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道士,见了阮娇娇后,惊为天人,好生夸赞一番。
老夫人这厢听得喜笑颜开。
能在这些真人的口里,讨句吉祥话,那可是她们的福气。
结果正高兴着,却见那道士掐指一算。
忽然脸色骤变,眉头紧锁,连声叹气。
老夫人顿感不妙,连忙问:“可有什么不妥?”
只听那道长道:“此女命格贵不可言,却容易招惹祸端,她这张脸既是福气,亦是祸事,若能浴火重生,或许可逆转死局,有一线生机,只是……难啊!”
那时阮娇娇只有十二岁,可美貌已响彻整个江南。
老夫人顿时就急了。
不等她出声询问,那道长又道:“不过她与我道家有缘,老夫人何不舍了她,叫此女随我同去,做个修行之人。既能躲掉这性命之忧,还能庇佑府中上下,可谓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老夫人一听,哪里愿意。
嘴上不说,心中却已不喜。
说了这么多,原是个骗子。
她的孙女千娇万宠,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好好的姑娘家,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做什么去当道士!
老夫人哪里肯啊!
不想那道士竟直言道:“老夫人不肯,无外乎是舍不得这骨肉至亲
,放眼望去,待若干年后都是一捧黄土,谁又能陪谁左右?你今日不肯,来日她便会惨死街头,魂飞魄散!”
这话直戳老夫人心窝子。
即便是信佛之人,也忍不住大怒。
叫下人请走道士,关门谢客。
那道士愈发急切。
“我知道老夫人不信贫道的话,只是她确实乃红颜薄命之相啊!若是能堪破劫数,势必会一飞冲天,享无上尊荣,可她却已身陷囹圄,无论进退,都是一个死字!”
“你执意将她留在身边,与亲手杀了她有何区别?你若不信,只管瞧着便是。远的不说,就说她日后必将婚姻艰难,屡屡受挫,且波折不断,乃多灾多难之兆啊!更遑论她日后会使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哇!”
“既如此,你还不快将这等祸水,早早舍弃了才是正经啊!”
老夫人当即气得不轻,直接将那道士打发出去。
阮娇娇对此浑不在意。
老夫人却一病不起。
阮娇娇是老夫人一手养大,对老夫人的感情非同寻常。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阮娇娇就明白,她以后要嫁的人无论身份贵重,美丑与否,关键是对她好,能叫祖母放心,这便够了。
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暗
自着急。
否则也不会在阮娇娇刚满十四岁,就替她张罗亲事。
可惜啊,在江南那个才子佳人辈出的地方,阮娇娇这个笨蛋美人,一时半会还真没找到合适的。
越是如此,老夫人越对当初那老道士说过的话,耿耿于怀。
这才狠下心来,将阮娇娇送来京城。
好叫她的父母亲自做主,为孙女寻门好亲事。
结果一连说了两门亲事,没一个能成的不说,还接二连三地受伤。
青杏这才想起那个道士说的话来。
只见以前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姑娘,听了她的话后,竟陷入沉思。
因为那个梦,阮娇娇这才发现,或许那个道士说的没错?
就算不全对,至少也对了一半。
毕竟梦中话本里的她,就是因为作恶多端而横死,下场凄惨。
还连累的阮家饱受非议。
可不就应验了一半么?
思及此,阮娇娇打了一个冷颤。
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阮娇娇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想叫祖母安心。
祖母这么大岁数了,还因为她的婚事寝食难安。
阮娇娇实在愧疚。
谁成想,竟这般不顺
。
“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跟那道士走了呢……”
“呸呸呸!小姐说的什么浑话!疯道士胡言乱语的话,岂能当真?”青杏说罢,满是自责,“都是奴婢不好,引得姑娘想了这么多,奴婢该死!”
“好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阮娇娇叹了口气,双手托腮,看着窗外天边飘着的朵朵白云,慢悠悠说道。
“我这人从小享福享惯了,才不会做道士呢!何况我若走了,祖母怎么办?”
见姑娘说笑,青杏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以后可别再这么吓唬奴婢了,奴婢迟早会被您吓死的!”
阮娇娇嘿嘿一笑:“青杏,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
“在奴婢心里,您比奴婢的命还要重要,奴婢当然担心啦!”青杏话音一转,问,“不过那柯姑娘怎么知道您和谈公子在相亲的?”
阮娇娇笑容微滞,又恢复如常:“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她是谈公子的师妹。”
青杏却摇头,“今日瞧谈公子的神情,显然不是他说的,秦夫人更不可能。”
阮娇娇看着她:“你认为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告诉柯姑娘的?”
青杏点头:“否则柯姑娘怎会来得
那么巧?”
阮娇娇道:“可今日看到我跟谈公子在一起的人,不在少数,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根本就瞒不住。哎呀,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看你是操心操傻了。”
被主子一说,青杏也笑了:“也是,应该是奴婢多心了。”
说着就出去命人抬水来,准备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青玉并未发现,在她走后,阮娇娇放下了手中的糕点,静静地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那是阮夕瑶居住的落梨院的方向。
阮娇娇虽然比旁人笨了些,但不代表她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今日长姐看她的眼神,以及在马车上,还有当着母亲的面说的那些话,足以寻见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柯姑娘来寻谈公子的时候,正好站在风口上。
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兰香。
而长姐屋里的兰香,正同柯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定是两人有所接触,这才使柯姑娘身上,沾染了兰花的香气。
当然,也可能是巧合。
说不定柯姑娘屋里点的熏香,也是兰香。
可连青杏都能猜的事,阮娇娇怎么可能想不到?
唯一知道这事,还能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又有兰香作证,除了阮夕瑶,阮娇娇想不出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