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言和祁云礼的第一次见面,颇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
祁云礼排行老二,仅仅比先太子小了两岁,今年也是年近而立,但是不同于祁云昭和祁云锦,他这个兄长显得格外不务正业,平日里不是沉迷歌舞,就是纵情山水,所以尽管他在皇子里算是年纪比较大了的,但是身上却一点班味儿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
陶景言一进门就一脸堆笑:“呦,我当那位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是谁,原是瑞王殿下,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祁云礼热络地站起来:“陶小公子,本王记得你!听闻你之前总是生病,现下可好些了?”
陶景言将斗篷摘下,扔给身旁的小厮:“托殿下的福,现在已是大好了,所以才有那个福气能听您亲自作曲。”
“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陶小公子既能听懂本王的曲子,想必也不是什么俗人。”
陶景言:“……”
这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
“说了这么久……”陶景言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殿下请。”
“本王不通茶艺。”
“我也不通茶艺。”陶景言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可能是我本人吃不来什么好茶,这茶叶是我从我爹柜子里翻出来的,据说他还不舍得喝呢。”
“你不怕陶老将军发现?”
“他自己都尝不出来,当真精通茶艺的能有几个?”陶景言笑得眉眼弯弯。
“老五貌似对于茶道颇有研究。”
陶景言“嗯?”了一声,看样子是不知道。
“陶小公子不知?”祁云礼笑道,“先前在东宫的时候,往先太子那儿送去的好茶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小小年纪,作风老成,旁人家孩子都要喝牛乳吃点心呢,他可倒好,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喝茶。”
“这我倒真不知道。”陶景言说,“很少看他喝茶。”
“先太子薨逝后,他便很少再喝了。”
“为何?”陶景言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思念长兄,我这好哥哥故去后,成了多少人的念想,年年忌辰都办得风风光光的。”祁云礼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哎?说起来今年的忌辰大典也着实是赶巧了,恰巧国库空虚,又恰好翰林院修撰贪污行贿被抄家,也属实是意料之外。”
陶景言笑道:“您也说了是赶巧,先太子在世时积德行善,攒了不少福报呢。”
祁云礼答道:“是了,说起来自宫宴后,我许久不见老五,他最近在忙什么?”
陶景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他在忙着照顾我。
“瑜王殿下最近……只是偶尔去大营处理事务,其他时候就赋闲在家。”
“哦~原是这样,五弟好久没好好歇息,如今终于知道享受一下了。”
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陶景言亲自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腹最鲜嫩的肉,并且自以为牺牲巨大,毕竟平日里和祁云昭吃饭着鱼腹肉都是自己的。
“殿下以后想做什么曲子?”他闲聊问。
“陶小公子可听说过《关山月》,就是那部已经失传的古谱?”提到这里,祁云礼看上去兴致勃勃,“本王早年听闻塞上曲大气磅礴,苍凉悲壮,只是边塞距京都相隔千里,还没能亲自感受大漠风光呢。”
陶景言回答:“殿下想亲自过去看看吗?”
“是啊!人生在世,总要走过许多路方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本王归宿并不在京城。”
陶景言看着他,眸光微微发凉,却在祁云礼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恢复如常。
“不知陶老将军何日启程前往西北,我好去和父皇请旨,一同前去。”
“边塞可并不好玩。”陶景言提醒他。
“那有什么,本王风餐露宿多年,早便习惯吃苦了。”祁云礼越说越兴奋,面色发红,“只要能做出来流传千古的名曲,本王做什么都行!”
“家中重要的事从不同我讲。”陶景言说,“但是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祁云礼端起茶杯来和他碰了一杯。
陶景言好像这才想起来了什么事情,问道:“衔月姑娘怎么没来?”
“衔月……啊,这花魁娘子可是个大忙人,就连本王想见她,都得提前打了招呼呢。”
“是么。”陶景言说。
“可不是,今日去张公子府上弹琴,明日去王公子府上跳舞。”祁云礼说,“若不是旧相识,怕是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
陶景言将筷子放下,笑道:“我寻思着过几日我爹生日宴,可要请衔月姑娘登台献舞呢。”
“那你是找对人了,衔月定不会叫陶小公子失望。”
陶景言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外祖在江南有不少产业,本打算请她移居江南,聘请她做酒楼的活招牌的。”陶景言语气遗憾,“我之前也同衔月姑娘提起过这事,只可惜她拒绝了。”
“是么。”果不其然,祁云礼放下茶碗看了过来。
“是啊,我外祖家开的条件特别诱人,但是她拒绝了。”
陶景言叹了口气,“也罢,江南虽说富庶,但再怎么也比不上京中,说到底是有缘无分。”
“可不是,衔月的老看客几乎全在京中,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风险太大。”
陶景言摆弄着手里的筷子,忽而一笑,问道:“说起来……衔月姑娘今年多大了?”
祁云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估摸算来,也快二十有七了。”
“那衔月姑娘保养的不错。”陶景言提了一嘴。
“是了,她向来爱惜自己的脸蛋,她说那是她安身立命的家伙事儿,可得给它伺候好了。”
陶景言又停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听闻先太子在世时,曾许了一位太子妃,但是二人郎无情妾无意,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嗯。”
“那里姑娘好像后来许给了韩太傅的幼子做正妻,只可惜……十八岁死于难产。”陶景言说,“算起来,那家姑娘若是没死的话,应当和衔月姑娘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