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儿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辛苦打拼不说,还要时刻为自己的事分神挂心,又让自己于心何忍?
思虑停歇,她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两字,“好吧。”
一听母亲终于松口,林月涵高兴的抱住母亲,含泪说道,“娘,我终于可以不必与你分开!”
这一幅温馨的画面,令一旁的萧逸风不禁目色氤氲。
“娘,你好好休息。我去收拾包袱,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林月涵满脸幸福的笑意,拍着母亲的手说道。
母亲满眼笑意的点着头,富有深意的看了萧逸风一眼,“你们一道去吧。”
林月涵和萧逸风收拾包袱的时候,林月涵埋着头,幽幽开口,“二少爷,我欠你的恩情,真的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从前你便整日将恩情二字挂在嘴边,今日我又没做什么,你怎么又提起这茬?”
萧逸风并没有看她,只漫不经心的收拾着包袱。
林月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澄亮的眼眸,“二少爷,你那些什么所谓的藏书,我与你相处数月,何曾见你翻过一次?”
见林月涵点破了自己的小小计谋,萧逸风终于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摊着两手,“好吧,这么大的恩情,你又打算如何还我?”
这一问,令林月涵不禁当场愣住。
萧逸风见她这幅呆怔的表情,唇边的笑意越发深刻。
“愣着做什么?还不做事?”他用手肘拐了拐林月涵的手臂。
林月涵这才满眼羞愧,埋头继续收拾起包袱,脑袋里却开始挖空心思盘算着,今后要如何做,才能回报萧逸风的“大恩”。
两人收拾停当,扶着母亲往外走,刚将母亲扶上马车,便见林老
爷走上前来。
他递了一个布包,满眼尴尬的说道,“月涵,你们母子俩这一趟要在路上颠簸至少半月,十分辛苦。这布包里是......你大娘特意做的干粮.......”
“你们的‘特意’,我和娘承受不起!”林月涵只冷冷说了一句,便一屁股钻进了马车。
直到马车徐徐启动,马车外仍然传来林老爷的遗嘱声,“月涵,这次的事,都是为父的错,你千万不要迁怒月茹啊......”
来的时候三人行,回去的时候四个人。原本宽大的马车,竟显得格外拥挤。
为了让林月涵母女坐得舒服些,萧逸风便在安宁镇上雇了一辆马车,让忠叔同自己一道乘坐。
林月涵见他将宽敞舒适的马车留给自己和母亲,却与忠叔挤上那辆破旧狭小的马车里,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但顾念着母亲的身体,林月涵便只得顺从他的意思,一路上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母亲。
来时急着赶路,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但返回时,却是走走停停,每逢客栈必然令马车停下来休憩。
萧逸风的体贴周到,芸娘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涵儿啊,这位二少爷对你倒是格外的细致呢!”夜静时分,芸娘眼带笑意,看着身旁尚未睡去的女儿,轻声说道。
林月涵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问道“娘,这是二少爷人好心善,待下人宽厚罢了。”
芸娘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笃定的说道,“但娘总觉得,他看你的眼光,可不仅仅是对下人那样。”
“娘,二少爷说过,觉得涵儿象他阔别以久的‘好兄弟’。涵儿也觉得同二少爷极为投缘,为自己能成为他的‘好兄弟’而感到十分庆幸。涵儿从前只不过是个没
见过世面的粗浅之人,自打跟在二少爷身边,不仅增加了见识,还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呢!娘,涵儿觉得,涵儿今生能够遇到二少爷,真是三生休来的福气!”
