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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南侯在外头转了一圈,末了,吩咐道:“准备马车……”等上了马车,属下心腹问定南侯要去哪里?

    定南侯略一沉思道:“去浮翠院……”

    他做了摄政候后,收了几房美妾,犹得他心的是下属大臣送的一位嫡女,样貌才华都是极为出色的,而且爱娇爱俏,深得定南侯喜欢。

    因燕南歌警告,加上定南侯也怕定南侯夫人陈氏对那名心头好的美人下手,定南侯在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宅子两进的,占地并不大,只是里头却是一应俱全不说,摆设与布置都十分奢华。

    定南侯赶到浮翠院时,爱妾提前得了信,早早的迎了过来,自是温言软语,加上容颜娇媚,吐口如兰,定南侯只觉一扫胸中郁闷,早将定南侯夫人忘到脑后了。

    夜里,等定南侯与爱妾一番恩爱缠绵后,两人清洗过后搂在一起说话。

    定南侯自觉自己这位爱妾出身不一般,且言行举止也是极有见地的。加上在爱妾几句宽慰人心的话后,面对解语花般的爱妾,定南侯就将话含糊的说了几句。

    他那爱妾悄悄转了眼珠,忽道:“平国公如今怎么忽然变个人似得?”

    定南侯心里一愣,想说还不是因为那大夫十有八九是容粲,怕是他能猜得出,平国公孟良肖想了容粲一辈子,却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这话,定南侯到底没有对爱妾说。

    他将环在爱妾肩膀的手松了下来。

    他那爱妾也道:“平国公毕竟是国公,侯爷也别与他置气……”

    这话里分明是在提醒定南侯,平国公孟良到底有国公爵,自己只是一个候,即便那孟良如今态度大变,定南侯也是没法拿孟良如何的。

    定南侯心里烦闷。他在朝廷里,如今皇帝是他年幼的外甥,什么都不懂,执政太后乃是他的亲女,素来也是听他的。他的日子宛若

    皇帝一般,可终究还是差个名……

    若是……

    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的在定南侯心里冒出。

    那爱妾也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别的大事,只以前在娘家也跟着父兄念过几年史书,倒是听过一句话,国主年幼怕是……”

    话没有说话,定南侯立刻勃然大怒,怒斥了爱妾。

    那爱妾悻悻然闭嘴,转瞬泪花涟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定南侯瞧了也心软下来,柔声道::“你到底年轻,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我凶你也是为你好……”

    爱妾立马靠了过来。

    软香温玉在怀,定南侯本来也不是很生气,拍了拍爱妾的背部。

    爱妾又道:“我父亲今日派人来,说是离进京考核的时间快到了,想让侯爷安排一下,我父亲有事要和侯爷商量……”

    定南侯心中一动,想多问两句,到底忍住,末了,只是“嗯”一声。

    他那爱妾瞧在眼里,趁定南侯不注意,垂下的脸庞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平国公府。

    尽管已是夜色深深,太夫人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太夫人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平国公孟良。

    “说罢,你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夫不顾得罪定南侯府,究竟为何?”

    平国公看了看太夫人的神色,面上闪过犹豫之色,却到底还是抿了抿嘴,并不答言。

    平国公孟良这副沉默的样子让太夫人心头一跳,她嗤之以鼻的一笑:“行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

    平国公愕然的抬头看太夫人。

    太夫人也投以眼神回望他,一副期待他回答的模样。

    平国公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太夫人眼神黯淡了一些,也低下头沉默不语。

    半晌,太夫人叹一口气:“良儿啊……”

    自打平国公成年后,太夫人已经鲜少这么称呼他。平国公孟良觉得有

    些陌生,同时太夫人这么称呼他,还让他有种不受控制的心尖上一颤。

    只听太夫人已道:“是容粲吧?”

    平国公瞪大了眼睛。

    太夫人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沉默的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却是没有旁的话。

    平国公愣住了。

    太夫人却是已经喊姜嬷嬷:“回我进屋休息……”

    说着话,太夫人打了个呵欠。

    平国公见太夫人从椅子上起来,欲上前搀扶,太夫人却摆摆手,冲匆忙赶进来的姜嬷嬷摆摆手:“你扶我进去……”

    平国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喊了声:“娘……”

    太夫人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娘老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提点着你,你如今也大了,凡事自己拿主意就好……”

    平国公愣住,举步上前。

    姜嬷嬷冲平国公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前。

    等太夫人由着姜嬷嬷搀扶着进了内室,外面徒留平国公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得到下人回报说平国公已经离开了太夫人的院落。

    太夫人招来姜嬷嬷问话:“那女大夫可住在我们府上?”

