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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裴南意亲自去查,不是他本意。

    但她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便不能够再置身事外,从前他想要掌握权力把她护在羽翼下,如今裴家出事,他幡然醒悟,一味地护着,并不能让她不受风雨,她需要成长,需要经历。

    梁璧静静看着窗外,铺天的墨色沉沉,微弱的灯光摇曳。

    裴南意披衣正写着什么,半晌,她搁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

    望着一张又一张宣纸铺满了字迹,她的心才静下来。

    陈由的事情她太操之过急,她心不静,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吐出一口气,收拾好笔墨。

    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

    季霜端着一盅参汤进来。

    “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裴南意依言喝下,参汤用了药熬的,味道并不太好,她一口气喝下,季霜适时送上酸甜的梅子给她含了一颗。

    以往在裴家,她顾着原主人设适应着苦涩的药汁,如今在季霜面前,她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可若是让她选,她宁愿回到那时候。

    “药味太重了。”

    “这是太医新配的药方,药效要更好些。”

    裴南意看着空碗,不自觉推远了些“难怪呢。”

    季霜笑了笑,道“姑娘身子要比之前好多了呢。”

    东宫这半年多来,除去开始裴南意忧思过度总是生病,近几个月来,在喝药调理下,她身体健壮了不少。

    这倒是真的,裴南意点头。

    暗卫盯着陈由的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她翻出了陈由所有的生平,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不出多时,暗卫来报,陈由总是定期和酒楼那人见面,而酒楼那人来自玢州,是有名的富商,荣周开战前进京,此后便一直待在京都。

    裴南意思索着,裴家与这名富商并没有任何关系,陈由关系网简单,除了裴家,便再无其他的亲朋好友,如何认识的这位富商。

    玢州,她曾待过一段日子,那地方比桃州更加富庶。

    正思索着,梁璧来了。

    他挥了挥手,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裴南意扬眉不懂他的目的,却听他道“今夜收拾好行李,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裴南意福至心灵,问道“玢州?”

    梁璧眼中赞赏,“不错。”

    裴南意猜到了,暗卫对她禀报的梁璧也一定会知道,玢州富商有问题,她能想到,梁璧也定然能够想到,不过她忽地一顿,不可思议问道“殿下也去?”

    梁璧日理万机,听说最近他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夜,她好几日不曾见他,他这么忙,难不成真要和她一起去玢州?

    “嗯。”梁璧没否认

    裴南意却认真道“殿下大可不必过去的。”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梁璧给她暗卫供她差遣已经帮她的够多了。

    梁璧低沉的声音响起,裴南意的心蓦地一颤。

    “不放心你。”

    裴南意张了张口,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移了话题。

    “陈由那边?”

    “会有人继续盯着的。”

    他考虑周全,裴南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那日出去,遇到熟人了?”

    裴南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温岚,她神色落寞下来,迟钝地点头。

    “遇见温岚了,她应该没认出来。”

    遇见故人却不能相认的心并不好受,梁璧又道“去了玢州,不需要遮掩。”

    玢州离京甚远,裴家也没有在玢州的势力,在玢州她确实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她琉璃般的眸子转了转,不经意道“其实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不过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罢了。

    她未尽的意思是,她已经很感激他了。

    梁璧看着她,墨色瞳孔闪过一丝复杂,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攥紧。

    裴南意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很快便收拾好了,梁璧让她带上季霜照顾起居,她拒绝了,说自己可以。

    她坚持,梁璧没有勉强,必行并不走常规程序,是以,他身边也没有带东宫任何人,除了暗卫,便只有二人。

    圣上那边他自有解释,荣帝这段时日身子不太爽利,也没有察觉异常,便放手让他去了。

    翌日二人便启程了。

    玢州路途遥远,是以季霜做好了不少吃食,梁璧并不在意一路舟车劳顿,却担心她不适应,裴南意却意外地扛了下来。

    一天的路程下来,裴南意看着渐黑的天色,揉了揉发酸的腿。

    梁璧注意到她的动作,道“不远便是客栈了。”

    裴南意点点头。

    她从包袱里翻出季霜装好的吃食,想着路程或许还要一会,便拿出几个饱腹又简单的糕点准备垫垫。

    “殿下。”她递给梁璧,梁璧迟疑了片刻,接下了。

    “殿下不爱吃甜食?”

    她又翻翻找找,想要拿别的给他吃,梁璧却按住了她的手。

    “我不饿。”

    裴南意凝眸看着他喝着案上的茶,便也倒了一杯,只一口,她便放下了,脸都皱到了一块。

    “苦。”

    梁璧好笑地瞧她,“这是云岭秋白。”

    裴南意听他说才想起来,她在东宫学过的东西不少,梁璧没回来以前,季霜曾教过她许多东西,包括一些茶道,她记得云岭秋白。

    此茶甚苦,并不好喝,也难以保存,少有人爱喝。

    她道“难怪。”

    她默默倒了一杯水缓解口中的苦涩,马车很快停在了一家驿馆前。

    梁璧先行下车,朝她伸手,裴南意正要动身下去,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拿起一块面纱戴上才走下马车。

    眼前的驿馆规模不大,但方圆几里都没什么人家,此处不少过路人,多了些热闹。

    小二迎来送往,裴南意跟在梁璧后边,打量着此处。

    “两间上房。”

    “好嘞,客官随我来。”

    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裴南意扫了一眼,此处人还不少,大堂里几乎坐满了。

    她悄声道“好多人。”

    一个打扮异域的女子同样戴着面纱,与她擦肩而过。

    她按了按面纱,怕被人认出来。

    梁璧走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闻言他忽然伸手包裹住她的手掌,裴南意怔住,呆呆地由他牵着往上走。

    “别怕。”

    梁璧侧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