌了,旁边一个枯草遮着的洞里,‘噌楞’的冲出来俩东西来。 “哎妈呀,吓我一大跳!” 钟玉秀摘刺儿球的手被吓的一抖,待看清是一公一母两只松鸡时,眼珠子瞬间瞪大,脑子里全是鲜美俩字。 后世常在网上看有人讨论东北菜为什么不在八大菜系里,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东北菜的老菜谱被废了,现在是“盗版菜谱”。 废止时间很明确,是八八年野生动物保护法通过的那天。 就拿乾隆皇帝喜欢的【地三鲜】这道菜来说,一个尝尽美食的皇帝怎么可能被土豆茄子青椒炒一起迷住? 老菜谱的地三鲜其实是道荤菜,食材取于东北虎、熊、梅花鹿。 就说后世的普罗大众谁敢吃吧? 【兰花熊掌】、【砂锅熊掌】、【奶扒猴头】、【梅花鹿筋】、【蘑菇炖飞龙】 等等等,都很‘刑’。 东北菜系因为法律原因,无奈没落了,只剩下一些家常菜被大众熟知,还有一些原材料被替代了的名菜。 就比如【小鸡炖蘑菇】,它就是【蘑菇炖飞龙】的替代菜。 这里的飞龙指的就是飞龙鸟,也叫花尾榛鸡、树鸡,后世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用来吊汤堪称绝味。 上水洼这地方树鸡很少,这玩意号称禽类里的傻狍子,比较好逮,一受惊就容易被吓死或者一动不动等着人抓。 队上的人早就把这山上的松鸡逮的快灭绝了,钟玉秀万万没想到她今天能碰见这稀罕玩意。 也难怪要建立保护法,这玩意谁看着不馋啊! 第29章 蘑菇炖飞龙 看着冲到灌木里,蹲那里不动了的两只傻鸟,钟玉秀赶紧扑过去一手一只,按住了。 “哈哈,没想到还能有这口福!哈哈......” 两只飞龙不小,掂量着能有个四五斤,相当让人满意了。柴刀一挥,把两只傻鸟直接送上了西天。 这会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山上的人差不多都背着柴火回家了。钟玉秀不再耽搁,朝着破庙方向去了。 庙里依然是上次离开时的样子,她堆的简易灶还在,直接把空间里的锅架上,添柴点火,烧锅热水等一会褪毛用。 她空间里还有口锅,时间紧迫,打算两口锅同时进行,把倒了的院墙石头又搬过来几块,砌了一圈。 没急着架铁锅,而是先点火,把猪头和猪蹄上的毛都燎了,又拿菜刀刮了一遍,清理的干干净净,拿刚偷来的斧子从中劈开,放倒锅里,加水开烀。 也没什么调料,只有顺手从菜园子里拔的几根大葱,从空间里拿出来剥了两根,撅成几段扔锅里了。 另一口锅里的热水很快烧开,拿个从家里顺出来的葫芦瓢舀了开始往松鸡身上浇。 热水混着羽毛的味实在是不太好闻,钟玉秀手上加快了速度,一把一把的把毛都薅了下来。 像头和翅膀上不太好拔的地方,或者直接剥皮了,或者剁下来扔了,争取最快速度处理好。 空间里用来的装东西的家什还是太少,锅里剩的热水还没地方放,只能又倒回了水桶里。 心里想着以后得再弄些缸啊、盆啊什么的,那些过日子东西都得多弄点放进空间里,省得一到用的时候就缺这少那的,干啥都不趁手。 手上不停,开始切肥肉耗油, 野猪的肥油膘不多,都切了刚铺满锅底。倒了半瓢水进去,开始小火耗油。 热气夹杂着各种肉香,很快充满了整个寺庙。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心向佛,不拘小节~” 钟玉秀小声念叨着,又贪婪的吸了两口油香气。 荤油耗的很快,连油带油梭子一共装了两大碗,把她买来装菜的大碗都占满了。 “高低再多弄些锅碗瓢盆回来!” 碎碎念着,手上就着锅里的荤油底爆香了葱花,把切好的飞龙倒了进去,翻炒加水,扣上她自制的高粱杆儿锅盖,开始炖煮。 ‘咕咕......咕~’ 口鼻里填满了鲜香气,肚子饿的直叫唤。 把今天在路上顺手采的蘑菇洗好,撕成两半,放进锅里,接着就抱着肚子等开饭了。 天已经渐黑,煎熬了好久的钟玉秀终于等到了山珍佳肴出锅的那一刻。 调料仅仅只用了葱花和盐,这飞龙汤就差点鲜掉了人的舌头。 钟玉秀尝了一口就上瘾了,顾不得烫,又连喝了好几口。 “啊~真香啊!” 一口肉一口汤,再滋溜一块小蘑菇,真是美上天了,再有个大糖馒头就更好了‘嗝~’,打了个大饱嗝,把剩下的飞龙蘑菇汤连锅收进了空间。 猪头和猪蹄也差不多炖好了,钟玉秀就尝了一口,珠玉在前,猪头肉猪蹄这等美味也逊色了不少。再加上少了点蘸料,就先收了起来,等着以后嘴馋了再拿出来吃。 一应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最后检查一遍,钟玉秀脚步轻快的下山回家了。 “哈?亲爱的婆婆学乖了?” 王家院门已经修好了,大敞着,像是在恭迎她回家似的,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妈~我回来了,下黑饭儿吃啥?” 虽然在外边吃饱了,但是她一天没在家里吃饭,这里边肯定有鬼儿,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她不得不装一下。 堂屋里安静的很,王永胜靠着炕头放着的铺盖卷,‘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黄四凤背对着房门,蜷缩着身子躺在炕梢。 看她进来,王永胜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没吱声。 “咋?我那份口粮呢?让你们昧下了?不行就各做各的,都分家了,还非得凑合一起吃干啥?” 故意尖细着嗓子大声吵吵,把刁儿媳的姿态摆的足足的。 王永胜的脑袋被吵的嗡嗡直响,想大声呵斥一句,又突然住了嘴。 三房的不孝罪名已经被他传扬出去了,但是老三这两口子都是脸皮厚的,根本不在意,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今天去请外援又失败了,他目前真是无计可施了。 “他妈,把粮食柜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去做饭去。” 这口气堵的他难受,但是又不得不先息事宁人。 出乎意料的,黄四凤竟也没反对,从裤腰上解下两把小钥匙,往后边一扔,头都没回。 嗨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俩人咋这么老实了? 捡起钥匙,歪着头纳闷的慢慢往外走去。 等她出了屋子,炕梢的黄四凤才转过身,朝着房顶想发泄的大骂几句,刚张嘴,脸上的血口子被拉扯到了,疼的她直吸气。 “行了,再等等......等老四定了的......” 王永胜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咬死了说他俩不孝,就不信公社不管这事儿......” 这些天他也想了,三儿子是彻底被媳妇儿栓裤腰带上,不中用了。那他也不用留情面了,等老四结完婚,他就去公社告状去,把事儿闹大,送老三两口子去劳改或者直接赶出大队。 他还就不信了,活了半辈子,还能让个小娘们给制住了? 王家的粮食放在钟玉秀住的旁边那间偏房里,打开房门,入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溜干菜。 黄瓜干、豆角干、萝卜干、葫芦条、干辣椒,竟然还有半指宽的腊肉。 呵呵,她这婆婆过日子倒是把好手,看着那几串红辣椒,手有点痒痒。 炸个辣椒油,再想办法弄几张酱油票,打点酱油回来,配上蒜末,蘸着猪头肉、猪蹄吃。 ‘斯哈~’ 擦了下口水,直勾勾奔着那辣椒去了。 “老三媳妇,你干啥呢?” 冷不丁的,黄四凤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钟玉秀回头一看,昏暗的院子站着个黑脸老巫婆,还挺吓人的。 待看清她的脸后,突然笑了。 “呀!你脸这是咋了?” 钟玉秀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让狗挠了......钥匙还我。” 一瘸一拐的抢走钥匙,黄四凤开了装粮食的柜子,舀出来一瓢底儿的苞米碴子。 “伸手!” 看那意思是要往钟玉秀手里倒。 第30章 倒霉的王三豹 柜子里的粮食种类挺多,小黄米、高粱米、苞米碴子、苞米面、江米,竟然还有小半袋白面。 他们大队也不种麦子,应该是老四寄回来。 说来她这公婆也确实应该偏向老四,有能力,有前途,还孝顺,确实招人稀罕。 不过,王四雄这个损犊子对她可是阴损至极,当初她那个狗男人没了,她本想带孩子离开王家的,就是那王八犊子找人使了手段,把她身份证都给销了,成了黑户,哪里都去不了,这才困在王家当了一辈子的免费佣人。 “我不吃苞米碴子,我吃面~” 越想越气,撞开挡在前面的婆婆,自己拿瓢舀了满满一瓢白面。 “哎呀,我活不了了~” “闭嘴,再他妈瞎闹腾,我就进城去你四儿子学校门口闹!” 既然有胆舀白面吃,她就有招儿让她不敢闹。 “你......你.....” “我怎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个老畜生在想啥损招儿,我警告你,你们也不是没有软肋的,逼急眼了,我天天去闹你那宝贝四儿子去,我看他受不受影响,看他老师、领导咋想他。” 钟玉秀这顺风耳刚才听到了王永胜的自言自语,想去公社告她不孝? 还别说,现在法律还不完善,这招儿真有可能把她和狗男人送去农场改造去,不得不防啊! 黄四凤到底是被她的话震住了,老实的没敢闹,瘸着跑回屋,找她主心骨出谋划策去了。 钟玉秀竖耳朵听了听,没听到王永胜说什么,倒是有东西砸地上的声音传来。 “哼!最好别走到那一步,我不想......杀人......” 往灶里塞了把柴禾,钟玉秀满脸的肃杀。 白面她今天没打算做,烧火只是做做样子。锅里的水很快烧开,舀出来擦了擦身子,在山上跑了一天,出了不少汗。 夜里挺凉了,躺在暖呼呼的炕上,回想着飞龙汤那绝美的滋味,不禁咂吧下了嘴回味着。 空间里还剩下少一半,这玩意儿吃没了可就没了,估计她也碰不着这好事了。 啧,真鲜啊!钟玉秀念念不忘。 不过说起鲜,鱼汤也挺鲜的,尤其队上那条大河里的野生鲫鱼,没有土腥味,放点黄豆酱一炖,贴几个玉米面饼子,啧啧,也能香掉舌头。 咋整,馋了! 越想越精神,钟玉秀翻了个身,骑住薄被子,暗暗下了个决定,她要是半夜能醒过来,就去大河那边钓鱼去。 做了决定,心也就踏实了,把被子又往怀里拢了拢,紧紧抱住,没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如今她是真的做到了只顾好自己,那个说好今天回来,却没回来的男人被她忽视了个彻底,是死是活她是一点都没挂心上。 此时已经离家不远的王三豹可真是倒了血霉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两天他是去处理之前偷出来的那袋小黄鱼来了,去了趟鬼市,吓的三魂丢了两魂后,终于把小黄鱼都卖了,换了近三百块钱回来。 有钱了自然要潇洒一下的,请兄弟喝了顿酒。 城里一处隐秘私人开的小饭馆里,四个大男人光着膀子,推杯换盏着。 “豹子,发财了?这又是酒又是肉的,咋的,给我践行啊?” 其中一个穿着军绿色裤子的平头男人勾住了王三豹的肩膀,十分亲热的调笑着。 “你小子!一打一咧嘴的货色,竟然要去部队,别吃完我这顿饯行酒,没两天我还得给你摆接风酒。” 王三豹肩膀一抖,开着玩笑把人撞开,手里的掏出来五块钱塞进了对方兜里。 “还你~” 他娶媳妇的钱是和朋友借的,这会正好还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再好的关系也得遵从这条铁律。 “着什么急还钱啊......够用了?” 平头小伙脸上笑意未散,挤眉弄眼,但话里却是实打实的关心。 “嗯。” 得到了王三豹的肯定回答,立马蹲上了长凳,开始吹五炸六,扯用不着的。 “我跟你说,我是不可能几天就跑回来的,嘘~小声点,我告诉你哈,我大爷都给我打完招呼了,我只要忍住当一年的新兵,翻年儿马上就提干,到时候咱也是个官儿了。” “好家伙,范有金,你家亲戚这么能呢?还能让你当官?” 矮胖矮胖的小伙叫马有福,睁着不大的绿豆眼,满是不信的看着范有金。 “切,看低了我吧?那必须能啊,来喝酒,到时候你们谁想当官都找我,保准一人给你们发一个。” “哈哈哈哈,好~”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四个人终于酒足饭饱,王三豹迷迷糊糊甩出去一张大团结,也不管给多了还是给少了,快步去追已经晃晃悠悠推车往外走的几个人。 “喝~豹子,你是我兄弟......一辈子兄弟~” “对,豹子,你有事儿,兄弟我保证冲到前边......嗝~” “我......我也是!” “都给我滚犊子,金子、强子,你俩有自行车,先说谁送我回家吧?” “我,必须我送......呃.....哇” “唔~” “艹,不行了~” 几个醉鬼接二连三的扑到墙根底下去大吐特吐,那个味儿啊,熏的王三豹胃里都翻腾了。 “艹,你们自己在这吐吧,我先走了。” 随便抢过来一辆自行车,飞腿上车,直接跑了。 “你骑金子的,我明天还得骑车上班呢~” 没等宋强说完,早就不见了王三豹的影子。 “艹,瘪犊子!” 恼怒的骂了句,眼珠乱转,俏没声的推上了范有金的自行车,紧跑两步飞身上车,也跑了。 “哎!我明天还得去报名呢~狗日的~” 范有金咒骂了两句,拉过还吵着要去打牌的马有福,摇摇晃晃的走了。 王三豹的酒量很好,天生的,一路上骑着自行车,吹着小风,那个惬意啊。 “哎嗨......哎嗨......哎嗨儿呀~” 自行车骑的飞快,土路不平,稀奇古怪的歌声被颠簸的支离破碎。 摸了把怀里装的大团结,‘啧’了下嘴,要不给爹娘还回去点?俩老的这些天蔫巴了挺多,要是因为这事儿折了寿数,那就不好了! 吧嗒着嘴唇,拿定了主意,王三豹又开始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 “楞里格楞~啊~” 乐极生悲,之前下雨路上被驴车压出来很多深深的车辙印,这会干了就成了一道沟,王三豹不小心骑了进去,转动车把间重心不稳,瞬间摔飞了。 第31章 秀儿,我回来了 路边的排水沟里水还没干,都是淤泥。王三豹大头朝下的扎进去,那叫一个惨啊。 身上露出来的,但凡是有孔的地方,全都塞进了泥巴。他嘴张开,第一声都没喊出声来,而是先吐出了一口泥汤子。 “呃......呕......” 这一吐,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肚子里的酒水也翻涌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直接吐得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哎我艹他妈的,哎妈呀~要死人了~” 烂泥、呕吐物粘的他满身全是,抠了半天才把上下三个喘气的窟窿疏通了。 “噗~tui~” 这个难受劲儿可别提了。 但是他这个倒霉催的,明显霉运还没走完。 好不容易忍着恶心,骑车到了村中的那条大河边,一个猛子扎下去,使劲乱扑棱了一阵,把一身污秽都涮洗干净。 等他想往岸边游的时候,突然觉着脚被什么抓住了似的,他动不了了。 王三豹心里一颤,慌了,双手乱划着,使劲儿的想挣开却怎么也挣不开,脚踝处冰凉凉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一只惨白的细手在拽着他的脚脖子,而手的主人是一个飘散着长发的白脸女淹死鬼儿。 “啊~救命.......咕噜,咳咳,咕噜......救......” 慌乱下,喝进去了几口水,这下更完了,他脑子更懵了,手脚也没了力气,越拍打越慢,眼见就要沉下去了。 人之将死,王三豹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回放了他这短短的一生。 小时候抢他四弟鸡蛋吃,被他娘追打的画面;他娘说家里供不起俩孩子上学,站在灶台边劝他回来上工的画面;大雨天,他爹拦住大哥,却喊他上房顶补瓦的画面...... 最后一帧是他媳妇举着铁锹护在他身前的画面。 奶奶个腿儿的,他才和媳妇儿睡了一回觉,刚破了童子儿身就要去见阎王,真糟心啊~ 无奈的闭上眼睛,慢慢沉进了水里。 离河边还有十来米距离的钟玉秀揉揉眼睛,有点没看清,刚才沉下去的,是一只手? 猛的打了个寒颤,刚才听到的响声不是鱼弄的,是水鬼? 钟玉秀转头就想往回跑,可刚转身她突然又停下了。 清冷如水的月光下,只见河边的草地上停着一辆十分埋汰的自行车。 这玩意堪比后世的高档小轿车,没人会乱停乱放,车子还都没锁,八成是车主人就在附近。 再想到刚才沉下去的手,没跑了,车主人淹死了。 钟玉秀是旱鸭子,不会游泳,这会有心想下去救人,但她做不到。 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大步走向自行车,伸手一摸,收了。 “也不知道你叫个啥,等明天我给你烧点纸,到那边再买一辆吧,就算是我赔给你了。” 有些心虚的碎碎念着,也不钓鱼了,不敢多逗留,快步跑回了家。 过了许久,微微荡漾着的河面突然泛起一连串的气泡,紧接着王三豹像是个水猴子似的窜了出来。 大口的喘着气,眼神空洞洞的环视着周围,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游魂似的爬上了岸边,摸摸自己的手和脸,拍了拍胸膛,最后像个变态似的使劲攥了下j**j。 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哈哈哈,我还魂了,哈哈哈......” 像是刚出五指山的孙猴子,王三豹在河岸边疯狂的跑着、跳着、大笑着。吓的离河边比较近的人家点了煤油灯出来看。 “谁啊?抽啥风呢?” 王三豹回头想看清喊话的人,脚下没注意,一个露出地面的树根子把他绊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嘶~真他娘的疼啊!” 还是当游魂比较好,不知饥饱,不知冷饿的。感叹着,揉着摔得生疼的胳膊肘,站了起来。 “三豹?你小子干啥呢?” 来人已经走到了近前,认出了深更半夜在他家外边抽风的是队上的二流子,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扔下句“这是喝多了吧......唉~” 转头就要回去。 “你是......何家四大爷?” 没想到,王三豹竟然伸手拽住了他,还一脸稀奇的凑的老近。 “咋?你个小犊子刚娶媳妇儿几天,不止忘了爹娘,连我们这些乡亲也不认识了?” 手使劲一甩,懒得搭理这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何老四吹灭煤油灯,背着手回家了。独留下懵在原地的王三豹,心思百转千回。 他不是借尸还魂,是回到自己刚结婚时候了?他还是王三豹? 他搞不明白,围在媳妇儿身边当了二十多年的游魂,他咋就突然回来了呢?难道是因为他“哭死”在了媳妇儿坟前?阎王爷可怜他,又给他添了阳寿? 心中疑虑重重,脚下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家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跑。 他很想找到他的秀儿说说话,那种有回应的交流,而不是之前的那种自说自话。 飘荡二十多年,王家的种种他全看在眼里,一切的前因后果也都想明白了。 他爹娘从来没有真心疼过他这个儿子,有的只是利用。 小时候断了他的求学路,大了离间他的小家庭,最后为了救得了尿毒症的王四雄,还狠心下药迷晕了他,割了他的肾救王老四那个损犊子。 活着时他身在局中,看不懂那些小计谋,死后懂了却也晚了。 不过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为什么这么蠢,活着的时候竟然一次都没看清过他爹娘。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因为他被困进了王家一辈子,不得善终。 一路疯跑,终于到了那个让他痛苦了无数次,只恨不能魂飞魄散的家。 轻手轻脚的摘下门后边的钥匙,开门走了进去。这次,他不再是魂魄,可以有所作为了。 偏房的门没锁,轻轻推开,第一眼就看向了那个他对不起了一辈子的女人。 脱衣上炕,从身后轻轻搂住了人,真实的触感让他的眼泪瞬间涌出,忍不住刚想抽泣出声。 “谁?” ‘啪~’ 睡得迷迷糊糊的钟玉秀被腰间的触感惊醒,回身就是一巴掌。 被抽的眼冒金星的王三豹依然想哭,这次是疼哭的。 “秀,是我,我回来了!” ...... 第32章 反常的狗男人 钟玉秀觉着王三豹有点反常,这两天见天的跟在她屁股后边转悠,秀儿长秀儿短的,被她骂了也不生气。 “你中邪了?” 被缠的要烦死了,正想偷摸找个地方喝飞龙蘑菇汤的钟玉秀忍不了了,转头瞪着要跟她出门的狗男人,发怒了。 “啊?” 他的秀儿年轻时候长的这么好看呢啊,为啥自己活着时一直认为她是又丑又无耻呢? 时隔太久,其中缘由他想不起来了。 看着魂不守舍的男人,钟玉秀心里的火气涨到了极点。拿谁不当盘菜呢?我这块跟你说话呢,你当我是空气啊? 院里菜园子的矮墙上放着一堆荆条,是刚拉秧的黄瓜架子。钟玉秀顺手捡起一根,抬手就往王三豹身上抽去。 她至今还没跟这死男人翻脸只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不是还稀罕他,真是给他脸了,还敢往自己跟前凑。 想起上辈子他爹妈不让自己吃饭,他却一句话不说,那个遭瘟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恨不得扇他几个大耳刮子。 怎么的,如今他爹娘现在没精力笼络他对付自己,他倒是还跟自己装上浓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妻了? “哎呀!秀儿,你干啥?打我干啥?” 王三豹脑中的胡思乱想瞬间消散,疼的他上蹿下跳,想躲开那追着他抽的荆条。 这说不说的,咋还和他动上手了呢,秀儿不是这性子啊!王三豹有点懵B。 院子里闹的这么欢腾,正房那几家可捡着热闹瞧了。 尤其东屋,王永胜磕打着前两天被他生气摔歪了的烟袋锅,直勾勾的看着院里正追打着的三儿子两口子,掐起烟叶儿的手都多搓了好几下。 “哼,打死一个少一个,真解恨,这俩瘟大灾的最好翻脸了,狗咬狗......” 黄四凤都忘了自己受伤的膝盖,跪在窗台前,拼命仰着头,嫌弃下排的小玻璃不够透亮,看的不清楚,抻着脖子从上排半支着的窗户往外看。 “警告你,离我远点,再敢跟着我,我把你腿儿打折喽!” 拿着荆条杆儿,钟玉秀怒气冲冲的出了大门,走几步又突然回头,看着趴在大门边偷偷探头的王三豹,弯腰,捡石头,扔过去。 “我艹!” 好悬没被砸住,王三豹赶紧躲回了门里,“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真难搞!” 放弃了继续黏人的打算,摇着头要回偏房。 “老三!来~” 王永胜晃悠着烟袋锅,趿拉着鞋,夸张的弓着腰从堂屋走了出来。 王三豹眼睛一眯,呵呵,他这个亲爹啊,真是精于算计,一家人的性子都被他拿捏的准准儿的。 咋的?这是知道看自己刚和媳妇儿闹矛盾,他跑来拉拢来了? “干啥?” 回来这两天王三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心中的恨意浮于表面,但也仅此而已,他装不出来对他们笑脸相迎。 跟之前的记忆融通后,他发现挺多人和事都变了,老王家竟然分家了,他们三房还和爹娘闹得这么僵,这些在上辈子都是没有的事儿。 而且他的秀儿也变了,没了前一世的忍气吞声,变得残暴了很多。他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没陪她回娘家,导致秀儿和娘家断了亲,这才造成她的性情大变。 不过无所谓,不管啥样都是他的秀儿,是他要偿还一辈子的人。 王永胜看着依然冷漠的三儿子,心里一沉,这贱皮骨头被媳妇儿打成这样还看不清形势,要忤逆爹娘和媳妇儿一条心么? “爹老了,这老王家就靠你们哥四个撑着了,亲的割不断,假的按不牢,一个姓的,可比啥人都亲,别处远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王三豹的表情,见他没有明显的反感,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些日子你四弟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你娘备桌酒菜,咱爷五个好好唠唠。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有劲儿往一处使,多好啊~” “行啊!让我娘多做点好吃的,我也想和你们好好唠唠。” “呃......行,行......” 王三豹语气很平淡,看不出喜乐,这让王永胜有些挫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一点都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心不在肝上的点了点头,满腹心事的回屋了,没看到他身后的王三豹已经挑起的嘴角。 生养之恩,他已经切肉还了,如今的爹娘之于他来说,只是有些关联的陌生人,他不会去报复什么,但是如果他们还想算计自己,那就别怪他不当人了。 眼见着快秋收了,这两天队上都没安排活干,让社员们好好歇一歇,等过两天好都当牲口使。 钟玉秀走在通往后山的路上,两个麻花辫被她剪的只剩下手掌长,随意的搭在锁骨处晃扭着,清爽又舒服。 她这会是想上山偷摸吃肉喝汤去,顺便再往空间里搜罗点野菜野果子什么的。 秋天过去就是冬天,更还有开春那段青黄不接的日子,漫长的三四个月可不好过,得多存点东西。 “那不是挺厉害那个王家新儿媳妇么?这是拧哒拧哒的干啥去?” “还能干啥,看那sao狐狸样儿,打扮的邋里邋遢,刚起炕似的,勾引爷们去呗,那王三豹不就被她勾的爹娘都不认识了,呸!” 树下坐着的两个碎嘴媳妇,撇嘴挤眼儿的蛐咕着钟玉秀。钟玉秀人还没到近前,就已经被她俩从头到脚埋汰了个遍。 “看那大眼儿小嘴的可不是天生的贱样,哪个男人看了能不软骨头?” “啧啧,看这道儿走的,扭腰晃胯的,真是不正经啊!说不准哪天就让人挂上破鞋批斗了......” 这些话钟玉秀很不想往耳朵里听,可是因为耳朵太好使,这两个人的声音一直往她耳朵里钻,想不听都不行。 她知道分家这事儿处理的不是太好,但是事儿是王三豹挑起的,当时她也想看看狗男人的态度,就没多干预。 落得这个场面,她也想到了。 如今家已经分了,狗男人也和他父母闹翻了,现在她必须得出手了,挽回一下局面了。要不都当她是个软柿子,谁都捏一下,得寸进尺下去,她还过不过日子了。 第33章 杀鸡儆猴 “喂!你们两个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了,三四十岁的人了,咋还不会说人话啊?” 俩妇女没想到离了这么远钟玉秀竟然都听到了,短暂的惊慌了一下。不过很快想到这女人是个臭人缘的,全大队都不待见的玩意儿,又马上冷静了下来。 “你说谁不会说人话呢?小养汉老婆,看我不拧烂你......” “小娘们竟敢这么猖狂,我今天就替黄婶儿好好教训教训你.....” 盘着发卷的郭家二儿媳和大河边何家的大儿媳,站起来就要往钟玉秀这边扑,欺负她没个靠山,竟是要直接动手。 “哎呀,背后说我坏话还不够,还想打人?” 这俩人是队上有名的爱扯老婆舌,上辈子没少讲她的闲话,今天她就拿她们立威了。 不紧不慢的后退着,等到不远处几个抓子儿玩儿的半大孩子跑了过来,还有附近住的人家都从家里出来看热闹了,她这才停住了脚,让两个不知死活的靠近了她。 “你个小sao娘们,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啥叫怕。” “郭嫂子你抓住她那边手,咱俩给她按地上掏烂了她......” 何家儿媳妇跃跃欲试,咬牙切齿的指挥着,一手要拽钟玉秀的头发,另一手则去抓她的胳膊。 “找死!” 观众已经就位,钟玉秀也无需再等了,只见她突然抬起胳膊,挡开伸向她的两双爪子,然后左右开弓,一人‘啪啪’赏了俩巴掌。 这俩人第一次觉着自己的身段这么轻盈,竟然飞起来了。蒙头转向的在地上乱爬了一会,才回过神,捂着脸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啊呀~” “唔~” “你爹妈没告诉过你们,扯老婆舌是要被抽嘴巴子的么?嗯?说话!” 拽着俩人的衣领,一手拎起一个,摇晃着大声质问。 “敢背后说我坏话,嗯?你们这是破坏群众团结,惹急了我,我上公社告你们去,把你俩当四类分子都抓起来,送去南土坎子打靶!马上给我道歉!” 此时的钟玉秀真真就是一个泼妇,扯着嗓子嚎的俩大嫂子耳朵嗡嗡响,脸上也被她喷了一脸的唾沫。 听声儿过来凑热闹的乡亲们看的直咧嘴,好家伙,这是真彪悍啊!得亏自己没先惹到她,要不这被拎在手里乱甩的可就是自己了。 “哎~有话好说,三豹媳妇儿,快松手,她俩要被你勒死了。” “对对,可别闹出人命啊~”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不能让闹出人命。 队上因为扯老婆舌打架的事儿很平常,一般都是堵家门去三头对案,不承认的话就骂几句,或者撕扯起来扇几个嘴巴子,差不多也就得了,没见直接要勒死人的。 “勒死就勒死,勒死了我给她们偿命,反正我没摊上好婆家我也不想活了,干脆临了拉个垫背的。”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像是真活够了似的。 说着她还拖着俩人往大河的方向走了,嘴里念叨着:“干脆咱仨一块跳河里淹死得了,老王家不是人,就欺负我一个,你们也欺负我,不活了!” “哎呦~三豹媳妇,可不行,没人欺负你,赶紧把人松开,快快,大兰子都翻白眼了......” 几个人一哄而上,想把俩人先抢下来。 钟玉秀哪能放弃这显示实力的机会,她没撒手,任由一堆人拽了半天也没把人抢过去。 “这劲儿咋这么大呢?三豹媳妇你松下手~” 四五个老娘们出了一脑门子汗也没掰开钟玉秀的手,更是没能让她挪动半步。 心里那个震惊啊!这王三豹怕是娶了个大力士回来吧,大老爷们都不见得能比她有劲儿。 “快点,去把大队长喊来,要出人命了啊!” 何家的儿媳妇是真的翻白眼了,郭家的小嫂子也憋得满脸通红,双眼瞪得老大。 “错了没有?” 像是在举着两个没重量的物品,轻松的拉到眼前,钟玉秀冷冷的看着手里的俩人,平淡的问道。 俩人哪里还能说得出话,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一个劲儿的眨眼睛,表示知道错了。 “给我道歉不?” 继续眨眼睛...... 保持着双手平举的姿势,只松动了手指,任由俩人像是死狗似的瘫滑了下去。 等了一会,让俩人咳完,缓过这口气,居高临下的大声命令:“道歉!” “啊~当家的啊~我让人欺负死了啊~” 郭嫂子刚缓上来一口气,就开始嚎,呼叫外援,“你等着,等我当家的来......啊~你放开......” “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我先弄死你,后面随便你当家的找我!” 钟玉秀没让她嚣张几秒,扒拉开挡在她前边的人,重新攥住她脖领子。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传来,郭嫂子害怕了,蹬着腿儿想挣脱开,却更加绝望了,和刚才一样,她一点都撼动不了这怪女人。 “你呢?” 没再看手里疯狂眨眼想说话的郭嫂子,而是冷淡的瞥向了何家媳妇。 “我......我......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家媳妇还算是聪明人。 “大点声!没听着!” “我错了......对不起~” “你家也是,谁来找我算账都行,我等着。” 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她。转头拎着手里的郭家媳妇大步朝河边去了。 “唉~这叫啥事儿啊!快去找大队长去吧!别真闹出人命啊!就嘴头上这点事儿不值当啊!” 有那老一辈的讲人情的老太太着急的跺着拐棍儿,一边指使着人去喊大队长,一边颠着小脚,颤颤巍巍的去追钟玉秀。 一路上不时有人加入到看热闹的队伍中,也有人仗着辈分上来拉劝钟玉秀两句。 但是她谁的话都不听,谁的面子都没给,脚步不停,像是个听不懂话的傻子,带着渗人兮兮的笑,直奔着大河边去。 郭家二儿媳妇真是毁得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这人这么不好惹,她没事儿招惹这个煞神干啥啊!还有刚才,她拉下脸认句错又能咋的,就这凶狠劲儿,她男人来了也打不过啊! 河边乱哄哄的,女人吵着让几个围观的男人合伙上前把人抢下来。 但是那几个正派的男人不愿意干,都上前难免刮刮蹭蹭的,人家一个新小媳妇儿,他们哪好意思唐突了。 不过有几个存了歪心思的,就想借着这个光上前占点儿便宜。 “上吧~救人要紧~” 一个因为穷还没说上媳妇儿的大龄光棍儿坏笑着带头走了上来,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随梆唱曲的,好几个蠢蠢欲动的人也都跳了出来,跟着过来了。 第34章 变成了哈巴狗 钟玉秀冷笑了一下,拎着人毫不畏惧的迎上来两步,“咋的?要跟我动手?” 还不忘顾着手里要憋死的人,暗暗松了点劲儿,大庭广众的,别把人真掐死可遭了。 “不敢不敢,都是一个大队的,主席老人家告诉我们要团结,共同建设革命共产道路,你这行为可是破坏团结了啊!” 说话的人和王三豹一样,是个二流子,不过俩人混的圈子不一样。王三豹平时是和城里的几个狐朋狗友玩个牌,打个架,单纯的瞎混。 人家刘栓柱混的可有心计多了,此时正处于文革前的最后风平浪静阶段,虽然还没开会定性,但是暗潮已经形成,一些组织已经悄悄成型。 上水洼目前还没有接收下放改造的‘坏分子’,但是公社那边已经有了苗头。 刘栓柱抓住了这个机会,靠着溜须拍马,混了个边缘身份,专门负责押解那些人员,维护秩序,算是给自己镶了个金边。 公审大会参加多了,各种斗争手段也见得多了,如今他说话都开始了上纲上线。 如果钟玉秀一个回答不好,让他抓住了纰漏,没准儿就可能被扣上个造反帽子。 “哦?那她背后和人说我坏话就不破坏团—结—了?” 话说到最后,语气越说越重,手上改揪着郭二媳妇儿的后脖颈,开始使劲往水里按,还示威的看着刘栓柱。 “嘶~” “哎呀!冒泡了!哈哈哈~” 人群的惊呼声和小孩子不知道深浅的拍手大笑声同时响起。 “你......” 刘栓柱被下了脸子,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要拉钟玉秀的胳膊。 却不想他这边刚伸出手,钟玉秀先他一步,把郭二媳妇儿薅了起来,像是不经意的挪动了一下,把人挡在自己和刘栓柱的中间。 然后悲剧了,众目睽睽之下,刘栓柱的手抓到了郭二媳妇儿的胸口上。 人群哄的一声炸锅了。 “我艹你妈!” 巧的是,郭家二儿子正好被人找了来,本是来救媳妇儿的,却看见这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奔着还举着手回味着的刘栓柱砸去。 “哎呀!郭二啊~误会,大家快拉架~” “都是误会,赶巧了~” “行了,这事儿闹的~” 几个人齐齐抱住了郭二,抢下他手里的石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 不过这事儿怎么可能被三两句的劝好,刚才发生的事儿都相当于他当众被人戴了绿帽子了,不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他的不善罢甘休对象是他媳妇儿,最初的气愤过后,要和刘栓柱拼命的心思再也提不起来了。对方胳膊上套着的红袖箍就像是一道符纸,镇住他,再也没力气上前。 看了看毫无惧色的刘栓柱,又看着坐地上还在干嚎的媳妇儿,猛然大喊了一声:“贱货!给我滚回家去!” 这股窝囊气肯定要找个地方撒出去,正好,他那个惹事闯祸的媳妇儿是最好的出气筒。 一把揪住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抬手就是两个大巴掌,“让你扯老婆舌,惹这些个烂糟事儿上身,败家的根苗,看我不打死你的!” 拽着辫子,不顾他媳妇儿疼的哇哇叫,像是牵驴似的回家了。 “都是你,是你把她推过来的!” 刘栓柱虽然挺感谢钟玉秀刚才的善举,但是他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担上个当众耍流氓的罪名。 “艹!刘栓柱子,你TMD拿手指谁呢?把你那狗爪子给我放下!” 不等钟玉秀回话,王三豹听着信儿来了。像个暴躁的公牛似的撞开人群,冲了过来。揪住刘栓柱的衣领子,俩人较起劲儿来了。 “王三儿我警告你,你别欺人太甚,要不我抓你去劳改!” “抓你MLGB,吹牛B吧你,来来来,爷让你抓,不抓你是我孙子。” 俩人一推一撞的,都想把对方弄到河里去。 见没什么大危险,刚才拉架的人都退了后,在旁边看起热闹来,还起哄似的叫嚷着支持哪边。 “栓柱绊他,绊他右脚......” “栓柱弯腰,顶他肚子.....” “三豹用劲儿,抱住他腰!” 钟玉秀看着姗姗来迟的吴宝贵,抢先他一步开了口,“刘栓柱,你个损犊子,再欺负我两口子,我就上公社告你去,别寻思我们啥都不知道,你在公社干部面前就是屁!天天带个红袖箍装什么公家人。” 轻松的捏开刘栓柱抓着王三豹的手,随手一扬,‘噗通~’把人扔进了河里。 “我艹!” “我的妈呀~” “三豹媳妇儿这劲儿可真大啊~” 人群里的躲着看热闹的黄喜娣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怕的后退了出去,小跑回家,自我平复去了。 议论声不断,钟玉秀转头看向人群,“还有,前几天谁要把我两口子撵出大队啊?那些个土埋半截子的事儿B都给我小心点,惹急眼了我,我就去公社告你搞内部斗争,不团结社员。” 声音铿锵有力,震得人群好一会没人说话。 “行了!三豹,带你媳妇儿家去吧,咱大队社员都是顶团结的,没那些个莫须有的事情!有啥事儿找我,啥事都好说~” 吴宝贵神色一凛,继而又摆出平日里那副德高望重的面孔,走出来打圆场。 “这几天我是听到大队里传了些风言风语,这些破坏团结的话别再说了,有那精力都放在搞生产好不好?过几天就开镰了,到时候我看哪个不尽力的,到时候分粮食少了可别找我来哭求!” 说完还满是深意的看了钟玉秀两口子一眼,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钟玉秀没想和大队长闹僵,放狠话也只是对着社员们说的,捎带着提醒他一下,别真听了那些老顽固的话,把自己撵出大队,到时候鱼死网破,他也捞不着好儿。 吴宝贵摸不透钟玉秀是不是在拿话点自己,但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不能让这个刚嫁进大队的刺头媳妇儿闹到公社去。 好言安抚了几句,又拿眼神威吓了一下,他觉着就差不多了。 身为上水洼大队的土皇帝,他不可能怕钟玉秀,但是权衡利弊下,没必要损人不利己。尤其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敢拿大后年选票的事儿威胁他。 狗日的,他们活不活得到那时候还两说着呢,再说自己一个堂堂大队长,总受这几个老家伙制约算什么事儿,那他还不如不当这个窝囊的官儿呢。 王三豹两口子闹分家这事儿帮他削弱了不少族老的威信,对他很有利,他自然不能拆台。 第35章 闲话家常 吴宝贵发了话,河边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钟玉秀看着不再拿斜眼看她的人们,满意的笑了。 爬上岸来的刘栓柱嫌丢脸,躺在那装死也没再整事儿。 钟玉秀扫了一眼,爬上河堤回家了。 回去路上,王三豹嘴巴像是安了发条,跟在钟玉秀身后连珠带炮的说个不停,烦的她恨不得一巴掌扇飞他。 “媳妇儿,你力气咋这么大?那刘栓柱子的手我都没拽开,你竟然轻松就捏开了,我看看,你手指头上是不是都是腱子肉?” “秀儿? 你张开手我看看!秀儿?” “闭嘴!” “哎呀?秀儿你咋不高兴了?” 钟玉秀能高兴么,本来出门是去找地方吃好吃的,没想到被个破事儿耽搁了半下午,吃了一肚子气。她现在饿的都快眼冒金星了,还得被迫听这个二B嘚吧嘚,真是日了狗了。 “我高不高兴关你啥事儿?” “那咋不关我事儿,你是我媳妇儿啊!有啥不开心的你就说。” 王三豹快步紧跑了两步,打开大门,像个太监似的左右伺候着。 