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人惊慌失措地赶来,七手八脚地把电动车搬开,将两人扶起。
莫云丘顾不得身上刺痛,紧张地摸了摸骆秋的脸:“你怎么样?”
骆秋扶着额,眉头紧蹙,摇晃了一下脑袋:“没事。”
发狂的枣红马还在往前急奔,被几位马师联合起来拉住。
骆秋左手撑地,刚要起身,尖锐的疼痛从小臂直窜大脑。
“啊!”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怎么啦?”莫云丘惊道。
骆秋抬头上下看了他几眼:“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你怎么啦,哪里痛?”莫云丘摸着他的肩膀查看他的伤势,当手触碰到手臂时,骆秋又是疼得一哆嗦,向边上一躲。
莫云丘惨白着脸:“你的手受伤了?”
骆秋撩起袖子,小臂红通通的,他尝试性地往地上撑了撑,又是锥心的疼。
“你的手受伤了!不要乱动了!”莫云丘急道,紧张地护住他半边身体,生怕被人碰到。
看这架势,估计是骨折了。骆秋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领头的马师靠过来,口中念念有词:“刚才你这样太危险了,不能直接让他跳马的,太危险了……”可能是出于马出乱子的心虚,也可能是他们的举动真的太危险,他絮絮叨叨着,“太危险了,不能这样,太危险了……”
“闭嘴!”莫云丘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宛如惊雷,暴躁得像只被吵醒的狮子。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莫云丘本就脾气好,从来不会大吼大叫,变成影帝后也始终注意维护骆秋稳重亲民的形象,从不发脾气。不惯发脾气的,偶尔发起脾气来总是特别骇人,莫云丘一声怒喝,所有人都抖了抖,那马师更是忌惮得不敢再发出声音。
骆秋也被他吓了一跳,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不要激动。
胖胖的林余泉满头大汗地赶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骆秋,你没事吧?”
莫云丘抹了一把脸,努力平复愤怒和惊恐:“我没事,林导,我助理手好像骨折了,我送他去医院。”
林余泉看了眼骆秋的手臂:“赶紧去,别耽误!小林赶快安排司机!”
“今天的戏……”莫云丘说。
“你放心去,今天先拍别人的。”林余泉又对骆秋道,“小伙子小心点,手不要用力,医疗费剧组会承担的。”
众人不得不佩服导演这时候不忘预算之类的事。
莫云丘二话不说,将骆秋扶上电动车,旁人只觉他身上冒着煞气,不敢轻易靠近。
换了剧组的车赶往市医院,莫云丘把椅背放倒尽量让骆秋坐得舒服些,又找了个靠垫,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搁在上面,减少震动。几个同行的剧组人员看他阴沉着的脸做这些事,都不敢贸然上前插手。
莫云丘安置好骆秋,自己坐在边上,低着头,把身上的铠甲一块块摘下来丢在旁边。
骆秋因为疼痛微微喘息着,可尽量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骨折嘛,没事的,别苦着一张脸。”
莫云丘望着骆秋,面色霜白,眼底泛着微微的红意。
当他在马背上颠簸时,他甚至想到了死亡,可就在绝望挣扎时,骆秋向他伸出了手。这一幕被永久定格,在他的脑海中打下烙印,挥之不去。
想要说声谢,可又觉得说出来太过生分,下一秒,莫云丘不顾还有人在边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骆秋一呆之后,好笑地在他腰上搂了一下,耳语道:“都说没事了,只要你没受伤就好,现在重要的是你。”
莫云丘把头埋在他肩膀和椅背之间,含糊不清地说:“都重要的。”
“好好,都重要,你起来,别压到我了,很疼的。”骆秋把他推开一些,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破相。”
“你怎么光惦记脸?”在摔倒的刹那,骆秋有意识地用身体护住莫云丘,他的这张脸完好无损,身上因为有铠甲护身,除了点淤青,也没有任何伤痕。
“废话,你这张脸价值千万呢!不对,上亿!有艺人会给自己的身体投保的,你也去保一个。”
“你说的是av女优给自己的胸投保吧!”莫云丘哭笑不得。
