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天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拉开她的手在红木圆桌旁坐下,赵凝霜提起茶壶给他倒茶,递到他手上的时候,听秦墨琰道:“你是想说洛王妃被害的事情吧?”
“王爷已经知道了?”赵凝霜意外。
秦墨天哼道:“何止本王,现在恐怕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
赵凝霜朝他投去狐疑的眼神。
“洛王妃被害,秦墨琰将这件案子交给了刑部审理,舅舅赶到庄府后没多久就将庄玉浩、庄玉容还有庄家几个重要的嫌犯全都带走关进了刑部,而秦墨琰越权控制整个庄府的事也很快传开,他回府后就写了请罪的折子递交父皇。”
赵凝霜出了国公府后就直接回了齐王府,自然不知道这个中细节。
“现在还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秦墨天说到后面已有几分咬牙切齿:“早知道庄玉浩是个蠢蛋,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种地步,仵作检验出徐诚毅是被人下药后丧失理智所以才对洛王妃出手的,他人是被庄玉浩带走的,事情又发生在庄玉浩的清怡居,这就是铁证。”
赵凝霜秀眉紧锁,如今他们正在想办法拉拢庄国忠,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国公府的那几个家仆能顶什么事,进了刑部光是看到那些刑具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将庄玉浩供出来那是迟早的事。本王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永平侯还跪在父皇的面前痛哭流涕,说庄国忠教子无方,请求父皇让庄玉浩偿命呢!”
“庄国忠可就这一个儿子。”
“所以,庄国忠是绝对不会让庄玉浩偿命的。”秦墨天补充,“如果庄玉浩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本王或许还可以护住,可他偏偏得罪了秦墨琰,今天的阵势你是亲眼所见,本王若
是护庄玉浩,那就是和秦墨琰为敌,为了庄国忠得罪秦墨琰,得不偿失。”
权衡利弊,的确如此。
庄玉玲在南王府度日如年,她过得好与不好当然不会回去细说,为了防止庄国忠倒向太子,她便想办法让庄家人知道庄玉玲在南王府到底过得多凄惨,原本他们以为只要庄玉容嫁进齐王府,想要把庄国公纳入麾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丑事。
一个进过刑部监牢的女子,哪里还有资格嫁给齐王为侧妃。
“洛王将他们全部送进刑部大牢,难道洛王妃就没有阻止吗?”赵凝霜想起当日雪阳宫大火时庄成双的反应,那分明应该是个心肠柔软之人啊。
“你不知道吧?现在洛王妃的一句话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什么话?”
“既是血亲,当不会害我,既然害我,便不再是血亲。”秦墨天说这话时,唇角带着几丝嘲讽,“没想到这洛王妃竟然是如此性烈的女子,与其与庄家断绝关系,也不愿放过。”
赵凝霜摇头,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对一个女子在夫家的身份地位有多大的助益,庄成双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可见的确性烈。
同是一家姐妹,血脉相连,竟然就闹到了这步田地,成为了全金陵城的笑话。
赵凝霜正思及此,屋外忽有丫鬟来报:“禀王爷王妃,庄国公在外求见王爷。”
赵凝霜眉梢一跳,飞快地朝秦墨天望去,秦墨天在她吃惊的目光中赫然站起来,夫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皆是为难的样子。
“到底如何选择,还请王爷三思。”赵凝霜口吻凝重,“若是王爷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如先拖着庄国公,待与府中谋臣良
将商讨过后再做决定。”
秦墨天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本王先去听听庄国公怎么说,若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先拖住他,总不能将他往太子那边推。”
庄国忠被安排在外院的客厅等候,刚见到齐王,已迫不及待地朝齐王跪拜,“殿下,请您救救老臣的儿女啊,殿下……”
“庄国公这是干什么,快请起。”齐王亲手将他搀扶起来,“庄国公快请坐,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庄国忠哪有心思和秦墨天慢条斯理地说,当下将今日内院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秦墨天,并恳求道:“老臣只有玉浩这一个儿子,实在受不住他有任何的闪失啊,殿下!”
“这件事情是由刑部主审,虽然刑部尚书是本王的舅舅,但是四弟已经慢慢开始倾向本王,愿意为本王办事,你却要本王违背四弟的意思,你要本王如何向四弟交代?”