他很开心,之前他还觉着媳妇儿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可刚才他确定了,秀儿和上辈子一样,依然稀罕他。 要不咋帮他打人,那么护着他呢? “秀儿,给爷乐一个,我有好东西给你!啊呀......疼......疼,快松手,不用你乐了......” 非得要犯贱,钟玉秀饿的正心烦呢,上赶着找虐么这不是。捏住他伸到眼前的耳朵使劲拧了一圈。 王三豹赶紧自救,“这狠心的婆娘~下手可真黑!喏......给你攒着,以后咱家盖房子。” 一卷大团结塞到了钟玉秀手中。 钟玉秀心狠狠跳了一下,心不在焉的碾开数了一下,整整二十八张大团结, 她震惊的不是这些钱,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她一清二楚,二百八十块钱也不至于让她魂不守舍。 她震惊的是,王三豹对她的态度。 活过一辈子的人对那些口头上的对你好啊,关心啊,根本就不屑一顾。说说话而已,只要想,谁都会耍嘴皮子。 真正的男女之情确实要用金钱衡量的,不是多少,而是百分比。 为对方能共享你全部身家的百分之几。 钟玉秀如今对王三豹没有感情,所以她一毛不拔。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三豹竟然把他现在全部的钱都交给了她。 我对你好时,你狠心辜负,如今自己下定决心不把他当个物儿,这个狗男人倒是巴巴的把真心捧给她了。 老天爷这是耍着她玩呢么? “哪来的钱?” 夫妻间还有相互交底儿信任这一大关,钟玉秀想证实一下。 “呃......” 果然,王三豹犹豫了。 钟玉秀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说么,狗改不了吃屎,这狗男人肯定只是先把钱暂存她这一下,谈感情有点跑偏了。 “有点不光彩,你别嫌弃我。” 这口气松到一半,被打断了。 “爹娘那袋子小黄鱼是我偷的,这就是卖金子的钱,还了我在哥们那借的钱,还请他们吃了顿酒,剩下的就都在这了,你要是想和娘家那边重新走动起来,就送点钱过去,我和你一起去。” 屋里的光线很暗,但仍能看清王三豹那炽热又深邃的眼神。 “哦,去给我打盆洗脚水去。” 脑子有些乱,本能的想让王三豹暂时离她远一点,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支使开了。 “得令!” 看着被使唤了还很高兴的男人,钟玉秀深深呼了一口气。 脑中理智和感性纠缠了好一会,最后她也没决定出什么。来日方长,且看看再说吧! 晚上躺进被窝,看着她扒开好几次却依然缠上来的男人胳膊,钟玉秀真想直接把它撅折了。 翻身看向身后睡的香喷喷的男人,手抬起半天又无奈放下了,起身下了炕。 真烦人,现实让她无法干脆的和这个男人断绝关系,前世的纠葛又让她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他,这一世他还似乎变好了,各种情感叠加在一起,太过复杂,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男人了。 烦躁的出了偏房,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更憋闷了。 竖起耳朵听了听几个屋子的动静,撑着矮墙跳进菜园子里,蹲在还剩下的最后一架豆角后面,把空间里的飞龙汤连锅拿了出来。 滋溜一口,什么烦恼纠结,瞬间全都忘掉,连不合时宜掉下来的小雨点似乎都有了意境了。 钟玉秀的彪悍彻底在上水洼大队出了名,人们背地里提起她来都会说一句‘那小娘们真不好惹’。 秀了一下实力后,大家对钟玉秀也都宽容了很多,之前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翻白眼、吐唾沫的人,现在走碰头也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甚至还有挤出一抹尬笑,问句‘吃了么?’或者‘上哪啊?’的。 很奇怪,她温温和和看着人畜无害的时候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这会冷着脸凶神恶煞了,倒是让上水洼人对她这个新嫁进来的媳妇儿都客气了。 这不都有人愿意找她一起去河边洗衣服了。 “三豹媳妇儿在家没有?” 后院钱家儿媳妇侯枣梅,端着一大盆衣裳站在大门口招呼着。 之前她就和钟玉秀走的相对近一点,但是顾及名声,后来也处远了,见面已经不咋说话。这会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又凑了上来。 “有事儿?” 王三豹没在家,钟玉秀正在屋里偷摸归拢她的私人财产,被叫声吓了一跳。 鞋上的横梁带儿都忘了系,趿拉着出了屋子。 “上大河洗衣服去啊?去不?” 前两天下了场大雨,河水浑浊了不少,今天可算是清亮了一点,侯枣梅就被婆婆催着出来洗衣服、被单儿。 “去吧!你等我一会儿。” 人是群居动物,如果能有个解闷说话的人,钟玉秀也不排斥。但也仅此而已,这类人交心就算了。 把自己的枕巾和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上,看着同样汗唧唧的王三豹的枕巾,到底是心软,没忍住也拿上了。 抓了几把灶里灰撒进去,拿上棒槌,出了屋。 “哎!秀儿你听说没有,郭老二家两口子昨天大半夜打起来了,郭老二媳妇儿被打的都起不来炕了。” 没等走到河边,侯枣梅就迫不及待的说起了闲话。 “咋?为的啥打架啊?” “噗~还不是那天河边被刘栓柱摸了一把那事儿,估计半夜两口子正......突然就想起这茬了。打的老狠了,嗷嗷叫了一个多点。” 提到这些带点花边的事儿,侯枣梅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钟玉秀听得挺解恨,活该,啥锅配啥盖儿,贱女配渣男,正好。 第36章 交‘好’ 几个小娃娃正河边玩水,看见钟玉秀过来,大喊着“马猴子来了”,一哄而散。 “哈哈,这帮小崽子!” 见钟玉秀黑了脸,侯枣梅倒是捡着笑话了。 “哈哈,你还别说,你可不是比马猴子还吓人!” “这就吓人了?” 钟玉秀选了块稍大的石头,把枕巾沾湿,抹匀了灶灰,拿洗衣棒开始捶。 “可不是吓人,哎,说正经的,你劲儿咋那么大呢?听说那天好几个人都没撕吧过你。” 侯枣梅手上不停,把被单拿出来开始揉搓,嘴上也不耽误,把话往她想了解的话题上引。 “听说?你那天没去看热闹?” 瞥了她一眼,带着三分讥讽四分埋怨,看的侯枣梅有些赧然。 “呵呵,我就赶上个边儿,我到的时候,你家三豹已经冲出来帮你了,我就.....就没......” “嗨呀~解释啥,跟你开玩笑呢,你老婆婆让你跟我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媳妇走动了?” 那天她明明看见这个侯枣梅躲在人群里从头看到尾,怎么可能信她的谎话。 但是计较这些对她也没好处,就没较真,嘻嘻哈哈装傻充愣的就还能当“朋友”,以后队上有个什么闲话,她也能有个探听的途径,利大于弊。 “没......没有,我婆婆不管这事儿,就是家里活多,最近没得空找你,多心了不是?”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钟玉秀是佩服。没再这话题上纠缠,改问道:“队上这几天是咋传我的?都说我个啥?” 手上停了下来,不错眼珠的看着侯枣梅,但凡她再假掰掰的不跟她说实话,那她就真对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以后也就不和她来往了。 好在侯枣梅没再含混着胡诌,实话实说道:“都是说你力气大的,难怪敢刚进门就和婆家撕破脸,有拿你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对了,还有人传说你和娘家断绝关系了,是个黑煞星,天生孤命,真的假的?” 大家这是改策略不排挤自己,开始夸了? 钟玉秀手里的棒槌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捶洗,思索了一会,没来由的笑了。 是了,他们之前排挤自己无非就是怕家里的儿媳、小辈儿有样学样,现在知道了自己敢闹那是因为有绝对实力,而这个实力是别人拥有不了的。危机解除,可不是不需要拿她当阶级敌人来打击了。 至于和娘家断关系,应该是嫁去下水洼子的姑奶奶传回来的。 她那对亲爹娘还真是世间少有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竟连畜生都不如。 “断了,他们觉着自己应该还有个儿子,是我在肚子里把他们的二儿子吃了。” 无奈一笑,把枕巾换了个面,接着捶。 水波荡漾,旁边菖蒲丛里蹦出来一只青蛙,钟玉秀的思绪一不留神就被吸引过去了。 田鸡也是一道美味啊! 想到红烧田鸡、炭烤田鸡、田鸡锅,‘吸溜~’哪天得去公社买点酱油、白糖回来,可惜没有醋票,她最爱吃酸甜口的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旁边的侯枣梅已经红了眼眶。 同是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女儿,侯枣梅也经历过差不多一样的事,她很懂钟玉秀的那种无奈和痛苦。 同病相怜,她突然拉住了钟玉秀的手,像是宣誓似的:“妹子!以后我就是你亲姐,你才不是天煞孤星,我也不是,咱俩当亲人!”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正神游物外的钟玉秀一跳。 这是闹哪样? “你......你这是?” “妹子,我娘家爹妈也嫌弃我这个闺女,经常骂我是丧门星,咱俩一个命啊~” 说着说着,侯枣梅竟呜呜哭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啥.....为啥叫枣梅不?我爹想让我叫早死来着,上回因为我回去带的东西少了,他气大劲儿了不小心说出来的,呜呜......” “唉~可能咱们上辈子作孽来着,摊上这样少有的爹娘,别人家也有重男轻女的,可这么狠心的还真就让咱俩给碰上了。” 被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伤害,这种痛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纵使钟玉秀自愈了两辈子,被触到了这处,依然隐隐作痛。 无能为力,只能感叹自己命不好。 “行了,别哭了,这辈子顾好自己个,吃的壮一点,等再投胎时抢个好爹娘就是了。” 拍了两下侯枣梅的手,安慰了两句,拎起枕巾,放到河水里接着洗涮起来。 “也是......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就是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侯枣梅擦了把眼泪,接着吭哧吭哧的洗衣服。 没人注意到的是,她下意识的往钟玉秀这边蹲蹭了一步,而且她接下来说话也更真切了许多。 “妹子,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谁都不怕,啥话都敢说,你男人还站在你这边。我就不行了,男人跟他爹妈一条心,我但凡说他妈一点不好,他巴掌立马就打过来了。 呵呵,今天就是我婆婆让我来找的你,探探你那出奇的大力气是咋回事儿,我之前不好意思,不想来来着,我那死男人一杵子就给我推摔了,你看看,胳膊肘都磕血洇了。” 钟玉秀回头看了一眼,可不是,胳膊肘青紫一片。 这么看,俩人的命还真是像,但她上辈子咋就没觉着这个侯枣梅过得多惨呢? 是了,她记得后来这个侯枣梅又生了好几个闺女,个顶个的护着她。到老了更是接进城里享福去了。 “熬吧!等孩子长大了,你就熬出头了。” 好心给她透了个底儿,信不信就不管了。拧干最后一件衣裳,扔到水盆里,“行了,我洗完了,先回去了!” “啊? 哦,行,你先回吧!” 侯枣梅还有点舍不得她走,想让她陪自己待一会,但是见钟玉秀已经迈开腿走了,头都没回,她也就没说出口。 第37章 发现不对 回到家的钟玉秀晾好衣裳,站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听了听,大房和二房屋里没人,应该是去谁家串门去了,东屋的公婆正小声蛐咕她和王三豹呢。 “看那熊B样,一天天不是往炕上一扣,就是出去偷汉子去,真不知道老三那个虎犊子咋让她笼络过去了,现在看见我跟不认识了似的。” “你是不是不经意和老三说啥不该说的了?” “没有啊!我能跟他说啥,还不是和以前都一样。” “那是因为啥啊?难不成是老大老二说啥了?” “有可能......” 说完,上房安静了下来。 钟玉秀也挺纳闷,她最近也感觉到了王三豹的大变样,之前他对他爹娘虽然看着冷了点,但是还是拿正眼看他父母。 可是昨天钟玉秀看到他和黄四凤走个碰头,竟然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躲不让,直接擦着他娘的边过去了。 也难怪黄四凤今天蛐咕他,那样子,就好像是路过了一只狗。 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不上辈子那么愚孝的一个人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转身回屋,想着等晚上那狗男人回来,她得探探口风。 抱着盆转身想回屋,刚拉开偏房的门,大门口又来了个人。 “同志等会......玉秀姐?可找着你了!” 钟玉秀听到声音刚转过头,来人立马就把她认出来了,自行车都顾不上支起来,往旁边大门上一靠,蹦蹦跳跳就跑了进来。 “哎,你咋来了?” 是那天晚上她在高粱地里救下的小姑娘,孙玉珍。 “哎呀,我本来想过几天来上水洼查账就来找你来着,但是我调职了,没来成,我爸这几天又看我看得紧,今天总算让我偷跑出来了。” 小丫头比那天活泼多了,天真无邪的样子,一看就是蜜罐里长大的。 “进屋说!” 钟玉秀对这姑娘印象很好,办事果敢讲义气,是个可交的。 “姐你等我会!” 孙玉珍一惊一乍的,转头又跑了,摘下自行车上挂着的几个纸包和后车座上夹绑着的袋子,笑嘻嘻的回来了。 “差点忘了。” “这是干啥啊?” 猜出来是给自己的谢礼,钟玉秀赶紧拦住她。 “哎呀,死老沉的,姐你快让我先放进去。” 躲开钟玉秀的手,迈着碎步挤进了屋子,看那样子袋子确实挺重,走的离楞歪斜的。 钟玉秀竖起耳朵听了听上房的动静,还好,这会俩老东西在后院菜园子呢,没盯着她。 “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费了老大力气才带过来的,你可不能和我推搡,要不我可躺地上打滚了。” 不由分说,孙玉珍解开袋子,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 “这是大米,我爸帮我从家里米缸里舀出来的,不知道多少斤,你留着吃吧; 这个假领子和布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我也不知道你家里有几口人,那边的槽子糕和白糖啥的,你看着给人分吧。” 屋里的炕本来就不大,被东西一堆,竟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看着孙玉珍那眨着眼睛求表扬的模样,到嘴边的拒绝就没说出口。情不自禁伸手顺了一下她那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粮食都搬我家来了,你家晚上还有米下锅么?” “一大缸呢,没事儿。” 把炕上的东西往里推了一点,孙玉珍抬屁股坐到了炕沿上。 “姐,你还是你们大队的名人呢啊?我一打听,连个不大点的小娃娃都知道你。” “呵呵,还行吧!那帮孩崽子没叫我是大马猴子?” “噗~叫了,为啥啊?” ...... 不知不觉聊了小半天,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俩人还在屋里叽叽咕咕的唠着。 “老三媳妇儿!啥时候了,咋还不做饭?” 黄四凤站在偏房门口,扯着破锣嗓子大声质问着。她忍了半天了,见不得有人跟钟玉秀走得近。 要不是她那阵去了后院菜园子,喊钱家婆婆说了会话,没看到这人进来,她非得不让人进院不可。 钟玉秀这个泼妇牙尖嘴利的,她不敢直接来,现在可算等到做饭点了,她必须要把这个人挤兑跑,让钟玉秀这个女人一个搭理她的人都没有。 “天天那张嘴咋就说个没够,啥人你都能跟着聊一天,招的狼门野户的,我这老婆婆你不放在眼里,那你就跟队上的正经人学学!看看哪家媳妇成天坐炕上唠,啥也不干的。” 黄四凤如今不敢用大声骂的,而是一副苦口婆心埋怨说教的语气。到了饭点不做饭的女人那可是太不着调了,她这个当婆婆的说教几句,一点错都没有。 “你要是不想做也行,那就分开,各吃各的,反正已经分家了,我也不指着你......” 她话没说完,偏房的门开了,钟玉秀拉着孙玉珍走了出来。 “妹子,回去的路上慢点骑,今天招待不周,让狗叫扰到你了,下次来保准儿带你去个清净地儿。” “得嘞!姐,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行,不急,等地里粮食收完了的,安全!” “嗯!” 俩人竟是谁都没搭理一下黄四凤,真的就是像是拿她当个乱叫的疯狗了。 聊了大半天,姐俩不说互相了解的有多深,但是基本的家庭情况都交代了,钟玉秀还特别告诉了孙玉珍她有对儿恶公婆,一会打鸡骂猪的给她话儿听,让她不要在意。 可见钟玉秀多有先见之明,可不就照她的话来了。 “你说谁是狗呢?钟玉秀,你真当我怕了你......” 送走了孙玉珍,钟玉秀盯着气的发疯的黄四凤,冷声说道:“你去找后院侯枣梅婆婆说啥了?让她教训她儿媳妇儿别找我去洗衣服? 黄四凤,你还真是没记性,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吧,还是你以为我不认识去县里高中的道儿?” 王四雄是黄四凤两口子的死穴,一点即中。连刚才被骂成狗的委屈,这老婆子都受下了。 “你乐意去哪就去哪,我......我不怕你,赶紧做饭去。” 只嘴硬的挽了下尊,竟立马就撤了。 这招儿现在还真是百试不爽啊,钟玉秀有点暗爽。可惜,等王四雄毕业了,就用不了了。 而且那个王八犊子毕业就进了革委会当官,到时候公婆更要仗势欺人了。 不能干等着了,她得做点什么,不能让王老四上去,要不上屋那俩老两口子不得美到天上去,到时候她可就被动了。 第38章 抱住大腿 不对,倒也不会太被动,刚才孙玉珍妹子说她爸是公社书记,这可是个大粗腿。 十年浩劫就要开始了,权力斗争血腥残忍,钟玉秀虽然不知道过程如何,但她知道孙明山最后可是官至一品,成了全国人都熟知的几个人之一。 上辈子他当了那么大的官,却一直按着家乡不让发展,让她们这儿片成了贫困乡,贫困县,这么记仇的人,应该也会记恩吧? 如今她和这样的人物扯上了关系,不求能借上多大的光,但求能抱上大腿保住人身安全就行。 看着放了半炕的礼物,钟玉秀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刚才孙玉珍说那两瓶五粮液是她爸特意买来谢她的,还说等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儿人家要大摆宴席谢她呢。 这么看,这道护身符应该是贴牢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求人,和王四雄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如今那个畜生还没站到高位,她未必会输。 思绪翻转着,钟玉秀眼神越来越狠辣。 但下一秒,扫到炕上的好吃的后,又瞬间清亮了。 玉珍妹子带来的东西可真不少,这袋子大米少说得有二十斤,这稀罕玩意可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她也馋这口好久了,找机会都煮熟了,放空间里吃。 还有白酒,这么好的白酒,喝了有点可惜了,先留着吧! 真是用心了,这白糖得有二斤了吧,贴心啊,都是她正需要的东西。 一样一样摸过去,眼睛是越来越亮。 这布都够做一身衣裳了,可真大方啊! 解开油纸袋子,拿了块槽子糕塞嘴里,这时候的东西真是没得说,都是实打实的真玩意,太好吃了啊! 连连感叹着,手上不停,除了那块布和假领子,留在外面掩人耳目外,其他的全都收了起来,留着自己独自享用。 王家分家已经有一个来月了,但是吃饭还一直混在一起,实在是很不方便。也不知道黄四凤非得贪恋着最后几个月的掌家权干啥,天天拿粮食分饭的她也不嫌烦。 晚上又是碴子粥,还炖了半锅茄子土豆。这饭菜偶尔吃还行,一直吃真是够够的了。 给三房盛饭菜的时候,黄四凤的饭勺子抖了一下,掉下去几块土豆。 钟玉秀虽然不想吃,但没惯着她,抬手就把饭勺子抢过来了,重新又盛了满满一勺。 “你还真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非要找点别扭是不是?” 她眼神太过吓人,旁边同样等着分饭菜的黄喜娣被唬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还有没有规矩王法了?你盛那老多,别人吃啥?你个倒反天罡的,我活不了啊~快让这个小骚B欺负死了啊~” 黄四凤憋屈的手都抖了,往地上一坐,拍大腿就开嚎。 “王三豹!去找大队长开个介绍信,我明天要去县里。” 钟玉秀的声音比她更大,还伸脚踢了一下她挡路的腿,端着菜气势汹汹的往偏房走。 “哎呀!老天爷啊,你咋不收了这个祸害啊~” 黄四凤这下是真哭了,她很绝望,人家老婆婆眼皮一耷拉,儿媳妇儿吓的都跟小鼠儿似的,怎么到老三家的这儿了就反过来了呢。 她真是一点招儿都没有了。 “老三!你要还认我这个娘,你......你就把她给休了!” 黄四凤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听到动静从偏房走出来的王三豹扑过去。 眼巴巴的看着她儿子,指着他能给自己出个气。却不想,王三豹接过钟玉秀手里的饭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秀儿,走,先进屋吃饭,吃完饭我就去开介绍信。” 心如死灰,黄四凤连分饭菜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步一顿的回了屋,躺在炕上想大声嚎两嗓子,但是又不敢,只能憋屈的小声咒骂。 “这两个掉阳沟里摔死的玩意儿,哪天老天爷看不过去,一到大雷劈下来,击死他俩.....” “行了,不告诉你以后别招惹老三家了么?没记性呢,骂这几句有啥用?废物点心!” 王永胜听不下去了,把烟袋锅里的烟灰倒出来,往炕上一拍,“赶紧的,端饭去,明天开镰了,吃完早点睡觉。” 当家的下了命令,黄四凤不敢不听,忍着满肚子心酸,赶紧下地伺候大爷去了。 王家院里恢复了平静,几个屋子里都在吃饭。 王大龙边吃边叮嘱胡梅让她离钟玉秀远点,别有样学样天天跟个母夜叉似的。 “我看老三媳妇儿人还行,不一直是娘没事儿找事儿......” ‘啪~’ 巴掌声响起,胡梅被打的侧过身去,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男人,“你打我?你又打我了!” “打你都是轻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学老三媳妇儿那熊样子,我直接休了你,回你娘家和你妈撒泼去吧!” 王大龙立着个牛眼,一点都不惯着她。 “哇......儿子啊~妈命苦啊~” 胡梅看着男人那绝情的样子,心一酸,扑到炕上抱住儿子大哭了起来。 王大龙嫌烦,使劲放了下饭碗,结果她竟是连哭都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不同于大房的紧张激烈,二房屋里的气氛和谐多了,黄喜娣刚才也正绘声绘色的和她男人学分饭时发生的事,王二虎听了,态度和他哥截然相反。 “你以后别惹老三家的,你不是个儿。最好把关系缓和一下,咱们跟三房没啥瓜葛,犯不上斗鸡儿似的闹的这么僵。” 王二虎夹了块土豆,放嘴里嚼了两下咽了,砍了一天柴,他累的不轻。看了看炕上睡着的闺女,又扫了眼黄喜娣的肚子,腰不自觉挺直了点,晚上接着干,他高低要生个儿子出来。 兄弟几个都有各自的算计,偏房里的王三豹也有。 “秀儿,那个......那个......” 王三豹心里的算计不太好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快一顿饭了,还没说出来他到底要干啥。 “有话说,有屁放,磨磨唧唧烦人劲儿的。” 钟玉秀忍不了了,饭碗往炕上一顿,冷着脸等他说完她再吃。要不这闹得她都要消化不良了。 “呃......那你保证别生气。” 钟玉秀没说话,只挑了挑眉。却吓的王三豹更不敢说了。 可是他不说还不行,事儿赶到这了,不解决的话,他一起玩了多年的朋友可能就要没了。 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前几天......我给你那二百八十块钱......你能不能再给我用一下?” 第39章 这事儿闹的 屋里死一般的安静,王三豹偷瞄了一下他媳妇儿的脸色,吓的炕都要坐不住了。 “秀儿,你听我说,我那天......” “够了!” 钟玉秀不想听,她很失望,稍微有些缝隙的老心脏又被水泥堵死了。 从炕上站起来,假装从顶棚上,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钱,顺手一扔,“以后别再麻烦我给你存钱。”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王三豹却愣是听出了决裂的意思。 “我不要了,我自个在想办法吧,算了,你收好!” 恭恭敬敬的把钱捡起来又塞到了钟玉秀的手里,后怕的端起饭碗大口扒起饭来。 钟玉秀皱眉,搞不懂这狗男人又是闹哪样,在这逗人玩呢?一会要钱一会又还回来的。 手一扬,再次把钱扔了,“以后各不相干,你的钱你自己拿着吧!” 之前到底是传统妇女的思想还没消散干净,总想着得从一而终,这辈子也就这一个男人了,如果能将就她勉强用用。 归根结底,她是还想着好来着。却不想失望来的如此之快,到底是从根子上就是个坏种。 钟玉秀气的不轻,但是明面上却看不出怒色,只是态度冷的冰人。 “哎呀,这么绝情干啥,我不说了不要了么!” 王三豹也来了点脾气,这臭女人现在变的可不招人稀罕,和上辈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不要!拿走!” “你......行行行,不要也行,那我就先拿着,算我借你的,等过两天我挣到钱,把范有金的洋车子赔了,到时候翻倍还你。” 说完,王三豹饭也不吃了,拿起炕上的钱,大步出了屋子。 呸~稀罕你挣得臭钱,老娘我自己有。 钟玉秀被气的没了食欲,放下碗,顾自蕴着气。 等等,什么赔自行车?难道是那天她在河边捡的那辆?越想越不对,狗男人那天喝醉了回来,可不是湿了一身,那掉河里的自行车主应该就是他了,自己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哎?” 刚想喊住王三豹,但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早跑出去二里地了。 “这个王八犊子,话也不说清楚了~” 大冤种王三豹怒走去二里地,终于心气顺了一点。 娘个尾巴的,要不是看在你上辈子给我守了一辈子上,他高低好好收拾这狗女人一顿。 王三豹咬牙切齿的想着,至于怎么收拾,他暂时还没想好。 作为游魂飘荡了二十多年,他也见到了千禧年后的昌盛繁荣,眼界是宽了不少。 但是如今想用二百八十块钱赚回个自行车来,依然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投机倒把真的不是小罪,搞不好命都得没了。 暂时忘记家里那个糟心的狗女人,王三豹开始思考起赚钱的事儿来。 ...... 钟玉秀这一晚上难得失眠了,她偷了狗男人借的自行车,到底要不要还回去? 不还的话似乎有点缺德,自行车票不好弄,钱也不好赚。为了这个自行车,狗男人万一被抓了,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啊? 想了半宿,最后得出结论,不还,留着她以后有机会用。 至于那个狗男人,抓就抓吧,她当寡妇也不是真的过不下去。凭她现在凶悍在外的名声,自己一个人过,估计也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哎,随便吧!走一步是一步,钟玉秀不想想了,压下心底的那丝不忍,强迫自己睡觉。 秋收真是一项累死人不偿命的活计,开镰第一天的任务是割高粱。 早上六点敲钟上工,割高粱一直到割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又继续,接着干到快黑天。 两只手一直都保持着一抓一割的动作,还要弯腰垒放高粱穗,一天下来,腰和胳膊膀子都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钟玉秀正僵着腰慢慢往公房走着,去交农具,冷不丁的手里的镰刀被人抢走了。 “我去交,你先回家吧!” 是王三豹。 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那眼圈青黑的样子,估计是一晚上没睡。 秋天了,太阳下山后温差变化挺大。 白天出了不少汗,黏滋滋的,但小风一吹身上又挺凉。 农活除了累人,还很脏,一天下来,不仅手上脸上全是泥,衣服里边还钻进去不少的高粱毛儿,刺痒的很。 家里用水不方便,钟玉秀就直接去了大河,顾不得凉,解开脖子上系着的汗巾子,沾了水,开始擦拭着。 一身的黏腻,拿水一擦,果然清爽了,但是也是真冷啊!激的她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猪头肉塞进了嘴里。肚里有了食儿,身上就能暖和点,钟玉秀是这么想的。 吃了猪头肉,又开始往嘴里塞槽子糕,左一口右一口,把肚子填了七八分饱才往家走。 “咋洗这么半天?” 半路竟又碰到了王三豹。以为他是要去河里游一圈去,钟玉秀就随意点头‘嗯’了一声,直接路过了他。 不成想,王三豹直接掉了头,跟在她身后竟往回走了,是来接她的。 “有事儿?”钟玉秀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啊?没事儿啊!我寻思你掉河里了呢!” 翻了个白眼,钟玉秀没再说话,像个腰关节不太灵敏的机器人,慢慢往家走着。 “腰疼?” 王三豹却没有要住嘴的意思,追上前两步,和她并肩,歪头看着她。 这种关心钟玉秀活了两辈子了,第一次感受到,还挺新奇,难得又开口说了两句。 “你不疼?” “呵呵,我还真不疼,你傻啊,割下的高粱头直接往地上扔就是了,一个一个摞多累,不腰疼才怪!” 王三豹身上的长袖已经卷成了短袖,露出里边不算粗壮但是很结实的臂膀,忙了一天一夜,竟是一点颓废的样子都没有。 “往地上扔不是把高粱粒子都摔掉了?多糟践粮食。” 钟玉秀不是很赞同,她可以偷偷藏粮食,但是就这么浪费了,她接受不了。 “嘿呦喂~糟践的又不是你的粮食,你心疼个啥。”王三豹不以为意,“累得你自个受着,省那点粮食是集体的,分摊到你身上,可能连一小把高粱都没有,你犯得上么?” 小声说教着,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钟玉秀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教育了,她那天生的良善性子真是一不注意就显露出来,而且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哼!就你尖!” 心服但嘴硬,瞥了狗男人一眼,抢先进了院,“你去上房拿饭。” “切~” 王三豹被瞪了也不恼,反倒是笑了,颠着脚去上房领晚饭去了。 已经在外面差不多偷吃饱了的钟玉秀又喝了半碗糊糊溜边儿,舒坦的打了个嗝。 碗一放,拽过炕稍放的枕头,直接躺下了。 “秋收家里竟然喝糊糊,上房的人脑子是让驴踢了么?” 看着正看着她的王三豹,随意的感叹了一句。 “这就吃完了?你咋不多吃点菜?” 干了一天体力活,就喝了半碗糊糊,王三豹以为她累病了,正打量着她脸色呢。 光线昏暗,他也看不太清,不由的想凑近点看。 偏房这土炕有一点挺不好,一不烧火就往上返潮。今天就没烧火,睡着又凉又潮,不舒服的拿手揉了一下腰。 不过累了一天,躺到炕上她就不想起来了,闭着眼睛哼哼了句“吃饱了”就要睡了。 朦胧的月光下,王三豹眼里的钟玉秀慵懒娇憨,他本来是想用手探一下温度的,一时没忍住,嘴巴撅起,朝着那额头凑了过去。 钟玉秀感觉额头上一热,下意识抬手想挥开,却被王三豹抓住了手腕,抵在一旁。 “你干啥?” 瞬间瞌睡全没,钟玉秀大力一推,竟是把王三豹推了个倒栽葱。 “哎我艹,你这女人吃大力丸了?我记着让你搬块石头压酸菜缸你都搬不动啊!” 被自己女人推了个倒仰,确实有点丢脸。 王三豹把最后一口糊糊倒进嘴里,借着收拾碗筷的由头,下炕躲出去了。 炕上的钟玉秀一直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好长时间都没动。 她震惊了。 刚王三豹说什么?搬石头压酸菜缸? 这是她俩结婚好几年之后发生的事,而如今她俩结婚还没到半年。 后背簌簌的往上窜凉气,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第40章 他也重生了 钟玉秀自己重生,她一点都没觉着怕,可是当她猜到王三豹也重生了的时候,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难怪,她就觉着这人怪的很,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连重话都没跟他爸妈说过,怎么突然就和仇人似的了。 可是他四十来岁就死了,死之前他爹妈也没怎么的他啊,咋结的仇呢,难道是死后没给他烧纸? 还真没准儿,自己给他烧纸了,可不就态度好不少么,刚才那么撅他面子都没急眼。 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重新躺回炕上,却瞌睡全无,再也睡不着了。 这世上多了个和她一样的人,除了心惊,她还有一点好奇,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是不是也有空间啊? 不对,应该没有,他之前把钱给自己藏着呢,如果他也有空间,何必多此一举。 不知道他和他爹娘结的仇深不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希望他牛B一点,让报复来的更猛烈吧!她就坐山观虎斗,躲在后边看热闹就好。 钟玉秀心里很乱,东想西想的,直到王三豹从外面回来,她才停止了乱想。 还真是变了,竟然都知道抱柴烧炕了。 顺着炕头边的半截墙,钟玉秀看了眼正默不作声往灶里塞柴火的男人,刚才慌乱的心彻底平复了下来。 重生就重生吧,看样子他跟自己应该没有仇,只要他不找事,自己的日子没什么变化。 收回眼睛,不再多想,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中渐渐睡了过去。 王三豹没注意到钟玉秀的不寻常,他看着灶里燃烧跳跃着的火焰,思绪早已经飘出去了八万里。 重生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最初的激动过后,他要开始为自己和自己的小家考虑未来了。 昨天他进城想去赚个自行车回来,却不想步步艰难,还差点让人抓起来。 最初他想去别的大队买点粮食出来,倒腾去黑市卖,但是当时天太晚了,他敲门就有一家开门。 听了他的来意后,竟然骂他是走资派,要去举报他,吓得他赶紧跑了。 没办法了,买不着,那他就只能偷了。正是庄稼成熟时候,他跑大地里拔了一大袋子花生,虽然被看地的人发现了,但好在他跑的快,顺利逃脱了。 不想劫难远远没有结束,他背着一袋子花生,赶了小半宿的路终于走到了城边子,遇到了拿着手电筒抓投机倒把的红袖箍,又被追出去了二里地。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绕路进了城,不想他知道的那个黑市竟然黄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估计不是换地方就是被稽查给端了。 没办法了,他背着半袋花生准备去找哥们李强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别的黑市。倒霉的是,他又碰到巡街的了。 好家伙,差点被当特务抓着,跑掉了半条命才甩掉人。花生丢了、千层鞋底也磨掉了五百层,结果屁事儿都没干成,白忙活一场。 颓丧的又赶了半宿路回来接着上工了。 如今的社会形势太难,农民想发家致富更是难比登天。更何况即使他成了万元户,面对仇人,他依然弱势的不堪一击。 王四雄后来可是当了大官了,如果等到他再需要肾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有些钱的老百姓,岂不还是要重蹈覆辙,毫无招架之力的被人送上手术台,被割了肾送命? 还有他媳妇,竟是被那畜生搞成了连身份都没有的黑户,他又该拿什么给她讨公道? 可能到那时候他想做到匹夫一怒,都摸不到人家的边。 思来想去,他也得往上爬,只要站到了同等位置,那就有公平而言了。或者他处于高位,那规则就会由他来制定。 他只有小学文凭,又是农村户口,想从政怕是不好起步。不如去当兵,正好范有金家里有门路。 如果王四雄能躲过他的使坏,依然爬到了上辈子那个高位,那他这个武将也不会输这个文官。 添完了最后一把柴,锅灶里的火苗燃烧的更旺,王三豹拿定了主意,目光坚定的上炕睡觉去了。 临躺下前他还打量了一会已经睡着了的钟玉秀,等着吧!等他练了一身肌肉回来,看你还能把我推个倒仰不。 怀揣着无限的美好期望,王三豹闭眼睡了。 秋收的第二天依然是割高粱,队上种的粮食种类挺多,其中一半种的都是高粱。剩下的占大部分的是玉米,其他还有少量的黄豆、谷子、花生、地瓜等。 秋收开始,社员们可忙坏了,不只是任务忙,还有偷藏粮食忙。 这个时代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淳朴善良,当生存资源短缺时,很少有人能做到淳朴无私。 为了偷藏一把粮食,人们是想尽了办法,土里埋,袖子、裤腿儿里塞,恨不得嘴里都含上一口。 吴宝贵在秋收开始前就给几个生产小队长开了会,规定每次下工后都要抽检,以防有社员偷带粮食回家。 钟玉秀今天割高粱惜力多了,也不管高粱粒掉了多少了,直接割下来就往身后一甩。果然没有那么累腰了。 秋收累人且无聊,脑子里只来回想着镰刀的落刀点,还有这穗高粱大,那穗高粱小,反反复复实在没意思的很。 旁边的地里社员们都在大声聊着天,说说笑笑,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钟玉秀这个臭人缘的却没人能陪她闲聊。 吃不着葡萄也只能说葡萄酸了,钟玉秀暗自唾弃着这些人的面子交情,等碰到利益纠葛了,就会翻脸,脆弱的很,她才不稀罕。 这么想着,下一秒,侯枣花拿着镰刀走了过来。 “玉秀,咱俩搭伙,先割你分的任务,一会你再帮我去。” “行啊!” 态度转变的那叫一个快,早忘了刚才她的不屑嘴脸了。 “你家老婆婆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俩人顺着垄沟齐头并进,刚干没多一会,侯枣梅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说闲话来。 “呵,她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啊。” 钟玉秀附和。 第41章 畏威不畏德 见钟玉秀搭茬,侯枣梅更来劲儿了,“相当不是个玩意儿了,前两天我不找你去洗了回衣裳么,你家那个老妖婆竟然找我婆婆使坏去了。” “她咋说的?”钟玉秀挑了挑眉,手上没注意,直接把高粱穗割秃了,竟是一点杆儿都没留下。 “说我跟你学坏了,让我婆婆管着点我,别被你带坏了,以后不孝顺。” “哦?那你还敢找我来?” “呵呵,管她的,咱俩都是可怜人,我就想跟你待着。” 