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逸之敏锐地感觉到了屋外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怨念及怒火,他嘴角的笑僵了僵,对苏柯道:“柯儿,你父亲……”
“搞定了。”苏小柯头也没回,十分笃定道,然后继续往棋盘上放下整整齐齐的五颗子,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戚逸之挑眉道:“什么?”
苏柯抬头笑嘻嘻道:“我用一个价值连城的瓶子将他搞定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窗外的情绪波动更强烈了。
戚逸之正色道:“柯儿,这样可不行,我们必须真诚地对待这件事,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呢?”
苏柯挥挥手,阴笑:“嘿,你不了解我爹那人,就算他心里还是不满,他也不会跟到手的酒钱过不去的,放心啦~对付他我很在行的。”
砰。
一声石头破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苏柯吓了一跳,棋子从指间掉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戚逸之看了外面一眼,假山的正中央出现一个圆圆的大洞,洞后面,空空如也。
他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对同样看到一幕正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苏柯淡然道:“别怕,石头里蹦出了一只灵狐,很正常。”
苏柯茫然地看着他。
灵狐?
石头里蹦出来的?
……很正常……正常……常……
戚逸之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优雅地喝了口茶。
苏柯惊疑不定道:“你……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戚逸之抬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苏柯吞下已经到喉咙的质疑,缩缩脖子,打算找个借口溜出去。
笃笃。
心思百转间,门被人敲响了。
苏小柯松了口气,自觉地去开了门,来人无非就是那几个,他关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假山那边瞅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楚萧一进屋,率先道:“师兄,天湖道长和玄理大师已经带着第一队人前往天神镇。”
戚逸之点了点头,道:“我们下午就走吧。”
二师兄看着他,又看看异常安静的苏柯,总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今天奇怪的人不少,比如面色温和不少的楚师弟,比如走路僵硬得有些诡异的阿九,比如不久之前见到的越青芽,这女人竟然穿着一身男装带着前所未有的阴沉脸色,平日里精致的妆容都看不到了——啧啧,再美的女人挂个这样的嘴脸都成了丑八怪,另一方面,原来,女人卸了妆之后差距竟然这么大啊。
二师兄默默感慨着,并决定将来一定要找个不化妆的真正美貌的娘子。
邢大胡子大大咧咧,脑袋里缺根弦,像这么些小事情他是永远不会发现的,他正瞪着眼看着苏小柯的棋盘,疑惑道:“小柯,你这什么棋局,好奇怪啊!”
苏小柯面露唾弃之色,道:“傻逼,五子棋哪里来的棋局!”
大胡子很好奇道:“五子棋?没听说过啊!”
苏小柯很得意,颔首道:“那是,你个莽夫怎么会知道。”
大胡子的胡子抖了抖,他发现自从那日戚师弟将这小弱鸡从船上抱下来之后,他就越发地有恃无恐狐假虎威张狂嚣张……而苏老爹出现了之后,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就将这些特质发挥到了极限,可是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人他妈的不能打!
大胡子认清了现实,瓮声瓮气道:“恩,还是你最聪明。”
大胡子成功的取悦了“戚夫人”,“戚夫人”乐得眼睛都弯了,特牛逼的跟他说:“嘿嘿,那当然了,我跟你说啊,昨天我跟阿九玩这个,他一直都没赢过我,哈哈哈哈!”
阿九郁闷地低头,这些人里,除了戚狐狸,是个人跟你下棋都是个输好么!谁他妈下五子棋你先给摆上四颗子儿的!
戚逸之见苏柯一个人傻乐,一脸的纵容。
众人已经习惯了,二师兄镇定道:“师门传了信,越珩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往北边走,没多久就能碰头。”
戚逸之点了下头,嘴角有点往下掉,像是很不愿意见到这人似的。
苏柯眨眨眼,“你说的越珩……是你们掌门吧?”
楚萧掀掀嘴皮,语气不善:“恩。”
“……那你们怎么直呼其名呢,好歹是你们师父啊!”苏小柯很不理解,这一路他已经感觉到了,似乎每次提到越掌门他们的态度都不是很好。
邢宽粗声粗气不满道:“谁告诉你他是我们师父了?”
苏小柯惊讶了,戚逸之淡淡道:“我们的师父是辛渐离,是越珩的师弟,越珩只算师叔。”
苏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江湖杂文上也没见过,他可以肯定这人不出名。
苏柯这人大家都知道,脑子里仅存的那点智商都用在记八卦和食谱上面了,就算还有那么点剩余也全用在了戚逸之身上,所以有的时候连戚逸之都感到不可思议,怎么这么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孩子能对自己的事那么敏锐呢!要说原因,那也只能解释为——爱情的力量!╮(╯▽╰)╭
戚逸之见他一脸疑惑,接着解释:“师父他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以前在凌雁门他也不管事,我们都是跟着师父住在后山的。”
不知为何,二师兄几人都沉下了脸,气氛瞬间有点沉闷。
苏小柯歪着头想了想,夸赞道:“你们师父还真有眼光,挑了你们这几个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孩子,尤其是戚逸之,收了你为徒,你师父肯定特别满意特别幸福吧!”重点突出了他男人,顺便拍马屁。
戚逸之欣然接受了他的夸赞。
二师兄几人有点接受不了,这话听着就像他们只是顺带的,戚逸之才是那个“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孩子”,不过这话说的也对,他们的确是比不上……不过,你好歹给点面子啊!
二师兄平复下心情,缓缓道:“反正我们到时候怎么办先商量一下吧!”
楚萧一屁股坐下来,不耐烦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声音有点凶狠:“能怎么办,分开走,我不想见那个伪君子!”
