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却是已经喊了人吩咐:“让我的暗卫跟随我过来,此外,将府上的护卫们守住每一个出口,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说这话时,定南侯眼神中满是警戒,且杀气腾腾。
定南侯夫人陈氏不满,跟在后头:“幸哥才刚出生,为幸哥积点德吧……”
定南侯厌恶的回头瞪了定南侯夫人一眼:“妇人之见……”随后神情严肃吩咐下去:“传我命令,速去办!如有人违抗,格杀勿论……”
定南侯夫人脸上表情变幻,她并不是天生愚钝之人,相反从小出生于世家大族又嫁入定南侯府做侯夫人,相对的知觉与敏感是有的。
定南侯夫人陈氏道:“你是怀疑先前那名保幸哥母子平安的大夫是容粲?”
定南侯脸色慎重,却也没有断言:“我怀疑!”
定南侯夫人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丈夫到底有些鲁莽。不过是一个怀疑猜测,就这么大动干戈。
定南侯吩咐完了一切,进屋喊人更衣,因事关重大,定南侯夫人也没有让丫鬟进来服侍,她自己亲自帮着定南侯更衣,换上利于行动的武服。
定南侯这时候有时间解释:“诚如你所说,容粲医术高超又会易容之术,若是她活着,只有她寻人的,却没有人寻到她的。而遍观天下,真正值得她寻找的除了她的女儿又能是谁?偏生赶在河洛正是生产时候来……”
定南侯夫人脸色一白,心下也认同了定南侯的说法,忐忑了一会儿问道:“那大夫到底救了幸哥,不管大夫是不是容粲,总归是幸哥的恩人,万一你将她杀了,不说河洛这辈子都难原谅咱们定南侯府,南风和河洛还要怎么才能过一辈子,幸哥只怕长大也要怪你……”
定南侯重重的用鼻孔哼了一下,不屑道:“自古女人如衣服,而幸哥他姓燕……”
定南侯夫人被那句“女人如衣服”听在耳中,觉得刺耳非常。
定南侯已是甩了袖子出去。
却说,定南侯这番大阵仗,早就传到日夜陪伴在孟河洛房里的燕南风的耳中。此时,孟河洛生产后气血皆虚弱的厉害,已经用下
了汤药,刚睡着。
燕南风听了下属回报,留恋的看了一眼孟河洛与躺在孟河洛身边的幸哥,几位乳母在暖阁里候着,随时奉命。
燕南风悄悄交代了孟河洛的大丫鬟珍珠:“好生看顾好世子夫人,我出去一下……”
珍珠也瞧出丝不寻常,闻言,慎重的点点头。
燕南风出了门,已发现明里暗里都是他爹定南侯安下的势力,且目标就对准他与孟河洛的新房。
燕南风皱了皱眉,夜风骤起,将他的衣摆灌的鼓鼓的,他站在原地看了四周一眼,忽的像一处黑影问道:“侯爷在哪里?”
那黑影毕恭毕敬的回了燕南风。
燕南风压低声音,却一字一顿厉声道:“我没回来之前,谁敢进房内扰了世子夫人与我的嫡子清净,信不信我灭了他祖宗三代……”
那黑影忙道:“属下不敢……”
燕南风抿了抿嘴,忽然悠悠说了一句话:“脑袋放聪明些……”言语之中未尽之意是,要清楚以后定南侯府是谁当家。
他此话一出,四周更是诡异一般安静。
燕南风长吸一口气,心想,不怪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无论什么原因,他的父亲定南侯不曾和他商量一句就让人围了他的院子,这样的行为,对他而言,那就是十足的……
他此时此刻心里窝了一团火。
尤其此时,孟河洛才刚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幸哥也才刚见到太阳,他的父亲就如此……
燕南风大步流星的朝着那暗卫所指的方向。在路上与定南侯相遇。
黑夜里,定南侯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父子相逢,不等燕南风发问,定南侯已急不可耐道:“先头那大夫有问题……”
等定南侯将燕南风拉到一边,言简意赅的将他与永昌侯府的过节,及容粲可能还活着,且已经来了他府上的事情说给燕南风听。
燕南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定南侯,一言不发。他是个颇有抱负的人,从小家里延请名师,教的也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为官之道,燕南风对自己的父亲如今大行外戚之专横,独揽朝廷,将整个
天下已经实际操纵的行为十分不满,甚至也暗地里提醒了一向疼爱他有加的嫡姐当今太后燕南歌,却不想,燕南歌却道:“他是我父亲,是五儿的亲外公,他是不会害我们的,我倒是心疼父亲为了我们母子操劳……”
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又是另一回事。
燕南风一直有些怀疑他父亲定南侯的人品,但确切的证实却在今日,这让燕南风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定南侯还在那喋喋不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容粲虽乃一介女流,然而她当年帮助的人太多,又素来比男人还要豪爽仗义,听说就连江湖中人都以结交她为荣……若她还活着,定然会来找我们定南侯府后账,到时……”
燕南风皱眉,打断一脸戒备又似个怨妇般喋喋不休的定南侯:“父亲,很怕苏夫人?”
定南侯一愣,才反应过来苏夫人所指就是容粲。他脸骤然一红,梗着脖子道:“她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女流,我怕她作甚?”
