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近来身体可好?”秦墨天接过秦墨琰刚煮好的君山银针,茶香甘醇,清香缭绕,在舌尖挥之不去,只可惜秦墨天此刻根本无心品尝。
“有王妃在,即便遇上阎罗,也不必忧心。”秦墨琰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齐王兄踏月而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秦墨琰这般单刀直入,倒让秦墨天意外,一三七谁知他还未想好如何开口比较合适,已听庄成双笑道:“齐王殿下是为今日在庄府发生的事而来的吧?”
秦墨天眼中闪过意外。
“齐王殿下不必惊讶,庄玉容好歹已指给殿下为侧妃,一代才女风华佳人,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下心系于她,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都能理解。”庄成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只是恐怕要让齐王殿下失望了,这次的事情,无论是庄玉浩还是庄玉容,我都绝不会放过。”
庄成双言语决绝,根本毫无商量的余地,而秦墨琰手执青花茶盅,神态寡淡,对庄成双的话不置一词,显然是极为赞同庄成双的态度。
但秦墨天不死心:“四弟,你怎么看?”
秦墨琰轻手将茶盅放到面前的小几上,火盆里的银丝炭寂静地燃烧着,他伸出冰冷的手,火苗的温度很快将他的十指烤得暖烘烘的。
“成双既已嫁给我,就是我洛王府的女主人,我虽病体抱恙,但只要气息犹存,就绝不容许他人践踏我洛王府的权威与尊严,”他看向秦墨天,灼灼目光竟让人无法逼视,“我想,若是齐王妃遇到这样的事情,齐王兄也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当然不是,秦墨天在心中暗暗说,庄国公是多大的助力,他绝无可能将其推开,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无心皇位
的秦墨琰才做得出来。
不过秦墨琰如此做,更加表明了他无心帝位,倒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可这样与他相左的想法他却只能憋在心底,否则岂不是会让秦墨琰认为他为了得到权势可以枉顾卧榻之人所遭受的屈辱?
这样的人,在秦墨琰眼中,定不是可以辅佐的明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所以没有看见庄成双脸上长长久久停留的讥讽。
“若是我愿意与四弟做交换呢?”秦墨天道,想了想,又看向庄成双,“或者洛王妃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只要你们愿意放手,无论多难的事情,我都愿意尽力去办。”
秦墨天算是看出点苗头,这件事情,秦墨琰主要还是看庄成双的意思。
“齐王殿下费心了,我生性寡淡,早已看淡世间繁华,没有什么是我特别想要得到的,而这次的事情,正如我夫君所言,关系到我洛王府的权威与尊严,是绝不容许被践踏的。”
秦墨琰缄默不语,望着庄成双的双眸微微含笑。
“看来四弟主意已定,想来无论我说得再多也是浪费口舌。”秦墨天缓缓站起来,“天色已晚,四弟身体不好,洛王妃今日又受了惊吓,还是早些歇息吧,我先告辞了。”
秦墨琰也撑着身体起来,拱手道:“送齐王兄。”
秦墨天拂了拂袖,转身便走了出去,他脊背挺得笔直,显然带着几分怒气。
“齐王空手而归,以他狭隘的性情,心中愤怒在所难免,不过此次之后,他对殿下的戒心便会大大降低,而庄玉浩和庄玉容的入狱,仅仅还只是个开始。”庄成双望着敞开的门扉,浅浅而笑,“只要齐王对南境十万大军志在必得,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秦墨琰心中忽然生出
一股怪异之感。
“成双,你和齐王,是否有过节?或者说,你和齐王妃有过节?”
庄成双唇边笑意忽然收敛,望着秦墨琰狐疑的双眸,她淡淡地摇头,“没有,我与齐王府的任何人都没有私仇,我只是单纯地不能容忍他们的狼子野心。”
既然早已看淡世间繁华,他人的狼子野心与她又有何关系?
