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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威胁之说

    有一种术法,是可以让身处的空间独立存在。

    战忘生看着茶楼里面人来人往,身边座位上的茶客也换了好几拨,偏偏他们却都看不见自己,真是一门邪门的术法。

    坐在战忘生对面的老者笑了笑,忍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颇为诧异地赞叹道:“嗯!不错,人间还能品到这种好茶,真是运气不错!”

    “我说,禄存老头,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到底想说点什么?”战忘生看着眼前这个人,就满心的不爽快。虽说是老相识,但是这么些年,这老头没少帮着天界那些人欺负他们凤族。好友虽是好友,不过立场始终是对立着的。

    这个叫禄存的老者,头发眉毛到胡子都是花白的,连身上穿着的白袍,都透着股不俗的味道。他点着茶杯敲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茶是人间的好茶,可要是到了天上,这茶水就算是浇土都没人要的泔水。”

    “你说老夫是泔水?”

    禄存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这么说,是你自己要这么理解的。”

    “哼!”

    “哎呀,年光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倔。你说你,当年要是听了天帝的劝,上天做个神,不参与人界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不比你如今过得要好么?”

    “你这是在让我悖离先祖啊!这种事我战某人能答应么?”战忘生冷哼一声,与他数计起了桩桩件件的恩怨大事。“我当初要是听了你和那狼子野心的天帝的话,今日我就得在先祖大人的面前自刎谢罪!”

    提起了那位威震三界的大神,就连禄存老者脸上也露出了些不自在的表情。他打着哈哈糊弄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位大人不是一向宽宏大量嘛~”

    “这就是你们联合着那些个魔修,一起在大人面前作死的缘由?”战忘生捡起桌上的一颗花生壳往他的脸上丢,但是好脾气的禄存一点都不想跟他计较。而是将脸凑了过来,小声地说了一个事儿。

    “忘生啊……”

    “打住!”战忘生举起了手,一副老子不想听你说话的表情。“你每次这么叫我,都没好事!”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禄存瞪着他,显然是对这家伙的急脾气不大中意。“你还记得你有一次修行突破瓶颈,要涅盘的时候,从我这儿借了一条命的事儿吗?”

    战忘生点了点头,

    很快就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我说你怎么在这个当口来找我呢?原来是打的是这么个如意算盘啊!”

    被直接戳破了来意的禄存丝毫没有惭愧的样子,他嘿嘿一笑,显得十分慈善憨厚:“你要是想报答我呢,你就答应我,接下来的事儿,你别掺和。”

    战忘生惊诧地望着他们:“怎么?要造反呐?”

    “嘿!造反?”禄存像是听着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脸上的笑意带了几分嘲讽。“如今这天下是谁的,你们对面站着的又是谁?说造反,真正意义上造反的人,应该是您的那位大人才对。”

    身边的喧哗声和争吵声不断,但是战忘生的耳朵可是清晰得很。他听见了来自故友的嘲讽,却觉得这事,自己心中自有掂量。他问:“那你们想怎样?”

    “好友,并非是我挟恩以图报,而是局势如此,由不得人。”

    “我懂了。”战忘生点头应道:“欠你的一条命,今儿个,还你。我答应你,你们接下来要怎么折腾,我都不会管,也不会求情。此间事了,禄存啊,你我的关系,就到这儿了。”他举起茶杯,在桌上倾斜倒下,从左至右,洒出一条清晰的水迹来。

    禄存的面色愈发难看了。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本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对话,却如今又多了两个人。空气微微扭曲波动了一下,便从周围的场景里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正在拿着罗盘卜卦的易子濯,而另一位就是燕坤泽。

    他的出现,可着实吓了一跳禄存。只见燕坤泽坐在了茶桌前,看着那道水痕,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一心向着自己。禄存星君,你说是吧?”

    禄存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是应龙大神您教育的好。”

    “可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燕坤泽笑眯眯地打开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笑道:“方才你说要,我要造反。”

    禄存一把年纪了,连脸也不要了,举起手来发誓:“没说没说,您听错了。今日能得见应龙大神,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神做的不怎么样,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使得很顺。燕坤泽眼里带着几分嫌弃睨了他一眼,说道:“见到我三生有幸?我看你们是压根就不想瞧见我吧?”

    “没有的事……”

    “看来这次也是你们的大手笔,回去告诉帝俊,他想跟我斗,还早了八万年。”

    禄存干笑道:“我本来还想跟老友说说话,不过既然大神来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忘生刚刚说的是些气话,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告辞、告辞!”

    说完,这茶楼里的结界就瞬间散去,茶桌旁边突然多出了三个人,看得坐在这桌边上的茶客目瞪口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多时,三个人便走出了茶楼,散步在大街上。这日天气也好,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都看得一清二楚,明灭闪烁。街上各个铺子的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着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仿佛这灯火这万家都是在为了等远方的故人归来。燕坤泽自幼在燕城的皇宫里长大,对这民间之事,看得最重。

    不管前世如何张狂嚣张,他现在却先是君王,才是应龙,任何事都以燕国的百姓为重。

    “此次燕国遭逢这种事,我料想应该是上次带战家的那几个孩子从魔界脱身时,被察觉了。魔界别看处在夹缝之地,但是野心和胃口一点都不小。凶兽这么多,魔族出力应该算出了九成。”

    易子濯对这些争斗不太懂,他将手上的罗盘藏在袖子里之后,便好奇地问道:“那剩下那一成是哪边出的?”

