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闻言掩唇偷笑。
老夫人没好气瞪她一眼:“你笑甚?”
“奴婢只是觉得四爷如今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正是证明了四爷与四夫人感情好,老夫人您不必过于忧心。”
“感情好与否,这个老身便不得而知了。”老夫人叹息一声,“那日南砚说的那番话,私下里我也同你说了,他说得那般绝对,哪个晓得他是如何想的?”
朱嬷嬷点头:“兴许四爷是有别的顾虑?总之奴婢瞧着四爷与四夫人都是互相记挂着对方的……”
“如此自然最好。”
“罢了,且先观察一段时日,若是他二人往后还是这般扭扭捏捏的,那便只有老身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老夫人继续缓步往前走:“前方要到清风院了,朱嬷嬷,你随我去瞧瞧她,也不知她的烫伤好了没。”
“是,老夫人。”
自那日慕南砚索要荷包未果后,许知念便再也没有瞧见过他。
亦竹将药膳端了回来,犹豫道:“夫人,淮西说四爷已然用过膳了,让奴婢将药膳端回来您自己喝……”
许知念抬眸,将手中医书合上,脑中思绪纷乱无比。
慕南砚如今竟连她做的药膳也不想喝了,他竟当真厌恶自己至此。
将心中情绪收敛,她淡淡道:“既如此,那
日后便不送了,将这药膳拿去倒了吧。”
也省得她每日劳心劳力的亲自烹煮药膳,眼见天气越来越热,每次从厨房出来都跟才沐浴过似的,一身衣裳都湿透了。
亦竹:“可是夫人,您看了这么多的医书才研究出这道新的药膳,倒了岂不可惜?”
“可惜又如何,未必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许知念此刻心中也有些不悦,她是想替慕南砚解毒不假,可她亦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在。
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慕南砚已然拒绝药膳三次,她又何必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那四爷的身体……”
“他的身体与我何干?”她负气开口,伸手将盆栽中的花朵摘了下来,粉红色花瓣被有一下没一下的重重丢到地上。
亦竹察觉到主子情绪低迷,正想开口劝慰两句,门外一名丫鬟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许知念见状皱眉询问:“何事这般慌乱?”
“禀夫人,方才老夫让人传了话来,说是四爷在听菊堂晕过去了,老夫人让您尽快过去呢!”
“什么?怎会忽然晕倒?”她站起身,面上担忧不已,“亦竹,你带上药箱,咱们这就过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亦竹赶忙麻溜提起药箱跟在许知念身后。
她就
知道,夫人是嘴硬心软,瞧,方才说了四爷身体如何与她无关,乍一听闻四爷身体不适连平日的端庄都不顾了……
在去听菊堂的路上,许知念心中闪过慕南砚病发的数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这两日没用药膳?
罢了,把一把脉便知晓了,她加快脚程往听菊堂赶。
方到听菊堂,许知念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上方的老夫人,她进入正厅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月麟香夹杂着药香的熟悉气息钻进鼻腔,她一下便知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身体变得僵硬,她刚想推开他,头顶却传来对方颤抖的声音。
“幸好你无事……”
慕南砚嗅着怀中人的发香,惴惴不安的心方才落下。
“我能有何事?”
许知念诧异,她轻轻推开慕南砚:“倒是你,丫鬟来沧澜院说你晕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
“晕倒?”慕南砚皱眉,“分明是丫鬟告知我说你在请安时身体不适,众多大夫来瞧了都束手无策。”
想到什么,他将视线投向上方的国公夫人:“母亲,是您做的?”
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中茶盏放置在桌上道:“确为老身所为,老身也是瞧着你们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这才自作主张说了这善意的谎
言。”
她的视线在下方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看了看,语重心长道:“从你们二人今日的表现来看,都是心系对方的,人生短短数十载,若是当真有何误会及时解开误会便是了,何必蹉跎岁月?”
慕南砚拱手:“母亲说得是,多谢母亲为我们这般打算。”
“老身有些乏了,这听菊堂便留给你们夫妻二人吧。”
语毕,老夫人由朱嬷嬷扶着前往寝屋,偌大的听菊堂正厅只余下慕南砚与许知念面面相觑。
许知念面容仍旧冷淡:“四爷,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她转身欲走,手臂却被抓住。
“四爷,您这是何意?”许知念回头,眸子清冷。
慕南砚松开手,他踱步至许知念面前站定:“知念,我觉得母亲说得对,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今生能成为夫妻亦是难得的缘分,若是有什么误会尽可说开来。”
听及此,许知念深吸一口气,这段时日一直憋在心中隐忍不发的怒气涌了上来。
她后退一步冷声道:“好,既然要说便说个清楚。”
“那日你与母亲之言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慕南砚,若是你有那般想法大可与我直说,我会理解,又何必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又在心底嫌弃于我?”
慕南
砚面上露出错愕神情,他想了数秒才知晓许知念说的是何事。
“那日你竟在门外?所以,这段时日你对我的疏远,皆因那日?”
“既然知晓了你的心思,我自然不好装作不知继续烦着你,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呵呵。”慕南砚轻笑,这段时日堆积在心中的难受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他们这段时日的僵持,竟都是误会。
“知念,那日我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大婚那日我已然同你说过,若我早逝,我不愿留下子嗣拖累你。”
许知念神情微动:“所以,那日你是故意那般说的?”
“正是。”他点头,嗓音越发柔和,“母亲为了能让我留下子嗣,不惜采用她最瞧不上的手段,显然是铁了心了,若我不那样说,母亲又怎会善罢甘休?”
慕南砚上前一步,温柔地将许知念的手握于掌中,浅淡的眸子一瞬不瞬低头凝视着她,眸中蕴含着丝丝别样情愫。
许知念仓惶挪开视线,微风拂过,鬓发被吹到红透的面颊之上。
慕南砚见状叹息一声,伸手轻柔地将她的鬓发别到耳后:“知念,我的身子每况愈下,我不能亦不忍让你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这才是隐藏在我那番话之下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