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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心海底针,难猜,

    顺子憋着一口气冲出家门,他弄不明白慧珍为什么对晨曦这么大的成见。

    在他看来,就算是普通邻居,如果让他顺子帮忙看顾几天大棚,他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是晨曦。如果没有晨曦,他现在也许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厂里加班加点赶工,哪有现在只要种种地就能养家糊口的悠闲,

    女人可以使小性子,也可以有私心,但在关键上不能失掉应有的本分。方慧珍就算是心疼自己干活太累,也不能因为这个怪罪晨曦。

    就像之前在方慧珍家帮忙秋收,老丈人与俩大舅哥哪个不是笑不拢嘴?她方慧珍不是一次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太累,咱别干了,我哥他们自己都不掏力”?说到底,还是没把晨曦当成自己人看待,觉得他帮了外人白干活,自己吃亏没得到好处,心里不平衡。

    不知不觉间,顺子走到村中央的那棵大榆树下面,懊恼地一拳揍在粗壮的树干上。榆树岿然不动,只掉下几片树叶,树上的一只鸟唧唧喳喳飞走,仿佛在嘲笑他似的。

    ***

    顺子颓然坐在地上不住地想咋解决慧珍单方面的不满。顺子被打翻的时候还没弄清怎么状况,紧接着脸上就挨了第二拳。

    “你他妈的疯了?”顺子站起来躲开大舅子的拳头,却没能躲过小舅子的,腹部结结实实被狠揍一拳,疼得顺子只想骂娘。

    方文德架住顺子,骂道:“我看你他妈的才疯了,你他妈的敢欺负我妹妹,看我不打死你。”

    方文举又给了顺子一拳,也骂道:“你个孬货,娶我妹妹的时候你表现得倒好,才几天你就变心?打死你都不多余。”

    “哥,别打了,别打了行吗?我喊你来是让你劝劝姐夫的,”方慧莹急得直跺脚,想劝架,可他们仨人扭打在一起,她无从下手。

    顺子被揍得发懵,此时才想着反击,“我啥时候欺负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变心了?我们夫妻俩就不能闹个意见不合?”

    方文德动作一顿,顺子趁机挣扎开束缚,拉着被撕腾得皱巴巴的衣裳,皱着眉问:“你们俩干啥来了?谁让你们来的?”

    方慧莹小声嗫嚅道:“是我。”

    方文举问小妹:“你不是说他变心了不要你姐要跟你姐离婚?”

    “我姐说‘咱俩离婚算了’,我姐夫说‘离就离’,我是想着让你们来劝劝他俩,”方慧莹低着头越说越小声。

    顺子没好气道:“不分青红先打一顿,就是这么劝的?”

    方文德意识到他们有点太冲动,先入为主的认为顺子在外面花心,要抛弃慧珍,于是干笑着道:“顺子老弟,哥哥们的不对,给你赔不是,抽根烟消消气。”

    方文举狠狠瞪了自家小妹一眼,方慧莹不敢反驳,拽着两个哥哥道:“咱们别在这儿耽误了,赶紧去找我姐把事解决了。”

    ***

    方慧珍头抵在双手之间一直在哭,全身轻微颤抖,喉咙不时溢出呜咽声,听到门被打开,也没抬头。

    “姐,你别哭了,”方慧莹用纸巾给方慧珍擦泪。

    方慧珍终于仰脸,看到方文德兄弟,平静说道,“你们来了正好,我把东西给我收拾一下,你们帮我拿,咱们回家。”

    方慧莹急了:“姐,你别这样净说气话,咱哥在这里,你有啥话跟姐夫说开,说开就没事了。”说完给顺子使使眼色。

    顺子绷紧下巴不发一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要不是被两个大舅哥胡搅一通,他现在还在树下坐着。

    眼看气氛僵持,方慧莹极力挽回,弯腰把凳子搬过来道:“哥,姐夫,你们先坐下,我再搬个凳子,坐下好好说。”

    “顺子在不在?”门外有人喊。

    “婶子?”顺子赶紧跑去去开门。

    顺子婶婶一进门看到屋里的几个人,笑道:“文德文举都来了?晌午饭去我家吃怎么样?婶子我给你们炖鸡。”

    方文德尴尬摆手道:“婶子,您太客气了。”

    顺子婶婶走进屋,看到方慧莹正在给方慧珍擦眼泪,惊道:“慧珍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快给婶子说。”

    “婶子,我跟顺子过不下去,您别怪我,”方慧珍以退为进。

    婶婶和气道:“我怎么会怪你?肯定是顺子对不住你,顺子,还不赶紧给你媳妇道个歉?”

