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梁璧有些疲惫地敛眸,他沉默半晌,对上皇后愠怒的视线,他也只是淡淡道“母后,您所担心的一切,不会发生。”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忡片刻,她重复“不会发生?”
“那裴家的事又算怎么回事?”
“你不顾众臣反对是要替裴家翻案吗?”
皇后捂住胸口,她指着梁璧“你可知道此举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她话音方落,忽然,远处传来丧钟。
一声、两声、
三声!
二人同时愣住。
三声丧钟,帝王薨。
荣帝撑不住了。
皇后一个踉跄,梁璧上前扶住她,此时此刻,皇后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疾言厉色,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打击到,她紧紧抓住梁璧扶着她的手,声音有些哑“你听到了吗?”
梁璧手腕被她拉的很紧,他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更多的是觉得突然。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将真实情绪外泄,皇家父子,比起亲情,更多的是君臣。
荣帝对他少有父子情深,他亦是。
他对荣帝,确实君臣之义多于父子之情。
原本针锋相对的母子二人,此时此刻仿佛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皇后喃喃“你父皇……”
“去了。”
纵然二人并无情分,荣帝的死讯,还是让她心头一怔。
夫妻也好,君臣也好。
年少至今,她汲汲营营,初为家族,后为孩子。
一心扑在后位,为了一生的荣耀。
如今,她想要的就快要得到了。
她会是尊贵的太后,唯一的儿子,将会是大荣的帝王。
“母后。”梁璧扶着皇后,让她站稳身体,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宫门被敲响,皇后回过神,她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抬头,已然恢复了皇后姿态。
她侧首看着梁璧,她这个出色的儿子脸上,没有悲痛,也无甚表情,忽然她心中有些惊恐。
她教会他的是如何成为一个帝王,却忘记了告诉他、反而阻拦他——
去拥有感情。
“母后?”察觉到皇后的异样,梁璧停下了脚步,这让皇后更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
冷静得可怕。
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大脑里有一根弦断掉。
“没事,走吧。”
荣帝薨逝,太子即位。
一切都是这么地突然。
远在西域的贺兰玦几乎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彼时,梁璧已经即位三日。
先帝新丧,新帝上位,第一件事,便是重整朝纲。
梁璧任用新人,许攸泽、谈回等人擢升天子近臣,不仅如此,他还给了许多新人机会,一时之间,朝堂可以说是大换血。
这第二件事,也让众人瞠目结舌。
那便是——
替裴家翻案。
裴傲旧部陈由,勾结敌国,构陷主帅,导致战败,而他的主动交代,也拔出了敌国安插在荣国的卧底。
当年的事,除却陈由,还有一批早就隐藏在裴家军的探子。
如此一来,朝堂哗然,风向逆转。
裴南意是在梁璧即位的第六天被抓到的。
她回去时还未曾点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屋子里的窗户被人打开了。
只是还未曾等她退出去,便被人从身后打晕带走。
醒过来时,她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漆黑的屋子不着光亮,她确认与2222联系通畅,这才慢慢靠坐起来,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借着微弱的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打量四周。
“砰——”
门忽然从外头被人撞开。
来人在她预料之中,果不其然,是萧荣安。
萧荣安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浑身被黑袍包裹的严实,低着头跟在了萧荣安身后。
“你果真没死啊,裴南意。”
萧荣安踱步走近裴南意,声音有几分森寒。
看清了来人,裴南意反而有了底气,她心里唯一的不安,则是来自于她身后的人。
因为她只觉得那人很熟悉。
“郡主抓我做什么?”
萧荣安听见她的话冷冷一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没死?”
裴南意一出声,便能够察觉到萧荣安身后那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与其对视,只觉得那双眼睛果真很熟悉。
忽然,她灵光一闪,猛地意识到什么。
“我死与否,同郡主何干?”
“还是说,郡主如今有了让我非死不可的理由?”
萧荣安喜欢梁璧。
裴南意垂眸,有些苦涩地勾唇。
真是绕不开啊。
萧荣安神色有些癫狂,她走近几步,蹲在裴南意面前,掐紧了她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我多不希望是你?”
她曾经因为萧鹤鸣有心同裴南意交好,她愿意让她成为她家族的一份子,嫁给她唯一的弟弟。
她认可裴南意的聪慧识大体,也曾真的赞许过她,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得圣上青睐!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是太子妃,今日今日,我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裴南意冷眼看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他难道就会喜欢你吗?”
“萧荣安,我以为你不会那么蠢的,你抓了我,他就会娶你吗?”
她一字一句都如同在挑战萧荣安的理智。
萧荣安深吸一口气,“你闭嘴!”
裴南意笑了,接着道“今日今日,你恐怕已经成为不了皇后了吧?”
“你抓我,是想要杀我泄愤吗?”
乌那雅皱眉,她这是在激怒萧荣安吗?
果不其然,萧荣安被裴南意那句“成不了皇后”激怒,她死死盯着她,怒不可遏。
“你该死!”
“郡主!”乌那雅及时拉住盛怒的萧荣安,她的视线同裴南意交汇,只见女子嘴唇翕动,无声吐出三个字——
“乌那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