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上云端里,灯依旧是开着的,窗户紧闭,没有通风。
纪书梧脸有点热。
真的热。
偌大的客厅,靳修臣抱着她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的颈侧,像是久经沙漠的人终遇绿洲。
刚刚在车里,纪书梧手足无措地安慰。
但她不会安慰人,只能一个劲道:“嗯嗯,不死不死,死不了。”
最后局势演变成她抱着安抚他。
直至情绪平息,他还是没松开。
可车已经到栖上云端了。
最后纪书梧搀扶他回来的,刚关门,又抱上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他抱得力道不重,只要她轻轻一推就松了。
她有私心。
她没推。
“……”
说实话,纪书梧感觉脑袋正在被火焰燃烧,脸也热得发慌。
他们好像第一次这样。
这样近。
“靳修臣。”
“嗯。”他应道。
纪书梧小声道:“要不,你松松我?”
他没立即应。
很久。
他哑声:“能不吗。”
“……”
最后他们坐在沙发上。
纪书梧强装淡定,身旁的男人敛着眸,不说话。
纪书梧大脑飞速运转。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贴心的煮一碗醒酒汤?
可是……
纪书梧悄悄看靳修臣,又正巧和靳修臣四目相对。
她瞬间移开。
做饭她不会啊。
她做饭标准是饿不死自己,没说不会毒死自己。
再说,醒酒汤是什么东西?
以前看的书没教这些啊。
纪书梧找到度娘。
细细琢磨十几分钟后。
她……
默默放下手机。
纪书梧看着显然意识就不清醒的靳修臣,一脸为难:“宿醉醒来会头疼……同志,要不我给你买个止痛药?”
侦查案件抓犯人她可以,但这……
她又看向手机上的长串文字。
整整一页。
这真是太难为她了。
纪书梧:“亲爱的同志,你觉得早上100%的几率头痛好,还是50%的几率进ICU好?”
靳修臣稍稍抬头,迷茫:“?”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纪书梧看向靳修臣的口袋。
他无动于衷,像是没感知到,一直盯着纪书梧。
从宴会盯到现在,纵使她脸皮再厚也遭不住啊。
“你不接吗?”
刚问出口,纪书梧想起这人只是醉得不明显,又不是不醉。
是以,她伸手摸向靳修臣的外套口袋。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摸。
纪书梧摸出两台手机,一台很旧很小,一台是近期新款。
她拿过新款的点了接通,对面激动的声音传来:
“我嘞个豆我嘞个乖乖!大佬你终于接啦!”
纪书梧闻声一顿。
好耳熟。
“大佬?靳大佬?我跟你说个事,就是在……”
纪书梧直接道:“哎,你是那个谁来着?”
对面瞬间安静。
杜羡之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你,不是你……你怎么拿靳……靳大佬手机?”
纪书梧也懵:“你认识靳修臣?可那天婚宴他和我说不认识你啊。”
杜羡之:“……说多都是泪。”
“正好,问你个事,你会不会做饭?”纪书梧没计较那么多,说道,“会的话能来一趟栖上云端吗?”
“啊?你和大佬要饿死了?”
纪书梧:“……”
“喝酒的人第二天会宿醉,你会做醒酒汤吗?”
“这东西不有手就会吗。”杜羡之大咧咧道。
纪书梧:“……”
“不过我可能来不了栖上云端,我教你做吧。”
纪书梧还是沉默。
“喂?喂?”
“栖上云端交不起电费了还是大佬交不起话费了?喂?人呢?”
纪书梧:“……我还是给他买止痛药吧。”
-
最后杜羡之倾囊相授,纪书梧……学会了!
端着兑水的蜂蜜,纪书梧歪了歪嘴角。
醒酒汤。
易如反掌!
“同——”
纪书梧在厨房刚转身,就被站在外面的靳修臣吓得卡壳。
他拧着眉,看了纪书梧半晌,捂了捂额头,最后步伐不稳地转身回主卧。
门被关上。
纪书梧:“?”
