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有序,陶景言这次不能和祁云昭坐在一起,只能独自坐在一旁看着席面上的菜品,找自己能吃的东西,正当他百无聊赖之时,林怀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
“怎么?”陶景言笑着问他。
“今日之事同舍的人拉着我一起,我想着不能失了礼数,于是便……”
陶景言了然,原来是他怕自己多心,这才特地来解释一番,于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无事,你如今在国子监念书,礼数周全些总不是件坏事。”
“您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日后在我面前,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陶景言说,“我不过只是为你提供了个歇脚的地方,按照辈分来讲,你还是我表哥呢。”
林怀旭看着他,“哎”了一声。
“近日跟同舍的人相处的怎么样?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跟我提。”
“我平日里只是在书舍和寝房,足不出户的,没什么难处。”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还是个宅男。陶景言眯眯眼睛,严肃道:“这个样子可不行啊,林兄。”
“啊?”
“你日后要参加科举,学识渊博些是不错……”陶景言凑近了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是这为官之道,可不是只会圣贤书就能拿捏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总闭门造车啊,京城关系网错综复杂,你出门一拳头下去能砸死三个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你这么一个人独立在这网络之外,说好听点那叫遗世独立,说不好听点,日后真有什么事情就任人宰割啦。”
林怀旭双唇紧抿,并不说话。
“我瞧你刚进京那时候也挺会为人处事的,怎么一到了国子监就不行了呢?”
林怀旭答道:“因为我娘还在世时,说过舅舅温和宽厚,如若日后真的有难处进京找他,他定会帮忙的……可是,国子监内大抵不同,说白了,不过就是一群学生在争每年的三元名额,我若真的出身富贵之家也到罢了,可我出身贫寒,哪有人会真心实意同我打交道。”
陶景言万万没想到,林怀旭这个人看上去一包心眼子,平日里还那么机灵,实际上却是个赤诚人,在什么地方了还在想着真心换真心。
不过说来也是,在国子监内的不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便是簪缨世家的公子,像林怀旭这种才学不甚突出,家室也不怎么显赫之人,自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陶景言叹了口气,这不能怪林兄,听娘跟他说这是个苦命人,这么大都没有个像样的先生教导,能考上国子监已是不易,更何况在这里出人头地呢。
“如今这也是没办法,还请林兄务必把握好这次机会,小韩大人的学问也是不错,还曾是探花郎呢,你若有什么问题,也可去找他请教。”
“啊?”
林怀旭吃惊,“韩正修,韩大人?!他会理我吗?”
“你大可放心。”
陶景言微微一笑,那个是京城第一傻白甜是一个看见文盲比看见蟑螂还难受的男人,日后祁云昭继位以后还对普及义务教育做出了突出贡献。
今儿他看见陶景言还是目光灼灼的,陶景言很难不怀疑,但凡他点个头,那人能马上就把他拽到过国子监里去,讲他个三天三夜。
一想到这里,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席间没有歌舞,没过一会儿韩太傅就觉得太过无聊,问他们可否做两首诗来听听,闻言陶景言浑身一震:
来了来了。
整个大顺文化逼格最高的场面来了。
陶景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那便由……”韩太傅的眼神扫了一圈,落在了陶景言这边,笑着说,“听闻最近国子监内来了新人,那便让这位姓林的学子开头吧。”
林怀旭猛地一抬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韩太傅会突然点他的名字。
“啊,是他。”韩正修笑道,“我原在书舍见过他好几面,只是这位兄台只是自己找了个角落安静看书,也不怎么搭话,我便没好去打搅。”
林怀旭闹了个大红脸,抬头看看,瑜王宁王和太傅并排坐着,一起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答话。
他嗓音干涩,张张嘴道:“今日正值太傅大人寿诞,不若我便做一首贺寿的诗,请诸位见笑了。”
他站直了身子,清清嗓子开了个头:“松鹤……”
此时有结队的小厮弯腰低头上前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玉壶,跪坐在他们面前端酒,陶景言的目光被这群人吸引住,追随着其中一个小厮往前面看去。
祁云昭正端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席面 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景言只觉得这副当众开小差的样子有一些好笑,如果他现在有手机的话肯定要把他这副出神的样子拍下来好好笑话他,但还没等他看热闹多久,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只见上酒那个小厮跪坐在祁云昭面前,托盘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睛,还没等他的脑子处理好这一信息,他便下意识地窜了起来:“殿下!”
与此同时,那小厮拔出来匕首直接往祁云昭的胸口刺去,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分明是奔着祁云昭的命去的!
“锃!”
只听得一声嗡鸣,那个匕首掉在地上碎成两半,其中一块碎片掉在了陶景言的脚边,他这才停下,祁云昭坐在椅子上微微抬了抬眼皮,和那杀手对视。
“呦,刺客。”
他语气松快得像是在迎接什么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杀手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红血丝爬满了眼球,他实在没看清自己的武器是怎么掉落在地还碎成两半了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迅速被祁云昭身旁的问柳卸了下巴摁倒在地动弹不得,只能呜呜叫着,口水淌了一地,看着可恶心了。
原本热闹的大厅安静了一瞬,随后随着韩太傅一声暴喝“放肆!”其他人纷纷站起身来。
“皇兄,你没事吧?”祁云锦紧张地看着他。
“殿下,这实在抱歉,府内混进来了刺客,还请殿下稍作休整,老夫自会叫人审问出缘由来。”
“就不劳太傅大人动手了。”
祁云昭往前看去,见陶景言还站在旁边微微喘着气,面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应当是方才往这边赶没有赶到,只是在离了他半步路的地方站着。
他便便招了招手:“阿言,过来。”
陶景言僵硬在了原地,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方才真是吓坏他了,那闪着银光的匕首现在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都不敢仔细想倘若真的那把匕首刺进了祁云昭的胸膛该怎么办。
就算他是男主角,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人啊。
祁云昭见他没反应,叹了口气,拉着他冰凉冒汗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我没事。”
陶景言抬眼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他吓坏了本王的人。”祁云昭扬了扬下巴,“自然是要本王带回府上审问,就不打扰太傅大人的雅兴了。”
“今日之事,本王自会如实禀报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