秦墨琰的支持何等重要,朝廷上下谁人不知,太子不就是因为知道无法拉拢秦墨琰,才被逼对秦墨琰狠下杀手的吗。
如今秦墨琰好不容易对秦墨天的拉拢有所应和,秦墨天怎么会轻易放弃他。
“老臣知道洛王对殿下的重要,所以只要殿下愿意救出小儿和小女,老臣愿意重掌南境兵权,成为殿下在军中最强有力的助力。”
庄国忠来之前就已经思虑万千,齐王最想要什么,他一清二楚,只要他能给齐王想要的,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不怕齐王不答应自己的请求。
“洛王虽有归顺的倾向,但毕竟尚未归顺,他并非一定就会成为殿下的人,但老臣不同,只要殿下愿意救出老臣的一双儿女,南境十万大军,今后就任凭殿下驱遣。”
“你应该知道
,如果人证物证齐全,想要保住令郎是很困难的,”秦墨天叹气,“四弟素来深受父皇宠信,这次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虽递了请罪折子,父皇却没有任何处置,足以证明父皇对他的行为是理解的,若是我硬要和四弟作对,岂不是违逆了父皇的意思?”
庄国忠冷汗涔涔,洛王递请罪折子的事情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老臣知道这件事情会让殿下很为难,但是除了殿下,老臣已经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老臣了,只要殿下让刑部尚书在这件案子上动些手脚,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参与的家仆那么多,随便找几个过分用力的家仆当替死鬼也不是不可以,还请殿下帮帮老臣。”
说着就要屈膝跪下,这次秦墨天却没有阻拦,他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品将军,仿佛透过庄国忠看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南境十万大军。
“虽然这件事情难办,但是本王会替庄国公想办法的,你先起来吧。”为了表示自己礼贤下士的态度,秦墨天再次亲手扶他起身,“本王这就去洛王府走一趟,探探四弟的口风,或者劝劝四弟,若是四弟态度坚决不改,本王再想其他办法。”
庄国忠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轻轻地抽动,他血红着双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拱手道:“老臣谢殿下,只要小儿成功逃脱,老臣立刻就向陛下请旨返回南境。”
秦墨天沉重地拍拍庄国忠的肩膀:“今日就请庄国公先回府等消息,不要操之过急。”
夜深月魅,暖阁里飘散着极淡的花香,拖着伤腿趴在书房的案桌上练字,一个“静”字写了好久都不满意,她却一遍遍不知疲倦。
南二在外禀道:“庄国公去了齐
王府。”
庄成双执笔的手一顿,秦墨琰在庄府之外安插了眼线,随时注意国公府的动向,所以当庄国公外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今生她与秦墨天的交集寥寥可数,却是最了解他的人,这位齐王,定然已经答应了庄国公的请求,只要他对南境的十万大军志在必得,她就不怕齐王不上钩。
“你想见齐王?”秦墨琰的目光落在她笔下的宣纸上,一个“静”字逐渐跃然纸上,下笔有力,笔锋锐利,竟带着几分挥斥方遒的男儿豪气。
“殿下与齐王毕竟是兄弟,很多事情不好拒绝,还是我来比较不伤及你们兄弟感情。”庄成双将笔搁在桌案的黑色砚台上,盈盈望着秦墨琰,“殿下可有什么不方便吗?”
秦墨琰深深地凝视她:“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你不必出面,我可以应付。”
这点庄成双当然毫不怀疑,但是,“我也想见见,齐王到底想以何种巧舌说服殿下放过庄玉浩和庄玉容,更想知道,他与庄国公到底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庄成双此话落下,南九已在外禀道:“殿下,齐王已在府门前落轿。”
盈盈浅笑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被冷嘲所代替,庄成双讥讽道:“这位齐王殿下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得,想必庄国公开出的条件定然让他无法拒绝吧。”
“南境十万大军,他岂会不心动?”秦墨琰补充,吩咐道:“请齐王到暖阁客厅坐。”
齐王脚步匆忙,从屋外带进一股凉气,守在门口的南九待他进去后关上门,客厅里只余知香留下伺候,兄弟俩见了礼,齐王盘腿坐到蒲团上。
庄成双因为腿上有伤,只能坐到稍高的座椅上,与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