燕南风平静道:“既如此,何必如此阵仗……”
定南侯有些恼羞成怒,脸色变幻再三,如今他已经贵为摄政候,年幼的皇帝外甥更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全天下的奏折,官员升迁,他都是最后的决策者。定南侯自觉自己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自然,燕南风点出他怕容粲的话时,定南侯心里怒火阵阵。到底,念着燕南风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其他几个儿子都是庶出,且没有嫡子优秀。
定南侯将一口气忍了过去,说了句粗话:“屁股决定想法,你先想想,你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哪里来的再来笑话你爹……”
燕南风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没半分不尊重父亲的意思,只是父亲夜里带了人来围了我的屋子,是要手刃亲子吗?或则大义灭亲,我倒是想知道父亲,我哪里做错了?父亲既然不怕一个弱女子,又何须不顾你孙子刚刚出生,正是需要积福积德的时候呢?”
定南侯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过黑暗笼罩的夜色很好的将他眼里的厌恶之色隐藏了过去。
定南侯缓和
了声音:“父亲这是为你与幸哥好……”
燕南风不置可否,直截了当道:“大夫并不在我院中……”
定南侯大吃一惊:“那她去了哪里?不是留下来照顾河洛与幸哥的吗?”
燕南风点点头:“原本是这样的,不过平国公怕大夫太过劳累了,三番五次请了她回去休息,河洛与幸哥也没有大碍……”
定南侯失望的叹口气。
燕南风接着道:“那大夫是不是苏夫人我不知道,不过,那大夫是我妻儿的救命恩人,也就算我的救命恩人。若是父亲执意要寻那大夫的麻烦,那就是寻我的麻烦。父亲从小教导我,君臣君臣,先有君再有臣。君行君道,臣尽臣份,父子同样,先有父慈后有子孝。若父亲执意如此,枉顾儿子妻儿一家,父不慈也别怪子不孝……”
说罢,燕南风扭头就走。
过了一小会儿,他身后响起定南侯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个小畜生,畜生,畜生……”
燕南风步子略停顿,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燕南风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提步向屋内走去。
原本见燕南风脚步停了下来的定南侯,如今瞧见燕南风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掉转头回来和他好生赔礼道歉,顿时一阵火气上升,指着燕南风的背影哆嗦着手指,恨恨的骂道:“小兔崽子翅膀长**,竟然刚威胁我……”
随之,很快先头定南侯派人去暗中搜索的护卫过来报。
“回侯爷,已经查明先前为世子夫人接生的大夫已经被平国公府的马车接走了……”
定南侯喃喃道:“真走啦?”
护卫忙点头:“真走了……”
定南侯冲护卫摆摆手,双眉间浮出一丝烦躁来,等护卫走了后,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已过了中秋,夜里打冷的厉害。
定南侯站在夜色里一会儿后,想起燕南风先头威胁满满的话,愈加愤怒起来,等他赶到了正房,定南侯夫人陈氏正在低头刺绣,听到声响,抬头看了定南侯一眼,柔声道:“我听说大夫早被平国公府接走了……”
定南侯脸色阴沉如水,瞪着眼睛看窗外
。
定南侯夫人陈氏亲自倒了杯水,笑着端过来递给定南候。
定南侯原本正要伸出手却接,却在看到陈氏笑意盈盈的一张脸,登时勃然大怒,用力一挥,清脆的碎瓷声随即响起。
定南侯夫人陈氏没有料到,一时没有跑远。那碎瓷有溅在她手上刮破了一点皮。
定南侯却是熟视无睹,冲着定南侯夫人一阵大吼:“瞧你生的好儿子!都是你惯的,什么东西,老子白养他那么大,如今对他老子我说话竟然敢威胁起来了……”
陈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上前问定南侯:“南风怎么惹你生气了又,我倒瞧着自打南风和河洛成了亲后,现在懂事多了?别是你们父子之间有误会?”
陈氏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来想揽一下定南侯的肩,企图让他消消气,哪里曾想,定南侯却是劈手将她甩到一边去,看着陈氏恶狠狠道。
“他以为他是谁,老子我还没有死呢,定南侯府还轮不到他大声说话。等我死了,定南侯府也轮不到他……”
陈氏原本听到前面还没有什么,听到了后头定南侯说的话,当即变脸。
陈氏道:“那倒是,侯爷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定南侯一愣,正要说些什么。
陈氏已经退出一丈之远,直视定南侯嘲讽一笑:“侯爷自然是将那群下贱胚子生的庶子也算作在内,既如此瞧不上我为你生的嫡子,那不就是更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所生的闺女吧?”
陈氏只有两个亲生孩子,一个燕南风,一个燕南歌。
定南侯原本还一脸不服,嘴唇扯了几扯后,就要叫嚣着争执,却在陈氏提到燕南歌时登然气势消褪一半。
定南侯道:“小畜生的事关太后娘娘什么事?别净说些有的没的……”
陈氏一把扯了定南侯的衣襟:“说罢,什么你死了后,这定南侯府也不是南风当家,你是准备让谁当家,也给我说说,好让我及时去瞧瞧……”
声音带了尖厉。
定南侯心里一跳,口上却道:“疯了,疯了……”使劲将陈氏一推,快步走出门。
“你头脑不清醒,我就不想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