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嬷嬷领命带着数名丫鬟浩浩荡荡抬着一箱赏赐来到沧澜院。
为了依照老夫人所说给许知念撑腰,她将沧澜院的丫鬟婆子都唤到了一处。
众奴仆都知晓,朱嬷嬷乃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她来沧澜院自然是老夫人的意思。
朱嬷嬷看着亦竹板着脸道:“亦竹姑娘,不知四夫人现下可有空闲?老夫人特意吩咐我来交代一些事情,还请四夫人亲自出来一听。”
亦竹不知朱嬷嬷此番前来究竟是福是祸,她忙道:“嬷嬷,我家夫人此刻正在午睡,奴婢这便去将她叫起来。”
朱嬷嬷点头。
见状,底下一些心思活络的丫鬟婆子开始交头接耳。
“你说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了昨日大夫人在沧澜院受伤一事,所以今日来兴师问罪?”
“或许真是,我听说大夫人身上的烫伤或许会留下疤痕,她身边那丫鬟脸更是直接毁了!”
“啧啧,看来这四夫人当真好日子到头了,纵使昨日再威风又如何,她谋害四爷,如今又遭到老夫人嫌弃,我看呐,她今日便会被扫地出门!”
朱嬷嬷将那几人的窃窃私语尽收耳底,她不动声色看了几人一眼,将面容都记住。
许知念很快穿戴整齐出来,她笑容与往日无异:“朱嬷嬷,母亲
可是找我有何事?”
朱嬷嬷行了一礼,挥手让院外的丫鬟将箱子抬进来大声道:“老夫人感念四夫人您呕心沥血照顾四爷,今日特地让奴婢送来这箱子赏赐,由于内里东西贵重,所以请夫人出来亲自查验一番。”
许知念几不可见皱眉,不知老夫人究竟是何意思,明明前面她还那般不信任自己,当众给自己难堪,怎的今日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猜测此事关键或许在慕南砚身上,她不疾不徐道:“朱嬷嬷,东西便收回去罢,我照顾夫君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是我应当做的。”
说着,她目露担忧:“只是如今我忧心夫君的身子,烦请朱嬷嬷转告母亲,若是母亲当真想要赏赐我什么,便让我亲自照料夫君吧。”
见她视金钱如粪土,又这般将慕南砚记挂在心上,朱嬷嬷满意点头。
“四夫人放心,昨日太子医已来瞧过,他开了方子,相信要不了两日四爷便会醒来。”
“至于这赏赐,既然老夫人赏您便收下罢,否则奴婢这里也不好交差。”
许知念这下已然知晓老夫人态度转变的缘由,她也就不再推脱,落落大方道:“那便多谢母亲,儿媳日后定当兢兢业业操持府中庶务,更加用心照顾夫君。”
朱嬷嬷笑着
道:“奴婢定然将四夫人之言一字不落转达与老夫人听。”
说完,她看了眼院中奴仆道:“四夫人,如今府中浣衣处与花房差些人手,奴婢瞧着这沧澜院奴仆重多,不知可否调遣几人?”
院中奴仆闻言都低下头变了脸色,整个国公府当属浣衣处与花房最为劳累,只有犯了错之人才会打发过去。
他们都在心底祈求四夫人万万不要答应朱嬷嬷,可惜事与愿违。
许知念挑起嘴角:“自然可以,朱嬷嬷当真深知我心,我也觉得这沧澜院人手过于多了。”
美眸从下方泱泱人群中一一扫过,她随手指了几人:“你们待会儿都随朱嬷嬷离开罢,到了浣衣处与花房,切记谨言慎行,莫要让他人笑话,说我沧澜院出去的丫鬟上不得台面。”
被点中的几人不甘跪下谢恩。
朱嬷嬷看了眼那几人,发现方才窃窃私语议论之人皆在其中,顿时心中对许知念更加赞赏,看来四夫人心中是有数的。
“既如此,那奴婢便带着人离开了。”
“对了,老夫人听闻最近府中传播着关于四夫人不属实的谣言,现已命令奴婢派人彻查,应当不日便会有一个结果,请四夫人放心。”
“多谢母亲。”
目送朱嬷嬷等人离开,许知念渐渐收敛
面上笑容。
亦竹见状道:“夫人,怎么感觉你不高兴,老夫人这又派人彻查,又是送东西来沧澜院,可见她对夫人您十分重视。”
“而且昨日大夫人一事,老夫人也未曾追究,夫人您不知道,方才朱嬷嬷来时奴婢有多紧张,还以为是来追责的,幸好不是!”
听着亦竹喋喋不休,许知念无奈一笑:“母亲不是对我重视,是对能帮助慕南砚之人重视。”
若是慕南砚这次病情当真极速恶化,恐怕等待她的便不是撑腰与赏赐了……
听菊堂。
朱嬷嬷找来调查之人动作迅速,没几个时辰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将证据呈到老夫人面前,恭敬询问道:“老夫人,您让奴婢派人查的事情已然有了眉目。”
“是何人如此大胆?”
“禀老夫人,是……是二房的少夫人……”
“果真是她。”老夫人冷哼一声,“整日里不是一副勾栏做派便是使些下三滥手段,我瞧着尚书府下场惨烈都是她造孽积的因果太多!”
“玉安自从娶了她也是三天两头的出状况,当真是一个丧门星!”
朱嬷嬷:“那如何处置少夫人?”
老夫人垂眸思虑数秒后才道:“玉安如今还关在祠堂,也不好罚得太过,否则
外面指不定议论咱们国公府指着二房一房欺负。”
“这样,从奴仆中找出散播谣言最厉害之人,毒哑了发卖出去以儆效尤,至于许蔓汐,便禁足在她房中吧,未解禁前也莫要来给老身请安了,省得我看着心中实在烦闷。”
“是,老夫人。”
朱嬷嬷将将退下,一名丫鬟急急跑进来:“老夫人,四爷醒了!”
老夫人闻言站起身,直直往慕南砚休养的房间而去。
慕南砚此刻正倚靠在床榻之上,苍白的唇瓣紧抿。
“南砚,你可算醒了。”
老夫人眸中湿润,脊背微微佝偻,再没往日的精神头。
她快步过去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慕南砚一番,老夫人才颤抖着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见老夫人这幅模样,慕南砚心中酸涩不已:“母亲,都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
老夫人摆手,眼眶越发红,却始终没让泪水落下:“是我对你不起,若非我不谨慎,又怎会让你一出生便带着胎毒……旁人肆意的年纪,你却只能终日与汤药为伴……”
“我做母亲的,看着实在心疼啊!”
慕南砚不忍见母亲这般,又是好言劝慰一番,直到老夫人的情绪平缓下来,他才环顾四周问道:“母亲,我为何会在听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