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丹!
刘松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着抖。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个名字,可是,他没有。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八卦的那张嘴。
如果,如果不是他在网上看到这则消息,又“大嘴巴”地第一时间告诉程亦鸣,他不知道,那个此刻昏睡过去的人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般大事了了可以安然离去的淡定。
她不安好,他便牵挂。即使,活得如此之痛苦,他也愿意继续苦苦地熬着撑着,只为看到她能真正幸福。
她的幸福——便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柱子。
是他,是他亲手砍断了这根柱子!
昨天,是他亲口告诉他,她一切安好,她将再为人妇,她幸福安宁,她笑靥如花!
于是,他终于可以平静地离去……
这样的想法突然让刘松万分的惶恐,他奔到程亦鸣床前,狠狠地推了推他。
“哎,快醒醒……”
那张死灰一般了无生气的脸突然让他更加的害怕。他伸出手,小心地放在他的鼻孔下面,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
“你……干嘛?”程亦鸣微微地笑着,他示意刘松把床稍稍摇高了些,“我现在……还不会死……我要当……舅舅了……”
刘松这才想起,他们临走前,程亦鸣曾经去看过程亦佳。回来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说是佳佳怀了孩子,四月初要生了。刘松知道,当年程亦佳曾经与乐华有过一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个,程亦佳顺利地嫁给了乐华。可是婚后不久,因为一次意外,佳佳就流了产。这几年来,一直不曾再怀上。这不仅成为乐华继续在外寻花问柳的借口,也成了程亦鸣心上除了夏文丹外,最大的一个牵挂。
程亦鸣太喜欢孩子了!
刘松一直都记得,有一次在欧洲参加巡展的时候,他们在街头碰到一个与自己的妈妈走失的5岁孩子。程亦鸣硬是冒着可能迟到的危险,带着那个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妈妈。他永远都记得孩子被自己的妈妈领走时,程亦鸣看着人家背影时的那种眼神。
羡慕渴望无奈的眼神!
如果这辈子注定他当不了爸爸,也许,能当舅舅,对程亦鸣而言,已是最大的慰藉。
程亦鸣的春节是在澳大利亚过的。他住的疗养院华人甚多,除夕夜,也同中国家庭一样,聚在一起包了饺子。虽然没有烟花放,却刚好碰上了流星雨。程亦鸣在刘松的扶持下,坚持着站在疗养院的坝子里,等待最亮的刹那经过。
因是除夕,他们这一片又是华人聚集区,虽已是凌晨,四周不曾熄灭的灯,却把天空映得如同白昼。程亦鸣微微低了头,双手合十抱在胸前,虔诚得如同一个清教徒。
“来啦来啦……”四周一阵喧嚣,连刘松也跟着兴奋起来。可是他扶着的身侧的人,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甚至,连半闭的眼也紧紧地闭上了。
流星只是瞬间,转眼间,天空便已恢复宁静。四周的人三三两两相携回家。只有刘松扶着程亦鸣依然站在那里。而后者,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些许僵直地站立着。
“亦鸣,我们回去吧。”刘松轻轻拉了拉程亦鸣的衣袖。
程亦鸣慢慢抬起头,睁开眼,却没有点头。
“再陪我站一会儿。你看,天空多美丽啊,我以前,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亦鸣……”刘松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一句话出口,再也说不出下半句。
“刚刚,我许了个愿……”
“你不要说!”刘松突然蛮横地打断程亦鸣,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诧,他看着程亦鸣有些惊异的脸,搔了搔头,放低了声音说,“我……我的意思是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程亦鸣淡笑。
“我自己还能看多久?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让你帮我看着,看看我的愿望是否能实现……”
“亦鸣……”
“他们都说,只有在流星飞过头顶的那一刻许愿才最灵验。所以,刚刚我一直摆好姿势,反反复复念着同一个愿望……你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太好,不这样,我怕又错过了……”程亦鸣忽然笑得很开心,“老天这次待我不薄,我很成功地许了愿。刘松,你一定要帮我记住,好好地帮我看着,我的愿望就是……”
“我不管!我一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的愿望我更负不起责,你自己好好地守着看,我不管!”刘松别开头,不敢去看程亦鸣的脸。
“我只希望……你们都会好好的,永远生活得……幸福美满!”
