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心中郁结难舒,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要替她打开心结。”
萧逸风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林月涵听得频频点头。
“你说得不错,娘现在身心俱疲,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意念。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那个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她咬牙说道。
萧逸风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问道,“伯母下毒之事,他们说得信誓旦旦,并不似作伪。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心中可知?”
林月涵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回答,“当年之事,母亲绝口不提。我也是幼时从外面听得只言片语,但我由始至终不信,娘会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这件事,或许便是关键所在。”萧逸风目中闪着隐隐光亮,沉声对林月涵说道。
林月涵心中其实也很困惑,但无奈母亲一直对此避讳不谈。
“平日里娘亲便对此事三缄其口,何况现在?”林月涵一提起此事,便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不如,我来试试。”萧逸风向林月涵征询着。
林月涵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良久,终是缓缓点了点头,“这件事是娘亲的疮疤,你问的时候谨慎一些。”
“我知道。”萧逸风定定的回答。
得到林月涵的首肯,萧逸风便缓缓走到芸娘的床边。
“伯母,月涵至纯至孝,心中时常挂念着伯母。这次一接到你的亲笔书信,便心急火燎
的往回赶。上千里路的行程,中途没有投一次客栈,没有下马车吃过一顿热饭,喝过一口热汤。硬是将十五日的行程缩短到了十日。
这当中历经了多少艰辛且不必说,单单是月涵单薄的身子,都已是体力亏空,大伤元气。她这样不顾一切的往回赶,全是因为她在意你。伯母,你就算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再怎么一心求死,也请看在月涵对你的这份孝心,尽力的活下去。若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月涵如何自处?”
萧逸风俯着身子,满眼诚恳的望着芸娘,一句一句缓缓的说着。
他的话,令芸娘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泛起了一抹涩意。
见芸娘对自己的话有所反应,萧逸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伯母与林家有一些恩怨,也一直被林老爷误解是当年投毒之人。也是因为当年之事,他一直对你冷漠绝情,此番更是对你做出了极尽伤害之事。伯母心中有怨,月涵和我都知道。这件事逸风在此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查出当年下毒的真凶,还你一个清白!”
听闻这句,芸娘的神色突然大恸,眼中溢出泪来。
“娘,二少爷是重诺守信之人,他既然说得出,便定然做得到。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清始末,让当年诬赖你的人,还你一个公道!”
林月涵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泪俱下。
芸娘的泪,开始顺着脸颊滴滴落下。
她摇了摇头,极轻...
...极缓。
她将视线移向萧逸风,有气无力的说道,“二少爷,这件事,不用劳你费神了。”
“伯母,若不查出当年的真相,不仅是你心结难解,就连月涵也整日为此事烦扰不休。月涵是我的......好兄弟,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没有什么费神不费神的。”萧逸风异常坚定的表态。
见萧逸风如此诚恳,芸娘的神色微微一松,眼中闪过一道若有似无的笑意。
“月涵,二少爷如此待你,真是你的福气。你的命好,就要珍惜;至于娘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芸娘将视线转向林月涵,语气象是交待后事一般。
林月涵拼命的摇着头,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娘,这二十年来,我们相依为命。你一人独自将涵儿抚养成人,这当中经历了多少辛苦,旁人不知道,我却历历在目。你是世上最好的娘亲,用你最好的年华陪伴我。如今......你华发丛生,日渐老去,却要涵儿置你于不顾?那投毒之人至今逍遥法外,而你被那个男人整整冤枉了二十年,让我们娘俩过了二十年痛苦的生活,所有这一切,就这样算了?”
林月涵说得字字用力,声声泣血,到了最后,声音竟然因为过份用力而嘶哑。
芸娘静静的听她说完,神色平淡如初。
继而,她缓缓沉下眸去,轻声叹道,“当年之事,根本没有真凶。你爹也没有冤枉我。因为,将那砒霜下在你爹饭菜当
中的人,的的确确是我!”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令林月涵惊得脚下一个踉跄。
幸好萧逸风及时伸手将她不住,她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震惊过后,林月涵狠命的摇了摇头,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娘,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要出言维护那个男人?”
“我没有维护他。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芸娘面色从容,声音淡淡的。
“好!那我来问你!”林月涵陡然提高音量,“你说当年投毒之事是你所为,那你为什么毒害于他?”
自己记得林月茹说过,母亲当年是被那个男人象乞丐一样捡回来的。要有一副怎样恶毒的心肠,才会做出这恩将仇报之事。
母亲心地善良,性情温婉。她绝不会!
却见母亲目光有些幽暗,神情有些飘渺。
“这件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既是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不想再提起。但,见你因为此事而困惑煎熬,我便还是说出来吧!”母亲终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林月涵凝目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脸,静静的等待着她口中的真相。
萧逸风也紧绷着脸,神情专注,深恐自己一不小心,听漏了一字半句。
“娘之所以在要你爹的饭菜里下砒霜,其实是因为,你爹体内长有肿疡,须每日着少量砒霜将其化之。”芸娘最终悠悠说道。
“什么?”林月涵象听了天书一般,整个人彻底懵了。
而萧逸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砒霜竟
然可以治肿疡。
“肿疡这类顽疾,就连宫中的御医,也大多束手无策。伯母不过一介平民女子,即便略通医术,也绝计不能治得此症。而伯母却贸然将砒霜这种人尽皆知的毒物入药,这样做,实在有些冲动了。”
萧逸风摇头叹息着。
难怪,林府一家,对她如此提防。甚至因恐惧而将她用铁链锁在柴房当中!
原来,事情的起源,皆因她当年救夫心切,而病急乱投医的缘故。
“我承认,是我莽撞了。由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从未怨恨过你的父亲!”芸娘对于萧逸风的说法,毫无辩解之意。
“伯母,这件事虽然你确实有错。但却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为当年的莽撞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如今他们旧事重提,甚至将你关于柴房里,苛待于你。这的确做得太过了!”萧逸风接过话去,温声安抚着。
芸娘对萧逸风的话不置可否,只安静的坐在床上,如同一个心甘情愿伏法的犯人一样。
“不!不可能!”突然,林月涵的眼中暴出一道精光,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涵儿,你要的真相,娘已经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了。怎么,你还不能接受当年娘投毒的事实?”芸娘见林月涵反应如此激烈,神情复又变得紧张起来。
却见林月涵双手紧握成拳,咬着牙关,将头缓缓转向萧逸风说道,“二少爷,我同娘有几句话要单独谈谈,还请二少爷给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