    顺子别开脸,“这事我没错,要道歉也得是她道歉。”不能惯着她,要不然以后没脸去见晨曦。

    婶婶道:“说什么混帐话?你让你媳妇哭还有理了?”

    顺子无奈道:“婶子,这回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没解决,在一起也是吵架。”

    方慧珍听他这么说,趴在方慧莹怀里,呜咽的声音更大了。方文德听妹妹哭得伤心,心里着急,提着顺子的领子,“你赶紧给我妹低头认错。”

    顺子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想走,没想到方文举堵住去路,三人又开始缠打一起。婶子心想不对劲,生怕顺子吃亏,赶紧回家喊人。经过晨曦家时,想着他跟顺子感情好,也顺带喊上。

    ***

    三人越打越激烈,范慧珍尖叫道:“都给我停手!打什么打?顺子,你给我说,是不是真不想跟我过了?要是你说个是,我二话不说立马卷铺盖走人。”她其实也没有离婚的意思,不想把事情闹大,只不过想趁着自己哥哥和顺子婶婶都在,逼顺子给她低头。

    顺子一听也不打了,“我没有不过的意思,我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过。”

    “你啥事不明白,我姐就在这儿,你快问。”方慧莹赶紧插嘴。

    顺子听到范慧莹说话,突然想到一点,当即问道:“方慧莹,你姐跟我吵架,无非是不满意晨曦不干活,心疼我干活劳累,可她为什么说晨曦害得你不嫁人?”

    晨曦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顺子婶婶与二叔也都听到,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原来还有内情。

    方慧莹一看这么多人,再加上晨曦也在,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上来,“没......没事,我姐瞎说的。”

    方文德听出点门道,“慧莹,这里面还有你的事?晨曦是谁?”

    晨曦见提到自己的名字,索性推门进来,“您两位好,我是顺子的朋友,目前跟他一起大棚种植。”

    方文德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与他妹夫一起办大棚,但是他也有私心,知道大棚种菜比种普通庄稼钱来得快,所以想把顺子拉进伙,下意识地对晨曦不欢迎。

    方慧珍看到晨曦来,眼神闪烁几下,捏着纸巾的手紧了紧,但随之又站直了身体。

    晨曦把方家兄妹的态度尽收眼底,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今日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的。

    刚才的对话被打断,给大家一个缓冲,方文举此时道:“正好该来的都来齐了,大家进屋坐,让婶子和二叔当个见证人,咱们把事情说个明白,慧莹,你先说。”

    方慧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小姑娘这次算是得到教训,再也不敢随便说话。

    顺子婶婶笑着打圆场道:“我老婆子就说文举是个明理的,咱一家人可不能打架,都快进屋,这世上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晨曦没往屋子中央走,而是拉了凳子,靠着门坐下,先开口道:“我刚才也听到了一些,首先我得先给顺子还有慧珍道个歉,这些天,地里的活都靠你俩在做,我没帮上一点忙,慧珍生气也是应该的。”

    顺子想说什么,晨曦冲他摆摆手,笑着继续说:“阳阳水痘还没好,而且家里这一段时间确实事情繁多,地里的活还得麻烦你俩。这亲兄弟明算账,我只拿钱不做事确实不行。十个大棚再加上今年刚开的一个香菇大棚,我跟顺子一人本钱十二万,之前一直是每年年终结账,一人拿一半的收成,今年我干活少,就少拿三成。”

    此话一出,不仅顺子婶子和二叔颇为惊讶,就连方慧珍也很吃惊。

    要知道,一个大棚每年净赚三万,十个大棚净赚三十万,如果说对半分,顺子和晨曦各拿一半,也就是十五万,现在晨曦一下子让出三成,就等于让了大半的利润。

    顺子二叔道:“晨曦,你真想好了?让九万出来?”