侯枣梅牛B哄哄的叫嚣着,但其实是她婆婆现在还好奇钟玉秀的大力气呢,想让她来探听闲话来,根本没管她。 “呵,好家伙,你现在在婆家这么有地位呢?连你婆婆都不怕了?” 钟玉秀调笑了句。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样,这会搭理侯枣梅也只是因为无聊,为了多个消遣,没想着和她深交。 俩人边聊边干,这割高粱就没那么无聊了。侯枣梅又是个消息灵通的,连谁家每天吃几顿饭她都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她甚至还说起了被钟玉秀在山上偷了斧子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孙没毛是白话呢,还是真遇见山神了,说的可像那回事儿呢。说他打扰了山神爷盖房子,被惩罚了,砍了一天的柴火和斧子都被山神爷偷走了。” 钟玉秀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个孙没毛因为眉毛又短又淡就被起了外号叫孙眉毛,叫着叫着就成了孙没毛。 没想到他还挺会联想,山神爷都弄出来了。 五花八门的八卦听的钟玉秀意犹未尽,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下工点。 侯枣梅还没说完,俩人往回走的路上,依然在叨叨不停。 “哎,我跟你说,我那天看见.....” “来来来,你俩过来!” 话说到一半,前边回村的路口处小队长马德全和几个社员叫住了她俩。 “胳膊袖子,裤腿儿都拽出来,抖落抖落,还有上身衣服也从裤腰里拿出来。” 说话的是刘栓柱,上次被她甩河里的那个,这些个狗仗人势的事儿他最积极了。尤其跟钟玉秀还有仇,收秋刚收了两天,他就逮着钟玉秀检查了两天,公报私仇。 人家有正当的理由,钟玉秀不好说什么,按照要求做了。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她不能一点反击都没有。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走近了几步,在离刘栓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干啥?” 刘栓柱带着一丝挑衅,不退反进,也上前了半步。上次的教训印象不太深刻,他这会已经忘了钟玉秀有恐怖。 钟玉秀没说话,眼睛看着他,伸手拉住了他的领口,攥紧。 “哈?咋的?当众勾勾搭搭的,想干啥?” 他比钟玉秀高小半个头,被人抓住了衣领也不在意,还挺享受的调笑了一句。 但是他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脖子一紧,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视线也被迫换了一个角度,他竟然被钟玉秀给举起来了。 脑子因为血流不顺嗡嗡作响,任由他使劲蹬踹着腿儿,却无法撼动像个鹰爪一样抠抓住他膝盖的手。 旁边响起一阵低呼和惊叹叫妈的声音,钟玉秀像是举重冠军展示一样,绕着众人转了一圈,最后把人往正看热闹的黄四凤前边一扔,拍了拍手说道: “栓柱兄弟太轻了,回家多吃点饭,哪天要是被风刮跑了就完犊子了。” 黄四凤被连带的差点撞倒,但是等她后退几步站稳后,愣是没敢说什么。刘栓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钟玉秀“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这个疯子。” “对啊!我是疯子,以后少TMD没事找事,要不哪天被我失手摔死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众人,直接扭头走了。 “我的妈啊!这是吃啥长大的?” “好家伙,三豹媳妇儿这力气可了不得了啊!” 之前几次都是瞬间的冲突,大家对钟玉秀的大力气领略的不够彻底,今天当众举着一个人晃悠了一圈,可算是让他们知道啥叫绝对实力了。 在场的男人都暗暗下了个决定,坚决不能惹这个钟玉秀,也不敢惹,要是不小心对上了,被个妇女一拳搂晕过去,还要不要做人了,一辈子在上水洼都立不起来了。 妇女们更是心惊,现在在他们眼里钟玉秀已经不是妇女了,是个爷们,是她们不敢惹的存在。 钟玉秀这一手露的,彻底坐稳了她上水洼第一女强人的地位。 出奇的,钟玉秀今天的中午饭今天竟然领到了干饭。 本来春种和秋收的时候,因为活计比较重,就应该是吃干饭的,黄四凤为了找不痛快,故意恶心三房,偷摸把烙的苞米饼子给大房和二房分了,没给三房。 今天因为被吓到了,不敢再作妖。 钟玉秀心里冷笑,都是个贱皮骨,畏威不畏德,以后是一点脸都不能给他们留。 随手从装大饼子的盆里又多拿了两块,阴沉沉的瞪了黄四凤一眼,大摇大摆的回偏房了。 “哎......一人两块,你拿多了,别人不够吃了。” 果然,黄四凤没敢像以前一样张口就骂,讲理了很多。 “按几家分,不按人头” 钟玉秀没管她,态度很强硬。他们三房人少,按人头分亏了。 “呃......” 黄四凤看着钟玉秀端着碗的手,想到她把人举起来的样子,没再说什么,由着她进了偏房。 王三豹中午没回来吃饭,他哥们宋强骑自行车来大队找他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中午刚下工就走了。 钟玉秀一人占了六块大饼子,她也吃不了,剩了四块,全放空间了。 现在的大饼子可没后来的好吃,后来那是磨细了的又加了白面和糖油的,又细腻又甜。而现在纯纯的粗苞米面,绝对的粗粮,干巴还剌嗓子,只能说是能吃,跟美味挂不上勾。 她空间里还有最后剩的一点飞龙汤,蘸着汤吃了两块大饼子,打着饱嗝拿过炕梢放着的枕头,准备来个午觉。 ‘叮铃铃~’ 大门外自行车铃声响起,紧接着孙玉珍清亮的声音传来,“秀姐,我来啦!你在家不?” 第42章 脱产有工作了 她咋又来了?钟玉秀微微皱眉,这姑娘咋就一点心都不长呢,现在苞米杆、高粱杆的都还没放倒,也不怕再让人拽进去。 这么想的,她出去也就这么说了,“不是让你等收完秋再来么,这大苞米地的,多危险!” 孙玉珍见她在家,把自行车一支,摘下车把上挂着的网兜子,快步进了院子。 “没事儿,我爸让人送我过来的,快,进屋我有事给你说。” 小姑娘一惊一乍的,挽住钟玉秀就往屋里拽。 “咋的了这是?” “姐,我跟你说,咱们公社食堂空出来个保管员的职位,你想干不?” 孙玉珍开口就丢出来一个炸雷。 “啥?保管员?”钟玉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嗯,公社现在挺乱的,各种夺权斗争,搞运动,前两天刚把食堂的一个保管员和采购员拉出来公审了,我觉着保管员的职位还不错,看好那些米面粮油菜就行,采购员得经常出去跑,女同志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咋样,你有没有心思脱产为人民服务去?” 进了屋,孙玉珍直接抬屁股上炕,嘴上也没停,给钟玉秀详细的做了介绍。 钟玉秀实在太过惊喜,这年代的‘八大员’那可是人人羡慕不来的身份,这八大员之一的‘保管员’突然掉到她身上了,堪比被金馅饼砸到。 哪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第一时间点了头,“我去!” “那行,后天我爸要来你们大队来,到时候你干活积极一点,然后我爸让你们大队长给你上报个积极分子,调来公社就名头了。” “好!” 钟玉秀连连点头。 “得嘞,我就不待了,送我来的人还在大道上等我呢,先走了啊!” 屁股都还没坐稳,她就又站了起来,放下网兜子,不等钟玉秀说话就已经出了门。 “特意给你带的,别忘了吃,我走啦!” 人都出去了,钟玉秀也不好和她撕吧,也就收下了。 “慢点骑~” “好嘞!” 声落人已远去,剩下钟玉秀在原地跳脚乐。 她也是有铁饭碗的人了,如果公社那边有宿舍,到时候再申请个宿舍住,那她就可以彻底脱离老王家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钟玉秀本来想睡个午觉的,现在也睡不着了。 坐在炕上,啃着苹果嘻嘻的傻乐了一中午。 等下午上工了,她这股劲儿还没过去呢,惹得侯枣梅问了她四五遍“高兴啥呢?” 那钟玉秀能告诉她么,随便说了中午和婆婆斗法多占了两块苞米饼子的事儿,忽悠过去了。 王三豹下午依然没有来上工,秋忙的时候请假不参加生产劳动,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大队长批评完,小队长批评,连带着钟玉秀这个家属也被说了两句。 钟玉秀也没当回事,爱说就说呗,又不掉块肉,等过几天姑奶奶我就不跟你们混了,咱可是要去公社上班了。 心里美着,时间过得也就快了,一个下午一晃就过去了。 高粱今天已经彻底收完,大队长晚上就没让社员们贪黑去收别的地,正常点下了工。 空间还有不少排骨和猪肝猪肺的,她打算都炒熟了,最近秋收累人,她后天还得好好表现,可不是得补补么。 趁着王三豹没在家,钟玉秀吃完晚上饭又上山搞事情去了。 排骨加了点上次孙玉珍送来的白酒去腥,就着她偷摘的豆角,炖了一大锅,旁边还贴了一圈锅贴,是用上次从黄四凤那抢来的白面做的。 猪下水都被她扔了,还有心肝肺,直接用辣椒爆炒,也没盛出来,直接连着锅就那么放进空间。 之前说想买点锅碗瓢盆的放空间里来着,却一直不得空。等以后去公社上班了,到时候想干什么就便利了,钟玉秀乐呵呵的想着美事儿 两锅的饭菜做好,焦香焦香的,没忍住每样都吃了几口,味道不错,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的生活水平有保障了。 回去路过村里的水井,把空间里的水桶再次装满水,这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一夜好眠,第二天队上的任务是拔花生。 收花生可是社员们最喜欢干的活,可以边收边吃。而且等队上收完,社员们还可以到地里再捡遍漏。土里长的,这里边的可操作性就多了。 有的人会挖个深坑,多埋点花生角进去,做个记号,等队上收完后,再回来挖走。还有人直接让家里的孩子在花生地附近玩,大人偷偷把花生递给孩子,让孩子往家里送。 队上年年都能丢不少花生,防不胜防。 钟玉秀有空间就方便多了,像是掉进米缸里的耗子,左一把右一把,收的不亦乐乎。 半路看见黄四凤正偷偷往领口里塞花生,钟玉秀使坏的大声咳嗽了一声,吓的老太婆一个大激灵。 “哎妈呀!你......” 黄四凤这个气啊,再怎么闹也都是老王家的人,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怎么这么虎在外边拆她的台呢,又没碍着她啥,真是损人不利己。 可她还不敢声张,只能暗气暗憋,把藏的花生都倒了出来,干看着别人继续偷她却不敢再藏了。 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小队长的注意,等下必搜查她不可,她哪里还敢冒险。 偷拿不了那就吃吧,黄四凤豁出去了,势必今天要吃花生吃到饱,她拔的那一小片满地的花生皮子,实在太过明显。 吴宝贵晃悠到这边时,看不过眼了,直接把马德全招呼过来了。 “你这咋看的,看看这社会主义的墙角让人挖了多少了?这个小队长你还能不能干了?” 当着众人的面被骂,马德全臊的脸通红,但是又无话可说。 等吴宝贵走了,他转身就把气都撒到了黄四凤的身上。 “行,行,你真行!一会下工都别走,二小队开大会,你给我上去做检讨,今天的工分全扣。” 马德全本来还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人,现在被骂红了眼,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哪个敢再动一下嘴,立马跑过去开骂。 “小队长啊,德全兄弟,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偷吃花生了......” 黄四凤还在追着他后边求情,真是倒霉啊,那么多人都偷吃了就把她逮到了,这要是真开大会挨批,她这老脸可往哪里放啊,以后在上水洼都抬不起头来了啊。 “不行!你偷占集体的财产,我没给你送公社去都是手下留情了,你别不知好歹啊!” “那我可活不了了,开了大会我还咋做人啊,干脆一脖子吊死得了,你要逼死我啊~” 第43章 争做先进个人 连求带威胁,在地头磨叽了半天,最后到底是马德全退步了,扣了黄四凤三天的工分,就不开大会批评了。 这时候人很要脸,尤其在意名声,当众被挂牌批评,还真有可能转头就寻死。 祖祖辈辈都活在一个小村子里,都知根知底的,马德全不想做太绝,真逼死了人,结仇就不好了。 三天的工分,还是秋忙时候的满工分,黄四凤心疼的在滴血,一边拔花生,一边盯着钟玉秀,就想找她的把柄,举报她,报复回来。 但是让她失望了,钟玉秀一点没在怕的,当着她的面,继续揪下一把花生收起一半进空间。 除非她靠近挨个数,要不然眼睛盯瞎了也没用。 拔了半天花生,钟玉秀的空间里能收进去一麻袋多的花生角,剥了花生仁也得有大半袋子。 晚上下工回去,看着那堆花生,钟玉秀又想上山去弄吃的,一半拿油炸了,撒点盐,另一半直接水煮,想想都馋人。 但是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被王永胜叫到了上房去开家庭会议。 “爹,有事你赶紧说吧,上了一天的工了,累的要死,说完好回去歇着去。” 王大龙看他爹一直坐在那抽烟,没有要开始的意思,等不及了,不耐烦的催促。 话音落下,王永胜只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照旧吸了口烟,慢慢往外吐着。 即使失去了掌家权,他依然是爹,被他这么盯了一眼,王大龙也不敢再说话了。 屋里死一般的安静,气氛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大房和二房两口子都偷偷看了眼斜靠在门框上,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钟玉秀,挺无语。 今天开这个会是因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你说你一个王家的儿媳妇,损了王家的脸面你能得着什么好是咋的,咋这么拎不清上外边使坏去了。 钟玉秀不以为意,揪掉了指甲根上的呛刺儿,不小心撕到了肉,疼的一咧嘴,呼了两口气后,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要没想好,那就别都叫过来看你在这抽大烟,遛人玩呢?” 说完转身竟是要走。 “站住!”王永胜抻着脖子厉喝,“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 钟玉秀笑了,她还真不敢这么想,这老阴货招数多了去了,谁知道还有啥损招没使呢。 重新又靠回门框上,“随便你使啥招,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大不了和你一命换一命。”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屋里的人却听的心神俱震。 “好好好!都回去吧,今天这会不用开了,没必要开了。” 王永胜一挥手,直接宣布了解散。脸色凝重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么一来,钟玉秀倒是皱起了眉,这是要使大招了?治不住自己,再狠一点那就是要除了她了? 稍微有点不安,回了屋后耳朵立马支棱起来,听着上房的动静。 只听婆婆黄四凤先说话了。 “当家的,咋把他们都撵出去了,你不是说要把扣的工分摊到他们身上,再训训老三媳妇么?” 好半天,王永胜的声音才响起来。 “没用,老三家的和咱们结了死仇了,说不通的......” “唉~当初就不应该让老三把她娶进来,傻了啊,她爹娘是那样的狠心人,她又能好到哪里去,真是后悔啊!” 黄四凤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她时不时拍大腿的声音,都传进了钟玉秀的耳朵,难得的让钟玉秀听笑了。 呵呵,说的也对,她爸妈都是狠人,她随根,狠起来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上房的交谈还在继续,只听王永胜说道:“等收完秋你回娘家一趟吧......” “我回娘家干啥?挺老远的~” “我记着你大哥不是给队上看果树么?把他给树喷的农药你装回来点。” “当家的!你......你是想......” “嗯,所以我让你先别同意分灶......” 对话戛然而止,钟玉秀的心冷到了极点。还真让她猜对了,这老王八犊子还真敢害人性命,而且在这之前都打算好了,真是毒啊! 不行,这老王家待不了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得尽早搬出去了,或者先下手...... 拿起缝了一半的衣裳,就着月光,一针一针细密的缝着,脑子里已经把上房的公婆二人翻来覆去的暗杀了一遍又一遍。 这衣服是用上次孙玉珍送她的那块蓝布做的,她也没剪成什么稀奇的样式,就是普普通通的劳动服,等工作下来了,她穿上新衣服上班去了,干净利索的,气死王家这堆烂人。 知道了上房俩老东西的算计,钟玉秀变的格外小心,早上领回来的大饼子她没敢吃,直接吃的她前两天自己做的锅贴和排骨炖豆角。 出门时碰到了在院子里玩的王芳,不凑巧的她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小孩子鼻子灵,使劲嗅了嗅,嘴里嘟囔着‘肉肉,要吃肉肉!’。 吓得钟玉秀赶紧快走了几步,还往嘴里塞了把生花生,去肉味。 ...... 今天的上工路上格外热闹,社员们挤眉瞪眼的都在讨论刚发生的稀奇事儿。 开工分任务的时候,老王家的三儿媳妇又整事儿了,要了男同志满工分的活,拉板车往大队运苞米。 要知道一个板车少说得装一千斤的粮食,男人拉着都费劲,她一个小媳妇要干这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虽然知道她力气大,可这不光是力气,还需要耐力,苞米地离大队可不近,一趟下来,弄不好肺都累炸了。 大家伙都在讨论钟玉秀是在闹哪样。有猜昨天她婆婆被扣了工分,今天逼着她给挣回来的,还有猜她是想表现,好大喜功的。 乱七八糟,说啥的都有。 钟玉秀拽着板车走在人群后头听了一脑袋。心里暗笑,都没猜对,给你们机会再猜猜。 “玉秀,你行么?干啥非得挣这十公分啊?队上的老爷们都没多少能拿全的。” 侯枣梅落后人群几步,凑到了钟玉秀身边,帮她搭把手拽了下车沿。 第44章 妥了 钟玉秀看了眼侯枣梅,见她是真心实意,确实有几分担心她的,也就认真答了,但没说真话。 “我力气大着呢,多挣点工分,到年根底下好多分粮食。” 侯枣花见她油盐不进,不禁有点气急,“你真是要钱不要命,看累吐血了咋整。”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钟玉秀确实有数,第一车装了十五袋苞米棒子,她拉起来没什么感觉,第二车她就摞到了二十袋,算起来差不多得有一千七八百斤,把一帮拉车的男人都比下去了。 孙明德来上水洼的路上本来还怕自己眼神不好,找不出来哪个是挣表现的钟玉秀,可等他刚到上水洼大队部,就看见一个女人拉着一架装的高高的拖车走了过去,显眼的很。 “好家伙,这妇女同志怎么这么厉害?竟然拉这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猜到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救了他闺女的钟玉秀了。转头和跟他一起来的宣传员感叹,“这么好的同志,需要大力宣扬树立榜样啊!” “是,这位妇女同志好大的力气,确实难得。” 宣传员掏出本子和笔,很认真的记了几笔。 “嗯,小胡对革命工作很认真啊!” 孙明德点头称赞,正想再多夸两句时,吴宝贵屁滚尿流的从村部屋里跑出来了。 “哎呀~孙书记!您,您怎么突然来了?没通知啊!” 领导来的突然,他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心慌的厉害。 “咋?我不能来你们上水洼?” “没有,没有,您当然能来,就是我怕招待不周,惹领导生气啊!” 吴宝贵赶紧解释,还不忘朝后边一起来的宣传员点头打招呼。 孙明德把自行车往他手里一塞,拿手指了指他,“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问你,那个拉车的妇女同志是谁啊?咱大队上有这么个积极进取的同志,你咋从来没上报过啊?” “啊?您说哪个?” 吴宝贵听的一愣,顺着领导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个侧影,看不清是谁。又赶紧赔笑保证,“我马上去调查,一准了解事实,把人带过来,亲自向组织汇报!” 那笑里多少带了点不正经,想歪了。 孙明德知道他的德行,心又黄又歪,之前就因为这毛病,和公社副书记结了仇,现在竟然还没改。 “少扯些用不着的,革命生产不是小事儿,劳动积极的同志更要给与表扬,你这个大队长工作要做到位,现在正在秋收,你躲在大队部里干什么呢?怎么不和社员一起参加劳动去?” 眼见着书记生气了,吴宝贵赶紧认错,“是是是,您教育的对,我正看报纸学习领袖精神呢,您先进屋喝口茶水,我马上去了解情况去,还有,还有明天我就跟社员们一起劳动,把学习时间挪到夜里。” 弓腰把书记和宣传员请进屋,吴宝贵连声认错加保证。 安顿好领导,就像个狗腿子似的跑去找人去了。 人好找,他出随便喊个人一打听,队上拉车的妇女就钟玉秀一人,马上就确定了对象。 “这个死女人,真是能给我找事儿!” 吴宝贵烦躁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在公社领导那边不得烟儿抽,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一闹又弄得他好像工作失责了似的。 “咋的了大队长,听说书记来了?” 会计李强听到公社来人了,赶紧过来大队部这边帮忙露脸。 “来的正好,强子,快去我家,让你婶子杀只鸡,再把......把狗也杀了,书记来指导生产工作来了,得好好招待。” 总算有能帮忙的人了,吴宝贵赶紧拉着李强的胳膊吩咐。 “好!我这就去!” 李强答应的挺痛快,转头就要走,却又被吴宝贵给拦住了,“哎,等会,你先去东沟二队地那边把钟玉秀找来。” “找她干啥?”李强不解。 “唉,她拉车运苞米呢,让书记撞见了,要当面表扬她。” “啊?这,这也运气太好了吧!她就今天出奇的积极。” 李强本能的感叹了一句,想了想又靠近吴宝贵,小声说道:“没准这事还是个契机呢,咱们大队一直不受上边重视,这要是树立个生产英雄人物出来,说不定咱们就在上边得脸了呢!” 吴宝贵一激灵,小眼睛瞬间瞪大,“对啊!我咋想差了呢,这是好事儿啊!快去,强子,你赶紧先把三豹媳妇儿先找来,完了再去通知几个小队长,让他们严抓生产,别一会让书记逮着偷懒的人。” “得嘞!那中午饭的事儿?” “我去弄!” “行!” 俩人分头行动,想通了的吴宝贵脚步轻快了很多,连跑带颠的往家里奔去。 李强找到钟玉秀的时候,她正在往车上装袋子,那近百斤的苞米袋子被她轻而易举的扔上了车,看着着实吓人。 “好家伙!难怪让书记都记住你了,确实有把好力气。” 叫住了还在闷头干活的人,李强往大队部的方向一指,“赶紧去趟大队部,公社书记要见你,好好回话,别紧张啊!” 他还当钟玉秀是个不敢见人的村妇,好心嘱咐了两句,却不知钟玉秀等这一刻可等好久了。 手里的活一扔,二话不说就往大队部走了。 旁边听到李强话的人好奇不已,有那好信儿的凑过来打听,“会计,公社领导找三豹媳妇儿啥事儿啊?” 李强挑眉,斜眼看着问话的人,“想知道?” 那人点了下头,表示想知道。 “不告诉你,给我老实干活去!” “呃.....” 会计负责计算社员的工分和分粮,算是掌握着社员们的命根,哪个敢惹?被耍了的男人也没敢说什么,真的老老实实的继续干活去了。 孙明德看见钟玉秀的的刹那,马上站了起来,抬脚上前了半步又站住了。 他只有孙玉珍一个女儿,妻子不幸去世后他也不想再找了,若不是眼前这个人舍命相救,他怕是已经成了绝户汉了啊! 这等大恩大德,怎么能不让他感激。 他想上前和钟玉秀握一下手,但是男女有别,即使他年纪可以当对方父亲了,依然得注意影响。 “你就是钟玉秀同志吧?好啊!” 人前孙明德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颇显激动的点头致意。 “书记好!我是钟玉秀。” 钟玉秀笑着点头,朝气蓬勃的样子。 第45章 王三豹离家 书记的接待宴席钟玉秀也入了席,孙明德找了个理由敬了她三杯。钟玉秀谦虚客气的又回敬三杯,这一来一往,人就直接喝多了。 “哈哈,我们这个上水洼大队的生产积极分子酒量不是很好么!来来来,找几个妇女同志把玉秀同志送家去。” 孙明德笑的很畅快,之前没见到钟玉秀的人,他还有点担心,害怕她表现的过于明显,让人知道他徇私舞弊。 现在他安心了,对方是个聪明有分寸的,戏演的很自然。而且人不错,眼神里没有算计,他也放心自己闺女和这样的人相处。 大队长的闺女和儿媳妇把钟玉秀送回了家,喝的迷迷愣愣的钟玉秀倒炕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一凉,接着又一热,像是有蚂蚁在身上乱窜,浑身酥麻,轻飘飘的好像是驾云飞起来一样。 耳边响着‘秀儿秀儿’的急促喊声,似曾相识,不喜欢但是也不排斥,反正是在梦里,她也就随着感官沉沦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偏房内,灰尘绕着光柱安静起舞,没有惊醒炕上还沉睡着的钟玉秀。 但是有人却不自觉,伸出了讨厌的狗爪子,吵醒了还在做美梦的人。 “秀儿,醒醒!” 王三豹坐在炕沿边,掐着她的鼻子小声叫唤着。 “嗯......哎呀,烦人不?” 钟玉秀被吵醒,烦躁的挥开招惹她的手,转了个方向想继续睡。 “别睡了,我要走了!” 这声我要走了,说的很轻,像是直接吹到钟玉秀的脑子里似的,听着很诡异阴森。 ‘走了’某些时候等同于‘死了’,钟玉秀的第一反应是王三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眼睛陡然大睁,“你说啥?” 撑着胳膊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王三豹。这人不是刚重生没多久么?咋又要挂了?难道重生有什么规则,是她不知道的? 这一瞬间,钟玉秀想了好多。 “我要去入伍了,一会就走!呵呵,正好赶上上边下来征特殊兵种,手续办的挺快,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 王三豹手上无意识的摩挲着钟玉秀刚躺过的枕头,看着被窝里脸色红润的女人,有些不舍。 “你在家好好待着,上房那些人别搭理他们就行,等我到那边稳定了,就回来接你。” 这时候去当兵? 钟玉秀脑子还有些懵,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听着没有?” 自己就要离开家,这院里一帮豺狼虎豹,他女人还不太尖,王三豹真有点不放心。 钟玉秀没听他在说个什么,脑子里还在一直想着他要去当兵的事儿呢,随口“啊”了一声算答应了。 “唉~我走了!你接着睡吧,不用送我了。” 王三豹说完站了起来,拿起旁边放着的小布包,慢悠悠的往外蹭。 不时的回下头,装作再看落下东西没有,眼睛却一直瞟着钟玉秀。 “呃......” 钟玉秀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觉着无话可说。这时候去当兵可不是容易得差事,很有可能真的要上战场的,搞不好,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但是永别就永别了,她当个烈士家属也挺好。 王三豹磨蹭了一会,见人家真的没有起身要送他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走了。 看他夹着个瘪布包的身影从窗户前慢慢经过,钟玉秀无力的往后一躺,眼睛一闭,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怎么的,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想到昨晚那个荒唐的梦,不禁摸了摸身上穿的立整的衣服,暗暗唾弃自己放荡。 一定是守寡守的太久了,馋了。 阿弥陀佛,要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王三豹走的悄无声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他去当兵的事儿竟然一点信儿都没传出去,队上的人还以为他出去耍没回来呢。 日子照常过着,少了一个人,对钟玉秀的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秋忙过后没几天,她的生活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吴宝贵在秋收结束后的第二天召开了表扬大会,表扬的对象是钟玉秀。 会上着重强调她被公社书记点名夸赞的事,并且宣布钟玉秀被调派到公社食堂继续进行生产建设。 这个消息一出,如油锅里倒进了一瓢水,社员们炸了。 要知道上水洼大队,没有一个人是有工资拿的。就算是大队干部吴宝贵他们,最多也只是每年补贴二百多个工分。 如果钟玉秀去了公社食堂上班,那可是月月领国家工资的人物了,堪比城里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点后悔,早知道人家那么能耐,他们不整事儿就好了,现在想攀谈都没脸上前。 在众多震惊脸中,王家公婆的最精彩,钟玉秀觉着他们都快裂开了。 她猜这老公母俩不是在骂老天不公?就是后悔跟自己闹崩?或者想着怎么把工作抢过去再弄死自己? 都不重要,钟玉秀微笑着走到众人前面,接过茶缸和毛巾,骄傲的展示着上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看得见,摸不着,都眼气去吧! 散会后,回去的路上,侯枣梅第一时间撵上钟玉秀,与有荣焉的咋呼着:“我的老天爷,你命可太好了,这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公社食堂啊,这活给个大队长都不换。” “哎别瞎说,都是革命工作,一样重要。” 瞪了侯枣梅一眼,这女人嘴巴真大,说话都不过脑子,旁边那么多竖着耳朵听她俩讲话的人,没准哪个起了坏心思,到时候生事端怎么办。 得势时,低调才是王道。 “呵呵,对对对,玉秀同志说的对,一样重要……哎,对了,和你说了一个月多少钱没有?我听说那放映员可有二十多块呢!” 侯枣梅越说越来劲,竟然还问起工资来了,钟玉秀别说还不知道,就是知道能跟她说么,更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人。 “放映员这么多工资呢?你这听风就是雨的给人瞎传,到时候人家听到信儿,找你来给补工资!” 这个侯枣梅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太不着调。钟玉秀不想搭理她了,吓唬了她一句后,赶紧快走两步甩开了她。 第46章 都来巴结 但她今天是注定安生不了了,刚拐进家这边的小路口,黄喜娣抱着闺女正站路边等她呢。 “呵呵,三......三弟妹,回来啦?” 钟玉秀翻了个白眼,这帮人,可真不拿脸皮当回事,难怪自己上辈子被她们压的死死的,就这不要脸的劲儿,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都。 “有事儿?” “啊,没事儿,孩子说想找她三婶儿玩,我这不带她在这等你么。” 黄喜娣笑的很甜,还把怀里的闺女往钟玉秀身上塞。 “我不会抱孩子。” 钟玉秀没接,往旁边让了两步,绕过俩人,继续往家走。 “哎,三弟妹,那个咱都是亲妯娌,有点小摩擦都不过心的,前几天你二哥也骂我了,让我跟你道歉,这不是赶上收秋么,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黄喜娣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王二虎之前确实让她和钟玉秀搞好关系来着,但是她一直拖着没办,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一下子走了狗屎运,得了公社书记的提拔,一步升天成了人上人了。 那公社食堂是个什么单位,旱涝保收,肥得流油啊!这要是跟这个三妯娌搞好关系,都没准儿能跟着她吃着大米白面。 黄喜娣想想都来劲儿,追在钟玉秀的屁股后边,态度更殷勤了。 “三弟妹,你可是我的榜样,你干了我都不敢干的事儿。” “哦?啥事儿?” 钟玉秀推门进了院,朝着偏房走去。 “还能是啥,收拾那屋的老婆子呗!” 把怀里的闺女放到了地上,任由她去玩,黄喜娣屁颠屁颠的想要跟着进屋,接着唠。但是钟玉秀挡在门口没动地方。 “当你榜样我可不敢,但是收拾你我敢,不是说给我道歉么?道吧!” “啊?” 黄喜娣傻眼了,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但是又想想有可能到嘴的白面大馒头,硬挤出了一抹笑,“行了,你可真是小心眼,二嫂给你赔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上回都拿镰刀给我砍倒了,咋还记仇呢,真是~” 道歉的话越说越顺溜,最后竟弄得像是俩人真的多亲近似的。 钟玉秀服了,摆摆手,“行了,接受你道歉了,原不原谅的以后再说,我明天还得去公社报到,忙着呢,就不招待你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直接把房门给关上了。 “哎?......那行,三弟妹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 门外的黄喜娣也不恼,愣怔了一会后,又唱了句独角戏,这才走了。 钟玉秀无奈摇摇头,这厚脸皮劲儿她是真挺佩服,不过常言道脸皮厚吃不够,脸皮薄吃不着,她也得适当跟人家学学。 翻出已经做好的一身劳动服,平铺到炕头,拿铺盖卷压上,免得明天穿的时候都是褶儿。 这几天秋收可把她熬坏了,为了做戏做全套的,她真的是从头忙到尾,天天走的腿酸,老乏了。 脱鞋上炕,打算眯一会。 却不想她刚躺下,屋门又被敲响了。 “三弟妹?在屋不?” 是胡梅。 钟玉秀没吱声,闭着眼睛装睡。 隔一会就听见她在扒窗户缝,“睡了啊!三弟妹,那我过一会再来啊!” 一个个的,巴结的不要太明显。钟玉秀厌烦的同时还有点暗爽,看着上辈子高高在上瞧不起她的人,如今凑上来跪舔,还挺解气的。 嘴角带着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难得的她竟然做起了梦,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她都能感受到身下炕的又凉又硬,硌的她肚子有点不舒服,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试探着动动手脚,却明显感觉到手脚只是抽搐了一下。她有点着急,想醒过来,但是就像是被钉在炕上一样,无法动弹。 突然,她感觉肚子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又惊又怕,脱口而出一声尖叫,她这才跟着醒了过来。 “呼......吓死我了。” 揉了揉有些僵直的腰腹,想是因为没烧炕,肚子被冰的犯疼,这才做了梦,叹着气下炕去烧火去了。 难得的还想起了王三豹,前几天都是他烧炕的。 刚推开门,王永胜从堂屋里走了出来,钟玉秀本没想搭理他,却不想被他叫住了,“老三媳妇。” “有事儿?” 钟玉秀还挺惊讶,咋的,这个老家伙也坐不住了,要有所行动了? “咳......那个,老三呢?咋回来一天又没影了,你管着他点,连工都不上,明年喝西北风啊?” 这话说的还挺像个当爹的样子,可是啥叫我管着?这话钟玉秀就不爱听了。 “嘿呦,你们当爹娘的不中用,没教育好,现在把责任推到我这媳妇儿身上了?我是他奶啊?还是他妈啊?真有意思!” 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撅了回去,气的王永胜指了她半天,愣是说不话来。 “你......你......” “我什么?以后有事找你儿子说去,我跟你没什么干系,少跟我BB叨叨的。” 这个老阴货都对自己起了杀心了,她也没必要再跟他客气,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装的,反正她名声不好,那就大胆开炮吧。 “钟玉秀!你别猖狂,小心我天天到公社食堂骂你去,说你不孝,让你干不成这活!” 黄四凤见她老头子受了欺负,急了,本来在堂屋躲着听声,忍不了跑了出来。 还别说,她这个威胁还是真有点份量,但是钟玉秀是一点没在怕的。 “你去呗!不去你是我生的。我可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我是谁点名赞扬的人,要是你毁了我的名声,我看你在槐花公社还能不能好好待下去!” 狐假虎威,足够吓唬黄四凤了。 别说公社书记,就是现在的钟玉秀,在他们眼里都已经是不好撼动的大树了。轻易不敢招惹。 第47章 报到 王永胜本来是想借着说王三豹的事,缓和一下关系,自从知道钟玉秀抱上了铁饭碗,有了公家身份,他已经放弃要害死人的念头了。 死一个无依无靠的家庭妇女,和死了一个被公社领导点名的人,那造成的影响绝对不一样。 不说会不会有人下来追究,就说钟玉秀现在这知名度,绝对会传的整个公社人尽皆知,到时候搞不好他们会被牵扯出来。 “行了,别一天急头白脸的了,都进了老王家的门了,咋还说两家话,三豹回来让他来找我,我说说他。” 说完,王永胜一拽还梗着脖子的黄四凤,回屋了。 钟玉秀冷笑,她太了解这个公公了,让王三豹去找他,怕是合计着让王三豹把自己这个工作抢过去给他呢。 人长的不咋地,想的倒是挺美。 撇着嘴,出了大门。 上水洼每户人家都有柴禾垛,一般都堆在大门口或者离家门不远的地方。 王家的柴禾垛堆在前边的不远的自留地旁边,钟玉秀拽了一捆,拎着往家走,刚想进门,隔壁的二婶子探头出来和她打招呼,“秀儿抱柴火做饭啊?” “啊,烧炕。”钟玉秀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 “可不是,得烧炕了,上秋天就凉了,不烧炕半夜都得冻醒过来。” 说不说的,二婶子竟开始往这边走,看那样是想凑近多唠唠。 “呵呵,是啊!得赶早烧,我家炕热上来的慢。” 话没说完,就赶紧溜进院,她可不想搭理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之前合伙臭她的时候,各个装看不见她,没一个搭理她,现在贴上来,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了她们。 晚上王家又难得做了顿干饭,土豆炖豆角加贴大饼子。 钟玉秀虽然照常领了,但她没吃。以后她都不打算吃上房的东西了,万一哪天王永胜不按常理直接药死了她,那可就完犊子了。 反正她空间里有好吃的,以后还在食堂上班,弄点吃的就更方便了,何必冒险。 肚子还有点不舒服,她没吃多少,夹了几筷子炒肝儿炒肺子,再喝了点排骨炖豆角那汤,糊弄了一顿,早早睡下了。 炕被她烧的挺热乎,烤的腰腹暖呼呼的,很舒服。 脑子里想着明天即将要到来的美好生活,慢慢的睡了过去,那嘴角的笑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一晚上她没再做梦,一夜好睡,早上起来容光焕发。 小辫子编的很整齐,穿上新做的劳动服,迎着朝阳出发去公社了。 路过大队旁的晒粮场,有几个人还大声的和她打招呼,夸她今天看着真精神好看。 勉强回了两句话,钟玉秀也没停脚,直接走了过去。 都走出去老远,她还能听得到那群人羡慕的声音。 也确实值得羡慕,这工作不亚于后世的月薪上万的公务员,而且待遇也好,还有职位便利。 