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欲推开门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转身离去。
亦竹奉主子之命去拿给老夫人做的点心,迎面撞上失魂落魄的许知念,她赶忙迎上前去:“夫人,您不是将药膳送去听菊堂吗?是没有见到四爷吗?”
许知念无力摇头:“不重要了。”
她将装着药膳的食盒一并交给亦竹,嘱咐道:“我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了,你将这药膳与点心送去听菊堂便是。”
说完,许知念面无表情向前走,原本有神的双眸变得散漫而无神,一丝丝悲伤的情愫夹杂其中。
她以为,她与慕南砚纵使成婚时乃是无奈之举,可婚后也好歹相敬如宾,加之二人幼时的渊源,他应当待自己与旁人终究是不同的。
可方才听他那般云淡风轻说出绝情的话,她才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许知念在花园中花团锦簇的姹紫嫣红面前站定,她伸手轻抚花瓣,一只艳丽的蝴蝶扑棱着翅膀停在她的手上。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将蝴蝶揽在掌心,那蝴蝶却翩然飞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蝴蝶的身影,许知念才回过神来,她叹了一口气:“罢了,千般万般留不住,人弃朱颜花弃树,白云流水空悠悠,你既无意我便休。”
收敛情绪,心中已
然平静似水。
说到底引发今日难堪之举的是自己心中的嗔痴爱恨,她怨不得慕南砚,幸好如今二人未曾睡在一间寝屋,否则她今夜当真不知如何面对他。
日后便识趣些同慕南砚保持距离吧,只要能将他的病情稳住便好。
听菊堂。
亦竹恭敬将点心与药膳奉上:“老夫人,四爷,我家夫人交代了要趁热味道才更好,您们此刻便可享用,奴婢先行退下了。”
“嗯,去吧。”
房门关上,老夫人看了慕南砚一眼,语气无奈:“老身瞧着知念对你倒是上心,日日都亲力亲为替你做药膳,连带着你母亲我也沾了你的光,得以品尝美味的点心。”
她摇了摇头:“哎,也就你冷心冷情的,对这样一个美娇娘无动于衷,若是换做旁人……”
慕南砚心间涌上甜津津的感觉,他看向手中药膳目光格外柔和,声线却与往常无异,冷冷清清的:“她待我确实极好,母亲放心,我亦然会好好待她。”
“哼!”
老夫人冷哼一声:“但愿你谨记今日之言,吃了药膳你便离开吧,老身乏了。”
“是,母亲。”
回了沧澜院,许知念照例前去库房挑选药材,将药膳炖煮上后,她一头扎进书房,将许多医书古籍来回翻阅,迫切地想要找
出能解慕南砚病情的方子。
若是她能将他的毒解了,也算全了他这段时日的维护之情。
“扣扣扣!”太阳西落时房门被敲响。
“谁?”
亦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可要奴婢去唤四爷前来用膳?”
许知念翻动书页的手顿住,她眨了眨眼道:“不必,日后也不必再叫四爷,只将每日的药膳送去便可。”
“是,夫人,那今日奴婢可是将厨房炖煮的那锅药膳送去?”
“嗯。”许知念垂下眼睑,指尖不自觉蜷到一处,“日后不必问我,你估摸着时间将药膳送去四爷处便可,每日膳食也只需备我一人的即可。”
“奴婢知晓了。”
自那日与老夫人谈过话后,慕南砚开始忙碌起来,待到忙碌完已然是半月之后。
临近子时,慕南砚才回了书房,他将带着寒气的大氅取下递给淮西,目光触及到桌上已然凉透的药膳时顿住。
“夫人来过了?”
书房小厮道:“禀四爷,是亦竹姑娘今日晚膳时分送过来的。”
“亦竹?”慕南砚眉间微皱,“昨日可是夫人送来的?”
小厮摇头:“不是的四爷。”
“罢了,你且将药膳带去厨房热一热,我吃过后再就寝。”
书房门关上,淮西道
:“四爷,您今日这一问,小的才发现似乎许久未曾见过夫人了。”
慕南砚并未回答,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向窗外挂着星子的星空。
连淮西都察觉到了,他怎会没有察觉?
曾经许知念总会在书房有人之时才将温热的药膳亲自送过来……
“慕六。”
一个黑影闪进屋内:“四爷。”
慕南砚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状若无意般问道:“夫人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慕六拱手:“禀四爷,夫人近日除了每日替您制作药膳外,便是去花园赏花以及在小书房中翻阅大量医书。”
“翻阅医书?”
慕南砚顿住,她这是想在医书中找寻治疗的法子?
心情好了一些,他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笑容:“我知晓了,你且继续好好保护夫人。”
翌日。
慕南砚拿着字帖与一方好墨来到许知念的寝屋。
亦竹见他来了有些诧异,恭恭敬敬行礼:“四爷。”
“嗯,起来吧,夫人可醒了?”
“禀四爷,夫人此刻正在用早膳。”
“正好,我也尚未用膳,一道吧,去添副碗筷来。”慕南砚越过亦竹直接进入屋内,果然瞧见许知念正捧着医书喝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杦撒在她身上,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几近透明,三千青丝
如瀑布一般垂下。
今日她着了一席白衣,浑身上下竟有些圣洁之感。
慕南砚感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浅淡的眸色深了不少。
“咦,四爷,您怎的还未进去?”
万千思绪被拉回,慕南砚抿唇径直踏进屋内。
许知念见他来了,微微抬眸:“四爷。”
“正好未曾用膳,听亦竹说你才将将开始吃,我便过来了。”
“嗯。”许知念点头,又垂下头查看手中医书。
见她不怎么搭理自己,慕南砚将字帖与那方好墨推过去:“这些日子你的字迹已然有了卓越的提升,想必之前的字帖已经练完了吧?这是我新写的,你可继续练着。”
许知念合上医书,唇边挂上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她将字帖与墨推回慕南砚面前,直直看着他道:“多谢四爷好意,只是我觉得日后若是练字还是不用四爷的字帖为好。”
慕南砚心中咯噔一下,皱眉询问:“为何?是觉得我的字不好看?”
“非也。”许知念摇头,“我只是觉得若是继续练字四爷给的字帖,怕是假以时日你我二人的字迹太过相同,你乃朝廷命官,我不过困于深宅之中的无知妇人,若是你我二人字迹一致,有心人看到我写的风花雪月之词误以为是四爷您写的,那对您恐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