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私心里觉得,我如今的字迹已然够用了,实在没必要继续练下去。”
许知念面容淡淡的,将字帖与墨又往前推了推:“所以四爷,请收回去给需要之人吧。”
慕南砚这下总算察觉出何处不对劲儿,他眉间沟壑更深:“你从前待我不会这般客气,亦不会唤我四爷。”
“从前是我太过不懂规矩,还望四爷勿怪。”
许知念搁下筷子又道:“四爷,我吃饱了,您且慢用。”
说完,她将医书递给亦竹:“将书放到书房去,你陪我去走动走动花园消消食。”
亦竹快速看了慕南砚一眼,恭敬道:“是夫人。”
慕南砚静静凝视着许知念娉婷的背影消失,昨日心间隐匿的喜悦感瞬间荡然无存。
将筷子搁置在桌上:“走吧淮西,回书房。”
淮西:“可是四爷,您一口都还未吃呢。”
慕南砚并未回答,一甩衣袖离开,因着许知念今日的疏离,心口处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他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饭?
难道她是在怪自己这半月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星湖院。
许蔓汐蹲下身子替慕玉安的膝盖擦药,擦着擦着便泪流满面:“玉安哥哥,祖父也太心狠了,瞧你这膝盖都青成什么样子了……呜呜呜……”
“
嘶,你轻些。”
“好,我再轻一些。”许蔓汐嘟起嘴轻轻吹着慕玉安青紫交加的膝盖,“幸好大婶婶想法子将你给弄了出来,否则还不晓得要关到什么时候。”
闻言,慕玉安眯了眯眼睛:“大房一向与我们二房交情不深,此次怎会这般好心?”
许蔓汐洋洋得意道:“自然是我的功劳,况且那日大婶婶在四房院中被烫,她与许知念水火不容,帮咱们二房自然便是帮她自己,如今大房与二房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
慕玉安安抚似的摸了摸许蔓汐的头,有些心不在焉。
如今尚书府已然落败,许蔓汐给不上自己任何助力,之前针对许知念的计划也泡了汤,他得另辟蹊径才是。
正想着,贝儿扣门进来。
“什么事?”许蔓汐不悦发问,自觉她与慕玉安的温情时刻被打扰了。
贝儿道:“夫人,方才沧澜院的探子来报,说昨日四爷与四夫人似乎因着什么事情生了嫌隙,已然大半月未曾见面,今日早间二人一同用膳时也是言语不和发生了不愉快。”
“哈哈哈,那贱人也有今天!”许蔓汐大笑,没注意到手上动作,重重碰上了慕玉安的伤处。
慕玉安吃痛,一脚将她踹开:“连上药也上不好!”
许蔓汐委屈撇嘴:
“玉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见许知念不好过心中高兴,一时没注意手上力度……”
“行了,莫要找借口!”
慕玉安不耐烦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心中开始盘算起新的计划。
若是慕南砚与许知念生了龃龉,那当真是连老天也站在他这边。
他这个四叔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而且现在他们二人不睦,若是他到他跟前去将从前与许知念的往日一一说出,兴许四叔一气之下休了她也不一定。
届时自己便上前嘘寒问暖,定然能让许知念回心转意。
到时候她手中的玉佩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吗?
慕玉安越想越兴奋,连带着对许蔓汐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好了,我知道了,我出去逛逛。”
许蔓汐张嘴想问他去哪儿,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只得将话咽下,乖巧道:“玉安哥哥,那你早点回来,我备好晚膳等你。”
慕玉安胡乱应付一句便往外走,他径直来到沧澜院。
淮西见到他没什么好脸色,木着一张脸道:“少爷,您来沧澜院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探望四叔。”
慕玉安想到此人是慕南砚极为信任之人,旋即笑着道:“还请你进去告诉四叔一声。”
淮西冷着脸进入书房,片刻后又冷
着脸出来:“你进去吧,四爷在里面。”
慕玉安笑着点头,却在心中淬了淮西一口口气,呸!说破天也就是一个下人?做出这等趾高气昂的模样给谁看?
等着吧,等他掌管国公府,定叫这淮西吃不了兜着走!
慕南砚正埋首处理桌上堆积的公务,见慕玉安进来,他头也未抬,只淡声询问:“找我何事?”
慕玉安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好心办了坏事,害得四叔身体抱恙,心中实在愧疚不已,所以一出祠堂便来探望一下您。”
“四叔,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我认为,你自个儿长了眼睛应当会看。”慕南砚抬眸,不咸不淡道,“况且你是有心还是无心,在我眼中并无差异,总之我做四叔的总不能真与你计较。”
慕玉安笑容僵住:“是,我下次定会注意,看到四叔您身体无恙,我心下也好受了。”
慕南砚不再回答,将他晾在那儿。
慕玉安咬紧后槽牙,他看了眼屋内陈设。
他状若无意开口道:“四叔,我瞧着您的书房实在太过单调了,四婶婶竟然没有送予您装饰书房的物件?”
空气凝滞数秒。
片刻后,慕南砚淡淡开口:“我向来喜欢素净,你四婶婶了解我,自然不会塞些花里胡哨之物到书房来。
”
呵,没送就是没送吧,还这般说。
慕玉安眸底划过不屑,看来许知念也并不是真的喜欢四叔,说不定她心中还惦念着自己,不然怎会什么物件也不送?
“这样啊,四婶婶从前同我在一起的,确实送了我不少物件,我记得当时她亲自画了一副水墨画送予我,要我将那画悬挂于书房。”
见慕南砚神色如旧,慕玉安继续开口拱火:“说起来我现下每日都十分愧疚,从前四婶婶是那般在意我,我竟不晓得珍惜。”
“每当秋冬季时,她总会忧心我冷了,总会亲手制作冬季的棉衣,夏季时,她又会忧心我热了,也会选用上好的布料亲手替我制作夏衣。”
“哦,对了,四婶婶还会担心我的鞋子不合脚,隔一阵子便会亲手制作鞋袜之物来赠与我……”
慕玉安没多说一句,慕南砚的面色便黑沉一分,直到最后他再也听不下去,冷冷道:“你若是专门跑来我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便请回吧。”
“四叔,抱歉,我多话了,只是看着你的书房竟无一样四婶婶所赠之物,有感而发罢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若是时光能够倒流……”
慕南砚冷笑:“能够倒流又如何,你悔恨又如何,如今她乃我的妻子,是你的四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