这不,钟玉秀报到第一天就赶上了分猪肉。 公社食堂在公社大院后面,挺长一排房子。当时吃大锅饭时,这里能容纳几千人同时吃饭。 如今大锅饭停了,有一部分弃用了,还有一部分隔挡出来改成了放食材、器具的仓库,钟玉秀的办公地点就是其中一间大板房里。 食堂工作人员不多,两名厨子,两个端菜打饭的,一个洗菜打杂的,还有一个采购,现在又多了钟玉秀这个保管员。 孙玉珍这个公社秘书亲自把人带了过来,还挨个给做了介绍,态度摆这了,没人敢不拿钟玉秀当回事,都十分友好。 厨子是个四十来岁的大肚子男人,开玩笑说道:“我们革命的队伍又壮大了,那什么,等中午饭忙完,咱在摆一桌,给玉秀同志和王强同志搞个欢迎会。” 王强是前两天刚来的采购员,二十来岁一个小伙,人长的很精神,笑呵呵的一拱手,“那我和玉秀同志可谢谢何大厨和咱们老同志了,以后就仰仗各位照顾了。” “哈哈,好说!” 何大厨爽朗一笑,指着端菜的赵大华说道:“玉秀同志,有什么难处就找她,赵大姐是老人儿了,你那库房现在她代理管着,你俩交接去吧!” 不等钟玉秀回话,赵大华拉住她的胳膊,白了何大厨一眼,“用你多话,炒你的菜去吧,管的可咋多。” 钟玉秀一愣,不是说何大厨在这职位最高么,这咋一点威严都没有呢。 看出来她的不解,大家伙都笑了,“哈哈, 你不知道吧,这俩人是老两口子,从家里打到单位,咱们食堂一天天可热闹了,等你啊,待两天就知道了。” 另一个打菜的中年妇女,拍了拍钟玉秀的胳膊,很是亲热的给她解了惑。 “啊,这样啊!我说看着就有夫妻相么,原来竟是真两口子。” “哎呦,你说没注意,老何和大华还真挺连相儿,看看那鼻子......” “哎呀,就数你能瞎扯,鼻子什么鼻子,干活去,一会同志们下班该吃不上饭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然后就各干各的去,看着关系还挺和谐的。 不过交接工作的时候,赵大华隐晦的提了一句今天没来的另一个厨子,说他是专门给领导做小灶的,人挺傲气不好相处,让她小心。 钟玉秀听进了耳朵里,哼哈的应着,初来乍到她谁都不了解,少说少错。 食堂库房的工作还算轻松,采购回来的蔬菜粮食,她要做到进出都有数,还有所有的锅碗瓢盆、刀、菜板子等,每天都认真统计,可以多了,但不能少一把。 挺繁琐,需要会记账。 赵大华本来还以为钟玉秀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教起来会挺费劲儿,不想,她把记录本一拿出来,刚大致说了一遍,人家就懂了。 “哎呀,还是年轻的脑子好使,一说你就会了,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也不太懂了,到时候遇到事儿再慢慢解决吧。” 赵大华也只是听前保管员说了一遍,一知半解的,只会照猫画虎给钟玉秀学一遍。 这几天代管理库房可难坏她了,现在把活顺利推出去了,她非常高兴,扔下几句漂亮话,就赶紧躲出去帮着摆菜去了,很怕钟玉秀把她问倒了。 看着记账本最后一页上画的高粱,和各种生动形象的简笔画,钟玉秀失笑,确实为难她了。 拿着一串钥匙和记录本挨间屋子转了转,大致东西都能对得上,她也就放心了。 装粮食的、装器具的、装蔬菜的,还有一间装柴火的,这些都是她的地盘了,以后都归她管。 心里的莫名的升起了小小的自豪感,她终于是个独立的妇女了,不必再仰人鼻息,即使每天挣工分,却仍然都记在王家的名下。 如今她终于有了姓名,是钟玉秀同志,不是三豹媳妇、三豹家的。 正感慨着,赵大华突然又跑来了,“快快,玉秀,王强联系的猪肉到了,出去看看去不?” “啊?” 钟玉秀不解,不是说肉蛋是金贵玩意,不入库房,单独归大厨管么?纳闷着,但脚下也没停,跟着走了。 “王强有门路,先给咱们单位送的肉,那车上可有半扇猪肉呢,你要是想买点,相中哪了,就让他给你割,比外边便宜,还不要票。” 嘿呀,刚来就碰到这种好事,钟玉秀脚上跑的又快了点。 这时候的猪肉都是真材实料喂了一年的老品种猪宰杀的,肥油膘那叫一个厚。 钟玉秀见大家都一斤、两斤的要,她也随大流,要了二斤纯肥肉。 空间里虽然还有荤油,但是她用的费,不禁用,还得继续耗。可以没肉吃,但不能没油,紧着重要的来吧。 拎着二斤肥板油回了库房,找了根绳子吊在了角落里。 她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偷摸变出花生,开始剥花生。 明年就要取消高考了,再次高考就得是十年后的事儿,不知道她现在偷摸从头开始学知识,能不能学会。 在剥花生的咔吧咔吧声中,钟玉秀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搞套从小学到高中的教材去,等文革后高考一恢复,她没准就能考上大学。 退一步讲,即使学不会,多学习点知识也是好的。 看样子等月休了,她得进城一趟了,多弄点书回来。 暗暗打算着,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第48章 悠闲的小日子 中午来食堂吃饭的人还挺多,附近的几个小厂子,和前边公社大院里的人都来这边吃饭,价格经济实惠,比自己带饭吃都合适。 何大厨炒了两荤三素,一共五个菜,主食有二面馒头和二米饭,伙食很不错。听说每月月底那天还会改善伙食,有全白面的饺子和油饼吃。 钟玉秀很满意,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弄不到好吃的,而亏了肚子了。 这个工作真是相当合她的心意,每月二十一块钱,节日有福利,每月还有两天假期,工作餐好吃又便宜,还轻松不累,简直没得挑了。 不过唯一有一点不太好,没有宿舍。 玉珍妹子告诉她在公社上班的都是这附近的人,即使不是也都落户在这了,所以根本就没建职工宿舍。 所以她现在要是不想回王家住,那就只能在这边租一个房子了。 但她又有些顾虑,世道要乱了,一个女人出来单住太惹眼,招来个流氓臭无赖的爬墙头,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等她想想再说吧。 上班第一天,钟玉秀只晚上检查了一遍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没丢,然后就没有其他工作了。 五点还没到,大家早早都脱了围裙套帽,准备走了。 钟玉秀和赵大姐一起出来的,有说有笑的往公社大道上走。 “咱们单位好吧?我跟你说,今天还是下班晚的,之前通知县里要下来人,说要摆宴来着,一直等到这会又不来了,真是耍人玩呢!” 赵大姐说到最后一句,那嘴都贴到钟玉秀的耳朵上了。 钟玉秀没躲,带着笑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这样啊,那咱们食堂就做中午一顿饭啊?” “嗯的,你明天早上也不用早来,十点之前到就行,今天是为了迎接你,要不我们才不来这么早呢。” “嗯,大姐你住哪条街?我前边就得拐了。” 前边是条三岔路,钟玉秀要直走,出公社。赵大姐和她不顺路,大声告了别后,往右拐了。 钟玉秀看她扭着磨盘大的屁股往远走了,微微笑了笑,工作好,吃的好,心情舒畅,过些日子她自己没准也能长胖点。 现在看着太瘦了,没福气。揉了揉没二两肉的脸,想着自己以后变成大脸盘子美人的样子,喜滋滋大步往上水洼方向走去。 这会太阳还没下山,温度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路两旁的庄稼已经差不多都收完了,光秃秃的,一望无际,心胸都跟着开阔了。 她空间里还有辆算是偷来的自行车,赶上没人的路段,她也拿出来骑一会。 仗着耳朵好使,一路上走走骑骑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进村这一路,碰到的人都特别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其中没惹到她的,她微笑着回应了。 那些在之前说过她坏话的人,她连个眼神儿都没给。 虽然可能会刺激她们继续跟她作对,但是之前的欺负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她多憋屈。 态度一定要摆出来,省得别人以为她好说话,没原则。 “这家伙的,眼睛都长天上去了,有个破工作,连人都不拿正眼看了。” 一个当面吐过钟玉秀口水的老婆子不忿的埋怨。 旁边刚被钟玉秀回应了的人暗自偷笑,挤兑她道:“你活该,之前咋叨咕三豹媳妇儿来着?人家不记仇才怪。” “哼,记仇就记仇,我还怕她啊?有工作也白扯,摊上那个不着调的男人,等着看她倒霉吧!” 老婆子嘴硬,气呼呼的看谁都不顺眼,“别看她搭理你们了,没用!上赶子捧人家臭脚,还能给你个白面馒头吃是咋的?切~” 说完转头回家了。 “嘿?这个老东西,我招她惹她了?还冲我来了,真不是个好玩意……我跟你们说,那老货她” 被无辜迁怒的婶子挺憋屈,报复似的开始和其他人说这老婆子的坏话。 队上的人际关系变幻莫测,上一秒可能好到嗑一把瓜子,下一秒就有可能翻脸开挠,过于费心在这上面实在没必要。 钟玉秀走过去了,也就都扔在了身后,只顾着想她晚上要吃什么。 她到家时上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没等她去领,黄喜娣竟然上赶子给她端过来了。 “三弟妹上一天累坏了吧?来,我顺手给你放炕上去,你就别粘手了。” 态度这叫一个殷勤,弄的钟玉秀想拒绝都没好意思。 “以后啊,二嫂帮你拿饭菜就行,你就别费心这些小事儿了。” 一碗大碴子粥,一个大饼子,还有一小块咸菜疙瘩,往炕上一放,黄喜娣也直接坐炕上不走了。 “呃……你吃完饭了?”钟玉秀站那没动。 “吃了吃了,这点饭,两口就下肚了,你快吃吧,一会该凉了。”黄喜娣不明所以,依然坐那里没动地方。 钟玉秀只能说的更直接了,“你还有事?” “啊?哦,没啥,那你先吃饭,有时间咱们妯娌再唠。呵呵” 干笑着,黄喜娣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出来她脸上就挂不住了,闭眼深深呼了两口气才忍下去。 要不是她当家的让她来套关系,她真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晚上等王二虎溜达回来,黄喜娣迫不及待的和他告状抱屈:“老三媳妇那死娘们实在太难处了,咋巴结都不行,要不算了,图那口吃的干啥!” “蠢!我让你跟她处好关系是为那口吃的?你不想想,她在公社上班,没准儿就能听到那块有招工的信儿,到时候咱家也花俩钱买个工作……” 王二虎往铺盖卷上一靠,那样子和他爹王永胜没两样。 王喜娣又被他这话给说动心了,重拾斗志,准备明天继续她的舔脚行动。 大房两口子也在讨论钟玉秀,不过是胡梅想去巴结人,但王大龙不让。 “你敢再像上回似的跑偏房去犯贱,我腿给你打折喽!” “你……王大龙,你有没有心啊?我都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么,老三媳妇她现在认识的人多,眼界广了,到时候……” “你TMD给我闭嘴!再说一句我抽死你!” 夫妻俩意见不统一,最后以一个抱儿子哭,一个摔门出了屋告终。 第49章 租房 王大龙很不喜欢钟玉秀,一个女人,成天对家里爷们不是损就是打的,简直不守妇道。 这样的人,他可不敢让自己媳妇接触,万一有样学样,他现在可没钱另娶。 看着守在偏房门口非要帮人家烧炕的黄喜娣,王大龙“哼”了一声,扭头不屑的出了院子。 “哼什么哼,嗓子堵鸡毛了?有毛病!”黄喜娣扬脖子大骂。 黄四凤听不下去了,推开东屋窗户,“老二,人死哪去了?你就由着你媳妇儿丢人现眼?” “老二家的,你在搁那上蹿下跳的就给我滚出这个院子,回你娘家去!” 黄四凤是看不过去这没脸的二儿媳了,真丢人,人家偏房那位任由她磨了半天也没让她进屋,还舔着脸在那显眼呢,换成是她,早羞的钻地缝里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就差给人舔屁股了,磕碜不磕碜?人家让你进屋了么?” 院里陷入了僵局,钟玉秀不开门,黄喜娣被骂的下不来台,黄四凤还在那极尽的羞辱她。 “吵吵啥呢?孩儿她妈,给我端盆洗脚水!” 王二虎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像是刚睡醒似的没事儿人的说着话,戏演的很好。 一场闹剧烟消云散,偏房里的钟玉秀终于安静了。 不行,一个院住着太闹腾了,她还得搬出去。 明天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房子出租吧!租那种家里没有男人的,或者最好是有闲置的独门独院出租,要不她住着还是不方便。 盘算着,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被拽入了梦乡。 某山区茂密的丛林中,一队穿着作战服的军人快速穿梭着,那速度快的都要出残影了。 但领队的军官仍然不满意,大声吼骂:“都TMD快点,这么难,上战场上当靶子么?这不是儿戏,是他娘的要丢命的事儿。王三豹,你没吃饭么?能不能加速?不能当排头就给我滚到后边去!” “报告!没吃饭!但能加速!” 话音未落,只见打头的那个身影猛然提速,然后……他绊到了树根上,摔倒了。 后面的人刹车不及时,一个撞一个,摔成一团。 “我艹,还TMD有半个月就上战场了,你们就这B德行,都送人头去啊?给我起来,起来,跑!” 军官本来不白的脸气的更黑了,嗓子都喊哑了,撅了根树枝,上去要抽人。 王三豹磕磕绊绊的从人堆里爬起来,看见连长朝他过来了,抬腿就跑。 拼了,宁愿战死沙场,给媳妇留笔抚恤金,也不能窝窝囊囊再等着让人摘肾。 目光越发坚定,脚下的步子也越倒腾越快,跑过石头,跑过坑洼,跑过树丛,跑向战场。 夫妻俩都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自传着,是否能再重逢相遇,一个坚定的相信会,另一个没在想这个问题,主打一个随缘。 日子一天天过着,已然到了深秋,早晚都开始冻手尖儿了。 上了这么多天班,钟玉秀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早上八点出门,快九点到食堂,给大家拿完粮食蔬菜,她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中午打两份饭,一份吃,一份留着当晚饭。 库房里被她归置出一个能窝着睡觉的地儿,中午吃完了还能睡一觉,睡醒了差不多就到了收工时间了。 她只需要到处走一圈,清点一下工具和剩下的蔬菜就算完成任务。 如果领导没有特殊的交代,她们就会轮换着先下班。 今天轮到钟玉秀先下班,告诉赵大姐一声后,她就先撤退了。 上次说要租房子的事儿,有了点眉目,一会她准备去那家要出租房子的几家去看看。 两户都是个寡妇,一个自己带着个半大的儿子住,另一个自己住,还有一户是要出租闲置的院子。 房子挺不好找,问了这么久才打听着这三户。 她打算挨个去看看。 可着距离比较近的开始看,第一家去了那个带孩子的寡妇家。 院子不大,但挺干净,两间正房,出租西屋。 “妹子,你可长的真俊,哪人啊?” 小寡妇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得是符合现在审美的圆脸盘美人。 眼睛很活,上下打量着钟玉秀,那眼神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 “就这附近的人。”随便回了一句,没具体说是哪里的。 “哦?那你租房子干什么呀?咋不回家住?” “呃,工作在这边。那个,冒昧问一下,这房子是你娘家的还是婆家的?” 钟玉秀看这小寡妇的气派,应该是个日子过得不错的,她想知道她是靠着谁生活。 虽然很可悲,但是这个年代,一个没有社会地位的寡妇带着个孩子,日子绝对会过得很糟心。 如果对方靠着娘家或婆家的势还好,就怕她是个不正经的。 “这是我的房子,死鬼男人留下的。什么婆家娘家的,谁能白给我一套房子?” 小嫂子突然来了气,但看钟玉秀没说话,脸也有点冷,想着自己还得往外租房子,就又软了嗓子。 “妹子,你别怨姐气性大,实在是婆家娘家都不是个好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谁都不说接济一下。” 她这态度说变就变,是真不简单,钟玉秀挺怵这样的人,和王家那些豺狼很像,都是不好对付的。 租这房子的心思更淡了些。 “行,没事儿,你这屋子一个月一块五哈?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到时候通知你。” 心里已经决定了不租这个房子,随便说了两句就要走,却不想小嫂子又拦住了她,招呼一直躲在屋门后偷看的小男孩,叫道: “大头,快过来,给你姨见个礼儿,以后她也住咱家了,高兴不高兴啊?” 好家伙,这是看出她面嫩,准备用孩子逼她答应租房了? 要笑不笑的看了小嫂子一眼,没说话,直接绕开她走了。 “哎?妹子……我这屋子你要是要,我能再给你便宜点,你看看咋样?等会,别着急走啊!” 一直追出去一条街,磨磨唧唧了半天,钟玉秀也没理她。 第50章 不租了,自己建房 直到有户人家院里出来个倒脏水的人,看见小寡妇后,把水一扬,骂了句sao狐狸,这女人才放弃纠缠。 “那行,妹子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房租……一个月一块钱我就租。” 钟玉秀摆摆手,没说话走了。别说一块钱,就是倒找她钱她也不能干。 这没脸没皮的劲儿,她可招架不住。 毫不迟疑的划掉了这个选择。 一路打听着她又找到了第二家要租房的。 赵大姐说主人家姓马,听说是有处闲置的院子要出租,具体的情况她不太清楚。 钟玉秀站在这家院门外看了看,也是挺干净立整的人家,猪圈都放院外了,搭的还挺讲究。 正感叹着,院里出来个婶子。 “你找谁?” “是老李家吧?听说你家要出租院子,不知道租出去没有?” 钟玉秀说着话,也打量了一下来人,气质有些像她婆婆,面相很不好。 “啊,还没呢,这不好几个人要租啊,我还没想好租给谁呢!” 果然,这大婶一开口就把钟玉秀整无语了。 还好几个人租,她没想好租给谁,真是瞎话张口就来。 “那行,你慢慢想,我就不跟着竞争租你这金屋了。” 这人让她老联想到黄四凤,都搬出来还摆脱不了那老妖婆的阴影,这多憋屈,不租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等会,我看姑娘你是个立正人儿,挺和我眼缘,就租你了。来来来,先别走,我带你去看房子。” 追上钟玉秀,竟是要把她往旁边的‘猪圈’拽。 钟玉秀挡开她的手,没动地方,指着‘猪圈’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你要出租的院子?” “呃……对啊!这之前是我公公住来着,这不是现在空下来了么,便宜,一个月一块……不是,九毛钱就租给你。” 大婶说的理所当然,都让钟玉秀觉着自己以为的是错的,这‘猪圈’真的能叫成院子,还能往外出租。 她是真没想到啊!到底活的年岁还是少了。 “算了,你租给别人吧!我就不看了。” 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拒绝了,转身要去最后一家。 却不想,她这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大婶子竟然恼羞成怒,骂起来了。 “你耍人玩呢?说租房子又不租的?穿的倒是溜光水滑,咋不干人事儿呢!” 钟玉秀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天快黑了,她还有一家没看呢,不想浪费时间。 哪想到这大婶看她没回话,当她是个好欺负的,竟越骂越难听了。 “tui~一看就不是啥好货,出来租房子是要干啥见不得人的营生啊?我家可不租你这样的人,脏了我的地儿。” 士可忍孰不可忍,钟玉秀晃了下脖子,按着手指直奔臭嘴老婆子。 “你……你要干啥?小娘们,你当我柳三丫是吃素的?看我不抓了你送去挂破鞋批斗去……” 这大婶子不退反进,撸胳膊挽袖子迎了上来。 她哪里是钟玉秀的对手,人家都没用多少力,她就直接被推倒在地,摔的哎呀呼叫的。 “打死人啦~老大老二啊~快出来,你娘快被打死啦~来人啊~” 见她要找帮手,钟玉秀加快了动作,上前揪住她的脖领子,‘啪啪’就是几个大巴掌。 让你臭嘴,这个当口毁女人的名声可是要人命的事,自己只不过是没租她的‘猪圈’,竟然这么恶毒的想要害死她,哪里还能忍? “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啪啪’又是两巴掌,打的大婶子晕头转向,都叫喊不出来了。 “以后眼睛给我擦亮点,啥人能惹啥人不能惹看清了,要不你咋死的都不知道。”抬起一脚把那‘猪圈’墙给踹倒了。 放了句狠话后,赶紧撤了。 打人挺爽,但是危险也不小。她已经听到了有不少人在往这边跑,听那动静,不止是这个院子的人,周围的邻居也都出来了。 好虎也怕群狼,她不敢冒险,步子加快,溜之大吉。 房子也不看了,直接出了公社,回家去了。 她决定了,不租房子了,她要在上水洼申请个宅基地,自己建房子。 虽然上班有点远,但胜在人都熟,轻易没人敢来招惹她。 打定主意,进村她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吴宝贵家。 “大队长在家不?” 进了院门的瞬间她把前几天买的肥膘肉拿出来一斤。 她和吴宝贵没什么交情,要想办事顺利,就只能贿赂一下了。 “哎呀!是玉秀啊!快进来!” 吴宝贵媳妇抱着孙子迎了出来,态度很是客气。 身为大队长的媳妇,满凤芝这么多年依然没长多少见识。 看着钟玉秀手里拎着的大肥肉,那不大的眼睛突然就睁大了一倍,态度更热络了。 “这是刚下班回来吧?快进屋,你队长大爷(大伯)在屋呢。” “肉……吃肉,奶我想吃肉!” 一起开口的还有她怀里的小孙子,指着钟玉秀手里的肉,使劲往前扑棱着,力气大的,满凤芝差点没抱住他。 “你这孩子!咋这馋呢!那不是咱家的肉~” 抬手装样子揍了两下孙子,又对钟玉秀笑道:“孩子惯的不像样了,你别往心里去,快进来吧!” 她这眼皮子浅的做派,钟玉秀也没见怪。这时候物资紧缺,就算是大队长家也和别人差不了啥。 尤其吴宝贵还是被领导盯着抓小辫子的,更是一点捞头都没有。这块肉足够让队长媳妇失态了。 “呵呵,这孩子长得真好,拎着,这是姨给你买的,拿去吃!” 把肉塞到队长媳妇手里,边说笑着往屋里走。 “就是给孩子的,我那单位时不时的能买着肉,婶子以后要是想买就跟我说。” “哎呦,那可借光了。” 满凤芝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不时的把肉拎起来又放下,想还又舍不得的样子。 俩人说着话,刚走到屋门口,吴宝贵出来了。 “三豹媳妇来了啊!这是有啥事儿啊?”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自己媳妇手里的猪肉,抬手把钟玉秀让进了屋里。 第51章 不公平 吴宝贵对钟玉秀想自己盖房子这事儿不反对,但是她想自己当户主,那就有点难办了。 “三豹媳妇儿,上水洼没有女人立户这一说啊!” “这也没规定说女人不能当户主啊,妇女能顶半边天,三豹不在家,这家都是我撑着,房子都得我张罗着盖,咋就不能写我的名了呢。” 钟玉秀当然知道上水洼没有女人立户的,但是她就想争取一下。 法律没规定不准女人立户,为什么风俗要这么定。她想靠自己微弱的力量挑战一下这不公的习俗。 但是让她失望了,任由她威逼还是利诱,吴宝贵都没同意她的请求。 没办法了,她只能放弃。 “嗨呀!写谁名字不一样呢,最后不还是都留给孩子的,不用计较这个。” 看出了钟玉秀的憋闷,吴宝贵好心安慰了一句。 虽然听的人更火大,但是钟玉秀没再提这茬事儿,勉强笑了下。 吴宝贵想到那条纯肥膘肉,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那个,咱大队还有几块空地,村中间龚老二家后边那片不错,你要是……” 村中间那块算是好地界儿,挺多人都盯着那片空地呢,吴宝贵这算是补偿一下刚才的不讲情面。 人家是大队长,没必要看自己的脸色办事。 钟玉秀重新带上了些笑,“多谢您老费心了,那个,我看村西头柳树林那片地方也挺不错,你也知道我人缘不好,就不往人堆里凑了,呵呵。” 她才不要住村中间呢,整个上水洼就像口锅,数中间的地势最低,别她刚盖好就直接给淹了,那多糟心。 西头小柳树林那边最好,地势高,还没几户人家,清静。 “行,你中意就行。那边空地多,敞亮!” 吴宝贵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挺怵钟玉秀,毕竟人家现在在公社上班,和领导有接触的机会,非必要的话,他也不想惹人。 宅基地的事儿,他没在为难钟玉秀,全部开了绿灯痛快给办了。 队上人家盖房子一般都是换工,钟玉秀本以为自己人缘不好,想直接雇人来着。 但是不知道从哪透出了风声,她正在那边看自己的宅基地呢,好几个汉子、媳妇儿扛着铁锹、铁镐自发来了。 “三豹媳妇儿,你这是要盖土坯房还是石头瓦房?三豹没在家,有啥事你就说,咱大伙一人伸把手就帮你干完了。” 说话的人是大河边何家的儿子,笑盈盈的。钟玉秀上次拎脖领逼着道歉的,就是他媳妇。 “呃……” 钟玉秀有点犹豫,这个何家儿子人挺不错,但是他那个媳妇是个祸害,要是半路跑来闹事儿,她嫌不吉利。 “三弟妹啊~我来了,今天就开工啊?檩子、窗户都买了么?” 黄喜娣抱着闺女离老远就开始叫喊,打断了钟玉秀要出口的话。 不等钟玉秀回答,她把孩子往旁边一放,这个嫂子,那个兄弟开始帮钟玉秀招呼起来,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 新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动工了。 “哎呀,你好好上你班就行了,这边我来给你照应,对了,那房梁得提前准备好,还有窗户也得先和木匠订一下。” 黄喜娣姐俩好似的拍着钟玉秀的胳膊,一一帮她打算着,有那么一瞬间,钟玉秀都感动了。 “那行,那就麻烦你了,这边你照应着吧,等房子盖完,我好好谢谢你。”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说句不好听的,这是黄喜娣欠自己的,上辈子可没少被她白使唤,风水轮流转,自己也该理所应当的接受她的偿还了。 至于其他人,等盖完房子请顿饭,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慢慢相处看吧。 让钟玉秀想不到的是,动工的第二天,王永胜也过来了,帮着张罗东张罗西的,弄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心跟他划清界限,但又显得自己好像不识好歹似的。 真是人高众人捧,人低众人踩,之前闹分家带来的坏名声竟烟消云散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挺让人感慨。 钟玉秀也想开了,安然处之。任尔上蹿下跳,她自有一定之规,都走着瞧吧。 房子盖的挺快,三间正房一间偏房,半个月不到,连院墙都圈上了。 赶个放假的日子,钟玉秀在新房子这边摆了两桌,把来帮忙的人家请来大吃了一顿。 她从食堂买了些馒头和菜,又炸了花生米,有人家还挺懂礼数早早送来不少青菜,一起都炒了,总共弄了十盘菜。 “看看,不愧是八大员啊!才上了几个月的班,这房子都盖了~” “那可不!月月有钱拿,别说盖个房子,就是想娶十个八个媳妇都养得活~” “哈哈哈……” 席宴上,众人说笑着,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钟玉秀跟着哈哈一笑,“娶媳妇也行,哪个不想跟自己男人过了,就来找我,我养你们。 不过丑话得说前边,盖房子花了一百来块,我未来两年的工资都预支没了,就只能跟我吃咸菜就凉水了啊!” “呃……哈哈,好,我报名!我不跟我男人过了,投奔玉秀来。” “你这娘们,那咸菜就凉水能有咱家咸菜就糊糊好啊?真虎!” “你才虎,我就稀罕和玉秀过……” “行行,这就你俩的婚宴了,大家多吃点,我今天嫁媳妇儿!”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院子里的气氛很热烈。 没人知道钟玉秀说的真假,但是听了都觉着心里平衡了点,倒也没有因妒生恨。 房子还需要晾晾,钟玉秀没急着搬过来。 目前王家院里除了王大龙不怎么友好外,其他人都挺安生,包括黄四凤。 重生回来到现在,她终于过上了没人找别扭的日子,不容易啊! 天已经冷了,本应该是穿毛衣的时候,但现在没几个人买得起那玩意,大都多套几件衣服熬过这段乱穿衣的时候。 钟玉秀今天下班挺晚,上边领导来审查工作来了,食堂加班摆的宴。 真是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啊!她本以为食堂每天的伙食够好了,却不想跟领导的宴席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第52章 进城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钟玉秀摸着黑吃了晚饭。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变得又能吃又能睡的,摸着身上也胖了很多。 大概是日子过得舒心了吧。 钟玉秀吃完最后一口饭,把饭碗往空间一收,想着明天找人换点煤油票,买点灯油去,放下铺盖,躺进去没一会又睡着了。 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她准备去趟市里,一是看看能不能买到书本,二是去废品站买点旧报纸去。 单位捆菜用的牛皮纸不少,但是报纸没见着两张。新家那边的墙都是泥巴抹的,不用报纸糊一下不行。 早起吃了饭,照着以往上班的时间出门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去上班,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出村走了一段,见路上没人,拿出自行车飞身上车,一路朝着城里去了。 别说,天气是真冷了,走路还好,这自行车骑起来,带起的风嗖嗖的,没一会手冻的都抽筋了。 钟玉秀用单手扶把,不时的换着两只手,缩进袖子里捂着。 路上坑洼不平,颠的人脑子直发昏,路过别的大队时,还会招来几个孩子,跟在自行车后边跑出去老远。 这些事情等以后想起来会是回忆,甚至会怀念,但现在只想叹气。 终于,吃了一肚子风和土,外加为了躲冲过来的小孩摔倒两次后,钟玉秀到了城里。 城里的环境肯定是比村里好很多的,虽然路大部分还都是土路,但是很平整。街边的红砖房也挺唬人的,所有的一切,对于农村人来说,都是稀奇羡慕的。 但是见过了后来城市繁华样子的钟玉秀,就只是一走一过,大概记一下路线,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书店在市高中旁边,面积不大,进门就是一圈贴墙放着的书架,售书员在玻璃柜台后坐着,谁要买什么书就跟她说,但是想把叫站起来,那得费点劲儿。 买书的人不多,但有几个站在旁边正忘乎所以的看。 售书员小眼神嗖嗖的在那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很是看不起。 钟玉秀看了一圈,挺多画报和课外书,没找见有教材,只能去问那售书员,“同志,请问有教材么?” 只见那售书员眼皮一翻,“没有!” 好家伙,态度那叫一个傲慢。 一个像是老师模样的中年女人正好走了进来,听见钟玉秀想要找教材,未语先笑,“姑娘,你想要什么教材?初中还是高中的?” “呃......我想要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材。”钟玉秀没多想,随口回答。 她挺失望,如果书店买不到成套的教材,那就只能碰运气去废品站翻了,估计不太好找。 中年妇女一愣,“要这么多啊,我那里倒是有初中和高中的,小学的没有......” “哦?您是想……” 惊喜来的挺意外,她想确定一下女人是不是想卖,但是这话题挺敏感,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中年女人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赠给你,是我以前教的学生的,送给需要的人,算是美事一桩。” 说着,她又转向柜台,“同志你好,麻烦帮我拿本《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 女教师是常客,买书很痛快,售书员这次没摆脸子,痛快的找到要的书,“给,一块零四分。” “好的,谢谢!” 女教师痛快的付了钱,拿上书,招呼钟玉秀跟她走。 “走吧,姑娘。书在我宿舍,一会你在校门口等一会,我回去拿。” “好,太谢谢您了!” 女教师一身书香气,让钟玉秀不自觉多了几分尊敬。 她不想白占人家便宜,从空间倒腾出差不多五斤大米,和五块钱,想着对方要是收钱的话,她就给钱,如果不要钱她就把大米送给人家当谢礼。 看着从校门里走出来的一个个学生,钟玉秀感触颇多。 如今一个个都意气风发,等着踏出校门那一天去报效国家,却不知十年浩劫已悄然而至,这其中有多少被化身饿狼,转扑向教导他们的恩师。又有多少郁郁不得志,蹉跎了大好年华。 时代的尘埃落到个人头上就是改天换命的大事,可悲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依然笑意盈盈向她走来的女老师,钟玉秀感叹,不知道她又是个什么命运。 “这么多啊!真是谢谢您了!”赶紧上前迎了几步,拎过高高一摞书,边不着痕迹的把钱塞到了对方手里。 “可能少了点,您吃亏了!” 女老师一愣,傻傻的把手打开,看到那五元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钱又塞了回去,“这可不行,说是赠给你的了,你让这些书继续发挥作用就是对我的感谢了,快收回去。” 高风亮节啊,对比的钟玉秀都感觉自己散发出了庸俗的味道。 “行,那谢谢老师了,这是我的谢师礼您就别推辞了。” 校门口外人来人往的,钟玉秀也没多推让,大米不好得,比五块钱只多不少。 “哎呦,你这孩子......” 女老师还想推让,但被钟玉秀截住了,“快收好吧,一会别人还以为咱俩再打架,对了,您有空多学习一下红宝书,吃透了的那种学习,我觉着可能对您有用。” 实在女老师的气质太招人喜欢,钟玉秀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希望她能靠着掌握‘武器’,保护好自己,免受磨难。 “啊?为什么?”女老师没明白钟玉秀为什么这么说,想问一下,但是钟玉秀已经摆手走了。 正纳闷着,无意中又扫到了手里的米袋子,再次慌乱的抬手招呼钟玉秀,但是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了,眼见着转过街角没影了。 “呵呵,奇怪~” 感叹了句,她就想往学校里走,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掉了个头,又去了旁边的书店。 买一本红宝书也行,学校里挺多同学都在学习呢,她身为老师也不能落后。 往后的多年里,她曾无数次感激钟玉秀的提醒,真的救了她的命了。 看着曾经优雅知性的同事被学生们扇嘴巴,扔臭鞋,她恐惧到夜不能寐,虽然她也被下放,但是凭借深厚的语录功底,她给自己争取到了个好去处,不至于被人践踏自尊。 第53章 自己的家 女老师给的书确实不少,拎了这么一会,手指勒的都不过血了,找了个背人的角落,都收进了空间。 再次感叹空间的好用后,手脚轻快的找人打听路去了。 废品站离的还挺远,但是钟玉秀怕碰到查自行车证的,刚进城时她就把自行车放空间里了。 没办法了,走吧! 这时候的废品站也没什么好东西,人民生活水平不高,东西不用坏了不会卖废品的。 钟玉秀到的时候,废品站的大院里有俩人在往袋子里装鸡毛,弄的半院子都是毛绒绒。 旁边坐着一个喝茶水的老头,正‘噗噗’吐着不小心喝到嘴里的鸡毛。 “大爷你好,我想买点书本和报纸,你看......”递过去两毛钱,直接说明来意。 老头只抬了下眼皮,扫了眼钟玉秀,像个东厂出来的似的,夹着嗓子说了句:“去吧!快点!”。 市民来找个书本、报纸了的,这种勾当很常见,算是上边给老头的工作福利,都是默许了的,只要账能平就行。 而且老头的大哥是工商部门的领导,靠山相当硬了,一点不带怕的。 “好嘞!” 应了一声,进门直奔那座书本山。 报纸好找,这几张那几张的,一会就搜罗一大摞。想到刚才花的两毛进门费,钟玉秀没有一丝罪恶感,直接收空间里了。 小学课本不太好找,加快速度来回扒拉着,看见封皮带个‘小’字的直接收。 找了二三十本,其中肯定有不少重复的,怀着能凑成一套的美好期望,随便拿了点报纸和书本,要去结账。 刚迈出两步,脚上踢到了本硬皮书,脚下布鞋很薄,撞得她脚指头生疼。 “嘶~” 揉着脚指头一看,是一本外国书,封皮上那两个洋人搂搂抱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用书。 抬脚想走,但她想了想,又倒了回来,伸手一摸,把那本洋书放到了空间里。 呵呵,王四雄快回来了,如果有机会,没准能用这本书整他一下。国家主张反美帝主义,反资本主义,这些个外文书相当于禁书,如果成功的话,没准就把那瘪犊子打成反动派了。 想想都畅快,连走到门口时,她脸上的坏笑都没退去。 “翻着啥好玩意了?” 老头茶水都不喝了,瞪着眼珠子把她捧出来几本书和半摞报纸来回翻了个遍。 “废品站里能有啥好玩意儿,我是找够了糊墙的报纸,高兴!这事儿整岔了不,还让你老误会了。” 这老头是真精啊,自己笑一下就多心成这样。谁都不能小觑啊!以后切记谨言慎行,钟玉秀暗暗告诫着自己。 又花了两毛,这才带着几本书和报纸离开了废品站。 这次来城里的事情算是都办完了,她手里也没有票,想逛个供销社、尝尝国营饭店的吃食都不能,只能直接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风更大了,还是顶风,累的呼哧气喘的,又是受了一番不小的罪,终于熬到了村口。 收起自行车,拿出报纸,大步朝家里去了。 “秀儿回来了?又这么早回来了啊,这工作真好。” 进院时正碰上王喜娣在给孩子擦屁股,她也不嫌臭,咧着嘴打招呼。 “嗯,回来了,吃了么?” 有了帮盖房子的交情,俩人表面上算是过得去了,钟玉秀能正常的和这个二嫂打个招呼。 “你说下晚饭?还早着呢!” 过了秋收,家里又变成了一天两顿饭,现在才下午两点多,晚上那顿可不是早着呢。 “哦,对了,宋木匠把你定的箱柜碗柜送来了,我去你屋拿的钥匙,把院门开了让他放院子里了。他还说放这边呢,那多麻烦,到时候你还得费二遍事往新房子搬......” 黄喜娣不甚在意的一边给闺女提裤子,一边邀功。 钟玉秀听黑了脸,这个人真是没分寸,人家屋子她竟然随便进。没再搭理她,直接转身进了偏房。 累了大半天了,她想着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去新家那边糊墙,揉着有些发酸的腰,慢慢进入了梦乡。 那天的梦境又出现了,一只尖利的爪子刺破她的肚子长了出来。 “啊!” 挣扎着总算清醒过来。 唉~又忘烧炕了,冰的肚子不舒服,就老做梦,真是烦人。 挪蹭着下了炕,出去抱柴烧炕去了。 往锅里添了两舀以水,又放进去一碗大米,点火开始熬米汤。 她也是够奢侈了,用大米米汤糊墙。不过没办法,队上的粮食还没分呢,她也没别的能用。 等熬好了,舀出来放到盆里。锅里重新倒上水,添上几根粗树枝,就不管了。 端上米汤和报纸往新房子那边去了。 大门打开,她定的两个箱柜和一个碗柜果然送来了。 没急着往屋里搬,先糊墙。 钟玉秀干活很利落,拿着高粱挠子扎的刷子,蘸着米汤哗哗往报纸上刷满,‘啪’的一下拍在了墙上。 一张接着一张,等天黑下来时,东屋的墙已经糊好了。 “完活!” 终于不用再担心往下掉土渣了。 四米多的大土炕也被糊了一层报纸,她又在上边铺了两层牛皮纸,等让人编的炕席做好了一铺,这炕就睡了。 箱柜都擦干净搬进来,高的放地上,矮的是炕柜,放炕梢。 这东屋就算是装修完了。 拍拍手,再等些日子,她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终于有了个自己的窝,以后就不用和那窝杂碎低头不见抬头见了,真好啊! 拿出今天进城带回来的教材,挨个看了看,大致上是不缺的,只少了一本二年级上学期的语文。 