戚逸之眼皮一抬,视线一扫。
楚萧愣了下,木着脸,语音完全没有起伏:“分开走吧,人家见到那个人就害怕。”
众人一阵恶寒,楚冰块这样子真像个变态。
戚逸之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说话注意点,别被人抓住把柄就成。”
楚萧撇嘴,终于正常了:“师兄,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已经……”
戚逸之端着茶杯,眼都不抬,悠然打断他:“楚萧……去外面蹲着吧。”
众人再一次见到楚某人刷白的脸,同时摇头,真是个不知悔改的直肠子啊!
楚某人走出门的时候揪住了磨磨蹭蹭想要逃跑的阿九,把他一扛就带着陪罚去了。
苏小柯同情的看着挣扎着向他伸出手的阿九,见他们没影了才回头兴高采烈道:“阿九要是去蹲马步,屁股一定会更疼的!”
二师兄很惊悚:……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戚逸之一样卑鄙阴险!
邢宽也很惊悚,他担忧的嚷嚷道:“这怎么行呢,得了痔疮得好好养着啊,蹲马步会让病情更严重的!”
二师兄惊奇地发现,三师弟是他们这群人里,唯一纯洁的人了,可见,头脑简单还是有点优势的,至少戚逸之和苏柯这两人散发的邪恶还无法将他混沌的大脑污染。
……
万神山是魔教的老巢,就在天神镇近郊,万神山高耸陡峭,鸟道崎岖蜿蜒,怪石嶙峋,若是没有人引领,是很容易迷路的,那里北接匈奴,西临西羌,南面中原,东边嘛,就是从来没有人敢去的蟠桃山。
万神山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魔教占领了那里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根据一直未露面的盟主大人的想法是要三路包抄,可是这要费时许多,于是便决定让其中一路人马打头阵,第二路人马火力攻击,最后一路防止魔教逃跑也可以提供保障。
玄理大师和天湖道长分别为第一二队小队长,这第三队自然就给了凌雁门的越门主……这个决定让众位在山中打了五六天野兔的众豪杰因迫于威势,最后毫无怨言的接受了,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设立副盟主的职位。
夭桃给出了理由:你们打猎的时候我们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盯着,再说你们回来就把兔子吃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打了多少猎物啊!
群雄追悔莫及,傻逼啊,早知道老子就留着一只了,其他人都把兔子吃了老子留一只就能取胜啊!
群雄从此养成了自备干粮,并总是能留上一口的好习惯——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因为一块小烤饼而一步登天呢。
第三队人马呼啦啦的向北走,越门主来信说凌雁门正前往必经之路等着跟他们会合,然而等大师相会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这期间,二师兄等人再也没见到苏老爹和小宝的身影,这让他们松了口气,能减少点流血事件对于他们来说再好不过,尤其是在即将见到越门主的关键时刻,他们这种警惕戒备的态度,一度让苏柯认为越珩其实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之类的,要不,为什么他们最近剑擦拭得更仔细了,武也练得更勤了呢?尤其是楚萧,那阴沉的脸都快把阿九吓得大小便失禁了,而他每次练剑的时候,方圆百里必定没有活物——当然,除了倒霉的阿九。
马车跑了十天,苏柯昏睡了八天,不要想歪,人家那是正当的晕厥。
苏小柯被戚逸之抱下马车,已经虚弱得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贰笔公子和彩衣从另一辆马车下来,十分内疚的走过来。
离着苏小柯两米远的时候,被戚逸之冷冽的眼神一扫,同时抱着头趴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彩衣不是故意的,彩衣不知道苏哥哥恐高,那个观景阁很漂亮,彩衣才带苏哥哥去的,呜呜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手贱啊,我不该摸他痒痒的,可谁能想到他两层楼高的地方都害怕啊,你放过我吧,我也不想让他掉水里啊!你砍吧,随便砍吧,可你千万不要砍我的手啊,我还要靠它们吃饭呢……”
戚逸之眼神更冷,话语里散发着血腥的味道:“那就砍脑袋吧!”
贰笔公子闭牢嘴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冰冷视线扫过哭得很惨烈的小彩衣,小丫头抖得更抽疯了。
“你起来,去煎药,这都病了那么多天也不见好,你到底是不是百草谷出来的?!”
小彩衣瘪着嘴,哆哆嗦嗦的去煎药,呜呜……百草谷种的都是毒药,当然是施毒最厉害么……
贰笔公子继续像个乌龟一样匍匐在地上,众人无视之。
二师兄引着等了两天的越门主一伙慢悠悠过来,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
苏小柯缩在戚逸之怀里,感觉到周围突然冷下来的气氛,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越门主。
……我草!好风流的老头子!这老头虽然脸上有皱纹,但是一看便知道年轻时候是个俊帅的男子,不过他到了老年也是个帅老头,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只不过十分不规矩的敞着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腰上束着一条淡青色绣着花纹的腰带,一柄长剑随意的挂着,加上他头发松松散散的束起,半点没有武学大家的严谨风格,反而多了些风流倜傥。
越门主是像个仙人一样飘移过来的,就像是在炫耀他们凌雁门最牛逼的轻功。
越门主看到戚逸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到他怀里的苏小柯,脸上只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假模假样的继续装逼。
“戚师侄,这一路可安好?”
戚逸之面上浮着毫无破绽的笑:“多谢师叔关心,我们都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戚逸之几人的影响,苏小柯十分的不喜欢这人,他觉得越珩很假,假得很不高明,就像是一个把假面具套在外皮上,自以为伪装得很完美,但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到那假面具上一直都有条裂缝。
苏柯觉得,这样的人能在武林中这么有权势,完全是因为群雄都是群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