    战忘生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出来指了指天空。易子濯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哈?居然玩阴的?”

    这时,就听见走在前头的燕坤泽幽幽地说道:“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有阴就有阳。任何事情都并非是绝对的。你看太极这个东西,黑里有白,白里有黑,原本是互不相容,却在某种局势之下勉力并存。人是这样,神魔也是这样。唯一不会参与人神魔之间斗争的,也就只剩下那群没有实体的鬼魂了。”

    在纷扰又拥挤的街道上,人气和火气十足,但是易子濯却生生感受到了一股子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燕坤泽有点可惜地啧叹道:“将军既然应了那禄存星君,想来这件事你是不能再插手了。可惜了,朕使唤你还怪顺手的……”

    这话说的,好像战忘生是个什么工具似的,易子濯有点悲戚戚地想道:不知道自己和那些没用的百官在皇上看来,能不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呢?

    再看战忘生,面色坦然,胡须还抖了抖,看起来有点想笑?他这是引以为傲了吗!

    战忘生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有些颇为得意地说道:“哎,皇……大人不必挂怀,老夫只应了他我不插手此事,又没答应他,我府里那么些个小崽子不插手这事。”

    易子濯:“……”

    “虽说他们去外头混得是比较惨,不过这要是放在本族里头,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战忘生还压低了声音提醒燕坤泽:“大人,您可别忘了,当初作为您的子嗣传承下来的,可不止凤族一脉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

    听见这话的时候,燕坤泽的眼睛都亮了。是啊!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多拉一个下水算一个么?

    等到晚上,战忘生回到了战府的时候,发现在院子里头栖息的鸟足足少了一半,他顿时吆喝了一声,结果听见他说话的只有一个小娃娃。

    红莲正在院子里边玩泥土,听到之后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战伯伯!”

    “诶~”战忘生低头一看,这娃娃圆滚滚胖乎乎的,跟战家那九个不讨喜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战忘生那点慈爱心一点都没给了孙子孙女儿,倒是对红莲这孩子格外喜欢和疼爱。

    他伸出一只手臂抱起了红莲,迈着大步往里头走去,结果一个人都没看见,倒是看到了在院子里面到处找红莲的翎羽。她瞧见红莲被老将军抱着,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哎呀,你这孩子吓死我了!怎么趁着我不注意就乱跑呢?该打屁屁~”

    红莲嘤叫一声,不敢作声。

    战忘生将她递给了翎羽,问道:“那些小崽子们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都瞧不见?”

    “回老爷,少主们带着府里的护卫赶往各地边境,说是要去支援,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走了,走的时候呼呼啦啦一群,可壮观了。”

    战忘生有些无言,心想着这群家伙们行动倒是快,他刚要扭头回屋睡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连老四也去了?他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翎羽忙摆了摆手:“四少主没去,厉伯给四少主一直疗伤,现在还不能下地呢。”

    “怪不得。”战忘生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桂院里头探望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刚进了院子,就听到

    从屋子里面传出的笑声,一老一少,倒是万分和谐。战忘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打算推门的手顿时停在了门上,犹豫了半晌,又缩了回来。

    以前呢,战家也是个和睦的世家,他战忘生的妻子,如同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那样,是个贤良淑德又温柔如水的女子。她是个普通人,生老病死总要经历一次。他就让自己一点一点地变老,看起来能与她相衬。

    他们看着唯一的儿子出生,成长,到娶妻生子,一切都像走着一条正直的轨迹一样顺利。

    老大一龙出生的时候,她还在。她总是喜欢抱着头一个孙子,跟同为贵人的姐妹们炫耀自己的孙子有多聪慧。想到这儿,战忘生在心里发出了切的不屑声——那小子要是聪慧,就不会死钻牛角尖,把自己困在凶犁之丘那种地方,碌碌无为多少年。

    后来啊,后来到了老二双城出生后,朝廷里突然就多了个国师,不仅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更是对他的妻子起了觊觎之心。这个龌龊的男人,竟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邪念,怎么能叫他不气恼呢?

    儿媳怀老三的时候,正是战忘生和国师立下纠纷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在那之后的无数次争斗,连累了家人,以致心爱之人还未享天伦之乐,便早早地离开了。

    凤凰成年,似乎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没想到一场美梦和一场噩梦清醒之后,连九歌都那么大了。这丫头长得一点也不像儿子,不像儿媳,更不像他!

    战忘生心酸地想着,要是爱妻还在,也许她能告诉自己这小鸟崽究竟是随了谁。

    他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道了一声不好。

    下一刻,房门就被打开,老管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讶异地喊了一声:“老爷?”

    这老厉,平时走路慢吞吞,说话也迟钝,怎么耳朵这么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开了门儿!战忘生一扭头,嗯了一声,一只手从脸上拿下来,好似一副抹泪的样子。

    老管家脸上写满了我懂我懂的表情,捂紧了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战忘生当场就懵了——你懂个什么鬼啊!

    “厉叔,是谁啊?”

    屋里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老管家笑盈盈地扭头回道:“四少主,是老爷来看你了。”

    战忘生轻咳一声,瞪了一眼这个随从,大步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