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意任由他牵着,不表现出一丝异样。
到了房间门口,小二笑眯眯地将钥匙递上,梁璧颔首道谢,便牵着她走进了房间。
他反手关上了门,缓缓松开她的手。
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床一窗,便再无其他。
梁璧检查了一番,转头对她道“此处不比京都,缺什么同我说。”
裴南意环顾一周,摇了摇头,“没事,足够了。”
她并不在意居住条件,出门在外,这样已经很好了。
梁璧将钥匙放于她掌心,叮嘱道“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好。”
她走后,裴南意随意洗漱了一番,躺在了榻上。
坐了一天的马车,她略微有些疲惫,很快就阖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朗月高照,一队人马借着夜色从远处围上了驿馆。
裴南意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微弱细碎的声音。
她从榻上支起身来,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片清明,外头的声音此时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才要躺下继续睡着,忽然,那声音又响起,她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这个声音,她头皮发麻,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黑暗之中,她睁大了眼睛,攥着被子,一动不动地仔细辨别声音的远近。
年久失修的木板响起吱呀声,像是人脚步踏在上头,一步,两步……
逐渐近了。
裴南意四下扫视了一圈,拿起桌上的发簪攥在手里,一眨不眨地盯着门。
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看过的恐怖片镜头,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啪嗒——”
随着房门轻响,她心跳到了嗓子眼,攥着发簪,躲在被子里。
冷光一闪,浓烈的血腥味袭来,裴南意下意识把手里的发簪刺了出去,正中那人胸口,奈何发簪不长,刺不深,她趁乱躲开刺来的剑,扑向门边,谁知那人竟然紧追不舍,缓过来后便来抓她,裴南意只好转移方向,来到了窗户边。
那人蒙着面,她看到一双嗜血的眼睛,和他举起来手背上模糊的刺青。
他提着剑跑来,裴南意撑着窗台,视线紧紧锁住他。
三、二、——
裴南意猛地闭眼用力一撑,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脸颊一热,手腕一紧,被人牢牢锁进怀里,熟悉的冷香,她睁开双眼,看见梁璧冷硬的侧脸和面前轰然倒地的人。
她骤然卸了力气。
“没事了。”
耳畔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和他手上紧握的力道,裴南意慢慢缓过来,她强行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扫了一眼那具尸体,不发一言。
若是方才梁璧没有过来,她便打算从窗户跳下去,总比落在那人手上的好。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这才发觉,梁璧和她以往看到的格外不同,他手里提着的剑啪嗒啪嗒往下滴着血,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袍,袍角也染上了星星血迹,他周身气息冷冽,凤眸凌厉,面无表情,浑身带着浓浓的杀气。
梁璧踢开那具尸体,点起了火。
裴南意脸色有些发白,脸颊上沾染了些许血迹,梁璧走近她,裴南意有些被他的气息吓到,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却被人搂腰拦住。
梁璧扔了剑,温热的指腹触及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抹去不属于她的血迹。
被他碰过的地方微微发麻,二人距离极近,裴南意微微侧首。
差一点,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梁璧眼底划过一丝阴厉,周身气息更加冷冽。
裴南意感觉到她腰侧的手在收紧,她“嘶”了一声,梁璧忽然皱眉,继而松了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受伤了吗?”
梁璧的目光落在那人胸口上插着的一截发簪上。
裴南意摇头,像是在解释道“我没事,方才若是殿下不来,我便从此处跳下去,他伤不到我的。”
“是我疏忽。”
此处远离京都,山贼极多,那些人打扮应当是附近山贼,他处理掉了那队人马,却不曾想有漏网之鱼摸到了此处。
梁璧本叫人给她换了一间房间,可裴南意此时一折腾,困意也没了,外头天也就快要亮了,她索性跟在梁璧身边,看他处理这些人。
暗卫把人押在了后院,为首的山贼一脸誓死不屈,被打得半死怨毒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梁璧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在他身前停住,暗卫垂首禀报。
裴南意默默听着,这才知道这些人是附近山头的山贼,今夜这一遭是因为这个驿馆住进了一个西域商队,便打起了他们的主意,趁夜准备打劫。
西域商队一般都是贸易往来,若是真被他们截了去,搞不好麻烦就大了,若今夜他们没来,此事就会被上报朝廷,朝廷会派人剿匪,不过那时候为时已晚,这下也算是误打误撞提前截获,免去了原本的损失。
裴南意想起来今天来的时候门口瞧见的那一辆辆马车以及和她擦肩而过的异域女子。
原来是这样。
她去看梁璧神色,只见他淡声道“杀。”
“是!”
裴南意没有看到那一幕便被他带走,进了大堂,里头的人围成一团,面面相觑,小声交谈,想来是被那些人吓到了。
他们一进来,交谈声便停止了。
梁璧沉声道“贼人已经解决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裴南意眼尖地瞧见那个和她擦肩而过的女子缩在一个角落,离那些西域商队的人很远。
那女子对上她的视线,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来,裴南意下意识牵了牵唇角,才发觉自己戴着面纱。
听到贼人解决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驿馆老板走上前对着梁璧拱手道“多谢公子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罢了。”
梁璧同老板打过招呼便牵着她离开。
天光已经破晓,裴南意坐上了马车。
她注意到梁璧走时一个暗卫独自策马回了京都。
马车上时,她无意提起。
梁璧道“他回去请令剿匪。”
裴南意了然,昨夜抓的匪徒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要他们的老巢在,这里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梁璧还替昨夜被匪徒损坏驿馆的老板找人修缮了房子,裴南意感叹他思虑周全,不得不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