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柯贰笔公子彩衣,被楚萧拎着脖子丢在了门外,楚楚可怜的阿九被关在了屋里。
苏柯摸摸脖子,对贰笔公子和彩衣道:“你们快走吧,我家子韶肯定回来了,我要回去了~~”话音未落,人已经乐颠颠的蹦远了。
贰笔公子和彩衣被无情的抛弃了,互看了一眼,接着嘿嘿怪笑。
彩衣笑完了,疑惑道:“贰笔哥哥,你笑什么?”
贰笔公子道:“……那你笑什么?”
彩衣认真道:“彩衣看你笑,才跟着笑的。”
贰笔公子摸摸鼻子,灵光一闪,贼笑道:“我们去瞧瞧越姑娘在干什么吧!”
彩衣兴高采烈地拍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彩衣再去拿一件衣服好了,拿回来都给阿九穿,他穿得真好看!”
两人相携而去。
……
苏小柯见跟屁虫都被甩掉了,于是奔到他爹栖息的地方,来之前先顺便瞧了一眼主厅里正在留着哈喇子打盹的奉光,然后,他看到夭桃正准备往对方嘴里倒一种黑漆漆的冒着刺鼻气味的药水。
夭桃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苏柯,默然不语。
苏柯就跟没看见他似的,顺手抱了一个镶着金边的大瓷瓶就走了——这东西一看就是值钱货。
夭桃没反应,近乎乐见其成。
来到依然积着雪的后院,苏柯艰辛地将自己从雪堆里移到门口,一推门,就看见小宝正站在地上,用屁股对着他。
小宝听见门响,也不回头,似乎对地上的东西很感兴趣。
苏柯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一张画着一只分外可爱的小狐狸的画像。
画画的人很厉害,将小狐狸画得栩栩如生,比雪更纯白的毛皮,毛茸茸的小脑袋,圆溜溜看着很有灵性的湛蓝眼睛,只是这么看着,就感觉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苏柯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凑近了一点,眯眼端详片刻,又疑惑地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小宝,更加疑惑了,因为小宝似乎对这小狐狸很是着迷,连他这么近的靠近都无法引起它的注意了。
一分一秒过去了,小宝依然没有回魂的迹象,苏柯忍不住戳了戳它的脑袋,“小宝?”
小宝终于抬头,张嘴就是:“傻——逼——”
苏柯:“……”
苏柯揪了小宝一根羽毛,笑眯眯道:“我爹呢?”
小宝痛得满屋子乱飞,停在较安全的房梁上,怪叫道:“气——死——啦——”
……好吧,苏柯也觉得他老爹是应该生气的,于是他怀着愧疚将瓷瓶放在地上,吩咐小宝道:“我爹回来了,就告诉他这个瓶子可以卖很多钱,是我给他的买酒钱。”
小宝歪歪脑袋,抖抖翅膀,转身高傲地用屁股对着他,然后“啪嗒”一声拉了坨鸟屎。
苏柯咬牙。
笃。
一颗沾着雪块的石子从窗口飞进来,把小宝从上面打下来,让它没有任何反应机会地钻进了自己拉的鸟屎里。
苏柯慢慢将视线从白茫茫的雪地收回来,微笑地对小宝道:“记住我的话了么?”
小宝显然是被自己头顶的鸟屎给恶心到了,用着近乎沉痛的声调道:“是——主人——”
苏柯满意点头,转身走了。
门外那个艰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中央供奉着观音像的红木龛后面走出了一个壮硕的人,他走到失魂落魄的小宝面前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死鸟,遭报应了吧,让你威风,哈哈哈哈……”
小宝幽怨地抬头,字正腔圆道:“柯儿——断——袖——”
大笑声戛然而止。
被小宝精准地抓住痛脚的大汉心情再次阴郁起来,走到精致瓷瓶跟前,大手伸出,却猛然缩回来。
“狗东西,别以为这样老子就能原谅你了!”
