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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胆大包天

    端茶的端茶,摆凳的摆凳。

    秋霜刚端着红漆托盘走进来,朝大夫人和庄玉玲奉上茶,大夫人却猛地就将托盘挥在地上,托盘上的十样锦茶盅骨碌碌滚出老远,滚烫的茶水溅了秋霜满手,那双白皙的手立刻被滚水烫得绯红,秋霜吓得身体一颤,双膝就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秋妈妈和秋凡见状,也立刻跪了下去。

    庄玉容显然也被大夫人气愤的举动吓到,讷讷地望着大夫人:“娘……”

    大夫人阴沉着脸:“都给我滚出去!”

    秋妈妈、秋凡和秋霜哪敢迟疑,快速出了西梢间,就听到大夫人咬牙切齿地问庄玉容:“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撇下丫鬟跑去梅林?”

    庄玉容脸色一白,回答道:“我和二姐起了争执,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

    “放屁!”素来端庄有礼的大夫人忍不住骂道,“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哪根脚趾头在动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敢撒谎蒙我,庄玉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我这个做娘的给你保驾护航了,所以你才这么胆大包天?”

    庄玉容被大夫人骂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一巴掌拍在临窗的大坑上,恨不得这一巴掌就是打在庄玉容的脸上的,也好让她的脑子清醒清醒,想清楚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去梅林或许能像庄成双那样偶遇洛王?”大夫人的声音沉下去,听着却比刚刚的尖声怒骂更让人心惊胆战,庄玉容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

    大夫人见她沉默,眼角隐隐有水光闪烁,知道自己所猜不错,气得牙齿打颤,半晌后却颓然失望地一屁股坐到了临窗的大坑上,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

    庄玉容见状,就乖顺地跪到大夫人的面前,她抓着大夫人的膝头

    ,哽咽道:“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被皇后娘娘招进宫里作陪的事?”

    庄玉容见大夫人不答,自顾自地往下说:“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在崇阳宫的宫门前遇见了洛王殿下,匆匆一瞥,天人之姿,我至今难忘。”

    “啪!”庄玉容的脸被大夫人的巴掌狠狠地打偏,“至今难忘又如何?我跟你说过什么?是你的前程要紧还是你的情意要紧?就洛王殿下那具孱弱的身体,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随时都有可能丧失性命,他根本无力争帝,就因为如此,即便他惊才绝艳,那些个皇子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你倒好,还想巴巴地贴上去,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庄玉容泪流满面。

    “我记得娘说过的话,我也记得娘对我的期许,我也抱着莫大的野心,可是我只是想见见洛王,即便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我也觉得满足,所以才想去梅林碰碰运去,谁知道……”

    庄玉容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望着大夫人哭得泣不成声,“娘,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大夫人面色衰败,颓然道:“不想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无从挽回,只能走下去。”

    庄玉容衰败地跌坐到地上。

    老太君躺到床上的时候忽然拉住代妈妈的手腕:“你说成双那丫头,当时在大相国寺的偏院里突然谈起洛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种问题,代妈妈怎敢随意回答,庄成双无论如何也是老太君的孙女,是她的半个主子,老太君说得,她却是说不得的。

    代妈妈慎重地回答:“奴婢也不知道。”

    老太君微微有点失望,长长地叹了口气,“倘若她是无心的,那她的确不懂规矩,行事大胆,说话没有分寸,倘若她是有意的,成双和齐王从无交涉,这件事情又过于巧合了。”

    偏生是玉容去了梅林,偏生遇到了齐王遇刺,那

    么多巧合,她一个女子,怎能谋划得到?

    就是换做她这把老骨头,也难以办到。

    “或许真的是巧合吧。”老太君在代妈妈放下青灰色的帷帐的时候叹气道。

    虽是深夜,但垂纶水榭仍旧灯火通明,南二正事无巨细地向躺在贵妃椅上的男子汇报好不容易查探到的情况。

    洛王穿着白衫,身上盖着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微微闭着眼睛,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在听南二说什么,但是周围伺候的都知道,他在听,且听得十分仔细。

    “齐王在梅林遇刺,谁知道庄家三小姐正巧跑去了梅林,好在齐王福大命大,并没有性命之忧,带着三小姐一路躲逃,将那些死士全部解决后拉着三小姐靠在梅树下休息,后来庄家的人找过去,这才将他们救走。”

