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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四老爷眉头一皱,随即松开轻叹,便道:“阿瑾钻了牛角尖了,许氏横竖不过就是一个妾室,那兰哥儿也不过就是个庶子,再怎么样,也动摇不了全哥儿的。”

    仕瑾笑道:“叔父说的是如今,谁能料定以后?当今古往今来,夺了家主位子的庶子不是没有,别时候普通人家,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天家这事儿还少吗?”

    陈氏脸色顿时一变,姜四老爷也神色悚然道:“阿瑾慎言!天家的事情容的你我置喙!”

    仕瑾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过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罢了,我就不信,谁家太太能忍着让庶长子压在自己儿子头上,若是心甘情愿不做反抗,我姜仕瑾倒要去称赞一声了。”陈氏闻言低头不语。

    姜四老爷沉吟似乎还想说什么,仕瑾看着姜四老爷,心中失望顿生,这就是娘家人?!在利益面前,什么娘家人都有什么用,更别说这还是自己的叔父,还好,不是父亲,若是面前的是自己的父亲,仕瑾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她该多庆幸,可以去猜测去认定这是四叔的独断专行。

    仕瑾转过头冷漠道:“这许家到底许了四叔什么好处?”

    姜四老爷怒声道:“阿瑾!许家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庶子妾室的事情,这里面牵扯的那止这一点,这等后宅之事,又是妾室庶子,阿瑾何故挂在心上,横竖全哥儿都是傅家的嫡子,这一点兰哥儿就压不住他。”

    仕瑾道:“现在是这样,可是日后呢?有了许家的助长,兰哥儿能忍?他能忍在全哥儿底下?同父所出,一样的战场拼杀,外祖家在军中地位也不低,他能忍?!许家能让他忍?!到时候置全哥儿于何地?!四叔!万不可为一时利益而不顾长远!”

    “胡闹!”姜四老爷怒容起身道:“尔等后宅妇人安知此等大事,快回去,今日事情我群当不知,你只好教导全哥儿就是了。”说罢又语重心长道:“阿瑾,你放心,傅家不会亏待全哥儿的,你放心就是了。”

    仕瑾看了看姜四老爷,难掩失望,只能隐忍着哭泣

    就走了,陈氏欲言又止,姜四老爷只摇摇头,到底是后宅妇人,如今自己吓一吓,安心待在后宅就是了。

    上了马车仕瑾就恢复的常态,她本也就是来试一试,可是见到姜四老爷的样子就知道通过姜四老爷说通姜家是不可能了,而自己去和姜家说?仕瑾自问自己还没有那样的力度!

    仕瑾想着来到了萧五娘的府上,萧五娘听到仕瑾来了连忙迎出来,和仕瑾一起来到屋子里,炕上的慧姐儿正在玩着手里的小绢花,仕瑾逗弄了一番,萧五娘差人上茶,又把人打发下去问道:“说罢,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仕瑾苦笑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来问我。”

    萧五娘叹口气道:“虽说我也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过就是个庶子,你又何必非要容不下呢,如今没了这个,日后若是再有别的,你该怎么办呢?”

    仕瑾摇摇头道:“若是日后还有庶子庶女,我都能容下,只有这个,阿盈,我容不下。”说着眼睛都开始泛红,萧五娘看着也心头苦涩,怎么办,都是在尘世中为情为势所困的女子,她也曾尝过仕瑾的滋味,只不过如今的仕瑾只怕比当时她更是心痛难忍罢。

    萧五娘一叹道:“这事儿,我帮不了你,如今子辰的位置敏感,若是他动一下,立马就有回应,这事儿你找我,我却是不能帮你的了。”

    仕瑾苦涩的深深的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也不过就是来问问,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萧五娘知道仕瑾是打着嫁到平凉去的那个侍女的注意,便忍不住开口道:“虽然人在平凉好做事,可是她未免太打眼了,这一下子可不就直接弄到你身上了,你身后还有全哥儿,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做的啊。”

    仕瑾无奈的摇摇头道:“阿婴,我等不得了,如今年纪还小,我还能替全哥儿去做,等到年纪大了,我怎么动手,那时候比现在更难!”

    萧五娘张了口又闭上,最后下了决心一般看着仕瑾,又特意打量了周围有没有人,这事儿做起来

    ,怕是连子辰都得瞒着,可是想到自己到了西安就是阿瑾陪着自己,这几年不离不弃,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不管阿瑾,便坐到仕瑾身边道:“这事儿,还有一个人能去做。”

    仕瑾倏地抬头去看萧五娘,萧五娘直直的看着仕瑾道:“只要你下定决心,我就帮你,你可想好了?”

    仕瑾嘴唇都略有些哆嗦,她的手都在抖,想好了吗?想好了吗?头一次,头一次自己的手上……仕瑾忽然想起那年扬州园子里二哥身边消失的那些奴才们,仕瑾闭了闭眼睛稳住呼吸,睁开眼睛道:“我想好了。”

    萧五娘附耳在仕瑾的耳边低语了一番,仕瑾先是错愕,后来神色才慢慢的坚定下来,点了点头。

    回到府内,仕瑾还有些恍惚,之前时候辗转反侧也不成眠的下定决心,如今真要去做了,反而竟有些胆怯,自己当真要这样吗?仕瑾想着突然颓然歪在炕上,自己当真要变成曾经那个自己万分讨厌的那些人吗?真的要吗?

