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门主负手而立,一副绝顶高手的样子,对苏柯瞧也不瞧一眼,但是说得很直接:“戚师侄,你是凌雁门最有希望的人,怎么能跟一个小男孩成天搂搂抱抱呢?”
戚逸之但笑不语,苏小柯怒目圆瞪。
一路上被不知名人士折腾得很憔悴的越青芽终于逮到机会了,冲出来就抓住他爹控诉:“爹!都是这个小贱人勾引师兄的!”
话音刚落,就被凌空而来的一道掌风给打得飞出去,被身后凌雁门门人给接住,饶是如此,也有几人被压得倒了一地。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柯,却见苏柯也是一脸愕然……难道不是他吗?
越门主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将他姑娘扶起来,然后别过脸去……这脸,惨不忍睹。
“谁?是谁伤我女儿?!”他厉声喝问,眼神犀利地扫过戚逸之。
戚逸之就跟没看见似的,只把目光放在远处正在煎药的彩衣身上,进行着很有威慑力的监视。
小彩衣脊背一阵针刺的冷芒,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把刚放进嘴里的苦黄连拿出来……这丫头就喜欢偷吃药……
众人噤若寒蝉,心中也各自猜测,能做到不知不觉在这么多高手面前伤人的,必定也不是好惹的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要么是越门主的仇人,要么是苏柯的帮手——他们可没忘记那三人的爱恨情仇。
越门主见没人应答,而怀里的越姑娘则开始不断地吐出鲜血,让一张脸更是凄惨,他飞快地点住越青芽穴道给她止血,却见越青芽丝毫没有起色,焦急地问道:“这里有大夫么?”
群雄中一人指向彩衣,道:“那个小姑娘会点医术。”
越门主立刻趾高气扬地对背对着他的彩衣喝道:“小丫头,过来给她瞧瞧!”
戚逸之终于将目光分配给他,不过目光中,带着让人无法察觉的愉悦。
苏柯闭上眼,将脸藏进他的怀里,窃喜——老傻逼,彩衣用毒是很牛逼的哦~~
彩衣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她说话,确实,作为西羌的小公主恐怕除了戚逸之也没人敢使唤她了。
越门主被无视了,认为她这是跟自己过不去,于是眉毛一竖,喝道:“小丫头,老夫叫你你难道听不见吗?”
估计是他的表达太传神,终于让彩衣回了头,茫然地看着他。
“过来,给我女儿看看!”越门主命令道。
彩衣看了看一脸血的越姑娘,嫌弃道:“看什么啊,这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中传出小声的嗤笑。
越门主:“……”他妈的难道老子许久未下山这些后辈就把老子给忘了吗?
彩衣看着他铁青的脸色认真道:“快死的人都不怎么好看,你也不用这么伤心。”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也不怎么好看,彩衣不要看了。”说完,就果断地回头继续煎药。
越门主:“……”
众人见越门主的脸色变幻莫测,各自垂头,不敢吭声。
气氛达到诡异的顶点,只有二师兄几人站得远远地看戏。
苏柯突然转过头对彩衣正气凛然道:“彩衣,你看看越姑娘伤的如何,如果能救,我们一定要救。”
戚逸之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了然地笑了下,也对彩衣道:“是啊,你的药应该能治好她的。”
众人惊了,这两人一向心狠手辣,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尤其是这好心竟然破天荒地用在了惹人嫌的越青芽身上。
二师兄等人,会心一笑。
彩衣看了看苏柯,见他严肃点头,这才欢欢喜喜地跑向越门主,笑得格外讨喜:“老爷爷,你把姐姐交给彩衣吧,彩衣这里有许多灵丹妙药呢。”
老爷爷?
越门主眼角一抽,看了戚逸之一眼,戒备道:“刚才你还不愿意,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彩衣道:“苏哥哥说可以,彩衣就可以。”
越门主疑惑道:“你是那小子什么人?”
