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萧尚书没有疑虑,那便加紧办案吧,这件案子漏洞百出,相信萧尚书很快就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秦墨琰站起身来,又缓缓补充道:“若是有嘴硬之人,萧尚书尽管用刑便是,有任何的后果,本王都会替你担着,只要你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老臣遵命。”
庄玉玲虽然嫌疑颇重,但毕竟是南一三七王妃,即便是秦墨琰有所要求,萧庆祥也不敢真的轻易动她,只让她先回南王府,随时等候传召。
而庄玉浩和庄玉容却是不同,即便有老太君和庄国忠相护,但面对洛王的重压,萧庆祥也不得不将他们带到刑部暂时关押问话。
浩浩汤汤的一番折腾后刑部的人终于走了干净,老太君和庄国忠面色灰白地坐在座椅上,庄玉玲煞白着脸问:“洛王殿下这么做,可曾问过洛王妃的意思?”
秦墨琰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庄玉玲的身上,眼中并无多余的情绪,却让庄玉玲忽然觉得遍体生寒,四肢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南王妃此言何意?”秦墨琰反问。
庄玉玲吸了吸气:“您让萧尚书带走的人中有洛王妃的大哥和三妹,虽然成双是在清怡居出事,但是,难道她的大哥和三妹还会害成双不成?”
“他们会不会害我,很快就会有答案,萧尚书也不会胡乱用刑,大姐急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冷沉的声音,庄玉玲赫然回头,庄成双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正朝他们走来,老太君和庄国忠目光闪了闪,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出来见他们。
“祖母,父亲。”庄成双正要行礼,却被老太君制止:“你腿上有伤,这些虚礼就免了。”
“谢祖母。”庄成双话音刚落,一只手已扶住她的手臂,抬头,秦墨琰微微
阴沉的脸落入她的眼底,想到她为自己做的,庄成双忽然有些恍惚。
“伤势未好,药性未除,出来做什么。”秦墨琰轻声责备道。
“到底不是小事,所以出来看看,”庄成双在秦墨琰的搀扶下有些吃力地坐到座椅上,刚落座,庄玉玲的声音再度传来,竟带着些微的凌厉和斥责。
“二妹,大哥和三妹都是你的血亲,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是你要相信他们,他们是不会害你的,你让萧尚书将他们抓进刑部,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庄成双神情寡淡,看不出是否已生怒,淡漠地回道:“如果他们是无辜的,自会安然无恙地被放回来,大姐与其操心他们,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处境。”
“母亲视我为眼中钉,三妹视我为肉中刺,全府上下人尽皆知,他们合计对付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非我聪慧机敏,怕早就名声尽毁,人人唾骂了,大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他们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妹,而我在你们眼中,到底不过可任意欺辱的庶女。”
庄成双口吻极淡,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要经历多少次失望,才会走到这般绝望的境地,同样被亲兄弟谋害的秦墨琰感同身受。
“以往的事,既然过去了,我也不会抓着不放,但今日之事,所有参与之人,都别想逃脱,否则,岂不是显得我洛王府软弱可欺?”
“可是他们都是你的血亲!”庄玉玲似乎只能抓住这点,再三强调道。
“既是血亲,当不会害我,既然害我,便不再是血亲。”庄成双望着庄玉玲,漆黑的凤眸中满是决绝之色,“大姐以为呢?”
庄玉玲面色煞白,心中惊惶,她以为庄成双会看在血亲的层面
上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关系到她的名声,毕竟以往的无数次她都没有过多计较,这次或许也……
可是她忘了,她忽视了,如今的庄成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的庶女,而是一品王妃,当她飞出国公府这个令她窒息的牢笼,以她的机敏聪慧,谁还能摆布她?
她的意思已然表达得十分清楚,若真是庄玉浩和庄玉容所为,按明夏律法,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绝不留情。
“成双,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老太君杵着黄金手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视她,年过六旬的老人,已是满头华发,却仍旧不减半分凌厉。
庄玉玲叹息,庄成双这般决绝,想必是早就做好与国公府断绝关系的准备,否则,不管庄玉浩和庄玉容会不会受到律法的裁决,国公府上下,都再容不下她。
庄成双直视老太君苍容的眼睛,半晌后缓缓道:“祖母,我也是您的孙女,您不知道吗?”
