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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宁犹豫再三,虽说外人不信,但事到如今,本就没有法子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娘娘就这么昏迷下去。

    “好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息宁叹息一声“你下去吧。”

    待挥退了宫女,息宁便拿了皇后宫中的令牌,匆匆前往司天楼。

    因为司天楼不受重视的缘故,故而离皇后宫殿很远,息宁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已经是深夜,楼内除去值夜的宫人并无他人,息宁亮出了皇后令牌,宫人急忙去寻找司天监。

    不出片刻,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穿官服的年轻人便匆匆赶来。

    正是司天监。

    “不知姑姑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可是皇后娘娘有令?”

    荣帝不喜鬼神之说,他们很少得见圣颜,司天楼也逐渐没了当初的风光,自从上一任的司天监离开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

    息宁简单地说明了情况,“所以,还请司天监跟我走一趟吧。”

    谁知司天监听完之后沉默半晌,眼底闪烁,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息宁皱眉,语气有些不耐“司天监怎么了?是有为难之处?”

    司天监赶紧解释道“并无,臣遵旨。”

    息宁这才“嗯”了一声,她扫过在场的宫人,又对司天监道“娘娘不希望此事有太多人知晓。”

    司天监立刻明了她的意思,颔首“微臣明白。”

    是夜,太子被急招进宫。

    彼时,皇后宫中灯火未歇。

    “母后怎么了?”

    隔着重重珠帘,梁璧在外室站定,侧首询问太医。

    太医本就对皇后此症无可奈何,此时此刻惊动了太子,他更是冷汗涔涔,犹豫半晌,纵使再不愿意,还是低声开口道“殿下,娘娘或许是撞了邪祟。”

    帝王不信鬼神,皇后千金之躯,这种说法实属荒谬。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医察觉到一股冰冷威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来自于眼前尊贵的储君。

    他不敢抬头,只觉得压力极大。

    梁璧没有开口,殿内气压很低,息宁沉默半晌,还是站出来道“殿下恕罪!”

    “鬼神一说虽不可信,奈何娘娘疾发突然,太医院众人皆来看过,无一能够诊出结果,奴婢没了法子这才去司天楼一试。”

    “你去了司天楼?”

    “是。”息宁硬着头皮开口,她示意门外的司天监进来。

    “微臣见过殿下。”

    司天监一进来便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低头行礼,心思却百转千回。

    这么多年,司天楼荒废,他得见君颜的时候屈指可数。

    他怀才不遇,多年来内心何尝没有怨气?

    只是人在其位不得不低头。

    这位太子殿下他见过的次数更少,对于梁璧,他也只是偶尔听宫人提起。

    那些溢美之词,他听过无数次,他们说他是天生的帝王。

    对此,他向来不屑一顾,只觉得是那些人的吹捧之词。

    他曾经见过真正的王命,那才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三岁成诗,六岁执弓,在朝堂之上辩群臣,帝王之座指江山。

    可惜——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年轻的太子忽然开了口。

    “孤记得你是景国人?”

    闻言,司天监蓦然抬头。

    “殿下!”他心中警铃大作,景国灭国之时,他尚年幼,师父保住了他的性命。

    这么多年他守着司天楼,纵然荒废,纵然不知出头之日,可他仍然没有离开,为的就是终有一日,等回师父。

    只是这一等便是数十年。

    “你说,母后如何了?”

    “微臣不敢妄言,适才占卜时,微臣发觉娘娘的命星被乌云遮挡,似有灰暗之召,想来,是有人冲撞了娘娘。”

    司天监紧锁眉,郑重其事道。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低头之际,他兀自以食指搂紧中指,这是一个避谎的手势,意思是方才之言,乃是假话,非出自真心,望神明勿怪。

    皇后的命星确实被遮蔽了,只不过,并非是她个人的命星,司天监默默抬头,而是整个荣国——

    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肯答应荣安郡主,假意替她演这出戏,为的就是想要知道,这荣国运势,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璧听完了他的话,像是有了些兴趣,他越过一众婢女望向皇后,问道“那依你之言,此局何解?”

    这是信了?

    司天监松了一口气,有了些底气开口“需得找到冲撞了娘娘之人方能解除。”

    “何人?”

    司天监环顾四周,有些为难的模样。

    梁璧抬手挥退众人,偌大的宫殿内便只剩下皇后,太子和司天监三人。

    司天监这才开口“此人命盘带煞,本是早夭之命,却中途变数,活下来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命星改变,冲撞娘娘。”

    他话到此处,梁璧忽然勾唇,他端起手边晕着热气的茶杯,指腹轻轻摩擦。

    “此人可姓裴?”

    “不错——”

    “啪——”地一声,茶杯忽然在司天监脚边碎开,他惊恐抬头,只见梁璧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手里的水渍,眼神压了过来,缓慢开口“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恕罪!”

    梁璧站起身朝着榻上之人开口“母后何必如此?”

    良久,皇后终是睁开了眼睛,眼底有几分难堪和不满。

    “本宫若不如此,你可还记得本宫这个母后?”

    她凤眸含冰,与梁璧对视。

    “是不是本宫死了,你也能熟视无睹?”

    “母后慎言。”

    梁璧压下心中的戾气,门外有穿堂风掠过,他伤重未愈,低低咳嗽了几声。

    皇后皱起眉头,心中一紧,关怀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理智却让她咽了回去。

    “下去。”

    这话是对司天监说的,司天监得了旨意,立刻躬身退下,殿内只剩母子二人。

    “若非如此,你恐怕都不会进宫来看望本宫一眼吧?”

    “你为了那个女人,与我母子离心,如今更是愈发不管不顾,连身份也不顾了吗?”

    皇后情绪忽然高涨,她一把掀开锦被,一路行至太子面前,珠帘噼里作响,她庄严威仪,怒目而视。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