苏东河想毁了儿子用来讨好自己的瓷瓶,可心里又舍不得,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死小子,第一次给你爹送礼物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他默默坐在地上,对小宝道:“我这个爹当得可真窝囊,对吧。”
小宝适时道:“窝——囊——废——”
苏东河:“……”
小宝原地蹦跶道:“大——傻——逼——”
苏东河蓦然笑了起来,他抽过地上的小狐狸画像,轻声道:“虽然这是我娘子画的,但是,老子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小东西,唉~~想当初我抓它可是费了许多功夫呢。”突然脸色一变,狰狞道:“本来还想着将它养大,剥皮给苏柯做件保暖褂子呢,哪里知道……呵呵呵呵,不解恨啊,干脆撕了画像以解我心头之恨吧!”
说完,作势要将纸撕碎,小宝惊恐万分,飞扑过来,扒住苏东河的胳膊,眨着眼谄媚道:“美——男——子——”
苏东河:“……”麻痹的变脸变得还真利索!
小宝见他依然没有放过自己心仪的小狐狸,于是伸着小脑袋,接着道:“膀——大——腰——圆——”
“……”苏东河将纸往身后的火堆一丢,小宝飞出去及时地用嘴叼住,然后又飞到房梁上,用屁股向苏东河示威。
苏东河躺下,脑袋枕着胳膊,翘着腿无所谓道:“一张纸完全无法满足我,回去就杀了它,剥皮炖肉。”
小宝:“……”
苏东河翻个身闭眼打盹,迷糊道:“灵狐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吧……”
小宝被这噩耗砸得晕头转向,等听到大汉的打鼾声,它才眨眨眼,飞下去,在大汉的屁股上又拉了一坨散发着**气息的便便,接着,它悄无声息地钻出了窗户,向着东方飞走了。
……
苏柯认为,一个价值连城的瓷瓶完全可以将他爹搞定了,那东西可以换许多上好的酒呢。
于是,他放心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了戚逸之。
屁股上难以言说的痛完全不能阻止他像小鸟一样奔向戚逸之温暖的怀抱。
戚逸之一把接住热情似火的兴奋雀跃的撒娇讨好的以及突然哭丧着脸的苏小柯。
“……你怎么了?”这脸变的,匪夷所思。
“子韶,怎么办啊?我好像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啊!”苏小柯趴在戚逸之身上,不停地蹭来蹭去。
戚逸之愣了一下,摸摸他有些毛躁的脑袋,温柔的笑着:“你不是总在干不好的事么?”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你,你不爱我了,不爱我了!”苏小柯佯装哭腔,坐在戚逸之腿上不停扭动,戚逸之赶紧搂住,怕他自己从腿上掉下去。
“好,好,你没干坏事。”无奈地叹口气,这家伙一不注意就开始间歇性抽风,戚逸之在他背上轻轻安抚,“说说看,你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苏小柯眨眨眼,直起身,冥思苦想。
戚逸之嘴角一抽,“……你不会忘了吧?”
苏柯站起来,开始在原地转圈,小脸皱得像个包子,“……想不起来,就……”
他突然啪的一拍手,正色道:“我见过食人老怪。”
戚逸之愣了愣,“然后?”
“我把他给放出来了。”
“……”
“……”
“柯儿,你真的是在玉璧山里长大的吧?”
