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架闹得动静挺大,刀疤脸被抬去了医务室,肖遥被关了七天禁闭,再出来的时候,第二监区的氛围已经截然不同了。
具体表现在打饭的时候没人敢排在肖遥前面,进门的时候会有人特地帮肖遥开门,就连牢房里轮流打扫的卫生,都有人抢着帮肖遥干。
这些肖遥看在眼里,却没有给过多反应。
群体生活就是如此,人们为了不被排斥,会不自觉地向强者靠拢,以期盼寻得庇佑。
肖遥对拉帮结派实在不感兴趣,身边的人多了,只会给他的行动增添负担,但想要取得信息,人脉又是必不可少的,于是他目光扫了一圈,终于挑了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展开了自入狱以来的第一次主动搭话——
“你多大了?”
对面的男人看着十分年轻,身材瘦小,白白净净的。要不是身处监狱,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大学生。
他俨然已经把肖遥当成了老大,一被问话,顿时正襟危坐,一连串地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李大壮,年龄二十五周岁,家住沅城市广峰区莲沟村,入狱三年,入狱原因是……”
“打住!”
感觉再让他说下去,他连身份证号都能当场背出来。
肖遥无奈地扶额叹息,觉得这人虽然老实,但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于是断了跟人打听的念头,准备自力更生。
犯人活动的范围很有限,每日严格按照作息表在指定区域活动,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也不多,但一周有一天的假期。
假期这天不会安排劳动,管理相对宽松,平常活动的地方都能去,但经过这几天的探查,肖遥没有在活动区域内发现丝毫异常。
第二监区占地不到整个沅城监狱的一半,这么找下去,太浪费时间了……他需要一份地图。
“你要越狱啦?!”大壮满脸崇拜地看着肖遥,激动得就要上手拉扯,“带带我,哥,带带我。”
肖遥也懒得解释,毕竟一个犯人,想拥有一份监狱地图除了越狱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嗯,你知道哪儿能弄来吗?”
“不瞒你说,哥,这玩意儿之前有人弄来过……”
大壮神秘兮兮地卖了个关子,直到肖遥问了句“然后呢”才接着说:“然后被发现了,后来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没出现过是指……”
“大概率是死了,”大壮晃悠着翘起的二郎腿,见怪不怪,“这里每年都会消失一些人,正常……监狱里都是些遭人嫌的人,死几个谁会在意?都是自己造的孽……”
肖遥动了动唇,到底没接他的话。
“那个瘸子,看见没?他有门路,经常能搞来些新鲜玩意儿,你可以问问他。”
肖遥顺着大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人正躺在操场的看台上晒太阳,一条腿耷拉在看台外,脚踝明显弯曲变形。
他冲大壮点了点头,独自向看台处走去。
操场上还有许多无所事事闲逛的人,肖遥这张脸在入狱第二天就刷足了存在感,此时一举一动都颇受关注,好几双眼睛都盯着他的动向。
“那玩意儿我有现成的,但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瘸子闭着眼睛慢悠悠道。
肖遥早料到会这样,于是此时摆出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想要自由吗?”
瘸子顿时睁开了眼睛,狐疑地盯着肖遥:“什么意思?”
“你给我地图,我保你离开这座监狱。”
这监狱本身就有问题,等警方掌握了证据,查封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这里的人可不都要走么?至于转移去哪儿就不是肖遥能预测的了。
要不怎么说跟着苏影帝能学到东西呢——以前扯个谎都费劲的人,现在能面不改色地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就冲肖遥刚入监狱时打架那气势,瘸子也是无法抗拒的。
这小伙子,一看就有前途!
监狱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总共划分了四个监区,每个监区的布局都差不多,但想要尽快找到线索,必须深入核心——监狱长办公室。
监狱长办公室在行政楼,行政楼独立于四大监区之外,想要过去,现在摆在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离开监区。
指尖在地图的各个标记上划过,突然在某处停顿下来。肖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标记,手指在标记上一下下轻敲。
监狱医院。
夜渐深,牢房里鼾声四起,肖遥在黑暗中睁开眼,摸到了床垫下提前准备好的剃须刀。
“哥,吃个蛋不?”
自从得知肖遥正为了越狱做准备,大壮如今几乎成了肖遥的跟屁虫,明明比肖遥还年长几岁,还总一口一个哥地叫,十分殷勤,生怕肖遥一个人跑了似的。
肖遥喝掉最后一口豆浆,感受了一下充实的胃,满意道:“吃饱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大壮立马放下筷子,一抹嘴巴:“去哪儿活动?我跟你一起。”
“你确定?”
大壮点头如捣蒜。
“好。”肖遥站起身,冲大壮伸手。
“嗯?”
“蛋给我。”
大壮立马喜滋滋地双手奉上,觉得大哥这人还是面冷心热,吃饱了还记着小弟给的蛋呢。
乐呵了没三秒,只见肖遥接过蛋,在手中颠了颠,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将蛋砸了过来!
大壮心中一惊,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到来,倒是身后响起了声痛呼。
他直觉大事不好,僵硬地转过身看向身后,被蛋爆头的赫然是先前被肖遥卸了一只手腕的刀疤脸。
刀疤脸:“……”
肖遥在刀疤脸的死亡凝视中笑得如沐春风:“好久不见小猫咪。”
刀疤脸愤怒地一摔筷子,奈何这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牵扯到了手腕还没完全恢复的伤,顿时疼得他抿着嘴咬紧了牙关,撑着最后一丝脸面好歹没喊出来。
于是原本正要替大哥出头的小弟们,见大哥摔完筷子后绷着脸没了声音,都面面相觑地停了动作。
食堂里一时寂静下来,只剩肖遥走向刀疤脸的脚步声。
他捡起桌上已经碎裂的鸡蛋,俯身单手撑着餐桌,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缓慢捏碎鸡蛋,然后手一松,扔进了刀疤脸的碗里。
“请你吃个蛋,急什么?”肖遥嘴角勾着笑,“补充营养伤才好得快啊。”
刀疤脸终于忍无可忍,他在监狱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就没人敢这么羞辱他!
“吃你麻痹!”
他怒吼着掀了餐桌,肖遥反应迅速地后退几步,躲过了倾倒的餐桌和残羹剩饭,站在几步开外,冲刀疤脸一摊手,嘴角还挂着十分欠揍的笑,好像在说:就这?
刀疤脸咬着牙,撑着旁边小弟的肩膀跨过餐桌。他怒火中烧,此时恨不得撕碎了肖遥,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重拳,肖遥抬臂格挡,另一手抓住空档,一拳砸在腹部。
刀疤脸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
二人拉开些距离,刀疤脸瞥了眼肖遥身后 ,突然猛地施力,单腿横扫,肖遥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他拳头蓄力,直冲面门!
一击正要得手,后脑突然遭到硬物猛击,一阵剧痛,肖遥眼前一黑,借着惯性向前倾倒,抬起的手在刀疤脸的衣领上拽了一把,摔倒也要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刀疤脸这一下也摔得不轻,偏偏身前还压了个死沉死沉的大男人,差点没给他压断气。
他忍着疼痛,烦躁地扒拉开身上的人,就听周围一阵惊呼:
“呦!见血了还。”“不会死了吧?”“死就死呗,打架哪有不死人的。”
闻言,刀疤脸看向肖遥,只见这人腹部被洞穿,上面插着支手指粗细的手柄,正血流不止,他直觉蹊跷,也不管疼得冷汗直下的肖遥,伸手直接将那手柄拔了出来——
是一把用剃须刀片拼接而成的小型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