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仕瑾只是安心的处理的家事,连老太太看见都点点头道:“到底还是当家的主母,这点度量还是应该有的。”
今年秋季傅宗廷回来的时候,兰哥儿跟着一起回来了,进屋来先向仕瑾请安,仕瑾看着脸有些晒黑精神却很好的兰哥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好了,既然回来就去看看你的姨娘,你的姨娘也好久没见你了。”
兰哥儿得到应允后就赶忙回到了许姨娘那里,许姨娘正伸头盼着兰哥儿回来,见到儿子进来立马满脸的笑容,兰哥儿笑着冲向许氏行礼道:“孩儿见过姨娘。”许氏连忙将兰哥儿拉起来道:“好了好了,咱们娘俩之间不在意这个,来,进屋来,好好跟姨娘说说,在平凉呆的怎么样?”
兰哥儿很是兴奋的说道:“我去了许家,家中上下都对我很好,有一位许家哥哥时常陪着我跑马呢,父亲的操练场我也去过,真好玩。”
许氏笑着听着兰哥儿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几乎能想象自己儿子日后千军万马的样子,只拉着兰哥儿的手说道:“每日的骑射和武功千万不能落下,要勤加练习知道吗?”
兰哥儿认真的点点头,他亲眼的看着父亲指挥着军队的样子,那样严肃的站在众人面前,一举一动,一喜一怒都影响着下面的人,那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自己也好希望日后能向父亲那般,便认真说道:“姨娘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许家说来年还让我过去平凉,今年父亲给全哥儿寻了一匹西域马,西域好马可遇不可求,许家说正在寻着,来年或许就能给我找到一匹了。”
许氏点点头,只是笑着看着儿子,看着儿子似乎又长高的身子,满心的欢心。
傅宗廷回来,见到仕瑾虽是言笑晏晏,可是神色之间淡漠了许多,也知道二人之间是有了隔阂,当下也在想
办法消除这种隔阂,只是每每想和仕瑾说话的时候,仕瑾总是冷淡的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傅宗廷知道她在别人面前还是大方得体的傅家**奶,唯有在自己面前仍旧不能再掩饰那种不满。
傅宗廷这次在平凉见到兰哥儿的样子也有所感触,他有种感觉,怕是如此下去,兰哥儿在自己的可怜和许家的推动下会不会愈加的不满足,那时候兰哥儿应该怎么办,可是想着这次自己已经答应许家来年还让兰哥儿去,罢了,再去一次就可以了,何必助长那不必要的心思呢。
翻过新年,正在元宵节的当晚,傅宗廷一袭黑色大氅出现在仕瑾的屋内,彼时仕瑾刚刚从各处回来,正要除去身下衣裳,回身看见傅宗廷这样的打扮,大红色的灯笼下,他的大氅上还有着薄雪,身量早已成熟挺拔,样貌也带了几丝风霜,一双凤眼愈加的深邃,仕瑾一时怔愣在那里。
傅宗廷来到仕瑾的面前,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这个从江南过来的灵动少女,如今已经成为一位端庄的大家贵妇了,曾经的顽皮灵动和狡黠俱都掩盖在端庄大方的行动之下了,傅宗廷对视着仕瑾的双眼道:“今晚元宵灯会,阿瑾可愿与我一观?”
仕瑾回身,慌慌然低下头,摇摇头失笑道:“如今已是天晚了,大爷还是休息罢。”说着回身就要脱衣休息,傅宗廷拉住了仕瑾的手说道:“阿瑾,难道这一点点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我们毕竟是夫妻。”
仕瑾幽幽叹口气,抬眼看着傅宗廷道:“机会?我们之间……”看着傅宗廷的双眼她突然说不下去,只是眼睛涩涩已然漫上泪光,他们之间,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傅宗廷见到仕瑾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是拉着仕瑾向外走去,仕瑾无所谓的跟着,还能如何了?他的立场她的立场,大部分时候一致,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对立,这是无
法改变的事情,所以,到底回不到当初了不是吗?
他们没乘马车,傅宗廷直接牵了他的坐骑上来,仕瑾皱眉道:“这么冷的天做什么骑马?”