    这时,没种过大棚,不知道利润的方家兄弟俩才明白过来,两人对视片刻,下定决心要把妹夫拉进伙。

    晨曦点头,他本打算只让一成,但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出三成的利润,毕竟他身子会越来越笨重,地里的活势必得放下。

    顺子急躁道:“晨曦,你瞎说什么?一年就挣六万,你和阳阳怎么办?”

    晨曦笑道:“瞎操心,我怎么不能过了?你别跟人家慧珍吵架,就你那大嗓门,吼起来吓死人,二叔二婶,你们说对不对?”

    二叔没说话,婶婶干笑应和着,她站在顺子的立场上,当然希望自己侄子赚钱多。方慧珍又是她侄子媳妇,固然有些小家子气,可只要一心一意为了顺子,她也不能说慧珍的不是,自然帮着劝两人和好,可总觉得愧对于晨曦。

    方慧珍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晨曦,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几天太热,我看顺子在大棚里一待就是一天,急了才口不择言,请你见谅。不过,这利润就那么多,你让出三成实在是太多了,别说顺子不答应,我也不能同意。”

    顺子感激地看了方慧珍一眼,接口道:“慧珍说得对,咱们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慧珍这几天没睡好,难免心烦气躁,动不动发脾气,你别跟她计较。”顺子喜出望外,媳妇自己能想通简直是太好了。

    晨曦没有答应,他现在有点弄不清方慧珍的想法。他看得出之前方慧珍是真的对他反感,当然不会因为她三两句解释就相信真的没事,但方慧珍态度突然转变又是为什么?

    方慧珍确实另有所图,两个哥哥的到来让她产生一个大胆的新想法。

    与其与外人合作,便宜他人,倒不如让顺子教自己两个哥哥办大棚。到时候顺子是教他们的人,自然就能多拿钱,相信有求于人,两个嫂子不会有怨言。再来,他们方家人多地多,不仅能够扩大种植的规模,而且自己人的人品也可以保证。

    当然,这必须以顺子与范晨曦散伙为前提。但这话她不能说,必须别的人说才行,最好是由范晨曦自己说。

    ***

    江铭诚送岳宛如回了诊所,又去闫氏量贩购买晨曦列在清单上的东西,回到家却发现晨曦不在。

    阳阳坐在床上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江铭诚赶紧把他抱起来,小孩委屈地抱住江铭诚的脖子。

    江铭诚安慰道:“阳阳不哭,你爸爸去哪了?”

    “爸爸不见了,”小孩抽噎着。

    毕竟还是不满五周岁的孩子,阳阳生病非常黏人,醒来却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晨曦回到家中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两道指责的眼神。

    “谁惹阳阳不开心?”晨曦明知故问。

    阳阳嘟着嘴巴不高兴,晨曦把他的嘴巴捏成鸭子嘴,“嘴巴撅得都能吊起两斤猪肉,爸爸又不是故意的。”

    江铭诚把超市刚买的智力拼图给他,小孩的脸立即多云转晴,注意力集中在新玩具上面。江铭诚拉着晨曦的手,到客厅仔细询问:“刚才什么事?”

    晨曦叹了口气,挑着重点给江铭诚叙述一遍,“你帮我分析,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江铭诚低垂眼帘思考,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鼻梁高而挺,脸部轮廓雕琢得棱角分明,晨曦近乎出神地盯着他的侧脸。

    未过良久江铭诚突然抬起头,问道:“你愿意和我走吗?”

    “啥?”晨曦呆滞。

    江铭诚好笑地看他张大嘴巴的呆样,温柔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和我回金市,带着阳阳,咱们一家人一起。”

    其实方慧珍的心思不难推敲,无非为了利益。既然放弃了那九万块,自然就是希望得到更多。他相信以方慧珍的精明,已经有了代替晨曦合伙办大棚的人选。晨曦是当局者迷,才看不透方慧珍是以退为进逼他主动提出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