彩衣想了想道:“妹妹。”
越门主放了心,如果是苏柯那小子的妹妹应该不会有危险,毕竟,从那小子身上可以看出,他们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于是越门主让彩衣跟着去了凌雁门的帐篷,将奄奄一息的越青芽放在床上,吩咐彩衣道:“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给她治,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哼哼。”
彩衣没理解“哼哼”所包含的血腥内容,她依旧笑得很可爱,脆声道:“老爷爷,您放心吧,一切都包在彩衣身上!”
……
我到底哪里老?!
越门主看着彩衣忙活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的,于是放心地走了出来,他刚才探过一次,知道自己姑娘伤得并不严重,想来,也是出手的那人并不想下杀手。
想及此,他慢悠悠地走出来,然后就看到外面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茶棚闹哄哄地喝茶吃馄饨,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越珩是不是要对他们下达战略部署。
越门主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地无视了,好歹,你们也该给我这个第三分队队长说些欢迎的客套话啊!
他看出来了,这帮傻大憨比起他来,更听命于戚逸之,因为很明显的,他们是以戚逸之为中心向外扩散着坐着的。
野外不比家里,地上的雪厚的已经无法测量有多深,但是戚逸之他们坐着的地方却是极为温暖,店家甚至特意给他们烧了暖手炉。
越门主感觉自己已经无立足之地,亏他出门前还想着要立立威呢。
凌雁门众人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敢吭声,心中也很是不满,毕竟放在平日里,对于这些莽夫,他们都是不爱搭理的,可这个时候,被忽视的反而是他们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针在他们高傲的自尊心上戳了几下,让他们头一次感受到被人泼冷水的感受。
戚逸之远远看了他们一眼,散漫地移开了目光,就像他们是空气一般,而二师兄等人也是自顾自地喝茶聊天。
热闹非凡的的茶棚,气氛火热,将凌雁门隔离在寒冷的空气里。
越珩唇线僵直,面色肃然,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捏成拳,指甲掐进掌肉,他却毫无所觉。
许久,等二师兄不经意地瞟过去的时候,发现茶棚外早已没了凌雁门的任何身影,他不露声色地转过头,继续慢慢喝茶。
一时间,本该和谐的队伍竟然分成了两拨,这一路上,戚逸之以自己非常人所及的气度和聪明才智,让群雄佩服得五体投地,乍见越门主,两相比较,便觉此人不过如此,因此这个时候竟没人注意到凌雁门的不寻常。
贰笔公子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像个爬虫一样爬进了茶棚,老板娘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上他后背。
“……哎呀呀,你怎么趴在地上呢?”她状似吓了一跳,伸出手,“快起来吧,趴在地上多凉啊!”
贰笔公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抓住伸过来的柔白小手就要上嘴。
啪。
清脆的一声,群雄同时感到脸颊一疼,仿佛自己也被揍了似的。
贰笔公子倒在雪地中,生死不明。
老板娘抽出手绢死命的往手上擦,擦完了往地上一扔,踩了一脚,手帕化成了灰,她娇声笑着跟群雄说:“快坐啊,都站起来干嘛呀,我这里有最好的馄饨,你们要不要?”
群雄齐声答道:“要。”
老板娘笑靥如花:“每人都来两大碗好么?”
群雄齐齐点头。
老板娘扭着水蛇腰满意的走向自己男人,抱怨道:“死木头,今天人家遇到色狼了,心情不好呢,馄饨就不放肉了。”
老板擀面的手顿了下,憨厚的点头。
……
老板娘让男人给苏柯特意煮了爽口的热粥,端过来递给戚逸之,然后瞧着那憔悴许多的小脸,秀眉紧锁,带着点质问道:“你怎么照顾的,人都让你照顾病了?”
戚逸之一勺一勺的喂着,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心情明显不好:“问那色狼。”
老板娘一愣,起身走到瑟瑟发抖的尸体旁,狠狠一脚……
“啊——!!!”