还是说,那不过是用来搪塞齐王的言辞而已。
“殿下明日要进宫吧?”他今日递了请罪折子,明日是该进宫面圣的。
秦墨琰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庄成双实感意外,这一整天,她静下来时就会忍不住想,他到底对她存着什么心思,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是每每想到深处,她却又不愿继续深想下去,好像想得越深,就会陷得越深,想回头时,孔然无路。
秦墨琰点头:“父皇对这件事有他自己的看法,就算要处置我,看在我为北境战事出谋划策的份上,也只会从轻而处,你不必有所忧虑。”
明夏皇对秦墨琰的宠信庄成双毫不怀疑,既然秦墨琰让她安心,她也不会多想,让灵书扶她进卧室休息,走到隔扇处的时候又停下脚步道:“殿下也该休息了。”
语落,转身而去,很快消失在秦墨琰的视线里。
自从雪阳宫大火后,皇后金印便落到了良妃娘娘手中,许是各宫娘娘还未从那次大火之事中走出来,这几个月里几乎无人兴风作浪,后宫一直风平浪静。
然而,毕竟是阴诡谋算最多的地方,平静无波只是暂时的,夜至深时,良妃娘娘居住的昭纯宫突然火起,火势滔天,迅速将整座大殿淹没。
当时良妃娘娘已经在宫女的伺候下歇息,殿内只有几个值班的宫女尚且清醒,其余宫女均
已沉入梦中,发现起火时这几名宫女分头行事,已最快的速度将昭纯宫的其余人叫醒。
正因为如此,昭纯宫起火才仅仅只有两名宫女轻度烧伤,但即便如此,明夏皇仍旧震怒不已,良妃娘娘俯跪在地上,面对明夏皇的震怒不敢有丝毫的辩解。
由她执掌后宫,出任何一点意外都是她的责任,况且事故还发生在她的昭纯宫,只能证明她能力有限,根本无力整肃好这个偌大的宫城。
“纵火之人到底是谁,你抓到没有?”明夏皇训斥了半晌后,终于问道关键问题。
“臣妾愚钝。”良妃娘娘以额触地,“当时场面混乱,臣妾至今还未所获。”
“废物!朕把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你,你却枉费了朕对你的信任,起火也就罢了,你竟然连纵火之人都抓不到,你说朕怎么敢继续将后宫的重担交由你承担?”明夏皇气得满面通红,“罢了罢了,当初让你管理后宫本是顾念着贵妃刚刚小产,身体不适,既然你能力不足,就把责任交出来,让贵妃接手吧。”
良妃娘娘眼中闪过恨意,她膝下无子,本也无意掌管后宫,徒树强敌,但是贤妃娘娘拒绝在先,若是她也拒绝,明夏皇必定生怒,惹恼他并非明智之举,是以她才不得不接手。
她位份稍次,本想再过几日就交出皇后金印,让萧贵妃和皇后娘娘自己斗去,没想到她还未开口,就已有人先下手逼迫于她,让她失去圣心。
“怎么?让你交出皇后金印,你还有什么不满吗?”高高在上的明夏皇眯起眼睛。
“臣妾不敢。”良妃娘娘咬了咬牙,恭谨地回答,“臣妾自知能力有限,早就决定尽快交出皇后金印,既然今夜出了这样的变故,贵妃娘娘身体又已痊
愈,臣妾移交皇后金印也算顺理成章,请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尽快办好此事,希望贵妃娘娘能尽快找出纵火之人。”
明夏皇眯了眯眼睛,似在打量良妃娘娘,又好似只是在仔细思量良妃刚刚的言辞。
半晌后,他哼了哼:“让你交出皇后金印,你倒是爽快,既然你这么想将这块烫手山芋丢开,朕偏不让你如意,你给朕继续管理后宫,若是再出现这类的事情,你这良妃就别做了!”
良妃娘娘心头一震,抬头想请明夏皇收回旨意,迎上明夏皇黑沉沉的目光,身体不禁瑟缩了下,复又低下头去,“臣妾遵命。”
明夏皇这才满意,拂袖而去。
良妃娘娘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明夏皇为何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但她当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昭纯宫的管事姑姑亦步亦趋地上前扶她起来,听良妃命令道:“把今夜值守的宫女全部叫过来,既然查不出到底是谁,那便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旁边围在她身侧听闻此言的宫女们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今夜之事,在明夏皇的眼中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待天亮之后,他与往日一样,照常处理朝中一应事务,接见各个朝臣,当内侍来禀,洛王求见时,他也毫无意外。
“昨天墨琰递了请罪折子对吧?”明夏皇问随伺在旁的高公公,“你把他的折子找出来。”
高公公领了命,从一堆奏折中翻出秦墨琰的折子呈递明夏皇,明夏皇随手翻开,上面白纸黑字事无巨细地将昨日庄府发生的事情陈列得清清楚楚,明夏皇越开眉头皱得越深。
这时,秦墨琰已经慢慢走近殿中,俯首跪拜:“儿臣参见父皇,昨日儿臣递上请罪奏折一封,今日特来领罪,请父皇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