大年初二,还在节日氛围中的*市人民被一段新闻引爆了眼球。
安氏地产总经理安旭向法院正式控告“大老九”黑社会集团!
在*市,“大老九”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名义上,他的集团从事文化娱乐产业,也投资了大量*市灰色的产业,像夜总会高级会所洗浴中心,暗地里却是*市最大的黑社会集团,操纵了*市乃至*省的黑社会产业链。这么多年,靠着“黑白”两道犬牙交错的关系网,“大老九”在*市呼风唤雨,不知有多少人曾明里暗里报案投诉,结果却不了了之。而这一次,公开控告他的人竟然是安旭——安氏地产老总,安志明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安家的背景,这次的案子进展特别快。3月初,法院便进行了第一次案件审理。由于原告方安氏地产出具了大量“大老九”集团涉黑证据,整个案件的进展也特别顺利。“大老九”等人已被公安机关正式羁押,连g省乐省长的儿子也因涉及与“大老九”等人有生意上的密切往来,被公安机关连续三天叫去“问话”,旗下财务公司娱乐公司也被暂时查封。
“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乐华终于从公安机关出来的时候,给久未联系的安旭打了个电话。
“自作孽,不可活!”
“算你狠,安旭!”
乐华到家的时候,程亦佳正卧在“贵妃床”上看电视,夸张的肚皮挺得老高,面前的茶几上,零食水果残渣堆了一桌面。
“我说你就不能收拾收拾?”乐华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脸黑得要滴出水来。
程亦佳一边啃着桔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儿子不能累着。那天你也听到了,医生要求我静养。”
“静养是你这样的?静养还能大小店铺逛遍?”
“不就花你两钱儿吗?至于这样拐弯抹角地说吗?”程亦佳的目光始终落在电视屏幕上,连正眼也不曾给乐华一个。
“程亦佳,你可别太过分。我告诉你,lz心情不好,别来惹我。”乐华看着屏幕上那纠缠不清的商战精英们,声音忽地提高了几分。
这场景要搁在以前,程亦佳免不得就噤了声,合着乐华的意,也就偃旗息了鼓。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程亦佳肚皮里怀的,可是乐家的嫡亲孙子。上次b超结论已经说了,是双胎——一胎俩!这让几代单传的乐家兴奋不已。就连一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乐华也对自己上心了些。所以,现在,“程女神”才不会管他“乐大爷”的扑克脸呢。
程亦佳撑着“贵妃床”的扶手,慢慢坐起来。
“你心情不好?我还不好呢。你的金卡被银行冻结了,昨天连那个包都没买上。好在是熟人熟店,不然,你乐华丢得起这个脸,我程亦佳还嫌碜人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样大手大脚花钱?你是生怕你老公进不去是怎么的?”乐华也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不花钱?当初,你不就用了那么点东西吸引我吗?不是为这个,我嫁给你?你也不自己惦量惦量,以我这模样,比你好的谁谁谁不能嫁啊?”
“就你?”乐华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面前的女人,忽地笑了,“这卫生间和衣帽间,可都有四面平整的大镜子,我建议你没事儿的时候,自己好好去照照。就连那被黑人穿过的破鞋——夏文丹也好歹有两个人争。你?要不是我乐华,说不定早上哪只‘鸡笼’去了……”
“乐华,你嘴巴放干净点!”程亦佳往上走了一步,挺起的肚皮几乎顶到了乐华的胸前。“我就算是只‘鸡’,也比你连‘鸭’都不要的女人都追不到强。你别以为我不说就什么也不知道。你当年口水滴答地跟在人家夏文丹屁股后面跑,可人家就喜欢我哥那只‘鸭’,就不给你正眼,你能怎么的?”
乐华原本是怒气冲天的。可是程亦佳的话带给他的,更多的却是震惊。
“你,你,你刚刚说谁呢?你哥是什么?谁是‘鸭’?”
程亦佳这才发现,自己在盛怒之下居然说走了嘴。她立即闭了嘴,转身想走。可是臃肿的身材限制了她活动的范围。乐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告诉我所有的事,美国的那座别墅我立即过户到你名下!”
“你说真的?”那栋别墅一直是程亦佳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用了不知多少方法,乐华也不曾同意将它过户到她名下,没想到,就她哥那点破事儿,居然还能换这么大个东东。她物质化的脑袋迅速对这事儿进行了评估。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