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未愈,连日奔波,他不吐血谁吐血?
他这番折腾,已不知又严重到了何等程度,他那样的,就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她若有洛王妃的记忆,当能被他气死。
“洛王有心,”银明鸢压下一脑门的胡思乱想,客套地说,“希望他的身体能早日康复,你回去告诉他,他的命到底是我救的,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南五俯首道:“殿下的话,属下定会带到。”
银明鸢轻轻一扬手:“回去吧。”
银凌迟的人领着南五退下,银明鸢便又吩咐银凌迟:“这三人你带下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他们开口,刺陵花粉之毒,到底该怎么解。”
银凌迟还以为皇女要亲自审问,却原来她根本不想费这个心思。
当下便应了下来。
待银凌迟将那三个人巫族人带下去,林奕问:“殿下何不自己审问?”
“我为何要自己审?让别人开口说不愿意说的事情,势必要用些手段,我不想用那些手段,”她眉梢上挑,瞧了林奕一眼,“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跟去看看。”
林奕可没兴趣审问,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中毒之人会去跳城墙。
银明鸢见他闲得慌,道:“你不是稍懂药理吗?你若是无事,就去越阳城帮着医治伤患,总好过你留在这里无所事事。”
“微臣是稍懂药理,但微臣并不会治刀伤,微臣就是去了,也不顶用。”林奕心中奇怪,依照银明鸢这爱民如子的性子,为何却没有打算去越阳城医治伤患。
她医术极高,此时又是绝佳的树立口碑的时候,她若去越阳城亲自医治伤患,这名声传出去,她皇女的地位便更加无可撼动。
可她却只留于幕后处理些事情。
不亲力亲为,这不像她的作风。
立在银明川身旁的梁言,瞧着他冷笑了声,摆明儿在说:“不想去就说不想去,找
什么借口,殿下还能逼着你去不成?”
林奕心中讪讪,别开脸去。
听银明鸢问银明川:“堂兄,公主可有来信?”
猝然被点到名,银明川先是愣了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银明鸢在说什么,他道:“殿下怎么想起这茬了?公主会给微臣写信?她怕是日日祈祷,微臣别再回去得好。”
银明鸢:“……”
一阵无语后,她揭盖捋着茶面上的浮叶,口吻淡淡道:“你们夫妻感情不和,就不要拿到明面上来让人取笑了,既然公主不给你写信,你便主动些,给公主写吧。”
“不是微臣不愿意写,而是即便写了,公主也不会看,她肯定直接丢火盆里烧了,”银明川言之凿凿,“是以,微臣即便写了,也是白费功夫。”
“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不过一封信,要不了几两肉,当然,若你对公主着实没有感情,我也不想勉强你,你便不写吧。”
银明川:“……”
他要不写,他就是真没感情,可他觉着,他还是挺喜欢秦乐瑶的。
且看皇女这架势,他不写就是有罪了。
“这边事了,臣等也该护着殿下回南都……”
“刺陵毒未解,俘虏的事情还未解决,楚云铮尚且在逃,回南都的事情要暂缓,”银明鸢打断他,“不想哄便不哄,用不着找借口。”
银明川:“……微臣回头就写。”
心头不由嘀咕,皇女护秦乐瑶未免护得太过了,到底谁才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知香离了客栈,直奔山上采药。
银明鸢要的三味药都给她画在了纸上,她只需要照着模样采便好,倒是不难,她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忽听身后有动静传来,知香一回头,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咬来,知香眉目一凛,长剑出鞘,将毒蛇一剑削成了两半。
动作快、狠、准。
风过林稍,毒蛇的两半身子在地上疯狂扭动,知香耳朵一
动,道:“出来!”
穿着漆黑长衫的男子从一棵树后缓缓现身。
知香惊讶道:“南四哥?”
南四微一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知香面露欣喜,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南四。
南四回答:“我一路跟着你过来的,殿下在渡南江之前,得知皇女离开南都去了越阳城,便派我和三哥跟过来,暗中保护皇女安全。”
南三和南四是秦墨琰所有的护卫中武功最高的,尤其是南四,已是八阶高手巅峰,修为仅次于秦墨琰,然秦墨琰却将他们两人派过来保护王妃。
可见殿下有多看重王妃。
“殿下可好?”知香担忧地问。
“无性命之忧,”南四说,“我跟过来是想问你,皇女有何打算?”