    “齐王遇刺之事很快惊动了京兆尹府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赶到,立刻命令将整个大相国寺都封锁起来,所以庄家的家眷才会那么晚才回府。”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外面的传言满天飞,无论是传庄玉容和齐王的天造地设还是传齐王在大相国寺遇刺之事,皆是各种版本应有尽有,但庄玉容为何会在那个时候恰巧出现在梅林,恐怕除了庄家内部的人,没有人知晓。

    洛王不禁然就想到那位大夫人想要把庄成双嫁给徐诚毅的事,不知道这件事跟庄成双有没有关系,倘若有,她又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你留意下最近几天国公府内部的动向,看看庄家二小姐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是。”南二沉声道。

    南二刚退下去,秦墨朗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洛王神色平静地躺在贵妃椅上,知道自己来了,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就气喘吁吁道:“四哥如此咸气腚神,真让人羡慕!”

    知香端着茶水上来,盈盈福礼,笑道:“七殿下快喝杯

    茶润润喉吧。”

    秦墨朗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几口就将一杯茶饮了个干净,然后“碰”一声将茶杯搁到旁边的雕红漆月牙桌上,知香给他添满茶,就有小丫鬟端了太师椅过来,秦墨朗一屁股坐上去。

    洛王这才轻轻撩了撩眼皮:“什么事这么慌张?”

    对于洛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秦墨朗无奈翻了个白眼,“你还不知道今天大相国寺被封寺的事情吧?三哥在大相国寺遇刺了,而且遇刺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庄家三小姐。”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洛王表情淡淡。

    秦墨朗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外面已经传遍了,但是洛王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让他颇为吃惊,毕竟那可是庄家三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女。

    齐王若是娶了她……

    “齐王兄可真是走了狗屎运!”秦墨朗不禁感叹,“在朝堂上齐王兄和大皇兄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俩谁不是费尽了心思想娶庄家两位嫡出的小姐,大小姐嫁给了南王兄,南王兄是大皇兄的人,相当于大小姐就站在了大皇兄那边,而皇后娘娘想要大皇兄娶三小姐,可惜婚事还没开始议,三小姐就被齐王兄劫了。”

    听闻他们谈起朝堂之事,身边伺候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秦墨朗望着洛王清淡的面孔,想到齐王狠厉果敢的手段,不禁有些忧心地问:“难道四哥就不担心齐王兄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吗?”

    洛王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饮了口茶,他双手捧着茶杯温热的杯面,并不看秦墨朗,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洛王冷凝的态度让秦墨朗哽了哽:“毕竟大皇兄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齐王兄的势力若是越来越强盛,等到大皇兄也无力抵抗的时候,只怕终有一日,会出大事。”

    洛王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管出再大的事,我们上头也有父皇顶着。”

    若是父皇也无力抗衡呢?

    秦墨朗很是担忧。

    大皇兄不善权谋,易受小人驱使,性情嚣张跋扈,并不是为君的良选,齐王兄沉稳果断,行事雷厉风行,平日里总是照拂兄弟,看上去倒是性情和善,但秦墨朗总觉得他城府过深,不过,相比作恶多端的太子殿下,他更希望齐王能登上那个位置。

    但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只敢闷在心底。

    秦墨朗单手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不再纠结齐王的势力是不是会扩张到无人能抗衡的地步,转而喟叹道:“庄家两姐妹,一个嫁给南王兄,一个嫁给齐王兄,今后她们就会站在对立面上,也不知道庄国忠会更偏向谁,毕竟庄国忠更偏向谁,就相当于谁就得到了庄国忠的支持。”

    洛王约摸是觉得他操心的事情太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庄国公常年镇守南境,对朝堂之事不甚清楚,庄家自开国到如今,能这么多年荣华富贵屹立不倒,你以为靠的是联姻?庄国公岂是那么好拉拢的?何况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庄国公怎会为难自己从中择一人而弃另一人?齐王兄就算娶了庄家三小姐,也不可能能让始终保持中立的庄国公参与到党争之中,顶多只能平衡他与大皇兄在军部的力量罢了。”

    秦墨朗想想,觉得洛王所说句句在理,倒是他自己,反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还是四哥所见长远。”秦墨朗感叹道,“是我多虑了。”

    洛王阖上眼睛不接话,就听秦墨朗提到了庄成双。

    “按顺序,应该是先议庄家二小姐的婚事再议庄家三小姐的婚事,但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这庄家三小姐的婚事基本可说是定下了,估计庄家二小姐的婚事就迫在眉睫了。”秦墨朗思忖着,“除非国公府不介意先嫁三小姐,再嫁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