很幸运,凭借她现在的水平,少学一本低年级的语文应该影响不大。 在新房子里一直待到月上中天,钟玉秀才回去睡觉。 这次她没再把钥匙放屋里,而是放进了空间,私人领地神圣不可侵犯,她是绝不容许再有人随便进她的房子的。 第54章 钟玉芳来了 新家的东西一样样添补着,今天带回几个碗,明天带回个油灯的,新房子里是越来越温馨齐全。 但是还差一个重要的东西没有,棉被,北方的冬天没有厚棉被可活不了。 偏房里只有一条薄的都能透亮的被子,是王三豹的。 钟玉秀拆开看了看,那棉花都黑了,根本就不能盖。 这布和棉花都需要票,不太好弄啊!只能和食堂的同事们打听了。 赵大姐是个有本事的,钟玉秀刚和她一说,人家就笑了。 “你可问准人了,我外甥女嫁的大队是种棉花的,今年发不下来钱都用棉花抵了,一家好几十斤棉花,可愁死人了,你要是要,我给你搭个话。”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要啊!” 钟玉秀喜出望外,真是瞌睡就来枕头。不过她想做棉被还缺布。 “大姐,你还知道哪能弄到布不?不怕你笑话,家里的棉被都不成样了,今年冬天眼瞅着要没被盖了。” 这下赵大姐有些为难,“布啊,这还真不好弄。” 附近也没有会织布的村子,想得不用布票的布可不容易。 赵大姐犹豫了一会,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凑近了钟玉秀的耳朵,“我认识供销社那售货员,上回在她那弄了回残次布,比柜台上卖的便宜,也不耽搁用,就是得给她点好处。” 这种事儿她都告诉钟玉秀了,算是交了心了。 “你想买多少?她不和生人打交道,我帮你盯着点。” 钟玉秀感激的一把拽过赵大姐的手,处了这么久,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人家对自己是真的关照。 “大姐,可太谢谢你了,你能弄来多少我要多少,越多越好,但要是人家没有,也没事儿,总之我可太谢谢你了!” “行了,咱俩谁跟谁。” 赵大姐眉毛一挑,姐俩好的一拍钟玉秀的手,“妥了,等有信儿了我在告诉你,今天轮到你盯班了,我可一会就走了啊!” “行,去吧,放心。” 俩人经常相互帮对方盯班,也不用干什么,就是确保有个突发情况,能有人应对就行。 清闲单位,这种情况很常见。 钟玉秀没在库房里坐着,而是坐到了大堂里,以便两边都能顾到。 闲着无聊,她把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旧门帘拿了出来,挨个拆开,想把中间连接用的铁丝钩都卸下来。 门帘旧了的不成样子,挂到新房子那边太碍眼,她打算重新卷。 报纸裁成长长的三角条,用铁丝别住较宽的那一边,紧实的卷到头,最后用浆糊一粘,做上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小东西,到时候一个勾住一个,往门上一挂就是门帘了。 队上还有用草珠子串的门帘,钟玉秀没时间去找草珠子,就直接用报纸了卷了。她记着后来还有用曲别针和挂历纸做的门帘,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这些泛黄的记忆如今又要一一经历一遍,这种感觉还挺好玩,以至于钟玉秀脸上露出了笑容。 “玉秀同志,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的太入神,冷不丁的,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离得很近,钟玉秀被吓一跳。 不悦回头看了一下来人,“王强同志,说话就说话,怎么鬼鬼祟祟的。” “呃……呵呵,对不起了,吓到你了,我帮你叫叫魂儿?” 说着,王强竟作势真的要伸手摸钟玉秀的脑袋。 他动作很慢,一边伸手一边观察着钟玉秀的反应,见钟玉秀皱起了眉,又痛快的收手,“逗你呢,男女有别,等回家让你丈夫给你叫吧。” 作为一个采购员,王强的工作能力很不错,平时说话办事儿进退有度,长的又是当下最喜欢的浓眉大眼方正脸的长相,很讨人喜欢,赵大姐都想把着当女婿。 今天这做派有些让钟玉秀不喜,但是也没太过分,不好发作,只冷着脸没说话。 “这是拆门帘呢?我帮你弄,改天你请我吃块糖就行,咋样?” 一屁股坐在钟玉秀对面的座位上,拿起个纸卷边拆边说笑,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不咋样,我要下班了,再见!” 这大堂里没有别人,就她俩孤男寡女的,让人看到保不准多想,钟玉秀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算是有夫之妇的自觉,也对这个特殊时代的敬畏,她直接收起一桌子零碎,躲回了库房。 “哎?” 王强有些可惜的舔了下嘴唇,错失良机啊,刚才唐突了,应该再含蓄点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淑女已有家室,但是凭他的魅力 ,就不信撬不倒这堵墙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强转头出了食堂。 这一插曲,钟玉秀没多想,年轻小伙子喜欢逗个闷子,挺常见。她在库房里闷头做了少一半的门帘,终于等到了下班点。 把没卷的报纸条收拾好,放在角落,直接锁门走人。 离村口还有个几十米的距离收起了自行车,拎着一个空的布袋子,晃晃悠悠的往家走着,随手在路边摘了个麻果,掰开抠出里面芝麻粒大的种子,放进嘴里咬碎。 已经长老了,没有之前一股浆时好吃。 一路上时不时的往下抠几个粒儿扔进嘴里,很快到了家。 刚进门,黄喜娣咋咋呼呼的从上房跑了出来。 “哎呀,你可回来了,今天咋这么晚下班啊,你姐都等你半天了,你房门锁上了,我就把她带我屋里等着了。” 没等她说完,钟玉芳有些赧然的从上屋走了出来。嘴角还带着没褪去的青紫,眼神都不敢和钟玉秀对视。 “玉秀,你回来了。” 声如蚊蝇,听的钟玉秀眉头皱的更紧了。 “哎呀,你姐俩回屋唠去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黄喜娣挺识趣,见气氛不对,赶紧撤了。 “你来干啥?” 没有想把她让进屋的打算,站在院里直接开口。 如今她和娘家那点事儿早就传到上水洼了,没什么好避着的。看了眼趴在东屋窗台上正听声的黄四凤,吓的对方赶紧转过了头后,声音又大了点:“不是断绝关系了么,还往我身边凑什么?” 第55章 不要脸 钟玉秀的态度很不好,钟玉芳一时有些愣怔,但等她回过味来,刚才的瑟缩瞬间不见了。 “你......你咋这么绝情,我可是你姐。” 那泼劲儿竟是和她俩娘一般无二。 “姐?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姐了,你不是说也要和我断绝关系么?你那说话的地方是屁股?说话跟放屁似的!” 一点脸都没给钟玉芳留,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你敬着她,她倒是蹬鼻子上脸。 “你......你真是有能耐了就忘了自己姓啥了,我不跟你争辩,咱娘让你放假回去一趟,她有事儿找你。” 说完,钟玉芳直接甩手走了。 钟玉秀看着她那露出来的脚后跟,皱着眉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恨,她怨,但也痛,心痛。 本是至亲,如今眼睁睁看着她即将被打死,这滋味不好受。 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只能转向了上房,大声说道:“想看热闹出来看,跟个缩头王八似得偷偷摸摸的干啥?” 声音响彻王家的院子,上房却久久没有回应传出来。 “孬种!” 骂了声,不再斗气挑衅,开门回了 偏房。 上房的黄四凤使劲儿喘了好几下,才把这口气咽下去。 “死娘们,你等我......等我老儿子回来的......” 钟玉秀这叫嚣着的大嗓门隔壁邻居也都听见了,无不感叹她的泼辣和黄四凤的窝囊,叹一句:“有能耐真好,谁都不惧着。” 她们的感叹,钟玉秀都听到了,不说十几米的距离,就是几十米,她只要特意去听,都听的真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请进了那几尊佛的缘故,如今她眼睛看的远,耳朵听的也远,可以说是千里眼、顺风耳了。 凭着这本事,她都打算着去黑市探一探了。 现在他的工资等级一个月会发一张工业券,其他的都没有。没有票据买东西实在太困难,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酱油因为没有票都还没买成,还有肥皂、牙膏什么的,她都缺。 一个月就放两天假,只能等了放假再说了。 至于钟玉芳让她回娘家的事儿,钟玉秀直接忽略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开玩笑,她傻啊?明知道没好事,还会往前凑? 说断绝关系就是断绝关系,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她也绝对不会和那些人再扯上关系的,包括钟玉芳。 但是她有点想当然了,不是她不想扯上关系,就能干净利落断绝关系的。凭她爹娘那唯利是图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个有工作的人。 第二天早上上班,她刚出村口,她娘那来英和她爹钟满仓正抱着胳膊闷头朝这边走着,看那样子绝对是来堵她的。 路边不知道是谁家的苞米杆垛,闪身躲到了后面。 “这个瘟大灾的钟玉秀,她绝对是故意跟咱么断绝关系的,我都寻思了,那天她一个劲儿吵吵家里穷没饭吃,勾着我说和她断关系,肯定是已经得着工作了,她就是不想孝敬咱们,白生了她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了。” 那来英骂仇人似的恨恨骂着。 “你也是的,性子太急,忙颠的就跟她断了亲,这可让她有话说了。”钟满仓跟在后边闷声抱怨着。 “我性子急?我性子不急行么?你们一点心都不长,啥事儿都要我操心,就说这个钟玉芳,我明白告诉她让那小贱货今天就回家来,她咋给我传的?看见人家穿的立整点就吓忘了,整个放假再回来,等她放假再来,黄瓜菜都凉了!” “这个是不能等,咱得着信儿晚了,都让她上好几个月班了,还能舍得给咱儿子么?” “不舍得就去闹她,大不了给她一......俩月工资,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找她领导举报她去,谁也别得着好!” 俩人边说着走远了。 钟玉秀从柴禾垛后边走了出来,脸沉的能滴出墨水。 这俩老东西,这是要和她不死不休了! 闭眼安慰了自己片刻,等再睁开时已经满目决然。 别逼她,要不她真的不客气了。 放出自行车,使劲蹬了两下地面,飞身上车。 今天的班,钟玉秀上的心绪不定。她还是被早上的事情影响了。 她爹娘不像王永胜和黄四凤那样多少还要点脸面,这俩人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根本不在意这这虚的。 估计如果下次再见不到自己,她俩绝对会来单位堵人。 钟玉秀打算先下手为强,她不想杀人,打残了也不行,他们有可能让人抬着来找她。 那就只剩把他们送进去了。 要想坐牢,那就得犯罪,一般罪名不好按到他们身上,偷盗倒是挺合适。 不至于枪毙了,但是又不轻,被送去劳改或者进监狱,对钟玉秀来说都挺合适。 卷完最后一个吊坠,挂到已经够长了的门帘上,手轻轻拨动,不是很清脆的‘哗啦’声响起,钟玉秀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忍也消失了。 她决定今晚就行动。 晚上下班她故意回去的晚了一点,躲开可能还在等她的人。 到家早早就进被窝睡了,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左右,她醒了过来。 穿衣起炕,从院墙上跳了出去,骑上自行车直奔下水洼。 下水洼的保管室在大队部后面的院子里,院墙不高,但是仓库封的很严实,连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 大力出奇迹,钟玉秀空手拽了几下,那木板连钉子都被她卸了下来。 上千斤的粮种整齐的靠墙摞着,还有各种农具、枪支。 钟玉秀把粮种都收到了空间里,想了想,又拿走了两把枪和不少子弹。 扫了扫自己的脚印,倒退着出了保管室。 时不时的撒出点粮食出来,一路引到了钟家院门外。 翻墙进院,把粮食都放到了菜园里,还从院里拿了些木板子和破草席给盖上了。 变出把枪轻轻放到了窗台上,听了下屋里的动静,不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正响的热闹,谁也没被吵醒。 大功告成,钟玉秀原路返回,进屋上炕继续睡觉,等着明天东窗事发看热闹。 第56章 一窝端 深秋的清晨,雾霭蒙蒙,一地的枯叶被风一吹,打着旋儿飘向了路旁。 早上上班,钟玉秀骑车刚拐到往公社去的大道上,耳朵里就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其中最为刺耳的就是她娘的声音。 “真的不是我家偷的,我们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赶紧松开我们,先把我儿子松开也行,他身体不好,受不了了要。” 紧接着是她爹的声音,“大队长,我们咋可能偷队上的粮种呢?你们搞错了!” 好啊!竟是让她碰上了送官现场。 也难怪,她爹娘不受队上待见,又是偷粮种这样的大事,大队干部肯定是不会留情面的。 这要是送到公社了,保不齐会重判啊! 钟玉秀心情复杂的收起了自行车,远远跟在人群后头,没有想露面的意思。 事情已经做完了,得到什么因果报应都各自承受着吧,她这对爹娘实在是死不足惜。 钟玉秀没有跟去看结果,到了公社就直接回了食堂上班。想也能知道,都闹到上边来了,这事肯定是从严处理了。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想,钟家夫妻被重判了,送去北大荒农场劳改二十年,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哥钟宝根竟然安然无事。 听孙玉珍说,钟家三口人起初全都抵死否认偷了大队的粮种,还是最后说要把三个人全都判刑,那两个老的才交代。 他俩把罪名全都揽了过去,只求儿子能不受影响。 还真是感天动地啊,好一对无私的父母,为了儿子可以奋不顾身,担下一切。 钟玉秀冷笑,行吧,原是她不配。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托赵大姐买的布终于有信儿了,供销社刚到了一匹布,里边有花色染杂了的,原价卖但是不要票。 五毛钱一尺,当时抢的时候就想着越多越好了,一不小心,抢了差点半匹布。赵大姐直接给钟玉秀买了半个月工资的。 赵大姐还有些担心,解释了两句:“这机遇不好等,你做被褥用的多,我就都给你买来了,有剩下的你就留着做点柜帘子什么的。” 钟玉秀哪里会嫌多,家里的炕上用品一律都得翻新或重做,这些怕是才将将够用。 “我可太谢谢你了,解决我老大的麻烦了,我最近胖了不少,棉袄都紧了,正好有多出来的布重新做一下。” 钟玉秀爱不释手的翻着手上的布,前几天买回来的棉花已经送去弹了,这回布也有了,她终于要有软乎乎的棉被和褥子睡了。 看见钟玉秀没嫌多,赵大姐放心了,“是呀,你这棉袄腰身确实有点瘦了,是不是怀上了?咋突然胖这么老些?” 钟玉秀一愣,想想又笑了,“怀啥怀,我家那死男人当兵去了,我怀个鬼胎啊!” 自打重生回来她也没和王三豹上过炕,所以压根就往这面想。不过提到怀孕,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咋好几个月没来事儿了? 她记着自己年轻时候,例假确实不准,三两个月来一回,不过这都四五个月了吧,咋还不来? 当惯了老太太,她把这茬事儿都给忽略了。 晚上下班她拐去了卫生院一趟,坐诊的老大夫什么都没问,号了下脉,直接扔出一枚炸弹。 “恭喜你,你怀上了,四个多月了。” 钟玉秀傻了,她,她啥时候跟人上炕了? 四个月,看这时间也不是洞房时候怀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冰冷,脑子乱糟糟的,那个小畜生竟然又来了。 想到上辈子那个他帮着婆婆欺辱自己的样子,还有临死时那句冷冰冰的‘抬进去烧了吧’,钟玉秀猛打了个激灵。 “咋的你?” 老大夫有些不悦,看样子是个小媳妇,应该是头胎,怀孕不应该高兴么?怎么还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大夫,能打掉么?我想把他刮了。” 钟玉秀嘴唇都在抖,她突然想起之前做的梦,那种肚子被利爪破开的感觉被带到了现实,她现在被刺激得有点恶心。 “嗯?你家里有孩子了?” 老大夫眉头恩怨皱了起来,但是沉浸在恐惧里的钟玉秀没注意,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没孩子,但是我不想要这个魔……孩子,麻烦您给我刮掉吧!” 钟玉秀这做派实在有些可疑,老大夫不禁想歪了,这时候讲究多子多福,怀了孩子不想要的,那除非不是自己男人的孩子,害怕奸情曝光。 “刮产可以,但是你得带着结婚证和你男人一起来,还有你的体质不太好,打了这一胎没准就不能生了,你要考虑清楚。” 老大夫说完,开始低头忙了起来,不愿再搭理钟玉秀。 “啊?这么麻烦?” 能不能再当母亲这个钟玉秀不考虑,活过了一辈子她对这些事儿已经看透,一切随缘。但是带男人一起来这事儿有点棘手,王三豹不在家啊! “大夫,我有结婚证,但是我男人现在不在家,他没法过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完,钟玉秀塞过去一块钱。 却不想她这行为更是惹恼了老大夫,只见老太太把钱往回一扔,“通融不了,这都是规定,男人不在家就等男人回来再打,到时候万一大出血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人给你收尸。” “啊?出......出意外?大出血?” “对啊!你当刮产是剪指甲盖呢?那是个手术,一个闹不好把你命都刮没了,还有吃打胎药,虽然也能把孩子流掉,但是流不干净的话,你可能会血崩,直接休克死了。” 老大夫怕钟玉秀自己买药打胎,把这个口子也给她封上了,极尽全力的吓唬她,就是想要让她的奸情曝光。 “那......那我去城里医院问问。” 钟玉秀丢了魂似的站起来,步履沉重的往外面走去。 “去哪都一样,刮产都需要这些条件......哎!你等等,我想起来了,隔段时间咱卫生院里要批下来一台仪器,到时候你这刮产就能安全了。” 眼见着钟玉秀就要走出屋门,老大夫又突然叫住了她。 第57章 被忽悠 “仪器?有仪器就能不用我男人来了?” 钟玉秀问了一句特别蠢的话,惹得老大夫心里嗤笑了一下。早干什么去了,有男人还出去偷,咋就这么守不住。 “对,不用了,不过得再隔一两个月,到时候你再来就行。” 她要先稳住这个破鞋,等她肚子捂不住了,没准哪天就露馅了。 老大夫看着对她连连感谢,又塞过来一块钱的女人,虚伪的笑了笑,收下了钱。 “行,都是小事儿,等仪器到了我就给你刮产。” “太谢谢你了大夫,正好我去城里也不方便,还是在咱公社方便。行,那大夫您忙,我先走了。” “嗯,去吧!多注意补充营养。” 老太太假意嘱咐着,把钟玉秀送了出去。 这个出身中医世家的老大夫还不知道她今天这个行为,会为自己招惹多大的麻烦。 出了卫生院的门,钟玉秀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只觉得天更冷了。 一路上她思来想去,这个孩子怕是那天她喝醉了,王三豹那个该死的男人偷摸种下的。那个*梦也不是梦,是真的。 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让这个畜生又住进了她的肚子。不过不怕,也就是再让他待几天,肯定不会让他生下来。 闹心了一路,到家时又看到了阴着脸在等她的钟玉芳,钟玉秀直接火了,“你又来干什么?给你脸了?” 钟玉芳是来和她商量救爹娘的事儿,没想到上来就被撂了脸子,气的她都忘了要说的话,“你......你......” “我什么?我告诉你,咱俩没关系了,以后别蹬我家的门,要不你来一次打出去一次......还有你,黄喜娣,你是没事儿干了么?天天招待她干什么?” 说着,抄起菜园墙上放着的荆条棍儿,甩起来开始轰人。 黄喜娣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有些难过,站在那苦着脸没说话。但紧接着她的嘴瞬间张大了。 钟玉秀是真抽啊,下了死手了,第一下就照着她姐的脸去了。 “不要脸我就给你抽肿了,省得我看见你那模样我就想吐,还来干什么?我就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们还来招惹我干啥?” 一时间她已经分不清发泄的对象是谁,只想把心里憋了半天的怨气全都撒出去。 “你......你这个牲口,你连我都打,不怕遭报应啊你,生孩子憋死的玩意儿.....” 钟玉芳边骂边抱着头乱窜,凭她丰富的挨打经历,钟玉秀手里的荆条棍儿还真没打中她几下。 她这话可骂到点子上了,钟玉秀的怒气值直接爆表了,嫌荆条又细又长不好发挥,直接扔了,上去拽住钟玉秀的脖领子,扬手就要抽她的嘴巴子。 “你敢,你敢打我,我......我就......” 钟玉芳掰不开她的手,却还不识时务的拱火。 不过钟玉秀的巴掌到底是没落下来,黄喜娣死死抱住了她的胳膊,“这可不行啊,你姐有孩子了,别把孩子打掉了。” 愤恨的松开手,钟玉秀指着大门喊道:“滚,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被黄喜娣这么一提醒,钟玉芳可来了底气,刚才躲打的狼狈相没了,挺起胸脯,“你打啊!你打啊!小损B儿,爹娘白生你了,让你去救命去,你还要把我打出去。” 钟玉芳到底是说出了来意,她今天去公社的看管室看她爹娘来着,那来英让她来找钟玉秀,说她没准能想出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劳改二十年啊,她爹娘都已经快五十岁了,去那么苦的地方二十年,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目的没达成,任由钟玉秀怎么轰她,她都不会走的,必须把她爹娘救出来。 对那来英和钟满仓来说,有个愚孝的孩子是挺幸福,可是对钟玉秀来说,就头疼了。 这是个孕妇,她还不敢动手,可是又不想听她这满嘴的屁话,“滚,我没招儿救你爹娘。” “放屁,你就在公社大院后边上班,咋不认识点公社干部啊?你去说说情儿,哪怕少盼几年也是好的。” 钟玉秀不退反进,竟是要伸手拽钟玉秀。 这操蛋的一天真让人头疼,钟玉秀闪身躲开她的手,烦躁的踢了一脚窗户下放着的土篮子。 土篮子叽里咕噜的滚出去老远,耳边传来东屋黄四凤的咒骂声:这死娘们,烂脚跟的玩意儿,把我土篮子都踢坏了。 “再说一遍,赶紧给我滚,你爹娘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而且我也没那能耐救。” “我不信,你不想招儿我今天就不走了。” 说着,钟玉芳竟然直接坐到了偏房的门口前,挡住了进屋的路。 钟玉秀真的很想骂娘,伸手把人拽开却又被抱住了腿。 “你撒开!” “不撒!” “我踢你了啊!” “踢吧,最好踢死我,我跟爹娘一块去了,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狠B活着。” 揪扯半天也分不出胜负,无奈下钟玉秀使劲挣脱了她的手,转身朝大门口走了。 “你干啥去?我知道你新家在哪,你跑不了~” 钟玉芳赶紧起身,连跑带颠的跟了上去。 看着身后的赖皮狗子,钟玉秀烦躁的想杀人。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直接朝着下水洼去了。 我现在治不了你,有能治你的人。 钟玉芳的男人叫郑军,只有一个寡母,钟玉秀到他家时,母子俩正在吃饭。 “大娘,正吃着呢?”钟玉秀站在大门外招呼。 “谁啊?” 郑军一手拿大饼子,一手拿着筷子走了出来,看见钟玉秀一愣,“你是......玉秀妹子?” 说着,态度倒是亲热了一些,开门把人让了进来。 “你姐没在家,你进屋等一会,估摸快回来了。” “姐.....夫,我就不进屋了,说两句话就走。” 咬牙叫出了一声姐夫,钟玉秀膈应的深吸了一口气,“那.....那个钟玉芳疯了,她说要偷你家里的钱的去救......我爹娘,还说要是救不出来,她就打掉孩子跟着一起去北大荒。” 第58章 仇人见面 郑军惊了,肉嘟嘟的鼻头都跳动了一下,手里的大饼子差点捏碎掉地上。 “她真的这么说?” 钟玉秀点头,“她还让我也这么做,我不同意,她就缠着我耍臭无赖......唉~你看着她点吧,等......我爹娘被送走了,估计她就老实了。” 此时的钟玉芳还在朝着钟家赶,她以为钟玉秀是奔着她弟去的,想揍他弟,却不想已经被偷了家了。 等她在娘家绕了一圈没发现钟玉秀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回了婆家。 进门看到黑着脸的婆婆和手拿棍子的她男人,腿一软,瞬间就跪下了,“我错了,我就是去找我妹待了一会......待了半天,明天我准保回来做饭。” 郑军没说话,直直奔着她来了。 “军儿!先别动手!” 郑军娘拽住了她儿子,这些年钟玉芳被打流产过好几次,再怀上不容易,郑母掂量着自家腰包,也不能再另娶个儿媳妇了,怕郑军下手没深浅,再把孩子打掉了, 她自己抢先走到钟玉芳旁边,一边掐一边骂,“进屋去,再敢出来一步,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不要了,直接打死你!” 钟玉芳连滚带爬的回了屋,坐在炕上暗暗庆幸着今天没挨打。 却不想,没一会婆婆掀门帘瞪了她一眼,伸手把门给关上了,紧接着传来上锁的声音。 “娘,你锁门干啥?” 没得到回答,反倒是窗户处响起钉木板的声音。 “军子,你封窗户干啥?” 钟玉芳大感不妙,推开窗户想爬出去。她脑袋刚伸出去,迎面就招来一巴掌。 “你个贱娘们,吃里扒外的东西,等孩子生下来看我怎么弄你。” 钟玉芳被打的眼冒金星,头还撞到窗户框上,又晕又疼。只这一下她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趴在窗户边小声祈求着。 但是她的保证对郑军来说还不如个屁,信用值早就透支了,一次次的没节制的贴补娘家,他也不想再说什么,没用,直接开打就完了。 钟玉芳被关起来了,钟玉秀这边总算消停了。除了有点膈应肚子里的孽种外,她的生活算是恢复了平静。 照旧下班后乖去了卫生院一趟,得到仪器还没有到的答复后,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上次带回来的棉花和布料还没有弄,到了村里她直接来了新房子这边,锅灶里先架上木头暖屋子,她则上炕开始缝棉被。 外面的北风呼嚎着,第一场雪该下了。 拿出炕柜里已经裁剪浆洗好的布,平铺到炕上开始絮棉花。这是个耐心活,每次揪下来的棉花越少越轻薄,絮到棉被上越贴合规整。 买来的棉花不少,她打算絮厚点,盖着得劲儿。 她这正专心致志的絮棉被呢,院外响起了黄喜娣的大嗓门,“就知道你回这儿来了,快穿衣服回去一趟,老四回来了。” 透过炕头的窗户,俩人瞧了个对眼,黄喜娣直接摆着手进来了。 手里的棉花‘嘶’的一下扯多了,钟玉秀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岁月静好,变得阴冷一片。 好啊!王四雄回来了,她最恨的王家人终于回来了。 “哎呀,你买来布了啊?还有棉花!” 黄喜娣刚进屋就被炕上那铺的厚厚实实的大棉被吸引了注意力,都没注意到钟玉秀的不悦。 “王四雄回来了?他回来就回来呗,你找我干啥?” 神色恢复了正常,继续絮完最后剩下的一小角。 黄喜娣爱不释手的摸摸棉花又摸摸布,“哎呀,还不是咱爹让我来找你的,我听那话,好像是想求你办啥事儿!我跟你说,你可得心里有个准备。” “求我?他也好意思?” 絮完最后一点,钟玉秀把上边一层背面盖上,伸手擀平,穿针引线开始一行行缝起来。这棉被芯儿不缝一下容易蹬散,到时候成一坨坨的就不好了。 “人家有啥不好意思的,高中生,听说毕业就分配工作,没准儿当官呢......” 黄喜娣眼珠子转了转,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咱那好婆婆说让你帮忙是瞧得起你,赶明个当官了给你也弄公社大院里上班去,不当那洗菜工了。” 也不知道是抱了什么心理,黄喜娣别看她对钟玉秀巴结的欢实,但是她从心底里不想钟玉秀好。她和公婆那边也闹崩了,也不想她们过得顺心,总之就是在中间坏,两边传坏话。 钟玉秀不在意她安了什么心思,压根就没拿这个二妯娌当回事儿。 不过这话确实是黄四凤能说出来的话。呵,还真是老儿子回来了,说话都硬气,连洗菜工都瞧不起了,这是算准了她四儿子会当官儿了啊。 “她们还说啥了?” 看样子她寄去的那封信没起太大的作用,要不然王四雄不能这么确定自己会当官,可是也不对,既然他没和女朋友闹翻,还能借到女方的势,这咋又要求自己帮忙呢? 钟玉秀不解,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试着想从黄喜娣这得到点线索。 “嘶,我想想啊......好像还说要管你借钱,买什么东西......哦,对了,老四的婚期往后改了,应该是买东西要哄媳妇儿。” 黄喜娣心不在焉的说完,突然往钟玉秀身边蹭了蹭,“哎,玉秀,你有没有多余的布和棉花,你大侄女的棉袄又小了,我想给她接一块。” 眼巴巴的看着钟玉秀,期盼着能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但是让她失望了,钟玉秀不答反问,“我自己棉袄都还小了呢,你说我有没有多余的?” 黄喜娣干巴的笑了一下,“呵呵,行,那你有多的时候可得想着你大侄女,我搁钱买,不占你便宜~” “行,有机会的。” 都是搪塞话,钟玉秀也没必要直接把话说绝了惹人。照旧和黄喜娣边聊边做着被子,没打算立马回去。 北风的吹得窗户缝呜呜作响,六五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昭示着冬天真的来了。 第59章 给凤凰男来个透心凉 外面阴沉沉的,也看不出来几点,大概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棉被缝的差不多了,不是常见的那种横平竖直的缝法,钟玉秀缝的棉被芯儿上是一个个菱形的网格,很好看。 “哎呀,你这出去上班,眼界开了,缝个棉被都有花样,还挺好看的。” 黄喜娣爱不释手的摸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呵呵,好看你以后这么缝,就是斜着走针,都一样......” 钟玉秀话音刚落,院外又传来了胡梅的叫喊声:“玉秀,在家不?” 王永胜等不及了,又派了传令官儿来。 “得了,你先回去吧!把门外那个帮我带走,就说我今天在这边住下了。” 钟玉秀无语,她今天不打算回去了,明知道他们有事要麻烦自己,那就得拖就拖,给他们找点别扭。 王永胜他们也确实被她这一手给膈应着了。 房子早就盖好了,你天天回家来住,偏偏今天不回来,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纯纯给人找不痛快么。 “去,老大你去找她去,她不回来,以后也别进这院了!” 黄四凤把扫炕的扫帚摔到地上,指着窗外朝王大龙呼喊。 王大龙没动地方,看了眼没说话的王永胜,“爹,三豹没在家,你说我一个大伯子去找兄弟媳妇,这......” “那把你媳妇儿也带去,你们一起去!”涉及到自己老儿子,黄四凤真的不管不顾了,又恢复了之前的强势。 “妈!” 坐在炕头的王四雄开口了,那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丝略微有些凌乱,但是不影响那满脸的傲气凌人。 “三房新家在哪儿?我亲自去看看,我这个小叔子还没见过三嫂呢!” 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整理下身上的蓝色中山装,示意黄喜娣给他带路。 黄四凤觉着自己儿子可是要高中生,马上要当公社干部的人,不想让他自降身价去找钟玉秀那死娘。鞋都顾不上穿,下地拦人。 “老儿子,你上赶子去找她干啥,等娘让人把她叫回来,再说。” “让他去吧,老二媳妇,你给老四指个路就回来。”王永胜长长吐出一口烟,眯着的眼睛看不出里边的情绪。 看他发了话,黄四凤也不拦着了,任由黄喜娣和王四雄出了屋。 众人散去,黄四凤忍不住朝王永胜抱怨,“你让老四去找偏房那娘们,她不是更鼻孔朝天了?” “你一天就知道瞎吵吵,知道个屁?” 王永胜难道想让宝贝老儿子去求人么,可有啥办法,到手的儿媳妇眼瞅就要飞了,如果没有女方的帮忙,他儿子即使能分派回公社上班,怕是也只是个小喽啰。 而且这婚事不成功就成仇了,和武装部长结仇,他儿子这工作也不好干啊。 “这儿媳妇必须娶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低个头算什么?”手里的烟袋锅往炕上一按,王永胜一脸的决然。 “你明天张罗一桌好饭菜,我请大队干部吃顿饭,还有......还有老三媳妇......” “啊?”黄四凤听他这话,眼瞅着就要骂起来,但被王永胜一指,熄了火,“狗屁不是你就窝那别说话,我咋说你咋办就得了,别成天一点忙都帮不上,竟扯后腿儿。” 王永胜骂完,烦躁的又拿起烟袋锅,抱着烟盒子去房子后门口坐着想事儿去了。 看着眼前这宽敞的院子,王四雄高扬着的脑袋往下低了一点,心思一瞬间转了八百个弯,刚出门时的轻视心理也没了。 村里的宅基地分配都是有一定标准的,几口人分多大的面积,这都是定了的。很明显,三房的这个院子面积远远超出了她们该得的。 见微知着,这个三嫂不简单啊。 “行了,二嫂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抬手拦住想要叫门的黄喜娣,仗着身高,压迫的她后退了几步。“这......你一个人进去,不太......方便...... 在王四雄的盯视下,黄喜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直接被吓的把尾音咽了回去,勉强干笑一下,转身溜了。 这个王四雄身上有种斯文变态的气质,黄喜娣说不好这种感觉,就是和他说话时总觉着他的眼神像个手,在心里放肆的玩*弄别人,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黄喜娣慌乱的逃跑背影,王四雄笑了,心里莫名的有了满足感,转身再看这个院子时,刚才的敬畏也没了。 不过是运气好点的农村妇女,没准儿仗着王三豹没在家,这女人和吴宝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得了这大院子。 至于心计,男人都管不住的女人能有什么心计。 王四雄轻视心已起,也没叫门,直接拉开门闩,大步走了进去。 钟玉秀老远就听到他和黄喜娣来了,也没出声,端着一盆刚烧开的刷锅水站在门后,听着他一步步走近。 估摸着差不多了,钟玉秀用肩膀撞开门帘和门,扬手一盆滚烫的刷锅水就泼了出去。 “啊......啊.......” 王四雄的惨嚎声响起,那声音大的,把院墙旁树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哎呦!我的天啊!你是谁啊?哎呀,这咋悄没声的进院了?都没看着你......” 钟玉秀眼神冰冷,嘴上却不停。 也还好天气冷,要不就这一下子,王四雄直接就得毁容。 试探着轻轻的擦了下脸,感觉没有秃噜皮,王四雄这才抬起通红的脸,怒道:“你瞎啊?这么大的人看不见么?” 那稻草做的门帘又厚又不方便,确实容易看不见门外有人,王四雄也没往她是故意那方面想。 自认倒霉,随口又骂了两句: “疯疯癫癫的,谁家女人像你这么不稳重,毛手毛脚的都要飞起来了,真是臭鱼找烂虾。” 钟玉秀看见他本就肝火旺盛,正觉着泼的不够过瘾呢,被他这不知死活的一骂,顺势直接又动了手。 “哪旮旯来的王八犊子,上我家里抽风来了,给我滚出去!” 手里的木盆照着他脑袋去了。 第60章 乘胜追击 王家几兄弟的个子都不矮,尤其王四雄,可能是因为最受宠,家里的好吃的都紧供着他,长得最高。 钟玉秀跳起来一拍,‘铛’的一声,王四雄脚下打晃,斜着往旁边窜了好几步。 趁着他被自己打昏头了,钟玉秀紧接着又扬起大木盆,咣咣往他后背上砸,边砸还边喊:“救命啊!有疯子啊!快来人啊!” 王四雄脑子是真被打昏了,话都说不出来了。钟玉秀的叫喊声,在他听来就是一阵嗡嗡声,根本听不清,也不知道赶紧表明身份。 还是离这不远的胡家大妈和她老头子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叫住了疯狂拍人的钟玉秀。 “哎呀,这是咋啦?三豹媳妇!这是……这不四雄么?你家咋打起来了?” 胡大妈看清了被打的蹲地抱头的人是王四雄,赶紧拉住了钟玉秀。 钟玉秀也是会做戏,“啊?胡大妈你说他是谁?” “哎呀!你咋不早说自己是谁呢,进来就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寻思是哪来的疯子呢,这事儿闹的,你看~” 把木盆往窗根底下一竖,站在那看着捂着肩膀和脑袋哎呀呼叫喊疼的王四雄,钟玉秀心里那叫一个解恨。 她上辈子无数次想这么揍这畜生一顿,所有的苦难本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就是因为这个天杀的王四雄,他就像一座大山,死死把她压在了王家。 看着那和上辈子一样讨厌的面孔,她真想直接杀了他泄愤。 “你这个泼妇,怎么上来就动手打人?” 王四雄缓过那股晕眩劲儿,终于能正常思考了,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他这刚进院就被泼了一盆热水,紧接着没说两句话就又被叮咣一顿削,真是冤死了。 “你这畜生,进院就骂人,还不说你是哪个坟头的,挨打活该。” 钟玉秀一句不让,脸一拉,又把木盆拿了起来,“学校老师没教你懂礼貌讲道义啊?进院一声不吱,我都不认识你是哪块饼,上来还骂我一通。什么王八犊子,赶紧给我滚,没你这样的亲戚,滚出去!” 挥着木盆又扑向了王四雄,吓的他转头就跑,“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泼妇,疯子......” “哎呀!三豹媳妇儿,可别动手啦......” 一个跑一个追,还有两个拦着的,热闹的不得了。 一直撵到大门口,看着王四雄尥蹶子跑的都快没影了,钟玉秀回身把木盆往院里一放,锁上了大门,“胡大爷、大妈,我回那边一趟,今天多谢你俩了,要不我可得被这牲口欺负死了。” 拍了拍胡大娘的手,钟玉秀转身直奔老房子去了,留下胡家老两口面面相觑,她被欺负死了?这话咋说的? ...... 王四雄狼狈的逃回了家,刚进门就被他娘看见了。 “老儿子,这是咋的了?咋身上都湿了?”黄四凤心疼的上下摸着,推着王四雄往上屋里走。 “别提了,王三豹娶的这是什么母夜叉?我刚进门就被泼了一盆热水,还......还......” 还被打的满地爬这事儿,王四雄说不出口,往炕上一坐,阴着脸不吱声了。 这会功夫,后院坐着的王永胜也走了进来,“她把你轰出来了?” 没等王四雄回话,钟玉秀大骂着进了院,“还高中生呢,四六不懂的玩意儿,进别人家院子不知会一声啊?张嘴就骂人,你哥还没嫌弃我呢,你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叔子倒是先骂上我了,我明天得去学校问问,哪个老师这么教你的?连人都不会当还能干好革命么?” 走一句骂了一路,招过来不少人都跟在她后边进了院。 “这可不对啊,三豹没在家,当小叔子应该避讳着点,……” “刚才看见我都没打个招呼,四雄这孩子人变了!” “这学上孬了啊……” 王四雄刚出屋就听到这话,气的脚下一趔趄,把门帘子都拽掉了。 “干什么你?没完没了了?你泼我一身水还打我一顿,还不够啊?” “不够!你个王八犊子,偷摸进我家想干啥?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钟玉秀叉着腰,一副要彻底撕破脸的模样。 “你......” “四雄!闭嘴,你是文化人,别跟无知妇女一般见识。” 王永胜本意是抬举一下自己儿子,却不想被钟玉秀抓住了话里的错处。 “好啊!领袖老人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儿竟然还瞧不起妇女,你是要搞对立,闹反动么?大家都听着了啊,他这思想有大问题!” 前几年斗地主论成份的阴影还没过去,这一上纲上线的骂起来,王永胜的脸色都变了。 “老三媳妇儿,你......” “你这个死娘们,我跟你拼了,让你欺负我儿子......” 黄四凤护子心切,见她老头子败下阵来,她赶紧又用她那撒泼的一套顶了上来。 没等她扑到钟玉秀近前,几个妇女凑上来拦住了她。 “可不兴动手,玉秀说的对,咱们妇女同志应该被尊重,咋能这么让人欺负呢。” “是啊!黄四凤,你这心偏的也太过了,四雄再让你这么护着,思想作风要出大问题的。” 这帮人的态度出乎了钟玉秀的意料,竟然一边倒的偏向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 她不知道的是,这得多亏了黄喜娣,刚才被王四雄吓唬走,黄喜娣越想越不对,转身去了人堆里唠嗑,把这个高中生兄弟好一顿埋汰。 她想着自己已经和婆婆撕破了脸,即使老四有了出息怕是也轮不到她们二房得好处,还不如贴着钟玉秀这边,没准儿能跟着吃几顿好的。 想着那阵看到的棉花和布,在人群里好一顿宣扬钟玉秀。这就造成这会大家都不自觉偏向了钟玉秀。 至于王四雄这个高中生,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她们还能指望个啥? 别说他现在还没当官,即使他当上了,她们这些整天就知道洗衣做饭、带孩子上工的农村妇女,也跟他贴不上边,还不如求钟玉秀帮着买点棉花布料实惠。 第61章 王三豹来信 这大好的形势是钟玉秀没料到的,心里不由得有那么一丝冲动,下次再有人求着她帮买点东西,如果力所能及的,要不就答应吧! 有人帮忙确实比单打独斗来的痛快,没看这一家三口眼睛和嘴都要被气歪了么。 “我就是去她家见见新嫂子,我敲门了她没听见我才进去的......” 王四雄苍白无力的解释着,本不是多大的事儿,可这个死女人偏紧追着不放,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如今他还不是大权在握的人上人,钟玉秀看他那憋闷的样子,心中压抑了一辈子的苦闷瞬间释然了,不过是形势比人强,抛开身份地位,这个人就是个草包,没那么不可战胜。 心结解开,钟玉秀身子站得更挺拔了,“撒谎成性、品行恶劣,王四雄,你这样的亲戚我可不敢来往,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不认识。” 话说完,钟玉秀转身就想走。 “老三媳妇!呃咳咳......咳咳咳......” 王永胜叫住了她,因为着急,口水呛到了气嗓里,咳得惊天动地。即使脸都憋红了,他还不忘拉着四儿子的胳膊,让他向钟玉秀解释。 他儿子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今天必须得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不来往就不来往,你真当你上个破班就能牛上天去了,我儿子可是高中生当官的料儿,进你家院子都是抬举你,你......啊~” 黄四凤话没说完,就被王永胜一巴掌扇旁边去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要命的关头,竟在这火上浇油。 王永胜哑着嗓子,“给我滚屋里去,孩子们间本来没多大矛盾,都是你搅和的!” “你......你打我?你个死老头子打我?”黄四凤不可置信的瞪着王永胜。 俩人成亲这么多年,不说多么恩爱,但是动手确是第一次,黄四凤连她最宝贝的老儿子都扔到了一边,推开扶着她的人,像头发疯的牛般,朝着王永胜肚子撞去。 “我跟你拼了!” 狗咬狗一嘴毛,钟玉秀抱着胳膊靠在偏房的墙上看热闹,想着要是有把瓜子就好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王四雄看着钟玉秀那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的上前想找她理论,但没等他开口,大门外又来人了。 “这是干啥呢?咋又闹起来了?”吴宝贵背着手来了。 “吴老哥,你来的正好,赶紧给你大侄儿主持下公道,这男娃子的名声可不能被冤屈坏了。” 王永胜大力推开还往他身上撞的黄四凤,颠颠的跑了过来。 “咋回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 钟玉秀嘴皮子利索,拦住要开口的王永胜,叭叭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气的王永胜干瞪眼插不上话。 “大队长,我这高中生小叔子连做人都没学明白,也不知道这学是咋上的。就不说对我们这几个嫂子呼来喝去的又打又骂的了,就是这左邻右舍的他哪个真心尊敬着打声招呼了? 那眼睛都要长天上去了,还没当官呢,这要是当了官岂不是更了不得了?” 这话说的众人都暗暗点头。 王四雄确实没怎么搭理别人,一是他真心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二是他对这些人也不熟悉。从上初中开始他就一直在外,一年顶多回来一两趟,有的人叫什么他都忘了。 “我没有,你别TMD的瞎说话!” 看着大家被煽动的,表情都冷了不少,王四雄急了,左右看了看,抄起菜园墙上放着的镐头,竟然要当众动手。 真是草包一个,上辈子是他命好,当上了凤凰男,一步登天,如今刚给他添了点堵,就招架不住了。 钟玉秀有心想再当众打他个没脸,但是被吴宝贵抢了先,伸手拦住了他。 “行了!像什么话,小叔子打嫂子,你还真是越学越出息了。” 吴宝贵抢下铁镐,往旁边一扔,不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身上,就等着看他是什么态度。 摸了摸衣兜里的信封,吴宝贵到底是又犹豫了,“得了,自家那点事儿别整的这么严重,赶紧都散了,自己关上门解决......对了,三豹媳妇儿,三豹来信了,给你。” 把兜里的信递了过去,吴宝贵赶紧脚底抹油溜了。两方都是有本事的,他哪个也得罪不起,干脆不管了。 “这......” “行了,都散了吧,黑天了,回家睡觉去了~” 有人见大队长都不敢掺和老王家的事儿,见风使舵,也想撤了。只有几个对大队长刚提到的信感兴趣,还想再待会看看热闹。 院子里的人走了大半,王四雄见拉架的人没了,更来劲儿了,又想去捡地上的锄头。 “住手,四雄,赶紧给你三嫂好好解释,你俩没见过面,都是误会,快点!” 王永胜知道钟玉秀的大力气,可不敢让儿子上前,紧紧拽着他,低声接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钟玉秀也不在意他在说个啥,咋的都不怕他就是了。 “他就是混蛋一个,你们老两口就惯着吧,早晚打爹骂娘……” 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 钟玉秀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钟玉秀也饿了,到家拿出中午在食堂多买的饭菜,一边吃一边看王三豹的信。 信封撕开,掉出来不少票据,还有五张大团结。 粮票、布票、肉票、酱油票等等,各种紧缺的票据都有,还都是全国通用的。 “呵!装你爹个尾巴,狗男人,最好直接死外边。” 钟玉秀一点都不领情,想到肚子里孽种的由来,她都想直接一刀把王三豹给咔嚓了。 拿起票据想塞锅灶里烧了,但是又想想,烧了也无济于事,只是憋屈了自己,对那死男人没任何影响。 “挨枪嘣的死男人,这是你欠我的。” 把票据又扔回了炕上,粗暴的掏出信,皱眉读了起来。 第62章 一拖再拖 王三豹的信很短,只说让她安心在家等他,人和抚恤金肯定能等到一个。 钟玉秀读到这里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无关情爱,只是对军人的敬畏。不管是保家卫国也好,还是为了立功升官,这年代的军人是真的用性命在拼。 这封不超过五行的信,只需要扫一眼就看完了。钱和票据收好,信和信封直接被钟玉秀扔到灶里烧了。 夜里北风嚎叫的更厉害了,夹着雪碴子啪啪打在窗户上。窗户都是用纸糊的,钟玉秀真怕被吹破了。 套上棉袄,出去看了一圈,也没想出啥好办法,这时候家家都这样,她这这想弄个玻璃窗也买不着玻璃,真是闹挺。 回屋接着把棉褥子也做了,一直熬到小半夜,这才熄灯睡去。 外面风雪交加,屋里 的火炕很热乎,新做的棉被棉褥软嘟嘟的,像是躺在云朵里,钟玉秀满足的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冬天上班可真挺遭罪,天又冷路又不好走。 一大早上,钟玉秀万般无奈的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烧水洗漱后,揣着胳膊出门了。 昨晚的风雪声势挺浩大,但是雪其实不大,刚没脚面,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空气里飘着烧木炭的气味,还挺好闻的。钟玉秀深深吸了一口,吸进来满腔的冷空气。 “阿嚏~” 被冷空气激出了个喷嚏,吸了下鼻子,迈开步子,大步朝公社走去。 “玉秀同志,你来的正好,快把库房门打开,我弄了个炉子,一会给你装上。” 钟玉秀刚进食堂,王强张着黑乎乎的双手走了过来。 “炉子?” 买炉子可是要工业票的,这人这么好心把这稀罕玩意给自己用? “对,炉子,我从朋友那弄来的,不是新的,但是也能用,搁库房门口放着呢,走,我给你安上去~” 王强很积极,眉开眼笑的,身上穿着的军大袄敞开着,一副潇洒倜傥的模样。 “安啥啊?你俩在这傻站着干啥呢?” 刚进门的赵大姐听了个话边儿,跺着鞋上粘的雪,好奇的打量着俩人。 “啊,安炉子,库房那边阴冷阴冷的,玉秀同志要安个炉子。” 王强避重就轻,这话说的像是炉子是钟玉秀自己弄来的,他只帮着安一下似的。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我那用不着。” 无功不受禄,况且俩人年岁差不多,容易惹上闲话,钟玉秀可不敢乱要别人的东西。 “哎?别介啊......” 王强还想说什么,但是钟玉秀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扯着赵大姐的胳膊,拉去后厨。 “大姐,今天我想多买点馒头回去,你帮我留一下。” “行,五个够不够?” 这都是干惯了的事儿,赵大姐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却不想钟玉秀摇了摇头,“不够,最少得二十个。” 昨天的对峙让钟玉秀尝到了有人拉偏架的甜头,小恩小惠的,她想往外撒一点出去,就是帮买个低价的馒头,她也不亏着啥。 “啊?你咋买这么多?” “嗯,家里盖房子欠了不少人情,这不得还么......” 随便扯了借口,搪塞了一下,赵大姐也没在追问她,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发没发现王采购......对你态度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 钟玉秀暗骂了句娘,到底是让别人注意到了,这是啥时代啊,粘上这烂糟事儿是要她的老命啊! “嗯,你发没发现?还给你安炉子,可真舍得~” 赵大姐没有歹意,她和钟玉秀处的不错,没想要害她,说这话也只是三分好奇,七分提醒。 “这人怕是家世不错,大方惯了,找时间,大姐你帮我提醒他一下,这么办事儿容易让人误会。” 钟玉秀没直接回答,她也不知道王强是纯发善心还是有所图谋,想着也只能让人帮着传话了。 “行,找机会我透透他的话。”郑大姐点头应了。 自此钟玉秀没再跟王强说过一句话,碰到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过去。 王强憋屈的回家连饭都吃不下去,他打看见钟玉秀的第一眼就相中这人了。暗中打探了一段时间,以为她肯定会舍弃那个二流子男人,跟了自己。 万万没想到,他刚付诸行动,就被对方这么干脆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王强妈看着自家儿子这么不开心,赶紧过来询问:“这是咋的了?才吃几口饭就不吃了啊!” “妈,我长得不好看么?” 交女朋友这方面,王强一直无往不利,冷不丁的被这么嫌弃,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好看啊!我儿子多帅的小伙子,咋这么问?” 王强妈抹着雪花膏,坐过来哄儿子,脸上带着轻松调笑的神情。 “呃......没什么......” 王强哪里敢说实话,如果让他妈知道他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绝对会扇他俩巴掌的。 拿起个桌上的橘子,赶紧躲回了屋里。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王强对钟玉秀有了执念,晚上做梦竟然都梦到了她。 梦里俩人甜甜蜜蜜的谈恋爱,上演了王强脑子里所有对爱情的幻想,可等到梦醒来,到了单位看到钟玉秀对他冷冰冰,视若无睹的态度,他受不了了。 晚上下班他在出公社的大道口截住了钟玉秀。 “玉秀同志......” 钟玉秀刚才又去了趟卫生所,得到消息说B超机还得等一个月才能送到,正心烦着呢。 “有事儿?”开口就火药味十足,像是俩人都多大仇恨似的。 “呃?我......我......送你回家吧?” 王强被吓到了,没了平时的舌灿莲花,生硬的说出了目的。 “不需要!还有,以后离我远点,不待见你看不出来啊?” 如果换做平时,钟玉秀可能会委婉一点,但现在她被肚子里的孽种搞的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考虑对方的面子问题。 一掌把王强推到旁边,直直的走了过去。 “......” 王强一直保持着刚才要摔不摔的样子没动,直到钟玉秀的背影消失。 “真难搞啊!她跟那个二流子男人感情这么好么?”揉着被推的生疼的胸口窝,王强皱着眉头沉思着。 第63章 一反常态 钟玉秀到家后什么都懒得做,勉强抱柴烧了炕后,往被窝里一躺,直接睡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老三媳妇,在家不?” 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刚睁眼的钟玉秀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屋里漆黑一片,刚停了一白天的雪又下了起来,一朵朵撞到窗纸上,响起不大的‘哗哗’声。 “玉秀~回来没有?” 院外的人又叫喊了起来,钟玉秀不得不撑着胳膊起了身,快六个月的肚子已经不小了,腰腹间有些酸胀。 “叫魂儿啊!” 听声音来人是黄喜娣,每次来都得把人叫答应了不可,想躲着不见都不行。 推开堂屋的门,被冷风激的打了个冷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不耐烦的喊道:“干啥?” “玉秀,快开门,爹娘来了,快让我们进去,这雪下大了。” 来的还不止黄喜娣一人,竟是连那对遭瘟的老公母都来了。 他们来干啥?钟玉秀还挺好奇。慢腾腾的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厚实的大木门。 “咳......这么早歇下了?” 王永胜不着痕迹的推了下抱着胳膊不说话的老婆子,自己率先打了招呼。 这是又闹哪出?钟玉秀挑了挑眉,是还不死心想找自己借钱? 看向还在犹犹豫豫一副不自在模样的黄四凤,她没急着开口。 终于,在王永胜特别大力的推搡一下后,黄四凤张嘴了,“玉......玉秀,你吃了么?” 两辈子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平和的讲话,钟玉秀感觉很新奇,还有点想乐。 “你们有事儿啊?” 不想让他们进屋,开门的手一直没拿开,就这么问上话了。看她这态度王永胜的心哇凉哇凉的,刚被风吹疼的脑仁子,现在是更疼了。 “老三媳妇,这儿说话不方便,要不......先进去再说话?” 他是硬堆出来一脸讨好的笑,可惜天太黑,钟玉秀没看清,只听到他这话里的孬怂。 黄四凤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的,站在那没说话,但能看出身形照往日佝偻了不少。 “是啊,玉秀,外边太冷了,进屋说吧~这房子就盖的时候来过,这盖好了我们还没看过里边啥样了呢!一会我好好参观参观~” 还是胡梅会说话,这是提醒钟玉秀要记着之前帮盖房子的好呢。 “那......进来吧~” 她也嫌外边太冷了,一时半会打发不了这几个人,那就回屋说吧! 进屋的几个人规规矩矩的在屋地上站了一溜。 黄四凤脑袋上围着的围巾还不摘下来,自以为很隐秘的四处打量着。 在看到炕上那套厚实的被褥时,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自觉的上前两步,伸手想摸。 “有事说吧!大晚上的,你们不累,我上一天班可累了。” 嫌她手脏,钟玉秀过去把自己被褥往上一掀,堆到了炕里边,这才坐到炕头,跟尊大佛似的发话了。 有求于人,即使钟玉秀再不客气,王永胜也不敢有一句怨言,腆着脸屁股沾了点炕沿坐下,先叹了口气,“唉~” 语重心长的说道:“玉秀啊,你娘不会说话,我又是个老公公,和你们几个儿媳妇不好多接触,难免有个照应不到......不过进了老王家的门,咱就都是一家人,平时拌个两句嘴,闹个红脸的,过去也就拉倒了,你说是不?” 钟玉秀和他直勾勾对视着,没接话。 独角戏实在太难唱,王永胜不得不又转向了另两个儿媳妇儿,找人配合一下他。 胡梅和黄喜娣没有钟玉秀硬气,不敢忤逆他,只能笑着点头说是。 有了搭话的,王永胜接下来说的就顺畅了。 “这才对么,虽然咱分了家,但是一笔写不出俩王字来,咋吵咋闹,这心都得往一块使劲儿,独木难成林,别看现在都敬着你,等碰到事儿了,要是没有兄弟帮衬,这些人都能把你欺负死!” “然后呢?” 钟玉秀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扣着棉袄上盘扣,没注意到自己鼓胀起来的肚子已经露出来,看呆了黄四凤的母狗眼。 “然后......唉~然后你们兄弟几家应该互相帮助,抱成一团。老三媳妇儿你现在是挺有本事,可这村子里过日子不是有个工作就能过得顺溜的,就好比这盖房子,没个家里人给你经管着行么?你......干啥?” 王永胜还在那叭叭,但是黄四凤已经听不下去了,伸手扒拉他,指着钟玉秀的肚子让他看。 “啥玩意儿啊?”王永胜不解。 黄四凤气闷的推了一下他,差点把他推到地上去,“她怀上了!” “啊?”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射向钟玉秀的肚子,有惊讶的,还有惊喜的。 惊喜不为别的,只因为怀了孩子的女人相对好拿捏了一点。 “看吧!三豹也不知道死哪去了,等你生了孩子,还不得让你娘和俩嫂子照顾你,亲人到啥时候都是亲人,那左邻右舍根本比不了。” 王永胜可来了劲儿了,屁股往上一抬,又往炕里坐了坐。 “呀,玉秀,真怀上了?” 黄喜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谄笑的挤到了钟玉秀旁边。 “呵,乐呵啥呢?怀没怀上跟你们有啥关系?” 是以为她有孩子了就变好欺负了?那可真是打错主意了。 “赶紧有事儿说事儿,别扯用不着的,你老两口来到底是干啥来了?” 心理暗示很重要,王永胜现在觉着钟玉秀的气势都低迷了不少,他要说的话出口也顺溜了很多,“那个,孩子他四叔这不要结婚了么,女方想要个自行车,你看你单位有人有自行车票没有,不白占,咱花钱买。” 终于听到了他们的来意,钟玉秀哼笑了一下,刚想开口嘲讽几句,但想了想,突然又住了嘴。 她空间里那辆自行车是个黑车,没有车证,天天骑在路上还得躲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能不能借着机会倒腾一下,洗白呢? 第64章 腆着脸登门 眼珠一转,钟玉秀计上心来。 “行啊!明天上班我去帮你们问问。” 王永胜和黄四凤听了她这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欣慰的点头感叹,“好好好......” “不过......” 钟玉秀话还没说完,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不过,王四雄得给我赔礼道歉。”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而且求着我,却连门都不登,还以为你是上辈子那个高高在上的副市长呢? “你......我儿子都让你打成那样了,还给你道歉?想屁吃呢?” 黄四凤也支棱起来了,刚才脑补的钟玉秀求着她帮伺候月子的画面还没褪去,隐隐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模样。 “行啊!那给我滚出去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扫炕扫帚一攥,直接撵人。 “你......”黄四凤惊觉现实好像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这个三儿媳妇儿依然不把她当根葱。 “行了行了,说说咋又呛呛起来了,都消停......” 王永胜见情形有些不好,赶紧又跳出来打圆场,可是钟玉秀哪里还听他在这装相。 “都给我滚出去,少跟我在这扯用不着的,给你们点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扫帚都挥出了破空声,吓得胡梅赶紧先跑了。 “老三媳妇儿,你敢!大逆不道你......啊~” 黄四凤还在那想硬刚一下,但下一秒扫帚直接拍到了她的脸上。 眼见着连打带推的就要被轰出门去,王永胜急了,顾不上面子,直接大喊了一句:“行,给你道歉,行了吧?” 在切身获得的实惠面前,脸面值几个钱。他四儿子已经到了一辈子中最紧要的关头,这门亲家必须攀上。 “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背着手自己一个人走了。 走出去老远,钟玉秀耳边传来他咬牙切齿的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黄四凤站那里瞪了钟玉秀半天,犹豫着要不要大闹一场。 “还不走?等我把你拎出去啊?” 对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老婆婆,钟玉秀也是很无奈,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她膈应人。 她总想给自己找别扭,过两招儿,但是屡战屡败,却还不死心,草包一个。 “你等着,等......等三豹回来的......” 随便放了句狠话,黄四凤赶紧也溜了。她真打不过这泼妇,万一被扔出去,那可更丢脸了。 人都走了,只剩下黄喜娣睁着个大眼珠子一脸崇拜的看着钟玉秀。 “你咋的?还不走?” 给了她个白眼,钟玉秀顺手扫了扫刚几个人坐过的地方。 “马上走,你先告诉我你这肚子几个月啦?” 黄喜娣抢过她手里的扫帚,‘哗哗’的帮她扫起炕来。 “我帮你弄,我跟你说这怀第一胎那才遭罪呢,气儿喘重了,都怕孩子掉了。” 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此时不表现一下还等什么! 黄喜娣很有眼力见的帮钟玉秀把被褥重新铺好,坐到炕沿边跟个知心姐姐的似的嘱咐着,“这头一胎你啥也不懂,以后你有啥事儿就来问我,别和我客气,还有你坐月子啥的,没人的话,我来伺候你。” 到底是缺了两辈子爱的人,即使明知道黄喜娣有所算计,钟玉秀的心还是暖了一下,“到时候再说吧......” 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她也不需要人给她伺候月子,但她都没直说,含糊着答了。 不知道王永胜是怎么劝他四儿子的,反正隔天晚上,王四雄在大道上拦住了钟玉秀,说了两句软和话,算是低头道歉了。 能拉下脸办事儿的人都不可小觑,钟玉秀本来有些轻视这个宿敌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样的人必须把他踩到泥里,不能让他站到高位,要不然一旦让他得势,必然会疯狂报复。 往家里走的路上,钟玉秀想了七八种收拾王四雄的办法,最后因为不想背上人命,只筛选出了两种,等着一一执行。 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连带着钟玉秀今天晚上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没班上的人羡慕上班的人,可真等到上班了,又腻味这天天出门的日子。可算等到了每月两天的休息日,钟玉秀肉眼可见的情绪高涨了不少。 之前在山上摘的山楂还没有吃,正好空间里有白糖,她就想起糖葫芦那又酸又甜的味儿了。 自己吃的,也不拘什么形状,她就可着方便的来。 山楂洗干净,拿菜刀从中间一切,再用汤匙把儿刮干净里边的籽儿,放到一边备用。 冬天天黑得早,等空间里的山楂都收拾好时,外头是一点亮儿都没了。 点上煤油灯,开始熬糖。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心里火烧火燎的想吃着这口糖葫芦。 糖熬得差不多了,直接把半盆山楂全都倒进了锅里,搅匀,让每个都粘上糖浆。 也不等糖浆硬化,直接往嘴里塞了两个,酸酸甜甜的,真是好吃。忍不住一边往锅盖上盛,一边往嘴里塞。 害怕被人看见,她也没拿外边去晾,直接放到了西屋炕上,反正没烧炕的屋里也挺冷,一会也能冻上。 晚饭直接吃的从食堂多打的饭,馒头、白菜粉条、醋溜白菜片和土豆片,入冬了也没有别的青菜可吃,食堂里现在来来回回就是白菜、土豆、萝卜。 等明年她得把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弄出来,到时候种上青菜,都放空间里,这样她冬天就有新鲜菜吃了。 还有王家那边分家时分的两垄菜园子,还有二分自留地,记着得都种上,不能便宜了他们。 如今吃惯了食堂的饭菜,也不觉着太好吃了,都是大锅饭,何大厨吹嘘自己是御厨传人,其实厨艺也不咋地,就仗着现在的人肚子里没油水,衬的他做的饭还行。 认真比较起来,他的厨艺不一定有钟玉秀好。 想着明年积一缸酸菜,就着油梭子做大发面包子吃,想想都馋的慌。 钟玉秀一边吸溜口水一边吃,这顿饭吃的,简直食不知味。 第65章 坏事的庸医 放假的前一天,钟玉秀的心情格外美丽,一天都是笑盈盈的,直到晚上到了卫生所,来问刮产的事。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钟玉秀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脑子嗡嗡作响。 这死老婆子说什么?说她在骗自己?根本就用不着什么仪器? “再说一遍你能怎么着?自己不检点还作孽要打孩子,我就不给你打,你能怎么的?” 老大夫习惯了对病人高高在上,冷不丁的碰到钟玉秀这样敢跟她大呼小叫的,也怒了。 “不检点?我不想生孩子就不检点了?” 钟玉秀被气笑了,她煎熬了两个月啊,肚子都等大了,竟然就因为信了这个老妖婆的一个谎言。 “哼,谁家本分媳妇会出来打胎?怕是你肚子里是偷汉子偷来的孽种吧!” 被钟玉秀隔三差五的来一趟问烦了,老大夫今天没忍住,不小心说漏了嘴。 卫生所里人不多,除了隔壁男大夫还有四五个患者,再有就是两个打下手的卫生员。这边一吵起来,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艹你妈的老杂种,敬你是个大夫,你tmd不配啊,我偷你MLGB......” 钟玉秀都要气疯了,我这俩月来卫生所不下二十回了,回回问她能不能刮产,她都说不行,今天要不是自己觉着肚子有点大了,多问了几句,这老东西怕是还拖着自己呢。 “你仗着自己的知识残害劳苦大众,就你这样的应该被下放改造,接受群众的教育改造。” 钟玉秀真是恨透了这个愚弄她的老大夫,就想极尽恶毒的报复她。 “我要去举报你,庸医,你给我等着!” 老大夫哪里是钟玉秀的对手,被扇了俩巴掌后,又被挠了个满脸花,还没等她她把这口气喘匀嚎叫出声,钟玉秀已经出门走了。 “啊呦~杀人啦!快抓住她~啊~” 老大夫指着钟玉秀的背影,让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人去追,但是没人动地方。 钟玉秀来了这么多趟,大家都知道她的事,虽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没说什么,但是对于老大夫这种没有职业操守的行为也不赞成。 你不想给人家刮孩子,可以,但是你不能使坏拖着人家啊,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冯大夫,那女的好像在公社大院那边上班,我之前看过她从那边过来。”旁边一个卫生员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这话说的还带着一点兴奋。 “......啊?” 老大夫愣住了,这要真是那大院里的人,那她不是踢到铁板了么! “快......快帮我拦住她~” 急的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赶紧追了上去。 “钟玉秀同志......钟同志,等一下,等一下,都是误会~” 鞋都跑丢了,老大夫终于跟上了人,“钟同志,我也是好心,我怕你走歪了路啊~” 俩人此时已经到了卫生所的外面,路上有几个行人正往这边看着。 钟玉秀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一脸血道子的老大夫,恨声道:“好心?我看你是黑了心,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说完,回头继续走。但是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老大夫已经撵上来了,拉住她的胳膊,想息事宁人。 “大侄女,你听我说,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这孩子是不是正道来的,这不是误会了么。你看你想我现在马上就能给你做,不耽搁啥,走,跟我回去~” 钟玉秀哪里还敢让她给自己弄,出来这一会,吸了几口冷空气,她被气晕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点。 这事儿说大不大,如果真想给这庸医一个大教训,必得上纲上线,往阶级斗争上拐扯。可此时打臭老九的风气还没成形,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又于心不忍,就好像她在助推十年浩劫似的。 好人规矩多,冷静下来的她又不想用这种形式报复人了。 “你觉着我还可能相信你?赔偿我一百块,要不明天你这个庸医玩忽职守,误人病情的事儿,我保准贴的满公社都是。” 反正再等个半年一年的,文革开始了,这个庸医肯定不能幸免于难,不如先得个实惠的赔偿,这一百块够要了她半条命了。 老大夫听了她这话脸变的又青又红,她攒了一辈子才攒下三百多块钱,这人一下子就要一百块,嘴可真大啊! 可是她又不知道钟玉秀的底细,有些忌惮她,心里斗争了半天,她才开口,“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上班挣工资的,一个月也就几块钱,我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下一百块......” 说完她就开始打量钟玉秀的表情,看对方露出一副被愚弄的样子后,老大夫的心死了,她确实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这人还真是有工作的人,很大概率还是在公社大院上班的。 “这么的,我赔你三十你看咋样?我也真是好心来着,我看不惯有女的出去乱搞,这不是想惩恶扬善来着么.......不小心害到你了,都是误会.......” 她很想硬刚一下,但是理亏,又看钟玉秀不是个好糊弄的,只能强忍着心疼,给出了个她认为差不多的解决方案。 钟玉秀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拿手指了下她,转身就走。 “哎?等等......五十.......七十......钟玉秀啊~” 老大夫就像站街的推销人员,在钟玉秀旁边小跑着讨价还价,顶着那么血呼刺啦的一张脸,着实有些可怜。 “八十,你再多墨迹一句,我举报你没商量。” 钟玉秀最后给了她个机会,三个月的工资,足够她长个记性了。 “我......唉~行吧!” 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啊!老大夫为自己的刚愎自用吃了大苦头了,蔫头耷脑的回家取来了八十块钱,给了钟玉秀。 她悔啊!看着那几张大团结,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 “记着,这钱只能抵消你一半的罪孽,早晚有一天,你还是要遭报应的!” 杀人诛心,丢下这句话,钟玉秀就这么捏着几张大团结走了。 老大夫虽然是个医生,但是她信命,信因果,被钟玉秀这么下诅咒似的一骂,在未来的时日里,她只要碰到点不顺心就会想起这件事来,终成了心结。 第66章 再次进城 即使得了笔横财,钟玉秀也不开心。想她多活了一辈子的人竟然被个庸医玩弄了这么久,真是憋闷。 眼下公社卫生所她是信不过了,如今只能去城里医院。 介绍信她有,上次玉珍妹子给她不少扣过章的,自己填一下日期就行。只盼着明天别下雪,没那么冻人就行。 做了一晚上梦,全是零碎的、上辈子那逆子气她的场景,都不是大事儿却让人憋屈到了现在。 “小杂种,我今天高低把你弄掉!” 天刚刚蒙蒙亮,钟玉秀就出发了。 憋着一口气,直接骑上了二八大杠。没被踩实的雪还不算太滑,她骑的万分小心,一路都在想着自己摔流产丧命的场景,担心着、煎熬着,终于到了市医院。 暗红色的‘挂号收费处’几个大字看的人精神瞬间紧张起来,收费的窗口只有巴掌大,钟玉秀塞进去两毛钱,挂好了号,步履沉重的去二楼排队等着看病。 现在的医疗政策比后世实在一点,大方面来讲,有单位的都能凭收据报销,没有单位的老农民们也能靠着大队照顾一二。 可惜老农们实在是穷,还有胆小,几乎没人敢来市里看病,小病忍,中病去找卫生员,或者顶天了到公社卫生所看一眼,至于大病那就在家等死了。 旁边等着看病的应该都是职工或者职工家属,嘀嘀咕咕的互相在聊着自己的病情。 “钟玉秀~” 等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叫到了她。钟玉秀紧张的拽了下衣摆,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坐诊的是个中年女人,先是打量了一下钟玉秀的脸色,没看出有什么毛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清空脑中上一个患者的信息,开始问诊。 “你好,大夫,我想刮产。” 钟玉秀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死盯着医生的表情,就怕她也起什么歪心思。 “刮产?你这都有六七个月大了吧?胎儿都成型了啊,只能引产。” 还是大医院的大夫见多识广,对打胎没有什么偏见,只微微皱着眉头说出了身为医生的担心。 “而且这引产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只有符合标准了,才能考虑引产。” “引产啊!呵呵,医生我也不太懂,请问今天能做么?” 钟玉秀也不太清楚这些打胎方式,就想着赶紧把肚子里的冤孽赶紧处理掉。 看她这朴实懵懂的样子,女医生叹了口气,“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做掉啊,这是因为什么突然不想要这孩子了?” 女医生很清楚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大月份的孩子引产,风险很大,她想着最好还是劝劝这个孕妇改变主意。 “唉~一直就没想要这个孩子,阴差阳错的给耽搁了。大夫,我这引产需要多久,用住院不?” 之前的那些事儿说了也没啥用,钟玉秀不想再提。 “唉呦~你这个手术风险很高的,有可能大出血,还有你丈夫来了么?我想跟他谈谈。” 见钟玉秀讲不通,女医生想从家属方面着手劝一下。 “手......手术?不是引产么?怎么还要手术了?” 听到手术俩字钟玉秀更害怕了,她想的是医生拿着手术刀把她肚子划开的那种,吓的后脖颈都僵硬了。 梗着脖子继续问道:“还......大出血?会死人么?” 看她怕了,女医生倒是心安了,有的怕就好,“引产就是手术,风险很大的,前几个月就有孕妇引产,胎儿没排干净,大出血走了。看你这么瘦,怕是体质也不好,啧啧.......” 医生没往下说,但是那头摇的,直到钟玉秀走出了诊室,她都没停下。 魂不守舍的靠着走廊墙蹲坐了下去,钟玉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冤孽啊!她大上辈子是欠了这畜生多少的债,才让她连着生他两辈子。 把头埋进了大腿里,委屈不甘,又不知所措,瞪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 “闺女~这是咋啦?来坐椅子上,没啥事儿是过不去的,可不行为难自己个儿。” “是啊,你还大着肚子呢,别坐地上,来我这坐。” 诊室门口坐着的几个等着看病的人都围了过来,有扶她起来的,还有安慰她的。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很暖心。 “谢谢,我没事儿,谢谢大家!” 是啊!没啥事儿是过不去的,既然不得不再生这畜生一回,那她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当儿子,这辈子对他是不抱期望了,肯定就不会失望,生出来随便养就是了。 重新打起精神,再次谢过扶她起来的几个人,离开了医院。 这会也就刚十点多钟,好不容易来趟城里,就想着把王三豹寄回来的票据都花了,迈开步子直奔离医院不远的供销社大楼去了。 有票有钱,心情还不好,钟玉秀直接买疯了,看上啥买啥。 香皂、牙膏、雪花膏、糖块、卫生纸、布料、搪瓷盆、八裂酥、江米条,都可着票买的,一张没留全花了。 等她出了供销社的大门,手上又抱又拎的,都快拿不住了。 正想着找个地方往空间里放呢,一走一过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 “这票干的真值啊!还你消息灵,你咋知道那拉粮车昨天晚上经过呢?你还知道走桥东!” “那能告诉你么......还有,你给我消停点,估摸那司机报公安了,咱们这两天先别去拿粮食,等风头过去的。” “啊?我想今天黑天把粮食搬家来呢,藏土地庙里不稳妥吧?万一丢了呢?” “没事儿,那边闹鬼,没人敢去,再说了,你要钱不要命啊?抢了那么多大米,真要抓住,咱俩必死无疑!” “行吧!东哥,那我回家补觉去了,这困劲儿还没过去呢。” “去吧!” ...... 街对面两个穿着军大衣的矮个男人正抽着烟,用极小的声音交谈着,眼睛还不时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钟玉秀没敢往那个方向看,但是耳朵竖的挺高,没落一个字的听完了。 第67章 顺风耳的妙用 闹鬼的土地庙,钟玉秀知道在哪里,而且她还知道为什么闹鬼。 