    仕瑾一时间好像分成两个人正在打架。

    一个说:阿瑾,你不能这样做,不过就是个庶子,大家主妇,此事本是平常,日后全哥儿出息了,还怕一个屈屈兰哥儿不成?

    一个说:阿瑾,你定要为自己打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算名分也是庶子,不还是将皇后嫡子打下去自己登上皇位了吗?异母兄弟本就如此,怪不得你。

    正在仕瑾挣扎的时候全哥儿满脸通红的跑进来,仕瑾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全哥儿怒气冲冲的满脸含泪,将傅宗廷给的小木剑甩开对着仕瑾道:“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带我去骑大马,不带着我去平凉驻地,为什么要带着四哥哥去,父亲平时不是最喜欢我,怎么带着哥哥去,不要我。”说着委屈的坐在那里,恨恨的踢着腿。

    仕瑾想着之前傅宗廷和她说的话:“日后兰哥儿成就必在全哥儿之下,然到底他们是兄弟,未免兄弟不和,如今我多给兰哥儿一些好处,日后两兄弟也好平缓些,各有各的好处,兰哥儿也不必去嫉妒全哥儿,

    兰哥儿得到的那些在全哥儿眼中也不算什么。”仕瑾就想着,如今你是可怜他,可是可怜可怜着就越来越想给的越多,全哥儿和兰哥儿从出生就注定不一样,一个是世袭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将军府庶子,功劳全看自己,以后必生祸患。

    如今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仕瑾的心莫名的落了下来,她以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和缓的口气道:“傻孩子,你父亲怎么不疼你,平凉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的,你父亲不是答应你等他回来带你去跑马,还要给你弄匹纯种的西域马回来,不过这些你哥哥没有,你父亲安慰你哥哥才待他去平凉看一看的。”

    西域的纯种的马,敏哥儿有一匹,很是珍贵,全哥儿听到此事便笑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让哥哥去玩一玩,我再去练功,等到父亲回来我就能骑马了。”说着拿起小木剑又兴冲冲的出去了。

    仕瑾看着全哥儿跑出去的身影,脸上的神色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手也坚定了下来,容哥儿跑进来满头大汗的道:“哥哥呢?”

    仕瑾好笑道:“刚刚跑出去了你没看到?”

    容哥儿恨恨的跺跺脚道:“哥哥总是不等我。”说着又追出去,不一会儿两兄弟就在园子里碰上嘻嘻哈哈的玩耍上了。

    仕瑾这天收拾好了便出门去城外的寺庙里,要给全哥儿和容哥儿去求平安符,特意带着全哥儿和容哥儿一起出去了。两个小家伙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激动坏了,他们还没出来玩过呢,到了寺中,仕瑾在方丈那里求了平安符,就让给各自的丫鬟婆子带着两个孩子去玩了,还特意让侍卫跟着,别让孩子跑丢了。

    仕瑾进到一处院子休息,松州先服侍仕瑾歇下,就嘱咐下面的人各自歇着去就是了。等到无外人的时候,紫墨和染墨留在房内,松州和梅州服侍仕瑾打点好了,就从屋子的后门出来,转过一个隐蔽的夹角,进到一处清幽的小院子,翠竹碧立,清香阵阵,仕瑾缓步走进去,到了屋子门前,松州和梅州停住了。

    仕瑾上前推开了门,进到了里间

    ,这里仿着唐时的建筑,仕瑾脱了鞋子来到里面,在一处矮几面前跪坐下,矮几对面的人将盛好茶水的杯子安放在了仕瑾的面前。

    仕瑾拿起来轻轻喝了一口,点点头道:“确是好茶。”

    对面的人幽幽荡开一抹妖冶般的笑,轻声道:“阿瑾,好久不见了。”

    仕瑾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是呀,好久不见了,陈十三。”

    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陈十三了,陈十三看着仕瑾喝下去茶水,看着仕瑾日渐沉稳的面容和身姿,早已不复当年的灵巧好动了,俨然已经成为后宅日威甚重的当家夫人了,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苦笑,见到仕瑾久久不语,只得用叹息般的声音道:“你当真做好决定了?”

    仕瑾还是微笑着,得体的微笑着,眼睛里却渐渐红的发酸,点点头道:“是呀,我做好决定了。”

    陈十三凝眸看着仕瑾,心头只觉得疼痛万分,他当初没想到傅家隐藏太多东西,那一日傅宗廷突然出现他就觉得不对了,只怕已是给仕瑾惹了很大的麻烦,随后傅宗廷的反击很快就到了,他只得疲惫应对,已经许久不再见仕瑾了。

    那日从五娘那里知道仕瑾求五娘的事情,他心中不是惊讶,而是悲凉,他看着仕瑾突然忍不住道:“阿瑾,若是当初……”他看着仕瑾摇了摇头,却还是不死心的接着道:“会不会……”

    “不会。”仕瑾还是看着陈十三道,仍旧那副模样轻声着叹息着说道:“不会不一样的,十三,我曾经,也讨厌我现在这样的人,可是即使换个人,也不会不一样的。”

    陈十三微皱着精致的眉眼,嘴唇轻动,只得轻叹一声,敛眉低头,摇摇头道:“你不一样的,阿瑾,我知道,你不一样的。”

    仕瑾失笑,她不一样,哪里又会不一样,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心里到底滑过什么样的心思,生活到底是怎么改变了她,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仕瑾最后只得轻声道:“十三,算我求你。”

    陈十三抬头看着仕瑾,眼神幽幽不语,只是凝视着仕瑾久久不曾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