群雄同时一抖,埋头往嘴里塞没有馅的馄饨,恨不得把脸也藏进去。
彩衣不知什么时候从凌雁门那边溜了出来,正端着汤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就等戚逸之发话。
“怎么样了?”戚逸之头也不抬地问。
彩衣懦懦道:“至少三个月昏迷不醒。”
戚逸之抬头,不满道:“太轻了。”
彩衣道:“三个月后醒来,就会变成一代淫/妇。”
二师兄等人动作一顿,别开视线。
毒啊,果然是毒女,这种神奇的药都有。
厉害啊,毁了越家脸面比什么都能让越珩受不了,这小丫头,不愧是炎农教出来的!
戚逸之道:“甚好。”
彩衣眼巴巴地看着他,结果戚逸之又冷淡地转回了头。
老板娘走过来瞧着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有点可怜,问她:“小丫头怎么不坐呢,站着多累啊?”
彩衣低着头,闷闷道:“彩衣害苏哥哥生了病,不敢坐的。”
老板娘笑吟吟道:“哦,那就站着吧。”
彩衣红了眼眶,她觉着这个漂亮的女人跟戚逸之那个漂亮的男人一样让人感到恐怖。
邢宽几人见老板娘似乎对苏柯很好,好的让人感觉奇怪。
戚逸之喂完了热粥,端过彩衣手里的汤药。
苏小柯原本闭着的眼皮奇迹般的睁开了,盯着那小碗就像在看毒蛇。
“柯儿,乖,喝了才会好。”戚逸之轻声哄着,温柔得要人命。
苏柯坚定摇头。
戚逸之微微一笑,捏住苏柯鼻子就往里面倒。
……
老板娘欣慰的看着戚逸之,“这样很好,该宠的时候就得宠,必要的时候也得强硬些。”
戚逸之抬头瞧了她一眼,笑道:“在下明白。”
老板娘站起来,盯着他道:“他被夫人抓回去了,他夫人走之前让我告诉你,柯儿自小身子弱,很容易生病,可你照顾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有什么事,所以就放心地将他交给你了。”
戚逸之愣了一下,轻声道:“能帮我跟她说声谢谢么?”
老板娘仔细瞅着他的神情,半晌,才撇嘴道:“你也不要太高兴了,她对这次柯儿生病的事可是很不满呢……所幸,这也并不是你造成的,以后你可好生看着,别再让奇怪的东西伤了他。”说着,扫了一眼彩衣和贰笔公子。
彩衣羞愧地走到贰笔公子身边,然后和他一起躺在雪地里。
戚逸之恭敬道:“晚辈明白。”
老板娘转身,随手丢了个绣着招财童子的小荷包在桌上,看着精致又可爱。
“某人走之前气呼呼地给了我这个,说是柯儿小时候生病常吃的,喝完药,你就给柯儿吃了吧,记住,只能吃一颗。”
戚逸之笑着点头,拿过来打开一看,闻了闻,拿出一颗透亮的一看就很甜的糖果给苏小柯喂嘴里了。
众人迷茫地看着他们的互动——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这答案却是没人肯给他们。
苏小柯吃了糖,立刻头也不疼了,眼也不晕了,脸蛋也泛着健康的红润,之前因为发热导致的喉痛也治好了,这个时候正腻在戚逸之身上活蹦乱跳生龙活虎。
“子韶,你看那两个家伙这么轻易就把我给害的那么惨,你就给我弄个斧头防身吧!”
“……柯儿,你扛得动么?”
“……那,那给我弄把刀,行不?”
“不行。”
“那给一把剑,好不?”凑过去撅着个嘴往人家脸上亲。
戚逸之任他亲,十分享受道:“不好。”
苏小柯见主动献吻都没有用,生气的叫嚷:“你必须得给我弄个武器防身,要不我就让你从此无菊可上!”
众人冷汗狂冒:这家伙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戚逸之一把将他丢进车厢里,按住脑袋就亲,“闹吧,闹得再激烈点,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上。”
楚萧揪着阿九,坐上车辕,默默将车门关上,淡然回视一众面色难以形容的群雄,冷声道:“看什么看,成天偷听,早该习惯了吧。”
群雄别过头,尴尬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