还是破四旧的时候,红卫兵去打砸,发现了藏在了土地公像里边的草席和装鬼道具,据猜测是有人在那边偷*情,害怕被人撞见,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回头看了眼已经走没影的俩男人,她咬了下嘴唇,干了!反正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重来一辈子,干什么小心翼翼、循规蹈矩的,成了吃大米,不成就吃‘花生米’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被刺激的精神有些错乱,钟玉秀想玩把大的。 找了个避人的角落把东西收到了空间,又把自行车拿了出来,也不怕被人查了,骑上直奔城北郊区去了。 这边荒凉的很,很少有人来,她也不等夜深人静,大中午的,把脸遮的严严实实,耳朵听着有无异动,到地方直接收自行车,推门进屋。 那俩男人还挺会藏,一车粮食砌成了供台,上面盖了不少苞米杆,最厉害的,他们还在上边扔了几只死耗子,血呼刺啦的,挺渗人,搭配着这块闹鬼的说法,还真没几个人敢上前。 但可惜的是,他们碰到了钟玉秀,她可没在怕的,把苞米杆连带着死耗子尸体掀开,露出里边一袋摞着一袋的大米,分分钟都收进了空间。 发了,这么多大米如果转手卖了,她得赚几千块啊。 顾不得细想,乐颠颠的转身想赶紧离开。 但走出没两步,想了想,又回头把土地公也捎带着收了,怎的也是个小仙,救仙一命,胜造七七四九级浮屠。 刚想推门出去的钟玉秀身形一顿,突然一堆乱七八糟的,像白布、马尾巴毛、蜡烛、红肚兜等,被她扔出了空间。 她咋把这些东西给忘了,污了空间了。 嫌弃的咧了下嘴,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了。 或许她真的小瞧了自己这顺风耳,以前就用来探路听个声,平时都不刻意去听周围的声音。若是她到处搜罗一圈信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机遇。 捡到便宜的钟玉秀心动了,这种隐秘的刺激让她暂时忘了不得不生下孽子的憋闷,腿上蓄力,使劲儿踩着脚蹬子,想快点回城里验证一下。 路过一处城边子的一片小树林时,耳朵里突然传来娇*吟声,还有男人粗着嗓子在问‘我和你男人谁厉害’的声音。 钟玉秀听的黑了脸,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就那点破事儿瘾头这么大,还出来偷。 从空间里翻出来个防身用的石头,单脚支地,抡圆了胳膊甩了过去,还粗着嗓子喊了声“在这呢!” 女人的尖叫声和慌乱的逃跑声传来,钟玉秀咧嘴一笑,烦闷一扫而空,重新骑上车子走了。 既然瞻前顾后的活着依然躲不开各种变故,那就肆意一点,哪来的那么些条条框框圈住自己。 远去的钟玉秀看着轻飘了很多,没了之前的沉重。 一路上听着人间百态,闻着冰雪气夹杂烧煤的味道,朝着市中心骑去。 起初她倒是没听到太多有用的消息,都是家长里短,婆婆叨咕儿媳妇,妇女说着孩子,男人吹五炸六的炫耀自己光辉事迹的,小孩子们说着幼稚的童言童语,乱七八糟的,可听可不听。 已经过了中午了,揉了揉肚子,钟玉秀直接往八一饭店去了。身上揣着粮票和钱,她就不用空间里的饭菜对付了,也尝顿新鲜的。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可牛B,墙上还贴着‘禁止无故殴打客人’的标语,时势造成的,老百姓不得不受着。 钟玉秀进去坐那半天也没见有人来让她点菜,没办法,站起来跑到出菜口那里对着里面喊道:“你好,我要一盘红烧肉和糖醋鱼,再来个鸡蛋汤,俩花卷。” 这些都是墙上贴着的,她挑着公社食堂没有的点了两样。 “喊什么喊?没饭了!” 里间出来个套着白罩衫的年轻服务员,那眉头皱的好像要把钟玉秀夹死。 饭点刚过,店里还有两桌没吃完的客人,闻声往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招惹到了这个服务员,眯缝眼一瞪,来了句:“看什么看,赶紧把盘底儿舔干净了,痛快给我走~” 这话可够损的了,钟玉秀搭眼睛看了一下,那两桌应该是正搞对象的年轻男女。店里挺多张桌子,但是四个人被归拢到了一角,紧挨着,坐的很挤,个个都强忍着火气,处在爆发的边缘。 很明显,这四个人之前应该就和服务员起过冲突。 钟玉秀能理解饭点过了服务员不想再工作的心情,但是理解归理解,她不能接受被这样对待。 自己大着肚子不好冲锋陷阵,那就借个力吧! 看了眼那两桌姑娘小伙,钟玉秀假装很小声的感叹了一句:“怎么能骂人是狗呢?只有狗才用舔的~” 服务员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那两桌的男女一下子爆发了,都是年轻人,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欺负。 尤其还是在自己对象面前,两个小伙子这一爆发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上来就握拳撸袖子的就要动手,手指着服务员的鼻尖开骂:“你说谁是狗呢?你会不会说人话?” “你TMD的才是狗呢?忍你这半天了,你当你是谁啊?我来饭店吃个饭我没给钱是咋的?让你摆个死人脸。” 两个姑娘也是忍无可忍,不但没拉着自己对象,也凑了过来帮腔,“你这服务员态度怎么这样,吃个饭跟欠你了似的......” “是啊,刚才就折腾我们非得要换桌,墙上为人民服务那几个大字,你眼瞎了看不见啊?” 服务员敢那么嚣张肯定也不是吃素的,眼见自己一个人对战四个怕吃亏,转头就朝后厨方向喊了一嗓子:“有人闹事,抄家伙!” 战斗升级,钟玉秀怕几个小年轻吃亏,赶紧一边往外走,一边提醒:“快出去让大家给评评理,别被关门打狗了。” 墙上贴着那个标语可不是为了好玩的,这些厨师服务员是真的会殴打顾客。 反正铁饭碗丢不了,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处罚约束着,这些人的胆子大的很。 第68章 国营饭店副经理 钟玉秀大着肚子率先出了饭店,吃不吃饭已经不重要了,她要好好看场戏。 反正今天晚上她不打算回去了,有单位的介绍信,可以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直接上班,现在有的是时间当个街溜子。 几个小年轻反应挺快,紧跟着也都出了饭店,在饭店门口摆开架势,招过来一堆人给他们壮声势。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们就是花钱吃一顿饭,进去这个服务员就找我们的麻烦,黑眼瞅白眼瞪的,还骂我们是狗,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对,这服务员简直仗势欺人,哪里有为人民服务的样子,我们想找她理论两句,她就叫人打我们,这八一饭店里都是反动派啊,专找我们人民群众的麻烦......” 进过国营饭店的都受过些烂糟气,如果单打独斗,肯定没几个人敢叫阵,但是这会人多势众,气氛到这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开口一起声讨起这个八一饭店。 “就是,我上回来这块吃饭,那服务员大呼小叫的,跟吃了枪药似的......” “找他们领导,干啥受这窝囊气......” “没用,都一个德行,不去那吃饭就是......” 二十个里总有一两个破坏士气的,不等钟玉秀反驳一下,旁边的人就直接把他扒拉开了,“你怕了就退后,这是国营饭店,就是人民群众的饭店,凭什么要不去吃饭?任由他们耀武扬威?” 城里人打架比农村人稍微体面一点,至少到现在还没人张口骂脏话,只围着门口叫嚷让领导出来。 前后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场面就激烈到这种地步,等服务员带着后厨的人冲出来时,眼见着就要把他们围起来了。 二三十人对阵八九个,饭店这边明显弱势。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啊?小李,赶紧的,去报公安,丽洁把经理喊过来......” 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大厨一边挥着炒菜勺子拦着人上前,还不忘喊刚才惹事的小服务员去搬救兵。 但是不等他们去叫,外边这么大的吵闹已经把二楼正待客的副经理招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都住手!” 副经理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嘴上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已经清楚肯定是又和顾客起争执了。 瞪了眼自己这边几个不省心的下属,副经理无奈的走到了人群中间,“我是咱们八一饭店的副经理郝长生,有什么事儿,大家可以跟我说~” 他的态度倒是比那几个服务员和厨子好多了,几个冲在最前边的群众冷静了不少,这才想起自己不是苦主,转头找被他们挤到后面去的那两对小年轻,“哎?那谁呢?你们几个,赶紧上前来,跟这副经理说说咋回事儿!” 看到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可能就是副经理给道个歉,回头再骂几句惹事儿的服务员也就拉倒了。 钟玉秀本打算要走,找个招待所吃自己空间里的饭菜填肚子去,却不想在一片嘈杂声中突然听到了一个让她吃惊的话。 “就是那副经理,秃顶那个,叫郝长生,大头哥你要是帮我弄了他,我给你三十块!” 声音很小,钟玉秀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人群后头的一个戴着一把抓帽子的年轻小伙,正阴恻恻的看着人群中正解决争端的副经理。 他旁边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刮着自己下巴笑了,“啧,这人怎么惹着你了。” “这王八犊子抢了我工作,那副经理明明是我的,大头哥,等我当上副经理,到时候你来这八一饭店我请客!” “要弄到啥程度?” “我要他下辈子都躺在床上......” “行,再加二十,我保证他再也站不起来。” “......好~!” 俩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定下了另一个人的余生命运。钟玉秀看着还在那里赔笑安抚大家的副经理,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看着还算可以,至少从出来开始,说的每一句话都还挺公正,可惜了! 但她也没想着要插手这事儿,她又不是救世主,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多了去了,她可管不过来,顾好自己就行了。 慢慢挪出人群,打算走了。 可是老天就是不想让她这么袖手旁观,不等她走出去几步,耳边又传来副经理的叫喊声:“那位同志等一下!” 副经理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笑着拦住她解释,“同志,刚才那几位同志说我们服务员也怠慢了你,对不起啊!这样,我亲自给你炒菜,再赠送你道菜,算是我们饭店给你赔礼了。” 真没想到她都没打算追究,这个副经理还把她也带上了。 钟玉秀想了想答应了,“行啊!不过我得监督你炒菜!” “行,我也当过大厨,保准儿香掉你们的舌头。” 郝长生知道她不放心自己,怕给饭菜里加料,笑呵呵的应了,打趣着,张开手往饭店里迎。 他这一波操作把大家都哄好了,以前在饭店里受到的委屈也得到了安抚,连连称赞着郝长生,顺带着让他好好惩罚一下那几个服务员。 郝长生笑着一一应了,把几个人请到店里坐下,自己带上厨师帽,围上围裙去后厨做饭去了。 钟玉秀站起来真打算去监督,往饭里加料这事儿她自己都做过,可放心不下。 “这位同志,我去吧!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我去看着。” 其中一个姑娘也不放心,自告奋勇的站起来要替她去后厨监督。 钟玉秀也没坚持,耳朵听着郝长生一边炒菜一边警告几个服务员的训斥声,笑着点头对女孩说了声‘谢谢’,踏实的又坐下了。 “刚才谢谢你啊!这要是被他们关在屋里,我们几个保准被打个鼻青脸肿。” 和姑娘一起的小伙自己坐着无聊,开口起了话题,和钟玉秀还有另外一桌男女搭话。 “是啊!这家伙的,吃个饭差点进医院。” 钟玉秀有点脸红,这事儿算是她挑拨起来的,如果不拱最后那一下火,可能这四个人就忍下了,也就没这事。 这会哪里好意思接受人家的道谢,连连摇头,“没有,可能不是我那一句话,还闹不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都是年轻人,又是生性豪爽的北方人,话说开了,心中那点小别扭就都没了,嘻嘻哈哈聊了起来。 第69章 无意而为之 副经理的厨艺确实不错,红烧肉、糖醋鱼、鸡蛋汤还有一盘赠送的拔丝地瓜,个个味道都很好,钟玉秀吃的很尽兴。 人的心情一好,连带着看这个世界都柔和不少,撂筷子时,她不禁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个副经理。 正纠结着,二楼下来一个大肚子男人,“长生啊,你过来!” “来了,经理!” 郝长生中断了训话,解开围裙,跟人进了旁边的包间。 好奇心作祟,钟玉秀没急着走,竖起耳朵开始听声。 最先说话的是刚下来的正经理,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唉~刚才你出来了没听见,刘秘书说市长明天要招待的贵客是南方人,听说是来寻亲来了,心情肯定不是很好,咱们在这菜系上要多下功夫,别触霉头。” “寻亲?这下操蛋了,寻不着肯定吃不下去饭啊,咱们八成是要被市长骂了.....” 说这话的是郝长生,沉默一会也跟着叹了口气,“唉~要不咱也别做饭了,帮他寻亲去吧?” “切,想啥美事儿呢,听说是打内战时候丢了个儿子,你知道这方圆成百上千个公社有多少人不?上哪找去?” “那咋整?” “啥玩意咋整?厨子就操心好你做的菜就行了。我跟你说,彭将军是.......” 俩人说起来没完,钟玉秀不想再等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副经理自求多福吧。和另外两桌还聊不够的姑娘小伙告了别,慢悠悠的出了饭店。 这会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她打算先安顿下来再出来溜达,找人打听了一下招待所的方向,也没骑自行车,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国营饭店虽然服务态度不好,但是东西真是实打实的不错,味道好份量足,三菜一汤她都吃光了,现在急需走动走动消食儿。 来招待所的都是有单位的人,或者说有点地位的人,这儿的工作人员也没人闲的没事惹事儿,钟玉秀办理入住还是挺顺利的。 她的介绍信开的是槐花公社来市里公办的名头,招待小姑娘看了一眼直接收钱开票递钥匙。 “二楼,左拐左手边第三个门,203号屋,你这大着肚子呢,慢点啊!需要热水喊我一声,我帮你打也行!” 态度还挺客气。 “行,谢谢你啊!” 感谢了人家的好意后,钟玉秀拿着钥匙上了楼。 她两辈子也没住过楼房,今天算是个新奇的体验了。 进门摸了摸暖气片,挺烫手,屋里也挺暖和。一张单人床,床单被套都是白色的,看着挺干净。 床旁边是一张桌子,上边放了个暖壶和茶缸,还有两个点滴瓶子,应该是灌热水给人暖手脚用的。 钟玉秀没动,也没去打热水,直接脱鞋上床打算先歇一会,等歇歇走的有些发肿的脚后,再出去溜达。 孕妇嗜睡,她这一歇可就控制不住了,直接沾枕头就着,睡了过去。说好的出去晃悠搜罗消息也泡汤了。 她平时晚上一般睡八九个小时就差不多够了,今天下午五点不到就开始睡,等到了半夜三点多,钟玉秀睡饱了,精神的跟个神经病似的,琢磨着就想干点啥,甚至想摸黑赶路回家。 正想付诸行动,窗外突然传来了呼喝声。 “别跑!站住!” 招待所后墙有一条小巷子,钟玉秀站在二楼能清楚的看到有三个人举着棍子在追人。 “救命~救......救命~” 被追的那个人离楞歪斜的跑着,眼见着脱了力,就要摔倒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钟玉秀的脑中浮现出郝长生的音容笑貌。竟是今天晚上就要动手,还把人追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了。 这事儿整的这个闹心,她不管吧,好像有点于心不忍,可是要是管,她这顶着个肚子,万一碰到了,流产事儿小,她遭罪啊! 想了想,拎起桌上的暖壶,推开窗户往外一扔,大喊了一句:“来人啊!杀人了~” 冬天窗户封的严实,她这动静其实也招不出来人,但是做贼心虚,几个歹徒却忌惮了,犹豫着追还是不追。 ‘啪~哗~’ 桌上放着的俩点滴瓶子也被她摔了出去。 三个人看着窗口那个黑乎乎一直往外扔东西的黑影,恨恨的骂了声娘。 为了五十块钱,他哥仨犯不上冒险,低吼了一声“撤”,放弃了继续追人。 郝长生虚脱的靠着墙歇了一口气,看向那个已经关上的窗口,牢牢记下了那间屋子。 撑着墙又站了起来,迈步朝着前方继续跑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此起彼伏,肺跑的快炸了一样。今天是真险啊,他本打算去趟鬼市的,谁知道刚出来就被人跟上了。 郝长生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等着,真当他是软柿子呢。 一直跑到派出所,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但是钟玉秀这边却有点担心了,她怕被报复。万一那伙人小心眼,追到招待所来查她怎么办。 本来就睡不着,这下是更精神了。 “爹个尾巴的,图的是啥,乱当好人。” 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掏了三块零一毛放到了桌上。 走廊里静悄悄的,钟玉秀做贼似探头看了看,偷偷摸下了楼,跑去了前边当柜台用的桌子上翻出了登记本,找到她登记的那一页,给撕了。 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份儿了,希望这事儿别牵扯到她。 本打算就这么溜了,但是大堂门锁着呢,旁边值班室里传来咕噜声,她推开门看了看,没见明面上哪里放着钥匙。 没办法,她只能又老实的回房等着天亮,等人家开门了,她再走。 却不想这一等又把郝长生给等来了。 第70章 意外的惊喜 郝长生也是个狠人,报完公安,自己又返回来招待所,把门敲开了,找到了钟玉秀。 “真的是你!” 他就说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么,还真是熟人。 “呃?你怎么来了?” 钟玉秀没想到他还敢乱跑,有点吃惊于他的胆量。 “同志,大恩不言谢,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长征,家住供销社职工家属区,单位你知道,在八一饭店,那个......请问恩人贵姓啊?” 郝长生上来先深深鞠了一躬,碍于男女有别,他不敢进屋,就在门口说了起来。 “啊......我叫钟玉秀,槐花公社食堂保管员,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嘴上这么说,但钟玉秀心里其实在一个劲儿的跳脚喊让他记住恩情,救命之恩啊,以后她来八一饭店报他名号,应该能吃顿安生饭,不会遭白眼了吧。 “不,救命之恩,我郝长生永志不忘,这个......不值钱,但是是我最稀罕的把件儿,请你务必收下,以后你就是我大妹砸,我拿你当亲人处。” 郝长生越说越激动,害怕钟玉秀不收下他这枚宝贝印章,急的直往人手里塞。 “行行行,我收下。” 印章是玉质的,鸡蛋大小,把手是个盘起来的龙,上边的字歪歪扭扭,也认不出来是啥。 这玩意在现在确实不值什么钱,属于无市也无价的东西,钟玉秀也没推脱,随便看了一眼,就放到了棉袄兜里。 “妹子,你收拾收拾,我一会把你送家去......那个......我先下去让招待员把你留的登记信息也勾掉哈,省得有人通过这个找着你。” 不等钟玉秀反应,郝长生说着转身就要往楼下去。 “哎......哎,等等~” 听这话他像是认识那个招待员,这事儿弄的,早知道她不偷摸去撕人家登记表去了。 “咋的了?妹子。” “那个,我刚已经勾完了,咱直接走就行。” 这会眼瞅着天快亮了,钟玉秀本就想走,正好跟着他出门。 值班的是另一个招待员,年龄挺大,管郝长生叫大弟,俩人应该是兄嫂或者是堂姐弟关系,看着挺亲近,连钟玉秀的房间都没去检查,直接让走了。 早知道就不把赔偿暖壶的钱放桌上了,钟玉秀有些不体面的想着。 招待所出来没走多远就是主街,零星着隔四五十米会有个路灯。钟玉秀没打算让郝长生送她,直接停下了。 “郝......大......经理,那个,我自己走就行了,咱们有缘再见!” 人家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着,钟玉秀也想对应着叫大哥来着,可是这个姓氏连着叫起来实在有点暧昧,只能生疏的叫了郝经理。 郝长生正紧张的左右观望着,没注意到这细节,只听到她要走,立马摇头道:“不行,天还没亮呢,你先跟我回家取趟自行车去,我骑车送你!” 也是个强势的人,他不敢动手拉钟玉秀,只跟赶鸡鸭鹅似的在后边张手往前轰人。 行吧!有免费的车夫,钟玉秀也不坚持,干脆的答应了。 郝长生的家离招待所不算远,不到二十分钟就走到了,钟玉秀没进去,直接在家属区大门口等着来着。 没想到的是,不大一会郝长生的媳妇儿跟着他一起出来了,上来就拉着她的手不撒开了。 “是大妹子吧?大姐谢谢你,你是我家老郝的救命恩人啊!赶紧的先别走了,大姐要设宴好好谢谢你。” “哎呀,没啥,都是小事儿,我一会得回去上班,以后有机会的吧!” 女人看起来很富态,热情的不得了的样子,钟玉秀能感觉到她的庆幸和由衷的谢意。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把大妹子送回去,以后勤走动,日子长着呢。” 正好郝长生推着自行车过来了,停在俩人面前,小声制止了他媳妇。 女人不甘的又磨叽了两句,在钟玉秀的坚持下,才放她们离开了。 临别前还把自己的围巾帽子手套都戴在了钟玉秀的身上。 都骑出去老远了,还能听到女人的嘱咐声,“妹子你坐稳了啊,别让他摔着你,老郝你慢点骑~” “呵呵,要不是刚才被人追丢了一辆洋车子,你大姐可能会跟过来押车。” 车子骑的很慢,郝长生边蹬着车子,不时的半回头跟钟玉秀唠嗑。 “大姐是个豪爽人儿。” 坐车肯定比骑车舒服,钟玉秀扶着后座架子,下巴缩在围巾里,不甚清晰的接着话儿。 “自行车丢了还能找回来吧?都有钢印车证的,他们也不敢骑。” “唉~那些玩意管啥用,有‘洗’车的,十块钱一辆,钢印给你洗了,还给你正规票,人家都能重新办证去。” 郝长生义愤填膺的说着,却听的后座的钟玉秀心花怒放,她正愁着怎么能把手里的自行车洗白呢。 之前想忽悠卖给王四雄来着,可是思来想去,风险还是有些大,现在好了,她哪天花俩钱去弄一下就行了。 “还有洗车的啊?明目张胆的不怕公安抓他们啊?” 心里有算计,自然话题就往这上边引,俩人聊了一路,钟玉秀把她想知道的事儿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行了,谢谢大哥了,快回去吧,嫂子在家该等着急了。” 钟玉秀把头上戴的围巾帽子都摘了下来,夹在了后车座上。 “得了,那妹子我先走了,以后来城里记着找我啊!” “行,路上慢点!” 摆着手和郝长生告了别,钟玉秀转身朝着食堂走去,这会天虽然还早,但她不打算折腾回村,直接在库房里窝到上班就得了。 空气冷的噎人,拿手捂着嘴,小跑着进了食堂。 库房里没多少亮光,她进屋先把炉子点上了,这炉子是单位对她这个孕妇的特殊照顾,把后厨用的炒菜活动炉子调给她用的。 眼前来说这工作她是相当满意了,同事都相处的不错,挣得也不少,离家还算近。但是她记着公社食堂后来是解散了的,就是忘了是哪年。 如果单位解散了,他们这些职工该咋办啊,她有点担心。 第71章 恶毒 既然必须要生下肚子里的孽种了,一应事宜,钟玉秀也开始打算起来。 之前和黄四凤吵架时说的伺候月子这事确实是个问题,黄喜娣是个人选,但是如果用她,即使给钱也怕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保以后她会用这个讨人情,她可不想欠她人情债。 再有就是食堂这边,等到快临产的时候她肯定是不能上班了,还有生完她也要休养几个月,这段时间得找人替她一段时间。 这个倒是好办,这等好事儿有的是人争抢,改天放出风去就行。 还有就是生孩子,她不想在家生,公社卫生所她也信不过,打算去城里生。 上辈子因为营养没跟上,体质太差,她差点被憋死,这回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事儿一件一件的办,日子一天天的过,等她把人都找好时,眼瞅着,就快过年了。 辞旧迎新,一年的盼头就在这几天了,也不知道都是因为什么,平时但凡有点好的,都会不自觉的要留着过年这几天享用。 钟玉秀拎着食堂发下来的节礼,慢慢悠悠的往家走着,一斤肉,五斤面,十个鸡蛋,这可真不少了,刚出单位门口时,路过的人都羡慕的盯着她们这群人瞧。 除此之外,她们还放了三天假,想着明天就不用上班了,钟玉秀心情大好的不自觉走上了八字步。 走出去一段距离,把东西放进了空间,拿出自行车,利落的上车骑走了,连寒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抛开别的不提,肚子里的孽种这辈子乖了很多,那些孕期的不适她一点都没有,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今天中午饭刚过就放假了,钟玉秀到家时刚两点不到。本着对新年最基本的尊重,她打算也扫个房收拾一下。 家里还没来得及缠个鸡毛掸子,她只能找了根长荆条,一头绑上块抹布,擦了擦屋顶。 别说,这活还挺累人,擦到最后她胳膊都酸了。正想着一鼓作气把最后一点干完时,院门口来人了。 “老三媳妇儿,在家呢?” 是黄四凤,大门敞开着,但她依然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没敢进来。 最近她没少往这边跑,肯定是又来问自行车票和借钱的事儿,钟玉秀没理她,自顾自把最后这点活干完。 “老三家的,我进来了啊~” 黄四凤看见了门帘后她一闪而过的身影,没傻等着,一边走一边喊的进来了。 上次的事儿给她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现在进她的院子都小心翼翼的。 “忙着呢哈?” “你咋又来了?有事儿?” 钟玉秀没给她一点尊重,头都没回,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那个,这不是过年了么,你这两天回去吃饭吧,三豹没在家,你自己一个人,大着个肚子做饭也不方便,看出点啥事儿。” 哎我的天老爷啊,这是换人了?她的毒婆婆咋可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钟玉秀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她。 依然是盘头,松懈的眼皮,嘴角下弯,朝天鼻,这是她婆婆啊!没换人。 “你让鬼附体了?” “这话说的,你可是你婆婆,你肚子里是我孙子,等你生完孩子咱家再继续打,现在先停战几个月。” 黄四凤真是彻彻底底的变了态度,这话说的钟玉秀都感觉自己配不上这么恩怨分明的婆婆了。 “行啊!我明天回去!” 她倒要看看这家人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如今凭着她的本事,那院里所有的人合起伙来跟她动手,她都不在怕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见招拆招就是。 很明显,钟玉秀这话说完,她婆婆的眼神亮了一下,压抑着激动又装了一下,“行,那你慢点来,等你大嫂她们做好饭,你过来直接吃就行。” 说完,这次也不用钟玉秀撵,痛快的走了。 看着她那脚步要起飞的样子,钟玉秀赶紧两下扫完了房顶,拍拍手,戴上自己做的棉帽子,跟了上去。 她没进王家的院子,而是绕到了后院。 冬天里,为了保温,几乎所有北方人家都会封上后门,她也不担心会出来人看见她,大摇大摆的坐在矮墙上边晒阳边听声。 东屋里王四雄和王永胜都在,黄四凤刚进来,俩人就齐齐开口,“咋样,她来不?” “妥了,她说来。” 黄四凤的声音很激动,“老儿子,你啥时候找你那同学去?” “那死娘们说她啥时候回来?” 光听声音钟玉秀都能感觉到王四雄对她的恨意,可惜了,还得等个一年半载她空间里那本外国书才能派上用场。 钟玉秀从空间里拿出把水煮花生,一边吃一边耐心的继续听着。 黄四凤抢过王永胜手里的茶缸子,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一擦嘴,“明天,估计得快小晌午来。” 沉默了一会,王四雄才开口,“我今天黑天就去找他喝酒,估计后半夜带他回来,给我留门。” 一直没说话的王永胜突然开口了,“那药真能让她睡上半天?” “能,那叫安眠药,保准在她耳边敲锣都不醒。” 屋里的三人兴奋激动的呼吸都粗重了。 早就知道这院里没一个能算个人,钟玉秀不意外听到这恶毒的计谋,吃掉最后一角花生,拍拍屁股回家了。 正愁着没机会收拾他们,倒是上杆子给自己搭台子了,来得正好啊!心里知道了是咋回事儿,钟玉秀没觉着紧张,反倒挺期盼明天的到来。 不过她急也没办法,时间还得一秒一秒走。 房子扫完,又端水把柜子擦了一遍,地面也是黄泥地,虽然硬实的发亮,但是也不能用水拖地,只能那扫帚扫了一下,窗户只有炕头那一块是玻璃的,分分钟擦完。 这个过年大扫除就算完成了,剩下她也就没打算再做什么了,别家会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放到现在拿出来做了吃,但钟玉秀日常吃的就过年的标准了,也不需要再特意做什么好吃的。 闲下来她把上次去城里买的布拿了出来,在给孩子做衣服和给自己做衣服之间犹豫了一秒,然后照着自己的尺寸开始裁剪。 第72章 阴谋正在酝酿 除夕前一天,钟玉秀做了小半天的衣裳,一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拿出空间里一直备着的饭菜,点着油灯吃了起来。 由俭入奢易,如今她吃惯了食堂油水不错的饭菜,竟也觉不出多好吃了,咬着淡黄色的大馒头,吃着泛着油光的炒土豆丝,她还不知足的怀念起飞龙蘑菇汤的滋味。 要不哪天上山再去碰碰运气?凭着她这尖耳朵,没准就能听到哪有松鸡呢。 还有空间里的柴禾也不多了,光指着大队分的那些苞米杆,屋子不可能一直保持暖和,她得再去弄点树枝儿回来。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随便又塞了几口菜,就放下不吃了。 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看了遍大门已经锁好,钟玉秀拎着尿桶进了屋。 是真冷啊,即使进来堂屋里了,嘴边还跟个火车头似的,冒着白汽儿。 又往还燃着火星的灶里压了根木头,这才开始刷牙泡脚。 一切都收拾妥当,炕头铺着的被窝已经被烘暖了,脱了棉袄棉裤钻进去,钟玉秀长长的舒了口气。 ‘啪~’ 不知道哪家孩子放了个炮仗,给这寂静的夜里添了分真实。但钟玉秀也就清醒了一下,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她这边睡的安然祥和,却有人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忙着作恶。 王四雄揣着胳膊一路顶着寒风走到了下水洼。 他有个初中同学叫何平安是这个大队的。当初因为出意外瘸了腿,初中念到一半不得不辍学回来务农。 俩人约好了今天要彻夜喝酒谈心,现在王四雄来接人。 王家老两口此时也没有睡着,一个躺在被窝里抽烟,一个忙里忙外的在炒菜,摆酒。 “爹娘在折腾啥呢?这么晚还不睡觉。你去帮着整一下去,赶紧整完得了!” 大房住在西屋,离得近,王大龙被堂屋传来的动静吵得睡不着,烦躁的推搡了下正拍孩子的胡梅。 黑夜的掩饰下,胡梅放任自己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出口的话也不自觉带了怨气,“唉呀~我那阵去看了,不用我!” “那你TMD就再去看看,这么懒呢,孩子都睡着了,你还拍个鸡拔毛!” 原本王大龙对胡梅还挺满意,长得不错,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那邋里邋遢的样,咋就不能像老三媳妇那样收拾干净利索的,看人家钟玉秀多有能耐,也不靠着老三,天天上班自己挣钱,她这败家娘们倒好,就知道天天抱着个孩子到处串门。 心里有了意见,他对胡梅是越发不耐烦起来,现在说话是一点脾气都不收着,想啥说啥。 “都说了不用我,你还一个劲儿让我去干啥?王大龙,你是不是看我没娘家撑腰欺负我?” 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就算是个泥人也要爆发一下,更何况是之前一直过得还算顺心的胡梅。 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不顾被惊醒的儿子,摆开架势想要好好闹一回。 王大龙也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想了一下,觉着因为这个由头闹起来他不占理,翻了个身,“爱几把去不去,大半夜的抽疯,娶你倒血霉了。” “你起来说明白,我抽啥疯了?我咋的你了?我给你生儿子天天炕上炕下的伺候你,咋就娶我倒血霉了?” 胡梅气的眼圈通红,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忍不住抬手推了下已经转过去不吱声了的男人。 “啧!”王大龙支起脖子,转过来立眼瞪着她,蓄势待发的样子吓的她又没了闹下去的勇气. “我嫁给你才倒血霉了呢,要不是儿子我非不跟你过了不可。”没敢再继续对阵,胡梅抱起还在哭的儿子,一边晃悠,一边小声的叨咕。 “不过你就滚呗,我又没拦着你。” 不屑的嗤笑一声,王大龙裹紧身上的棉被,顾自酝酿去了。 看他这样子,胡梅苦闷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迷迷糊糊的又被婆婆叫起来做饭,这滋味,苦得她大过年的都挤不出一丝笑模样。 早上七点半,钟玉秀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舒服的在被窝里赖了一会,直到肚子饿的叫了,她才起来。 几下叠好了被褥,放到了炕柜上面,拍了拍,松松软软的,手感很好,满意的下炕洗漱去了。 推开堂屋门,冷气一激,脑子达到了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刻。 拎着门边的尿桶,又放回了墙角,昨晚上一夜好睡,她没起夜。 几个孩子在门口跑过,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为这个年节添了个背景乐。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安逸,钟玉秀连院门都没打开,去了东墙角的厕所,腾空了肚子,回来洗脸刷牙,直接吃饭。 空间里的大米被她打开了一袋,直接蒸了一大锅白米饭放着,这会拿出来还冒着热气,菜是从食堂打的,土豆片、萝卜汤、白菜炖粉条,还有两片肉。 除了大米饭,都是吃惯了的,细嚼慢咽的解决了早饭,略微收拾一下,继续拿出昨天做到一半的衣裳开始缝针。 钟玉秀还是挺迷信的一个人,过了今天就要忌针线了,不做完的话就得等到出了正月才能继续。 但等她缝衣服缝的无聊,想到那个忌针线的顺口溜时,她又犹豫要不留到初二和初三再做? ‘一孤、二寡、三绝户......’ 说的是初一动针就会孤独终老,初二动针线就会成为寡妇,初三么,就会当绝户。之后的还有说法,但是钟玉秀记不太清了,好像还有个初八、十八、二十八动针线会到老开花,也就是老了还会来例假。 也不知道这些说法都是咋传下来的,但是就是从小就刻在了脑子里,并且下意识的会规避开。 想了想,她还是接着做了,明天没准她去趟城里,打听一下能不能提前住院,要是不行的话,她还得先租个房子,要不生孩子时太不方便了。 第73章 鸿门宴 钟玉秀的针线活很好,针脚缝的又密实又快,用了没俩点她的又一套衣服就做好了。平平整整的叠好,放到了箱柜里。 原本空空荡荡的炕柜里已经摞了一小摞新衣裳,如今钟玉秀不缺吃不缺穿,小日子过得挺美。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啊~” 日子过得美,心情就好,在屋里鼓捣鼓捣这,鼓捣鼓捣那,情不自禁的还唱了起来。 唱着唱着又拿出来几个糖葫芦球儿,放嘴里边嚼边继续唱。 “大年初一……嗯……头一天啊~” 她这正美着呢,麻烦上门了。 “玉秀,在家没?娘让你回家吃团圆饭去。” 大门被敲响,黄喜娣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钟玉秀收起刚拿出来的一年级教材,连带着笑脸也收了起来。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也就刚十点来钟吧,竟然就急着行动了。 打开大门,看着外边站着的黄喜娣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你咋这高兴啊?有啥美事儿?” 黄喜娣今天看着格外高兴,这就让钟玉秀更不爽了,冷眼扫了一下她怀里抱着的闺女,把小孩吓得咧了嘴要哭,她这才心里平衡了一点。 “你这人!大过年的咋还板着个脸,看把我家小芳都吓着了~” 黄喜娣把怀里的孩子调了个方向,让她看不见钟玉秀的臭脸,这才又接着说道:“今年咱们那老婆婆也不知道转啥性子了,说让我们提前回娘家去,还准备了年礼呢,男人们也能跟着回去,你快点,一会吃完饭就能回娘家了。” “呵呵,是么?”钟玉秀眼底一片冰冷,不知道给自己摆的这桌鸿门宴,另外两房参与没有。 “也让我回去了?” “当然了,都是儿媳妇,我们都走了,她还能扣着你啊?虽然三弟没在家......行了,快点走吧,饭菜都摆上了,就等你入席了。” 黄喜娣看着像是不知事的样子,钟玉秀紧盯着她的眼睛,也没看出来有啥不对。 “行,走吧!” 回身锁上门,带头大步朝着王家走了。 “哎?你这大肚婆咋走这么快,等我一会~” 抱着孩子费劲巴力的跟上,黄喜娣还不忘逗着怀里的闺女,让她给钟玉秀拜年,想看看能不能得着几分压岁钱。 小丫头胆子小,之前王家的几场大仗,她都亲眼目睹了,钟玉秀在她眼里就是堪比大马猴子的存在,吓人的很,怎么可能乖乖给她拜年,只趴她妈脖子里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新年好’。 “拜个年都不会,你可得好好教教这孩子了。” 钟玉秀爱搭不理的应付两句,也没承认这个拜年,更没拿出点啥意思一下,继续大步走着。 “真小气~”黄喜娣小声抱怨了句,又低头看向还在往她怀里躲的闺女,使劲晃荡了一下,骂了句:“废物点心!” 虽然她声音很小,但是钟玉秀也听得真真的。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看样子其他两房应该不知道这事儿,要不不能把他们支开。算是不幸中的一点慰藉,还好王家这窝豺狼不都是敢要人性命的,要不真要防不胜防了。 王家的饭桌确实已经摆好了,破天荒的,竟然做了半盆高粱干饭,还有十个花卷,菜也弄了七八盘,虽然咸菜就占了两盘,但是这规格也是上水洼大队的前几名了。 “玉秀来啦?坐这,怀着孩子怕凉!” 钟玉秀刚进东屋,黄四凤就把她拉到了炕头的位置坐下,一副好婆婆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底细,还真可能被她忽悠到。 “对,老三媳妇坐炕头,三豹这瘪犊子过年也不回来,委屈你了!” 王永胜也‘不计前嫌’的摆出了笑脸,看的老大和老两家人都思绪翻涌,心里不是滋味。 不就是上班了么,又不给你们一分钱,巴结的这么明显,真掉价。 胡梅今天本就气不顺,脑袋又晕,还被支使着干了半天的活。 一时想不开,把最后一盘大葱炒鸡蛋‘啪’的往桌子上一放。 “三弟妹真是命好啊!饭菜都上桌了才来,还能坐炕头,听说三弟当兵去了,没准哪天还成了官儿太太了呢!我们这些人都成了你的丫鬟小厮,给你端茶倒水的伺候你!” 钟玉秀还是第一次见胡梅这么直接的表达不满,以前她都是敲边鼓的,或者背地里使坏的。还真是她一变,周围的人就都跟着变了。 挺好玩,没忍住笑了下。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 “老大媳妇!不想吃饭就出去,别大过年的找不痛快。” 胡梅还想继续找别扭,但被王永胜一拍桌子拦下了,害怕她坏了自己的事儿,不得不撂了脸子。 “老大媳妇儿你是大嫂,这么斤斤计较,老王家怎么能和睦得了?” 平时都是让黄四凤出来唱白脸,他自己躲在后面扮红脸当好人,这会因为紧张又形势危急,没擎住劲儿,王永胜一个当公公的直接开口训斥了儿媳妇,这在别人看来可真是不给胡梅留面子了。 “好好!你们都欺负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胡梅脸上挂不住,那眼泪瞬间就成串儿的流了下来,弯腰把旁边的儿子一抱,跟那耍小性的林妹妹似的往外边跑去。 钟玉秀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抻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她竟是出了大门直接走了,看样子是回娘家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王大龙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拿上个花卷往里塞了点菜,慢悠悠追了上去。 王永胜暗暗后悔自己嘴快了,张了张嘴,想叫住大儿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迁怒的瞪了眼黄四凤,“快点盛饭,赶紧吃完了拉到,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一旁坐着的王二虎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只觉得他爹娘今天有点奇怪,很不稳重。 但是他也猜不出来是因为个啥,只以为是还想求着钟玉秀什么事儿,也没太在意,接过他娘递过来的花卷,大口的吃了起来。 爱咋咋地,一年就这两顿好的,不吃是傻子。 钟玉秀看着黄四凤从最下面翻上来一个特别大的花卷,递给了她,好半天也没去接。 “吃啊!怀着孩子饭量大,如果不够吃,一会再盛点饭。” 不由分说,她把花卷直接塞到了钟玉秀的碗里,如果仔细看,她的手有点抖。 第74章 名声坏了 钟玉秀微不可察的笑了下,“谢谢……娘了~” 这声娘叫的讽刺味儿十足,但是心里有鬼的人注意力都在她拿花卷的手上,没往深处想。 眼见着花卷离嘴越来越近,钟玉秀轻启朱唇,慢动作的咬了一口,看了眼一直没说话,但用余光盯着她的王四雄,不以为意的嚼了起来。 饭桌上的氛围很低沉,一点没有过年的样子。 自从钟玉秀吃下花卷,王家老公母俩也不再做戏,都自顾自吃着,还催促二房两口子赶紧吃,吃完好回丈人家拜年去,整顿饭没有一点新年团圆饭的氛围。 钟玉秀把嘴里最后一口花卷放进了空间,往后一靠,“吃饱了!” 说完,作势要下炕回家。 “哎?啊......那个,这大过年的,在家呆半天,跟我说说你这肚子有啥不舒坦没有?” 一看她要回家,黄四凤几个人急的都停下了筷子,那样子好像钟玉秀不答应留下的话,他们就要动手抓人了。 “行吧!那我回偏房睡一会,困~了~” “行行,你去睡,我给你烧炕。” 听到钟玉秀说困了,几个人的眼睛亮的发光,黄四凤甚至伸手扶着钟玉秀下炕,还把她送进了偏房。 看着忙上忙下帮她擦炕烧火的黄四凤,钟玉秀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听着上房王永胜赶着王二虎一家三口出门的声音,手暗暗攥紧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黄四凤悄悄的走到她旁边,低声叫了句:“老三媳妇儿?” 钟玉秀没吱声,强忍住眨眼的冲动,装出睡沉了的样子。 “老三媳妇儿?” 黄四凤不放心,还上手推了推她,见她真睡着了,有些激动的快步跑了出去。 没一会上房传来王永胜的说话声:“老四,我和你娘先去别人家串门,你快点弄好,完了赶紧躲出去,等个一袋烟的功夫,我就和你你娘带人回来捉奸。” “嗯,知道,你们先去吧!” 脚步声杂乱,王永胜和黄四凤奔着大门去了,而王四雄则回了他的房间,没一会步履沉重的又往偏房来了。 “哼!死娘们,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等明天看你还咋扬下巴看人!” 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中学同学被他抱上了炕,一边解同学的衣服,一边恶狠狠的看着钟玉秀,宣泄着这些日子的愤恨。 “贱人,长得倒是一副勾人的样,可惜是个破烂货了,残花败柳,小爷嫌你脏。” 把男同学的衣服脱光,王四雄又爬到了钟玉秀的身边,停着欣赏了一下钟玉秀的长相,这才伸手要接着脱她的衣裳。 喘息声粗重,就在他即将碰到钟玉秀领口的一刹那,一双美眸突然睁开,王四雄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晕头转向的砸向了炕上。 钟玉秀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下,闪身坐了起来。 “呵,着急赶死的鬼,怨不得我了!” 抬手又给他补了个手刀,下炕把扔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俩人一手拎一个,都弄去了王四雄的房间。 大力一撕,把王四雄爷剥了个干净,扔到他同学旁边。 倒是可怜这个无辜的同学了,不过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能怪你自己交友不慎了。 钟玉秀替他们摆了个暧*昧的姿势,把王四雄放到了下面。其实也不用她摆,光这场景就已经够暧*昧的了。 除了王三豹,王家几兄弟都是挺粗犷的长相,猛一看还挺阳刚,但越看越不耐看。 “长得真丑,你大奶我也嫌你恶心。” 把刚才他骂自己的话还了回去,钟玉秀这才半掩上房门,把手里俩人的衣裳扔到了门口,快步出了院,往大队长家去了。 上水洼人的团圆饭都是中午吃,这会差不多家家都吃过了,钟玉秀到大队长家的时候,他家正在收拾桌子。 “哎呀,玉秀来了,快进屋来。” 上次那条猪肉送的,吴宝贵媳妇儿至今都对钟玉秀热情非常。 “队长叔、婶子过年好啊,吃完饭了没有?” “哈哈,吃完了,吃完了,过年好!三豹媳妇儿快进来,炕上坐。” 吴宝贵也挺热情,能被钟玉秀看重来登门拜年,是他的荣幸,他此时无比的得意。 钟玉秀没空手来,带来了几个冻得硬邦邦的白面馒头,这是她拉拢人心的工具,她家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被她靠着这个大馒头钓住了,简直无往而不利。 果然,大队长媳妇儿那笑更灿烂了,拉着她的手,跟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似的唠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没多大一会,但是又唠过了不少话题,吴宝贵正说着把新房子对面那一片柳树林卖给钟玉秀,大门外突然吵吵嚷嚷的来了好几个人。 “大队长啊~出事儿啦!” “这一天天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 吴宝贵气哄哄的冲了出去,“嚎什么嚎?又咋的了?” “老王家出事儿了,怕是......怕是要死人了呀~” 来人语出惊人,连钟玉秀都被惊住了,她把王四雄打死了?不能啊,她收着劲儿了啊!有点紧张,真把人弄死了,那老公母俩会不会跟她鱼死网破啊? 虽然不怕,但是担上个杀人犯的名声,这十里八村的怕是待不了了。 往王家走的一路上,钟玉秀都打算好了要去当盲流子了,但是等到了王家,现实情况让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要死的人不是王四雄,是那个被他拉来喝酒的同学。 吴宝贵他们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摸不到呼吸了。 “这是咋回事儿?” 报信的人来的着急,路上只说了是王四雄和个男人睡到了一起,王家正乱着呢,其他的倒是都没来得及了解。吴宝贵看了眼墙根处蹲着的一脸呆滞的王四雄,转头向低头抽烟的王永胜问道:“说啊!到底是咋回事儿?” 这会功夫,钟玉秀也到了上房,被门边正哭着的黄四凤看到了,跟个炸窝的老母鸡似的冲向了她。 第75章 自作孽不可活 钟玉秀现在不想和她动手,直接往旁边大队长媳妇后边一躲,装无辜,“娘你干啥?咋还冲着我来了?” “哎?可不行动手,玉秀肚子里还怀着你老王家的孙子呢!” 大队长媳妇儿挺够意思,支开架势挡住了她。 “你个贱货,都是你,是你把我老儿子......” “住嘴!” 低头抽烟的王永胜吗,猛然抬头,喝止住了发疯的黄四凤。 想了这半天,他终于做好了取舍。 不管怎样,老四肯定是躲不掉麻烦了,不是迫害嫂子就是和男人乱搞,两个罪名任选其一。 如果是和男人乱搞,没准儿就当个风流事儿传一阵就过去了,等毕业分配到外地去,影响也不大。 但要是把他迫害老三媳妇儿的事儿捅出来,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楚不说,怕是钟玉秀也不能跟他们善罢甘休,搞不好他儿子都要去坐牢,他们也得被牵扯出来。 思来想去,王永胜决定就这么认下了。 作恶事儿失了手,他现在还很慌乱,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还有一种可能,他完全可以把钟玉秀当做行凶的一方,毕竟钟玉秀是出了名的大力士,有能主动作恶的实力。 一时的心虚让他做下了错误的决定。 黄四凤也听他话听惯了,老实的不在闹,坐在地上捂脸痛哭,“我滴命咋这么苦啊~我地老天爷啊,你下来道雷把那恶人都劈死吧~” 没人再顾得上她,在吴宝贵的张罗下,几个人把炕上还赤*裸着仅剩半口气的男人抬上了驴车,送去了公社卫生所。 王四雄一直没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杀人了这个念头。 刚才他被人群的吵闹声惊醒,睁眼就看到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已经往外倒气了,他现在还有点蒙,没反应过来被人发现他和男人赤*身*裸*体躺在一起会有什么影响,只在后悔昨天给朋友下药下多了。 钟玉秀没在王家呆多长时间,看着那个同学被送走了,她就回家了。 人是他们弄家里来的,酒是他们灌的,药也是他们下的,即使往她身上赖也不行,就是不承认,能奈她何。 闹了大半天,她挺着个肚子也有点累了,到家洗了洗手,躺炕上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睡得安稳,全然不知道外面已经炸天了。王四雄这事儿在上水洼引起了轩然大波,男*男搞事情这事儿在这个闭塞的村子简直是绝对的丑闻。 一传十,十传百,初二闺女回娘家拜年,出去的媳妇和回来的闺女这么一流动,十里八村的,人尽皆知。 初二这天还没过去,到了晚上,公社就来了人,把王四雄抓走了。 那男同学醒过来了,把王四雄给告了,鸡*jian罪,还差点过失致人死亡,两项罪名一起,估计人要悬了。 王永胜去给人家男同学父母下跪,人家父母拿铁锹把他打了出来,回来就一锅一锅的抽烟,长了满嘴的燎泡。 王四凤也不知道是急火攻心,还是被他烟味熏的,躺在炕上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说话都没了气腔。 “他爹啊~你得想办法......救咱老四啊~” “我有啥招儿?人家小伙子还躺在医院呢,刚相亲的姑娘也黄了,我说赔五十块钱他爹娘都不干,再多咱还凑出来钱了么?” 王永胜发泄的朝王四凤大喊着,那嗓子哑的,说话都劈音儿了。 “……那也得凑啊~好不容易就要把他供出来了……对了,去求求亲家那边呢?” 病急乱投医,黄四凤竟然想起了她那八字仅有一撇的四儿媳妇。 王永胜也禁不住心动了一下,但再一想,这样不体面的事儿,人家女方能搭理他们才怪呢。 走投无路,他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无能为力的怒火,“都TMD是你,干啥啥不行,你咋下的药?老三媳妇吃完为啥没事儿?” 举起烟袋锅子使劲抽了几下黄四凤,在得到反抗后,他甚至直接骑到黄四凤身上,发泄着拳头抡圆了揍。 “哎呦我地老天爷啊~打死人啦~你个老牲口~” “我揍死你,都是因为你,要不老四不能被抓走,你毁了他......” 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拉架,等到王永胜打累了才停下。 黄四凤呜呜的哭着,这下更是晕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再哭?我还揍你!” 戾气未收,又举起拳头威胁,吓的黄四凤不敢再出声。 见把她彻底收拾老实,王永胜总算心气顺了点。 “你去问问......老三媳妇儿,把老三部队地址要来。”得了清静,王永胜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可行的办法。 黄四凤也是贱,被揍了一顿,也不哭不闹了,委屈巴巴的,“她不能给我。” “不给你你就威胁她,把她做的事儿......不行......” 王永胜的理智一会有一会没的,在暴躁发怒和想办法解决问题中间来回切换。 黄四凤被打完,倒是清醒了一点,脑子开始转了,不过说出的话依然是废话。 “咋就不行了,老四进去也得拉上她,没准还能把这罪都推她身上呢。” “咋推?你说咋推?就你尖,我和老四是傻子?真要是把她做的事儿说出来,那咱俩也得搭进去,药可是咱俩下的。 还有,你当那钟玉秀跟你一样是二百五?她能直勾勾的承认?没看大队长一家都向着她么,你个虎B,不长脑子的玩意~” 俩人在东屋里吵的忘乎所以,直到窗根下传来‘哗啦’一声。 “谁啊?”王永胜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了出去。 还好,不是人,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蹬掉了窗台上晒着的苞米棒子。 回屋的王永胜不敢再大声嚷嚷,并且点着黄四凤的脑门子,让她不许再提这事儿。 至于去问王三豹部队地址这事儿,黄四凤到底没去,急火攻心又被一顿打,她起不来炕了,还是派了黄喜娣去的。 第76章 追求的自主 黄喜娣来要王三豹的地址,但钟玉秀也不知道王三豹的部队在哪里,怕他们拿这事儿一直烦自己,就直接把信封给了她,上边压根就没写寄信地址,给了也白给。 不知道他们死心没有,反正没再来登门找麻烦。 本来钟玉秀打算初二去城里来着,但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耽搁了, 大年初三这一天,钟玉秀早起喝了碗大米粥,慢慢悠悠出了门。 自从王三豹当兵的消息传出来后,队上的人对钟玉秀是更热情了,虽然背后会酸两句,但是没一个不见面离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出村这一路,她的嘴就停下过。 想想也是好笑,之前被臭的闻不得,现在竟然亲香的,都跟她好成一个人儿似的。 有人就有社会,有社会就单纯不了,比照规则相对清晰的城市,农村的水更深不可测。如果有可能,钟玉秀很想弄个城市户口,搬城里去住,要不她一想到那宅基地不是自己的就闹心。 就连昨天吴宝贵答应把她家附近柳树林子那一片划给她,她也没有多高兴。不划到她名下就不是她的,即使再大的便宜也只是浮云,分分钟就能被夺走。 她受够了上辈子那种不能自己的漂泊感,如今她就要绝对的掌控权。 上班了三四个月了,她也攒了五十来块,还有之前坑蒙拐骗讹来的钱等等,加一起也有三百多,近四百了,当然,没算上王三豹邮回来的。 那些票据,她用了就当抵消她费劲巴力的帮他建了个房子的报酬。 钱方面,她要分的清清楚楚,如果有一天她能离婚了,肯定还是要马上和他离婚的。 到时候用自己攒的钱买个房子,那日子过得才叫踏实。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路上的风景都辜负了,被她忽视了个彻底。 今天的气温不算太冷,雪前暖,应该是又要下雪了。 按照郝长生上次说的,钟玉秀很顺利找到了处理‘无证自行车’的地方,是一个小巷子里的人家。 这时候的自行车可是个大件,敢干这营生的也不是一般人物,钟玉秀在门口听了一会,里面很安静,没什么特殊动静。 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看钟玉秀大着肚子,只愣了一秒,紧接着也没废话,直接让留下车,明天来取车时交钱就行。 “大爷,这没个凭证?到时候我咋拿车?” 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呢,钟玉秀有点犹豫。 “哼!咋的,怕我贪了你这辆‘脏’车啊?我做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买卖,不可能绝了自己的后路!” 老头把门一开,说完转身就进去了,不强求的样子。 钟玉秀想了想,反正自己这个自行车是白来的,天天提心吊胆的骑着太闹心,拼了,信他一回!洗白了她就可以不用躲人。 把车推进院子,叫住了就要进屋的老头,“那个,我今天就想骑走,你给我快点弄呗?” 她明天就要上班了,没时间再来拿。 “那到时候多交两块,下午五点过来拿车。”老头照旧是不冷不热的回话。 “行吧!” 没再多说什么,钟玉秀转身出了院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郝长生都知道这地方,那大概率不是骗子。车子已经放人家那里了,她也就不想了,大步朝着市医院去了。 她找的还是上次那个大夫,女医生竟然还记得她,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对她特别照顾的样子,说她想什么时候来待产都行,病床方面她来安排。 无亲无故的,人家这么帮自己,钟玉秀还挺感动。 但等她刚离开屋子,耳边就传来那女医生和她学生的说话声。 “唉~” 女医生长长叹了口气,惹得旁边过来市医院培训学习的公社医生笑出了声,“咋了这是?叹什么气?” “刚那小媳妇儿......” 女医生欲言又止,听得钟玉秀心突地跳了一下,自己咋啦?当下也不急着走了,靠走廊墙站住,专心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刚那小媳妇儿咋啦?有啥问题啊?” “没有,就是......我这好像有点愧对她似的,最开始人家找我来是想引产,但是被我连吓带唬的改了主意,后来我听说她出去在走廊里差点哭昏过去,心里还挺不得劲儿的,其实当时她要是做引产手术的话,风险也没那么大~” “嗨呀~就这点事儿啊,咋的你也算救了一条小生命,没准儿以后等孩子生下来,那人可能还会感谢你呢,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你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么......” 俩人接下来的对话,钟玉秀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大概是命中注定吧,也怨不得别人,之前也是她自己态度不够坚定。 她还得在市医院生孩子,肯定是不能对这个女医生做什么,暂且算了吧。 不再庸人自扰,没一会就消化了这个事情。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听听路人的闲话,记忆一下这时的风土人情,好等到老了回忆。 才大年初三,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竹声,还有孩子的欢笑声,依然残存不少年味。 一对夫妻抱着个孩子走过,好像是刚从孩子姥姥家回来,那小孩妈妈正在逗话讨要小孩兜里的压岁钱呢。 钟玉秀听那小孩机反驳她妈妈的机灵劲儿,不由的笑了。 她是喜欢孩子的,要不然上辈子不至于都到七老八十了,还对那畜生儿子抱有幻想,百般迁就。 一路走着走着,竟到了供销社。上次的票据都被她花光了,这会再进去也只能看看有没有不要票的东西买。 抬脚迈上第一级台阶时,和一对小夫妻擦身而过。 俩人的咬耳朵之语也传了过来。 “天天跟你吃粗粮,我这还怀着孩子呢,胃都直往上泛酸水~” “媳妇儿,这不是大米又卖没了么,等我明天早点来,高低给你买着!” “买着个屁,天天就卖十几斤,还不定时上架,上哪里抢去。” “那……我晚上去南湖边走一趟,看看那有没有卖的。” “行吗?被抓着咋办?” “不能,最近听说管的不严……” 第77章 黑市惊险 小夫妻俩的对话听得钟玉秀动了心思。 之前担心安全问题,她没想往黑市那边凑热闹,如今靠着千里耳和空间,她做到自保应该是没问题。 就是她这个大肚子有点碍事儿,到时候万一被追,她这跑起来怕是不太方便。 心一横,反正等拿自行车时候天已经黑了,就去走一趟去,到时候摸黑把自行车往外一拿,她直接骑自行车跑就是了。 空间里那将近一百来袋的大米,她也吃不完,不如卖一些出来换钱。打定主意,抬脚进了供销社。 为了磨时间,她到处都仔细逛了一遍,在售货员即将开口骂她之前,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她糕点都吃没了,续不上了啊!票票票!什么都要票,真是烦人。 这会已经临近中午,逛了小半天的钟玉秀有点饿了,没敢再去八一饭店,距离上次的冲突时间还短,估计那服务员还没忘了她呢,万一被认出来往她饭里吐口水可就不好了。 其他的饭店离的有点远,她也不打算去了,直接去了招待所,开个房间,吃空间里的饭菜算了。然后休息一会,等到了晚上退房去取自行车。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钟玉秀刚到招待所,外面已经洋洋洒洒飘起雪来,等她吃了饭,睡醒一觉后,外边的雪都没过了脚面。 大晚上的顶着风雪赶路实在遭罪,出门去取车的时候,钟玉秀就没退房,打算今晚在城里过夜了。 雪下来,这气温明显低了不少,脚下的步伐也不禁加快起来。缩着脖子,尽可能的想少呼吸着夹杂着烧煤味儿的冷空气,一路疾行到‘洗’车的巷子。 这次她比早上来时更为谨慎,老远就开始竖起耳朵听附近的动静。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漫天飘雪‘噗噗’落地的声音。 巷子口第一家正在吃晚饭,小孙子因为过年的扣肉吃没了而闹脾气呢。 第二家是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乱糟糟的正因为打了个柜子没地方放而吵闹着。。 第三家是对年轻夫妻,正在…… 一路听下去,除了有些尴尬外,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探听到了巷子里最深处的那一家。 里边很安静,只有不时响起的‘滴滴’声。钟玉秀本没在意,只要没人埋伏她就行,注意力马上就要收回,但下一秒响起的冰冷女声让她又起了好奇心。 “经获悉,奉安市已于五月前秘密招收了一批外征军,准备于下月派往越国边境,人数目前不详,我会继续探听消息......豌豆尖。” 这是.......在发电报? 多听了这么一会,钟玉秀突然意识到这声音不是抗战剧里常出现的电报声么。 再加上这内容,妥妥的就是间谍活动啊,竟让她无意间撞上了。 还豌豆尖,我还豌豆黄呢。 钟玉秀看了眼门牌号,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才敲响了她要去的那户大门。 自行车取的很顺畅,车把上的钢印已经没有了,锃亮一片,还给了个正规的购买票据,直接拿着去派出所重新办证打钢印就行了。 办完了这件大事,接下来就等着再晚一点去黑市了。 想想还有些激动,如果她空间里那些大米都卖了,不得一下子赚个几千块啊。 想象的挺美好,但是现实给了钟玉秀当头一棒。 黑市的规矩她上辈子听王三豹显摆过,街口交入场费,也叫望风钱。 这边地理位置优越,小巷子很多,四通八达的,如果稽查队来了,堵在前边街口的收费人员老远就能看到。 只要锣声一响,就都往小巷子里钻,十之八九应该是抓不到的。 钟玉秀安心了不少,往上拽了拽围巾,把脸挡住,只留下眼睛,一路扫描着各个卖家。 大部分都是没把货摆出来的,只在身前放了点样品,表明他们是在卖什么。 有小黄米,高粱米等卖粮食的,卖苹果梨等水果的,还有卖豆腐,鸡蛋,白菜,干果,煤油灯,香皂等等,各种吃食以及日用品。 钟玉秀没忍住走了一路买了一路,她都缺啊。 连着筐把人家鸡蛋都买了,仗着天黑,别人不太注意,把鸡蛋收进空间,拿着个空框继续买买买。 她都忘了自己是要卖东西的人。 苹果和梨各买了十斤,照旧偷偷放到了空间;大枣,香皂,干海带,老姜等,平时买不了或者没有卖的,她通通都买了不少。 直到耳边听到了两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嘶,六子,看到前边那个挎着筐的女的了没?过会跟上她,太TMD有钱了,买了一路。” “东哥,你看差了吧,她就一个筐,能买多少东西?” 钟玉秀心一紧,装作看摊位的样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黑乎乎的,就看到俩男人。 不过那熟悉的军大衣和矮个,也足够她认出这俩人是被她黑吃黑,截了大米的那二位。 巧了么这不是! 看到他俩钟玉秀也终于记起她是来卖大米的了,可是这俩人在这,还盯上她了,这怎么卖啊? 慢慢的继续往前走着,听着后边俩人还在继续的对话。 “筐是不大,不过我看她买了不少样东西了,肯定是有钱人。” “估计是败家娘们吧,都花没了,咱俩也截不着钱,还不如找个卖家下手,我看那个卖苹果的生意挺好,钱准保少不了~” “也行!唉~要是大米没丢就好了~” “还提它干啥……” 听着俩人换了目标,钟玉秀嘴角咧了一下,有些庆幸,还好这俩是个蠢的,没注意到她这筐不合常理的‘容量’。 还有也还好她没一到就开始卖大米,要不肯定得被这他俩人盯死了。 暗暗呼了一口气,接下来,她就小心多了。 耳朵放开听着周围的声音,继续把没逛到的摊位快速走一遍。 碰到卖票的,可着布票,酱油票,醋票,糖票等常用的、多多益善的,买了不少,就是可惜没有肉票。 银货两讫后,钟玉秀打算走了,大米是卖不成了,以后再说吧!今天买了不少稀罕玩意,也不算白来一回。 就在她转身要往巷子里走的时候,耳朵里传来的一声若有似无的一声“快跑”。 很轻,差点被她忽略掉。 第78章 渔翁之利 从她到了黑市开始,那耳朵就像雷达似的,方圆几百米内都在她的监听范围。 听到这声轻到差点被她忽略的预警声,钟玉秀稍微愣了下神儿,紧接着一头钻进巷子里,快跑起来。 到底是她想当然了,跑出一段距离,她想拿出自行车,但是巷子里被人倒了很多泔水。 地面上冻了厚厚一层冰,上边再盖上一层雪,跑一步就是一滑,更别说骑自行车了。 她还大着个肚子呢,不得已,左右瞧了瞧,找了个稍微低矮的院墙,听着里边没什么动静,拿出空间里自行车垫了下脚,踩着爬了进去。 收脚的瞬间直接收好自行车,院里照旧用一样的办法。等她脚刚踩到院里,黑市里边就乱了起来。 “不许动!稽查!” “稽查来啦~快跑~” “别跑,原地蹲下!” “啊~救命~踩死我了~” “啊呀~别推我~” 各种尖叫声、呼喊声乱成了一锅粥,只听墙外一会就响起咚咚的摔倒声。 “啊,我腿断了~” “哎呀~压死我了,起来!” “我艹你MD,别推我!” 钟玉秀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她提前躲起来了,要不然就这场面,肚子里的孽种都可能被挤飞出去。 心有余悸的站在墙角,听着远处更凄厉的吵闹声。 这次稽查准备的挺充分,连便衣卧底都用上了。 一声令下,已经混进里面的便衣马上堵住了各个巷子口,街道两头更是围过来好几十人,出其不意按住了放风的人后,市场里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鳖。 钟玉秀所在院子这边的巷口挺宽,负责堵截的是俩年轻没经验的稽查队员,没往外拿枪镇场子。 也是他俩倒霉,有个狠角色被堵到这边,走投无路下,只能朝着他俩下手了。 往怀里一伸,掏出枪,上前都给了俩人几颗花生米。 枪声一响,人群是彻底控制不住了,左冲右撞的逃跑,但是每个出口都有稽察举着枪守备,无奈下,最后又都跑向了唯一被打开的出口。 小巷子里一个挤着一个,寸步难行,有人踩到冰没站稳滑倒的,瞬间就带倒一片。 也有人想往墙上爬的,但是脚下站不稳,冬天穿的又厚重,再加上那墙不是一般的高,竟是没一个人能像钟玉秀似的躲进院里。 稽察的呵斥声由远及近,眼瞅着就要围上来了,但是前面的人依旧堵的死死的,一些被拦在人堆里的黑市老油条左右瞧了瞧,情急之下直接把腰间绑着布袋子扔进了一户没开后门的院里。 他们想的挺好,如果被抓住了,身上的钱肯定保不住,还不如先扔进这家后院藏起来。身上没钱没物的可以说是过路的人,没准还能少交点罚款。 而且,大冬天的一般人家没事儿也不会到后院溜达,没准儿他这边被放出来后,还能找回来。 但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院子里有钟玉秀这个讨厌鬼。 刚扔进来第一个袋子时她还吓一跳,以为有人要跳进来了。 却不想,等了一会只等到了接二连三的布袋子从天而降,最后甚至有米袋子和蘑菇筐等货物都被托举了进来。 一个布袋子落到了钟玉秀的脚边,有不少票据洒了出来。 “我滴个老天啊!” 这真是考验人啊,钟玉秀感叹着,顺手就收到了空间里。 墙外已经响起了稽察的吼叫声,还有枪声。 钟玉秀没敢动地方,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场面实在把她吓到了,她以前也没来过黑市,不知道这稽察都是用枪抓人的啊,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也不止她开了眼了,外边那些被抓的和侥幸逃跑的都开了眼了。 他们混黑市不是一年两年了,第一次见到稽察这么动真格。 整个黑市有近七成的人都被逮捕了,那场面,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钟玉秀缩在院里听声,听到最后发现外面竟然不止有稽察队的,还有公安。 莫不是和那两个偷大米的男人有关? 她不得而知。 隔壁传过来脚步声,钟玉秀听了一下,这人没敢开门出去看,只是站在门边听了会动静就回屋了。 还好她选这院子房主人没在,要不这会准保也被惊动了。 继续藏着,一直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钟玉秀这才慢慢的把小院里的东西都捡到了空间里。 这会已经是深夜了,因为阴天下雪,一点月光都没有,钟玉秀探出墙头,五米之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墙外面这一小片倒是能看的真真的,一地的破东烂西。 棉鞋,破筐,袋子,扁担,棉帽子,手套…… 钟玉秀踩着自行车下来后,她没往回走,好奇害死猫,她都听到那些稽察员打扫战场的声音了,回去看也捡不到什么好东西。 一路支着雷达耳朵,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叫醒了招待所值班的招待员,在对方的有些不乐意的抱怨声中回了房间。 下午那会睡了半天,钟玉秀现在还不困,锁上门迫不及待的开始归拢刚刚捡来的那些意外之财。 一个装票据的布兜子,好家伙,仔细看了看,布票、肉票、胶鞋票、糖票、油票、粮票,应有尽有,都是紧俏玩意。 最让人惊喜的是,这个布袋子里还有一个牛皮钱夹子,钱夹子里边竟然还有两张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外加二十来块钱。 单这一个袋子就收获不浅,够钟玉秀乐上一乐了,更别提还有八九个袋子呢。 挨个都翻了出来,共捡到小黄米两小袋,差不多二十来斤;半袋子橘子,一包干木耳、两捆洋蜡、零零散散十多本画册、还有五包红糖。 这些人也是有能耐,这都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好玩意呢! 钟玉秀感叹着,美滋滋的把东西重新都收了起来,剩外边一个橘子、一本画册,剥开扔嘴里一瓣橘子,在酸酸甜甜的滋味中,翻开画册看了起来。 这画册编的是古代大家小姐和穷秀才的爱情故事,带了点颜色,引人入胜,钟玉秀一不小心,津津有味的看了个通宵。 第79章 安全回家 早上迷迷糊糊的起来洗漱,打算一会垫垫肚子就回公社上班。 正吃着空间里拿出来油饼,脑子里突然想到昨天偶然间发现的间谍。 “嘶,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军人是可亲可敬的,间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肯定会设计对付那个提到的‘特殊部队’。她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怎么也得给出个提醒。 军队在哪里驻扎她肯定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她也做不到不着痕迹的提醒。 如今她只能通过市政府人员了,政府大院里她虽然不认识谁,但是悄无声息的扔个纸条还是差不多的。 空间里的画册和教材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空白页,有字的纸页她又舍不得撕,左看看右看看,把招待所桌子上垫的纸壳撕下来一条。 提笔写下了那间谍的地址,人数,和昨天传递的消息。 离开招待所时天刚蒙蒙亮,骑上自行车,拐去政府大院把纸条别到了门把手上。也还好现在的县衙大门还是封闭的,没配门卫,要不她也不得不只能袖手旁观了。 不过即使她再小心不想暴露身份,却还是百密一疏,那张纸条到底是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给她带来了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影响是好方面的,但是依然让她挫败不已。 回公社的路上,钟玉秀是一边打哈欠一边蹬自行车。路上的雪还没被压实,不算太滑,要不就她这精神涣散的样,保准摔个早产。 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公社,统计米面粮油,忙活完一小阵,回库房窝在座位里开始补觉。 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她打算再上一个月班就不来了。 到时候雪要化不化的,路太滑,摔掉孩子事儿小,别一不小心伤了她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新年第一天上班,钟玉秀直接睡了半天,晚上下班赵大姐还打趣她,说她睡的跟个死猪似的,中午招呼她打饭都没反应。 “我这不是怀着孩子呢么,肯定嗜睡啊!”钟玉秀强词夺理。 “行行行,你是大肚婆,你最大......对了,你听说了没有~” 看她一副你不问我不说的样子,钟玉秀好心的满足了她分享欲,接了句:“听说啥啊?” “唉妈呀~一看你就还不知道,年前放假那天咱们一起吃饭,咱这些女职工不是不喝酒,吃完就走了么~” “嗯,咋的了?” “我家老何说,嘘~你可别和别人说~” “嗯,不说……” “那天王强喝多了,一个劲儿喊姑娘名字。” 钟玉秀心里一跳,有点迟疑的问道:“他喊谁啊?” 那王强每次看到她都一副被甩了的模样,任由钟玉秀再不想多想也不行了。 这王八犊子万一真喊了她的名字,杂种艹的,她非得把他打出屎来,以证清白。 “喊晓袖儿~” 完了,钟玉秀心凉了,还小秀儿,这就她一个叫‘秀’的,这下可说不清楚了。 她正酝酿情绪准备说点什么狠话呢,冷不丁的,赵大姐又突然接道:“哈哈,可把大梅乐坏了,估计这女婿快到手了。” 哈?大梅? 大梅是食堂另外一个打菜工,一直想把王强介绍给自己闺女。 这是.......她闺女也叫‘秀’? 果然,赵大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晓袖那丫头长得可俊了,比你都不差......” 接下来的话,钟玉秀没再细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有点好笑,这乌龙闹的,差点搞出大笑话来。 “那可好,以后再想吃猪肉,就找大梅姐让她命令她女婿去,哈哈” “还真是,哈哈,以后不缺肉吃了。” 俩人嘻嘻哈哈出了食堂,在路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钟玉秀这边刚到家,还没等她开门,隔不远的胡家出来人了,“玉秀啊~回来啦?那个昨天有个叫郝长生的和他媳妇儿来你家串门来了,你没在家~” 胡大妈把桶里的脏水往粪坑里一泼,桶扔旁边,大步就过来了。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啊,我等你半宿,那俩人把给你买的东西扔院里了,不知道被啥东西叼走没有。” 嘴上说着,她边偷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钟玉秀的神色。男人不在家,小媳妇儿夜不归宿,这事儿她还没往外声张,但是如果让她确定了罪行,保准她要把这丑事儿公布出去。 钟玉秀五感多灵敏啊,对方在打量自己,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笑呵呵的先道了谢,“呵呵,受累了~我说他家咋没人呢,竟是走岔劈了,没遇上。” “啊?这样啊,你昨天在城里住的啊?那个郝长生家里?” 胡大妈还不放心,继续刨根问底。 钟玉秀收了笑脸,转身开门,“城里招待所住的,二楼三号屋,单位开的介绍信,胡大妈还有啥想审问的么?” 真是给她脸了,稍不留意就越界,管到她脑袋上来了。 “呃......呵呵,没啥,大妈担心你一个人有啥危险么......” 看出来钟玉秀不乐意了,胡大妈这才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不禁有些后悔。 “呵呵......那没事儿我回屋了。” 捡起地上的布袋子,不再搭理胡大妈,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啧,唉呀,我这个二百五,人家养不养汉子关我啥事儿,真是的,这回好了,把人给惹着了。” 她的馒头啊~后悔的扇了自己一嘴巴子,胡大妈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家。 钟玉秀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回屋先把偏房里备着的干柴塞了一灶坑,没办法,不烧炕,这屋子冷得冻手。 一边烧火,一边把郝长生送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好家伙有只冻的邦邦硬的、拔干净毛的老母鸡,还有一包白糖、一包饼干,最让钟玉秀惊喜的是,袋子下面还有一网兜的冻虾。 槐花公社离海不近,这年代几乎没有养殖的,运输上也不便利,想吃到虾可相当不容易了。 洗了小一半出来,放锅里撒点盐,直接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