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那种迷蒙之后大彻大悟的感觉吗?
脑海闪过过往,世界都颠倒,眩晕之中每一个细节都被细究了遍,然后心脏开始抽痛的感觉。
白樾脸色惨白,探出的手指在伸向他掌心时忽地无力垂下,整个人都昏厥过去。
白樾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手掌条件反射摸上身边的枕头,还是温热的,他心下骇然猛地坐了起来。
很昏暗的房间,遮光性很好的窗帘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只有那扇掩上的门有光从缝隙里漏进来,白樾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身在黑暗就永远只能祈望温暖,咫尺之遥的距离,他永远也走不到头。
俞濯池轻轻推开门,有些讶异白樾的早醒。
“怎么醒得这么早?”俞濯池去拉开了窗帘,清晨的光不算太刺眼,带着白色的光晕,一圈一圈映入白樾的眼底。
他盯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里一遍一遍念着那三个字,等到俞濯池转身,阳光打在他倾来的半张脸上,白樾有些茫然了。
“俞......濯池?”
“嗯?”
要怎么去形容俞濯池的心情呢?再看见那双带着点胆怯与抗拒的眼,晴天里好像忽地打了震天响的雷,浑身如遭雷劈般变得麻木。
“白樾。”
俞濯池抬起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他。
“了了。”
白樾明显偏了下头,对这样亲昵的称呼感到不自在。
可是......
可是,这一辈子的白樾是不会对这个称呼感到不适的,会感到不适的,只有那个到死都没能再见一面的白樾。
“是你吗?”
白樾向后缩了一下,躲开俞濯池伸过来的手,这不是他熟悉的俞濯池。
俞濯池很幼稚,脾气还大,说话那么难听,怎么会像眼前人一样温声细语。
“这是哪里?”
很戒备,和俞濯池重生前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这里是......”俞濯池要怎样解释重生这件事情,“平行世界,这里是我们的另外一个结局。”
平行世界的另外一个结局?
白樾戒心不见,添了些疑惑。
俞濯池压下翻涌的情绪,试探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他大概能够猜出年纪,但他需要印证上辈子的白樾是否也有跨越时空的经历。
“二十四岁。”
果然,就是那个时候,就是那一个小时,白樾昏厥之后突然松口答应了俞濯池的求爱,一直软弱的人第一次眼里有了类似坚决的东西。
如果上辈子二十四岁的白樾和这辈子三十一岁的白樾曾有过一次跨越时空的灵魂交换,那么是否意味着俞濯池在这个时空依旧保有更改上辈子轨迹的能力?
俞濯池的耳边响起了疾风骤雨的声音,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窗玻璃,那一层薄薄的、看起来很脆弱的东西好像要被击碎了。
“如果可以,回去之后,从我这里多拿点钱然后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记起我。”
“轰——”
不会的,什么也不会改变的,所有的心历路程和所作所为都是既定的,那些自以为脱离原定轨迹的想法其实都是来自结局的预判,可是明明重来一次,俞濯池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自己的处境,比如那场车祸,比如他们的结局,他改变了过去。
“你有病吧。”虽然白樾不喜欢俞濯池身上很多点,但其实除了那些之外,俞濯池还是有一点点好的,怎么就说上忘记了。
俞濯池对上白樾明显看精神病的眼神,哑巴一样无措,二十四岁,也就意味着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他无力靠着墙壁,泛红的眼眶一瞬不瞬盯着白樾看,被命运捉弄的无力狠狠扼住他的咽喉,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早准备好的毛毡小狗。
和上辈子的那一只很像,不过,上辈子那只是俞濯池逮着疗养院里那只叫橘子的猫的毛做的,而这只是他找陆长蘅要的猫毛做的。
都是橘猫,做出来的东西不仔细拿去对比是看不出来差别的。
白樾的视线落在掌心那只毛毡小狗上,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想起疗养院里那只橘猫。
看着看着,团得紧实的小圆球忽地散开了,毛絮飞得满天都是,白樾的视线跟着转,不一会儿就有点头晕了,视线逐渐模糊,耳边传来微弱一声。
“听话......”
后面是什么来着,他没听清了。
白樾再睁眼的时候,俞濯池把他搂得很紧,紧得有些呼吸不畅,他一边伸手去推,一边去环顾四周的景象,在自己房间,他回来了。
“了了。”
白樾脑子很乱,胡乱应付了声:“嗯。”
“你回来了。”
白樾看见那只毛毡小狗摆在床头,耳边声音虚虚实实:“你说什么?”
俞濯池将头埋在白樾的脖颈间,滚烫的泪很快就湿了半件衣裳:“你回来了。”
白樾僵直的手勾过那只小狗,他好像终于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过大的冲击让他第一时间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怎么想到做个小狗的呢?”
这个问句是在问谁呢?
从前的俞濯池还是现在的俞濯池?
如果是从前的俞濯池,他大概要说,还不是因为白樾不肯收贵重的礼物,老把心意放在嘴上,所以就试着去做了一个小手工。
如果是现在的俞濯池,那应该是因为上辈子白樾看见这个毛毡小狗的时候好像还挺开心的,他以为白樾会喜欢,白樾也确实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于是他又做了一个。
不是一个,是很多的,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有毛毡白樾,毛毡俞濯池,还有毛毡Super,只是唯独这一只以网图为原型没有任何来历的小狗被他揣进兜里。
白樾从俞濯池的沉默中读出一些东西,他决意去问些更加直白的东西,比如平行世界,亦或是重生的问题。
“我刚刚在一个陌生的疗养院里,变成了一个腿脚不好的人,看见了一个很不一样的你。”
俞濯池避开了最尖锐的问题,反过来问:“不一样的我,会很让人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