苏小柯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是。”
戚逸之优雅的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道:“说吧,一次性都说了吧。”
苏小柯缩缩脖子,嘟嘟囔囔地:“那什么,我不是姓苏么,然后我爹也姓苏。”
戚逸之额头一突,莫名有了揍人的冲动,但是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啊,你说的对,儿子都是跟老子姓的,而且我还是个跟你爹打过交道的人,所以,这种我明明就非常清楚的事你就不用重复了。”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苏小柯小碎步向后移动,但听戚逸之手指在桌上那么一敲,苏小柯就那么一跪,扑到戚逸之大腿上哭号:“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老家伙是食人老怪啊!我看他一个人在山洞里斗蛐蛐,觉得很有趣,就跟他一块玩啊!然后我就输了,他就说帮我去抓个更厉害的,可他脚上有玄铁链子绑着不能动啊,于是就让我去找了一把砍刀,他就那么一砍,就砍断了……呜呜……”
苏小柯哭天抹泪,伤心欲绝。
这傻孩子,正常人见到一个被大锁链锁着并且被关在深山老林里某个山洞里的家伙,第一反应就应该是“这人是个坏人”吧……
戚逸之一阵头疼,拍拍他脑袋,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乖,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苏小柯愣了一下,哭得更伤心了,“那老头好坏啊,他自己跑了,就把我锁在那里了,跑的时候还嘎嘎怪笑:小傻逼,谢谢你啊,我看你挺可爱,就替老子在这里等死吧!……呜呜呜呜,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死老头了。”
戚逸之把他抱起来,抹了一把眼泪,皱眉道:“柯儿,你那时候多大?”
苏小柯有点发傻,完全不明白这问题跟他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愣愣的回答:“六岁。”
戚逸之松了口气:“还好,人小笨点也正常,只要现在不那样就行。”
“……”苏小柯更傻了,脸色发青,瞧着脸色就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
戚逸之不禁担心地摸摸他的脸,“怎么了?”
苏小柯眼睫毛挂着豆大的泪珠,泫然欲泣:“可,可后来我又见到他一次,那次是我爹把他抓回来的,就丢在后院里,这次那老头精神了很多,穿得也不破破烂烂了,可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抽抽鼻子,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那老头蹲在后院里斗蛐蛐,我就觉得以前输了应该找算回来,可是……可是我又输了……呜呜呜呜……”
望着用手捂着脸哭得惨兮兮的家伙,戚逸之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脑仁儿头一次疼得这么厉害。
“怎么办啊,我把杀人魔给放出来了啊!”智商真的很低的家伙呜咽的扑到戚逸之身上,“那人,那人我听说,以前在荒漠的时候就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那组织手段残忍又阴毒,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啊!可我,可我真不知道这老头就是食人老怪。”
戚逸之默然不语,只是搂着颤抖的细瘦肩膀不停地安抚,苏柯抬起头,一脸的鼻涕眼泪,小脸苍白,“最后一次见到他,就在我们相识前不久,然后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在鱼凫城郊外碰到了那件事……你,你说,会不会是,是……他?”
戚逸之眉间紧锁,手臂收紧,凑过来亲了亲湿漉漉的脸蛋,鼻尖相对,熟悉的味道是安抚苏柯最好的良药。
“柯儿,没事的,那不是你的错,那些都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戚逸之轻声细语安慰着,他怕苏柯会因为这些事而过于自责,要怪,也只能怪这家伙脑子不好使。
“真的?”苏小柯眨巴着眼。
戚逸之轻笑着吻了吻光洁的额头,温声道:“真的,能跟食人老怪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些人手里少不得也沾了不少人的鲜血,所以,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就不用担心了。”
苏小柯抹了把脸,想了想,立马笑了,“恩,你说的不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跟那老怪也没仇,抓他的是天灵子和我爹,要报仇也该找他们去,我可是救了他的人,说不定他还感谢我呢!”
“……”戚逸之已经无语得什么都不想说了,这傻小子果然脑袋不好使,听说头脑简单的人都是这样,说风就是雨,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一会儿哭得像是谁死了一样,眨个眼吧他就笑得比花都灿烂。
不过这个已经笑得比花都灿烂的人却是自己要护着宠着一辈子的人,所以,笨就笨点吧,不是还有他戚逸之呢么!
戚逸之瞧着欢快地趴在红木椅上自娱自乐玩着五子棋的苏小柯,眼神无奈又纵容。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无所谓,比如说偷偷跟来的苏老爹,他此刻正气急败坏地站在屋外的假山后面咬牙切齿。
狗东西,白眼狼,小孽障!你老爹被报复你就这么放心吗?
还有,他妈的,那死老头原来是你放走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