骆秋的说笑稍稍安抚了莫云丘的情绪,但是那惊魂一幕还是缠绕心头。莫云丘往骆秋靠了靠,距离不近不远,刚好两人的肩膀轻轻触碰在一起,随着汽车的颠簸,彼此摩擦。这微不足道的肢体接触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不贪图许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一行人赶到医院,拍了片,骆秋的手臂打上了石膏,伴有轻微脑震荡,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病房暂住。
骆秋看着莫云丘忙进忙出,招呼他坐下:“你别费那劲了,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做,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
莫云丘红着眼坐下,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活跃,骆秋看着一阵心痛兼头痛,揉了揉太阳穴。
“林导说我不用回去了,我今天就在这里陪你吧。”莫云丘盯着他手臂上的石膏,“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你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让别人去买吧。”
莫云丘想想也是,市里不比镇上,刚才在陪同看病时就已经被医生护士还有大量病人围观过了,后来还是院长出面才维持住秩序。可越是这样,莫云丘心情越是低落,看着骆秋凄惨地靠在床上,什么事都插不上手,只能干瞪眼。
骆秋看莫云丘一副恹恹不快的样子:“想什么呢?”
莫云丘没精打采道:“想回去给你煲点骨头汤。”
骆秋失笑,随即又有点失落,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这个不大不小的愿望都变成奢侈。
“既然林导不急着叫你回去,你就当放半天假吧,别给自己找活干。”骆秋精神有些萎靡,他强打起精神,拍了拍床沿,让出半张床,“今天起得早,过来睡会。”
莫云丘坐了上去,靠在他边上。
空荡荡的病房里一时寂静无语。
“秋哥。”莫云丘低声道,“吓死我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冒这种险了。”
“那怎么?等着看明天娱乐头条,当红影帝惨死马蹄之下?”
莫云丘笑着,肩膀微微耸动。
“别抖,我疼着呢。”
莫云丘又向骆秋靠近一些:“可我也不想看到新闻影帝助理惨死马蹄之下啊。”
骆秋不屑:“你除了指望我,你还能指望谁啊?”
莫云丘微笑着闭上眼,酝酿睡意假寐。
骆秋的视线则落到手臂的石膏上,面色沉了下来,渐渐多了几分阴鸷。
傍晚,当申康正从北京急匆匆赶来,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莫云丘身上披着骆秋的外套,靠在骆秋肩膀上打瞌睡,而骆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在发消息。
申康正探了个头,又缩了回去,但还是被骆秋看到。
“哎哎哎,躲什么?”骆秋压着嗓子,生怕吵醒莫云丘。
申康正一副非礼勿视的表情:“不打扰你们。”
“过来!帮我把他放下来,我一只手不好使!”
申康正连忙过去扶着莫云丘的头放在床上,骆秋活动了一下肩膀,拉着申康正轻手轻脚走出病房。
临出门前,申康正看着熟睡的莫云丘,疑惑道:“你断了一只手,怎么给他盖衣服的?”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骆秋,盯着他穿着拖鞋的赤脚,露出惊悚的表情。
“你想什么呢?医院里有护士啊,骆秋在这里,不是逮着机会就往病房里走吗?”
申康正恍然大悟:“那为什么不让人再抱床被子来,让他盖你的衣服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不合适吗?”骆秋深思熟虑了一番,“我认为很合适啊。”
申康正彻底无语。
“来那么快啊,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呢。”骆秋坐在了走廊长椅上。
“我一收到你消息就往机场赶了,你多牛啊,我可不是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申康正借着夕阳,看到骆秋脸上毫无血色,甚至带点蜡黄,不由正色道,“好好养伤,我叫个人来照顾小莫,你放心。”
“你坐。”
“有什么事那么神秘,非要我过来才能说吗?”
“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骆秋拧着眉头,神情愤恨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