林月涵眼睛里全是感激的意味,继而眼中露出惋惜之意,“可惜月茹竟然嫌他容颜有损,又嫌他是庶出的身份。”
“容颜有损?你说的是他额边那一块印记?”芸娘定定的看着女儿的脸,正色问道。
“嗯!”林月涵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块印记,听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应当是胎记吧!”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月茹转投了大少爷的怀抱,让二少爷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丢尽了颜面不说,还为她伤心不已,从此绝口不提成亲之事。”
说完这句,林月涵拉上被子,背过身去,叹了口气道,“若是能将二少爷的脸治好,兴许二少爷便能振作些,不再如此排斥亲事。”
林月涵的话,让芸娘沉下眸光,陷入沉思当中。
有了母亲的陪伴,林月涵的脸上整日挂着幸福的浅笑,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三月里的艳阳,格外明媚。
萧逸风时不时瞟着饭桌对面,冲母亲咯咯笑着的林月涵,神思有些恍惚。
“二少爷......”忠叔的大手在萧逸风的眼前晃了两晃,“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忠叔的举动,令林月涵母女停止了说笑,齐齐转头望向了萧逸风。
“我......”萧逸风满脸尴尬的收回目光,支唔道,“我见月涵兄弟同伯母如此亲密,不禁想起了我的娘亲。”
“二少爷......”林月涵满眼愧意的说道,“对不起,我无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二少爷的娘亲,在萧家是个禁忌话题。自己
虽然好奇,却从来不敢多问。
见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芸娘的眼中浮起疑惑之色,轻声问道,“二少爷的娘亲,怎么了?”
这一句原本无碍的话语,却不经意让一室暖意骤然降温。
“二少爷,我去看看马喂好了没有。”忠叔放下碗筷,低埋着头,转身离去。
而萧逸风的脸色,也是晦暗不明,眸色深不见底。
“娘......”林月涵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同时向她递了个眼色。
芸娘知道自己不经意见犯了他人忌讳,立即满眼歉疚的说道,“二少爷......实在是报歉......”
却见萧逸风抬起眼眸,满眼晦涩的说道,“伯母,没什么......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娘她早在我三岁那年,便在替我求神的途中,离奇失踪了。”
说完之后,他的目中隐隐氤氲起一团雾气,抓着筷子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娘亲,却不曾想是一段如此悲怆的往事。
林月涵的芸娘心里都跟着他一道酸涩起来。
“二少爷......俗话说,好人有好报。你待人宽厚,是个难得的好人,你的娘亲定然也会得到神灵庇佑,安然无恙。”
林月涵伸手覆在萧逸风的拳上,满眼诚恳的劝慰道。
“是啊,二少爷......涵儿的话不无道理,人生的迹遇谁也说不定,是不是。说不定哪一日,你们还会有缘重聚!”
听了两人的话,萧逸风重新抬起头来,振声说道,“借二位吉言!”
接着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三日后,两辆马车终于在颠簸了足足一月之久,抵达了北陵。
林月涵的母亲多年来一直守着安宁镇不曾外出,对于
北陵所见所闻的一切,心境同林月涵初到之时一模一样。
见母亲满脸惊喜的表情,似将从前的阴郁一扫而空,林月涵打心底替母亲感到高兴。
“娘,没来北陵之前,我还觉得没什么。这到了北陵之后,我才感到,自己之前的眼界是多么狭窄。虽然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月,但见识了好多新奇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抬头向前面破旧的马车看了一眼,“犹其是跟着二少爷,学到的本事可真不少呢!”
听女儿对一个男子如此夸赞,芸娘唇边的笑意更盛,“当初你说遇到贵人,想要同他一道前往京城谋生。当时娘还担心你被人给骗了!却不曾想,他非但是你的贵人,还是我们娘俩的大恩人!”
她继而拍了拍女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涵儿,你放心。娘过去总是一心期盼着能够一家团圆,现如今倒是想通了,这人只要活着,便得活出个样儿来!这一次二少爷让我替他誊写书册,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做,不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听到母亲这番话,林月涵心知母亲已是彻底打开了心中的郁结。
“娘,你能这样想,我心里无比高兴。”她搂着母亲的脖子,娇声说道。
只是她的娇媚之态,都被厚厚的帘子遮得严严实实,没有被前面马车里探出的目光摄到。
母女俩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街景,不知不觉,马车已停了下来。
“娘,这里便是萧家了。你看!”
林月涵指着宅门上金灿灿的匾额,满眼兴奋的替母亲介绍。
芸娘将头探出车外。
“这萧家光看这道院墙,便如此气派,一望便知,这宅子里面,定是何等风光无限!”
她一边点着头,一边满目憧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