不是,她没下毒!!
纪书梧赶紧跟上去,推开门就见靳修臣坐在床上,十分不舒服地拉开床头柜。
里面,全是药瓶。
她不认识这些药,其中熟悉的舍曲林还是认得的。
以前心理医生给她开的就是这个药。
可靳修臣怎么有这么多?
医生开的?
没等她询问,靳修臣熟练地打开药瓶,随意倒出几粒,看了眼她,直接吃下。
纪书梧神色疑惑,直到他又换了瓶药倒出,不看多少,吃下。
她质疑:“医嘱是让你把药当饭吃吗?”
他捂头,又换了瓶,不知道又倒了几粒吃下去。
纪书梧确定了。
这就是毫无章法地吃!
他又要换一瓶,纪书梧伸手阻止,飞快出声:“你吃那么多药干什么?乱吃药是会死人的!”
纪书梧拦住他吃药的步伐了,结果他松开手,药掉在床上。
他又换了瓶。
抽屉的药多而杂。
他固执的还要吃,像个幼稚小孩一样。
纪书梧拦都拦不了,没好气道:“你要吃到什么时候?”
本来是一句无心抱怨,却得到了回答。
他声音很沉,很闷,像雨季时节,裹挟冷意:
“……吃到你消失为止。”
纪书梧愣住了。
她没明白什么意思。
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蜂蜜兑水醒酒汤。
“那我走?”她小心翼翼道。
男人突然放开药,白色药粒掉在地上。
她呆呆对上他湿红的眼眶,探出想触碰又止住的手,声音微颤:“你不许走……”
他的脸色是病态的白。
他好像很难过。
很难过。
纪书梧自己喝了一口碗里的东西。
淡淡清甜。
没毒。
“那……我不走?”
喝醉的人喜欢胡言乱语。
很常见。
纪书梧将碗递给靳修臣:“你喝我就不走。”
他闷闷说:“一辈子不走。”
纪书梧答:“一辈子不走。”
他快速接过,像是怕她消失,亦或说怕她反悔,一口闷下。
纪书梧坐在他旁边,有些担忧道:“你得了什么病啊?”
靳修臣没有回答她。
他们对望着。
纪书梧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摸了摸口袋,凑近了些靳修臣。
她龇牙笑了笑,郑重其事:“靳修臣同志,我前些天偶然发现,我们初次……嗯,算初次见面吧,那天好像是你生日。”
男人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她,她说着几日前早已想好的借口:“这日子太赶巧了!凭我们这点细微的小小交情……”
“我补送你个礼物吧?”
纪书梧眨了眨眼。
这跟补不补的没关系,她几天前想他们之间的过往,想起溱泰娱乐时,靳修臣在吃药。
她想挑个节日,然而六月没什么大日子,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他吃了。
纪书梧从口袋拿出一个用红绳编织的精巧手链,上面编出一个蝴蝶的模样。
“靳修臣……同志。”
纪书梧认真戴到他手上。
喝醉的他根本不会反抗她的任何行为。
“你看我超牛波一的手艺,上面的蝴蝶。”纪书梧轻声说,“蝴蝶念抽象点就是福叠。”
“长命百岁,一生福叠。”
“寓意超好!”纪书梧笑起来。
女生细细端详着男人腕骨上自己的成品,她凝视着与凸起血管纠缠的红色,眉眼垂着:
“我,赠尔蝴蝶,愿尔福叠。”
冷凝安静的房间,细微不起眼的呼吸,还有她自己,跳得飞快的心。
靳修臣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哑声道:“……你不应该给叶渝吗?”
纪书梧傻眼,猝不及防抬头,对上那醉意的眼,真诚而带着不解。
纪书梧:“?”
啊?
什么叶渝?
等等等等……
他怎么知道叶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