知香眼角一跳,说道:“你别问我,我现在乃是皇女的人,不是王爷的人,你问我我也不会说,否则被皇女知道了,她是肯定不会再留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你别诓我了,你怎么会不说?我前脚告诉你,王爷后脚就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回去吧,”知香道,“按王爷吩咐,该干什么干什么。”
南四:“你留在皇女身边,不就是为了给王爷探消息的?”
“谁说的?你可别污蔑我!”知香着急道,“我留在皇女身边,是为了保护皇女给皇女分忧的,不是为了给王爷探消息的,王爷想知道什么消息,这得王爷自己派人去查,我是不会说的,我若说了,就是对皇女的背叛,正如我不会背叛王爷,我也绝不会背叛皇女的。”
南四:“……”
“你回去吧。”知香摆手道。
南四却一把抓住了知香的手,小姑娘的手虽然常年拿剑,和他这个男人的硬邦邦的手比起来,却也柔软得宛如棉花,南四握住竟就不想松开了。
两人俱是一愣。
知香当即红了脸,用力
挣开,慌乱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干嘛?”知香话都说不利索了。
南四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无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他哽了哽喉咙,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有话想问你。”
知香紧张道:“你问。”
南四:“……我突然忘了。”
知香无语,转身就朝山下走,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吧。”
南四望着她不断消失的背影,莫名地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把手放在鼻尖闻了闻,好像隐约闻到了一股香气。
南四笑了。
知香采到药材后将药材藏到袖中,回到客栈时见银明鸢坐在屋里看书,知香关上门,将药材拿出来递给银明鸢,“殿下,采到了。”
银明鸢放下书,让知香去拿了碾药的药盅过来。
她将几味药材放在药盅里碾出汁水,将汁水装进一个小瓶里,又往小瓶里加了几味药粉,将小瓶密封后递给知香,“放在身上,藏好。”
知香也不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按吩咐收好。
她犹豫片刻,还是道:“殿下,奴婢去山上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人。”
“遇见谁了?”银明鸢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奴婢遇见南四哥了。”知香小声说。
秦墨琰身边的南四?
听说此人修为很高,是秦墨琰身边身手最厉的。
“王爷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您要来越阳城的消息,就让南三哥和南四哥暗中跟过来,保护您的安全,今儿奴婢外出,南四哥就偷偷跟上了奴婢,问奴婢殿下您有什么打算,”知香如实交代,“但奴婢什么都没有说就让南四哥自己回去了。”
银明鸢笑了笑:“为何跟我说这件事?”
“奴婢既认了殿下为唯一的主子,没有殿下的吩咐,奴婢自然不敢擅自泄露殿下的事情,即便那人是王爷,也不行,”知香低声道,“况且我们暗中被人跟着,殿下您又有自己的计
划,奴婢怕他们坏了殿下的计划,所以必须跟殿下说清楚。”
银明鸢沉默良久,道:“他们跟着也好。”
知香闻言,眼眸一亮。
银明鸢就笑了。
她知道知香什么心思,她是认定了她就是庄成双,是洛王妃,所以才认了她为主,既希望能帮到秦墨琰,又希望能帮到她。
她道:“是不是以为,有你跟在我身边,洛王多少会安心些?”
这话的深意令知香一愣,半晌没敢接话。
殿下这话其中含义,便是洛王知道她是庄成双,也知道她的处境,不仅洛王知道,她也知道,她原忠心于洛王和洛王妃,如今跟了她,自只会为她着想。
知香道:“不瞒殿下,奴婢跟着殿下,王爷的确会安心些,但奴婢之所以来殿下身边,是因为奴婢想跟着殿下,想为殿下分忧。”
银明鸢点头。
知香见她眼里有笑,知道她并未因此生恼,便也放下心来。
秦墨琰此时在婺城,婺城原是北戎的城池,是秦墨琰攻下的十三座城池之一,他与几位南境将军在房中议事,商讨战后善后的事宜,一直从早上忙到了午后。
他下了上百条命令,命人将所有指令记录下来,由几位将军按轻重缓急一一执行。
说来也怪。
秦墨琰从未来南境参与过战事,但是南境的几位将军却极为服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反驳,也没人质疑。
所以从他入南境军营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异常顺利。
大约是民间所传的“算无遗策”的名声太响,在此次行事中起到了绝佳的作用,让他免了许多麻烦,但秦墨琰心知,这世上并无算无遗策之人。
旁人的吹嘘太过,是把双刃剑。
商议完所有事情,秦墨琰拖着旧伤未愈的疲惫身体由南九扶着回了房间,略略休息了约摸一个时辰,南五回来了。
着黑色长衫的南五一身风尘,躬身朝躺在床上的秦墨琰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