傅宗廷一托仕瑾,仕瑾慌乱一下,转眼就坐到了马背上,仕瑾叫了一声:“傅宗廷!”傅宗廷随即翻身上马,就坐在仕瑾的身后,将仕瑾的兜帽带上,自己的大氅开合瞬间将仕瑾包进怀里,腿下一夹,就带着仕瑾驾马出去了。
仕瑾整个人陷进傅宗廷的怀里,外面虽是薄雪,夹杂着风片片吹来的寒冷仕瑾一丝感受不到,莫名的心安和温暖涌上心间,她晃神间感受到傅宗廷低下头凑近她说了一句话,阿瑾,我不求回到当初,我们一起携手以后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仕瑾的话噎在喉咙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城外的庄子上,白色的雪,红色的梅,绚烂的灯笼,还有孩子的欢笑,仕瑾一愣道:“孩子也来了?”怪不得她回到院子的时候没听到孩子的声音,她还以为都睡了,原来早就被傅宗廷接到这里来。
傅宗廷拉着仕瑾的手道:“十五人团圆,这一天咱们一家自然要好好地过。”拉着仕瑾的手在梅林里慢慢前行,仕瑾被眼前的景色渐渐迷离的双眼,身后的丫鬟们都退后许多,留下二人的空间。走了一会儿,远远地能瞧见前面孩子的身形,小孩子眼尖,远远地的瞧见尖叫着笑着跑过来,傅宗廷此刻就在仕瑾身边道:“阿瑾,今年我已经答应许家,明年兰哥儿回去平凉,不过也仅是明年了。”
仕瑾转头看着傅宗廷,傅宗廷看着仕瑾道:“兰哥儿和全哥儿离得太近了,听闻江南文风盛行,那里又有你家的人,不知道兰哥儿能不能去那里?”
仕瑾顿时怔愣原地?这是?这是要将兰哥儿送走?江南文风盛,可是傅家是武将,江南本就无傅家的根基,况江南又是姜家的地盘,
傅宗廷这是要将兰哥儿送走了吗?若是如此,那自己的筹谋又是为了什么,仕瑾呆愣的看着傅宗廷,久久不能语。
傅宗廷低头看着仕瑾道:“阿瑾,你要信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傅宗廷热切的看着仕瑾,仕瑾顿时心头酸涩难忍,这个男人当真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吗?仕瑾看着他热切期盼的眼神,顿时那心间的计谋就想脱口而出,可是这林间的美景,还有远处孩子们的欢笑,看着傅宗廷的双眼,万般言语仕瑾只颤颤的吐出一个“好。”
顿时,傅宗廷眉开眼笑,仕瑾只觉的自己面前这片夜空都明亮了,她从前觉得陈十三的笑容妖孽,可是从未见过傅宗廷这般开怀的笑容,竟是绚烂夺目的耀眼,他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啊,原来他也好久没这样开怀笑过了,这段婚姻中的种种坎坷原来一样的折磨着他啊,仕瑾双眼酸涩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傅宗廷紧紧的握了握仕瑾的手,转头去看着奔跑而来的孩子,松开仕瑾的手快步上去将全哥儿举得高高的再抛下,全哥儿尖叫的笑着,容哥儿在下面举着手跳着脚的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仕瑾站在原处,心如乱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她下定决心已经动手的时候这一切才发生呢?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她看着傅宗廷和孩子们笑闹着,一时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傅宗廷只当她是高兴的喜极而泣,终究,兰哥儿这个孩子也算是将他放逐了江南,好歹保他一世平安富足也就是了,日后他还是要和仕瑾携手走下的,全哥儿还是未来的家主,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还好,阿瑾重新笑了,他们一家人也可以快乐的走下去了。
全哥儿和容哥儿只觉的从元宵到傅宗廷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格外的快乐,仕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父亲也是越来越高兴,还
时常带着他们出去玩,更是亲自带着全哥儿和容哥儿骑马,骑射师傅纵然教的好,可是和父亲骑马还是乐趣更大的。
等到傅宗廷离开的时候,全哥儿和容哥儿都十分的不舍,傅宗廷只好许诺等到回来的时候会再给他们带好东西,才哄好了他们,带着兰哥儿出门去了。
仕瑾看着傅宗廷的身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落下,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停手,傅宗廷既然打定主意要将兰哥儿送走,可是没说许家会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渐渐害怕了,除了她自己,她不敢再去相信谁了,再说,事到如今一步一步的安排下来,再想抽身,牵扯的人太多,她,根本停不下来。
到了五月兰哥儿生日的这日,许家的一位名叫许崇的人,向来跟在兰哥儿周围,这匹西域马也是他辗转寻来的,生日这日特意送给了兰哥儿。
兰哥儿高兴的就骑了上去,正巧傅宗廷带队归来,看见兰哥儿试马,兰哥儿高兴地冲着傅宗廷道:“父亲,你看,我这马好看吗?”
傅宗廷挑眉看看一旁的许崇,又看看兰哥儿,还是含笑的点点头,既是这孩子的生日,还是让他高兴高兴罢。
兰哥儿驾着马就要去骑,傅宗廷也没拦着,只嘱咐了几个人去跟着,就带着人也不着急的向回走着。兰哥儿正骑着马,这西域良马果真不一样,这一会儿就没人能跟上他了,正高兴的让马儿再快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马儿好像脚下一绊,因为速度快,兰哥儿也没反映过来,下手狠狠的拉着马缰,西域马虽是驯了一阵子,到底没认主,两下激动之间兰哥儿就被甩了出去。
兰哥儿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就一阵剧痛的躺在了地上,正待他回神的时候,就听见一阵马儿嘶鸣在耳旁,他抬眼去看,只能看看见高高抬起的马蹄,远远传来许崇的惊呼:“四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