苍老的老人这一瞬间身体仿佛被抽尽了所有的力量,黄金手杖“碰”地一声倒在地上,滚出老远,她的身体晃了晃,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幸而代妈妈手快,及时扶住她。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已诉尽心中悲凉,庄成双收回目光,唇边有笑,眼却冰冷。
“殿下,我们是否可以回府了?”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远去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那声响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庄玉玲颓然地坐到座椅上,满目灰败。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捂住面颊,哭泣道:“大哥和三妹,完了。”
庄国忠闻言,赫然站起来,皱着眉头瞪向庄玉玲,老太君苍老的身影则猝然倒地,庄玉玲和庄国忠吓得面容失色,客厅里顿时乱成
一团。
“我没有护他们,殿下是否会认为我太无情无义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庄成双靠在车厢壁上,没有去看秦墨琰的眼睛,低着头轻声问身旁的男子。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他们不值得。”秦墨琰回答,知她心情不好,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像哄小孩子般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你身上有伤,回府后好生休养,其余的事情,不必管。”
庄成双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马车路过华阳街时,庄成双觉得气闷,微微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却见到一辆豪华马车在重重护卫的保护下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明显是异族人。
“南苍国的使团今日进京?”庄成双问。
秦墨琰虽然没有看见使团,但是依消息计算,的确就在今日,遂而点点头。
“他们是有目的而来的吧,”庄成双想到那次接见秦五娘时他们的对话,“既然怀有目的,那么在达到目的之前,当是不会轻易离去的。”
齐王负责接待南苍国的使团,她若是能见来使一面,或许会有她希望的事情发生。
庄成双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所以没有注意到秦墨琰眸中一闪而逝的厉芒。
当庄玉容被带进天牢后,她才真正地开始感到恐惧,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被士兵推着向前,被迫踏下一个又一个的石阶。
天牢里光线很暗,只有石窗上透进稀薄的亮光,从石阶到平地后,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幽暗的通道仿佛通向幽冥地狱,令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几名常年看守牢房的牢头又有几时能见这么娇媚的少女,登时看得两眼发直,好像庄玉容乃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糕点
,秀色可餐。
庄玉容在那样毫不掩饰的淫邪目光下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她猛地抓住庄玉浩的胳膊,满眼恐惧道:“大哥,祖母和爹为什么不阻止洛王,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庄玉浩虽然为男儿身,但是他的恐惧却并不比庄玉容少,他自己做过什么最是清楚,如今摊上人命,永平侯府和洛王都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心中也抱着侥幸,徐诚毅毕竟只是个庶子,而他却是国公府的世子,庄国忠就算拼掉身家性命也会保住他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庄玉浩也是第一次进监牢,没想到监牢一点也没让他失望,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骇人恐怖,“我们身份尊贵,或许很快就能出去的。”
“两位怕是搞错了吧,进了天牢哪有很快就出去的?”听到他们对话的一名老头不屑地说道,“老头我在这里看守了十几年,还没见过有谁在这里呆了不足一月就被放出去的。”
一个月……
庄玉容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光线,忽觉人生无望,她突然很后悔,她不该对付庄成双的,是她错了,是她害了大哥,是她害了庄家,是她小瞧了庄成双在洛王心中的地位。
庄玉容呜呜呜地哭起来,害怕得死死地抓紧了庄玉浩的手臂。
齐王府里,赵凝霜刚刚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完毕,穿着薄纱轻衫坐在灯下喝丫鬟端上来的银耳莲子汤,汤浓味甜,十分爽口。
门外响起脚步声,赵凝霜眉梢一喜,还未放下碗,秦墨天已经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丫鬟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赵凝霜伸手抱住秦墨天的腰,仰头望着高大英俊的男人,唇边含笑,“今日妾身去参加庄三小姐的及笄礼,有十分有趣的事情发生,王爷可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