    姜嬷嬷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奴不曾见,只问了府上的人得知国公爷待那大夫几乎言听计从……”她说完意识到说错了话,姜嬷嬷忙掩嘴。

    太夫人摆了摆手,叹气:“ 罢了罢了,你也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姜嬷嬷喃喃:“只那大夫却不假辞色,待国公爷颇有几分冷淡,府上的下人们都有些看不过……偏……”

    剩下的话,姜嬷嬷没有说。平国公因为觉得他以往的心腹侍从待那女大夫不够尊敬,将那侍从直接调离了他身边,并说若有再犯,直接撵回庄子上去。

    姜嬷嬷说完,小心翼翼的打量太夫人。姜嬷嬷心里清楚,尽管她话没有说完,但是太夫人心里明镜

    一般,肯定是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冤孽,冤孽……”

    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苍老。

    姜嬷嬷心中一跳,她在这国公府赖以生存的就是太夫人,还准备指着太夫人将世子之位传给她的亲外甥。

    是的,几乎很多人都要忘了,平国公府里那个因得罪了当朝皇子被报假死,其实藏在外地求学的平国公府大公子是她嫡亲的外甥。

    太夫人看了一眼走神的姜嬷嬷,忽然眼神冰冷:“李氏如今已病入膏肓,你也收手吧!”

    姜嬷嬷手脚一颤,身子都止不住发抖。

    太夫人“哼”了一声:“也怪我当时糊涂,没有想到那一层……你却隐瞒我至今……”

    言下之意,她等着她来给她坦白,偏生姜嬷嬷却选择一直隐瞒到底。

    姜嬷嬷原本连肌肉都在颤抖的脸,这会更是彻底垮了下来,一时,泪如雨下……

    只听“扑通“一声响,姜嬷嬷已跪在了地上,身子浑身都在颤抖。

    太夫人长长的叹口气,觉得胸口有些闷,打发丫鬟送姜嬷嬷回她自己屋。

    小丫鬟们战战兢兢,不明白素来犹如太夫人耳眼的姜嬷嬷如何哭的这般凄惨。

    太夫人已严厉喝道:“若是今晚的事传出去一个字,不乱是谁传的,你们都等着被割舌头吧……”

    屋里侍候的人此时恨死了自己的一双腿,早知道就不该进来屋里。丫鬟们多半是府上的家生子,自然听说过别看太夫人如今看着慈眉善目的,镇日信佛理佛,而事实上却是个心硬之人,以前不少将多嘴的丫鬟婆子隔了舌头并当着那人的面,将舌头喂狗吃……

    众人忙要争先恐后的表白。

    太夫人摆摆手,一脸疲惫。

    等将姜嬷嬷拉出去后,太夫人由着丫鬟们伺候梳洗躺在床上,放下帐子,却是久久不曾睡。

    等第二日

    平国公孟良来给太夫人请安,就见太夫人一晚不见,竟然一脸老态且两眼之下泛黑。

    平国公孟良颇有些不自在,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夫人摆摆手。

    “坐下来,陪我吃顿饭吧!”

    平国公松了一口气,忙应了下来。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

    饭毕,太夫人让平国公离开,说要去理佛。

    平国公犹豫几番,最终只是一句:“母亲,注意身体,不要过分操劳……”

    要是以往,太夫人听平国公这么说,肯定会趁机念叨平国公几句:“儿女懂事,为人父母的则轻松自在……”这样一番道理。

    可这次,太夫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平国公点点头:“去吧!”

    平国公无奈,踟蹰了一会儿,见太夫人已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佛堂,才离去。

    之后,平国公又问了几名侍候的丫鬟,却也问不出什么,不过也得知姜嬷嬷病重躺在床上。

    姜嬷嬷是太夫人多年的心腹,用一句左肩右膀来形容也是再恰当不过的。

    平国公让人差了大夫好生为姜嬷嬷看病,又让开了库房送了药材给姜嬷嬷,这才作罢。

    这之后,平国公出门办差,临走前交代手下,留意那女大夫的行藏。

    这已经是近日来平国公吩咐的例行公事了。属下也见怪不怪。

    不过一天过去了,平国公依旧没有收到一分关于那女大夫的消息。

    平国公苦笑,却也愈发确定了那女大夫一定是容粲。

    心里又有些期望,女大夫身边没有跟一个男子,依着当年安宁伯世子挚爱容粲的那份心思,断不可能不陪伴其左右。

    那当年的安宁伯世子怕是真死了。

    虽有些不应该,可平国公依旧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直到有下属忽然传来消息说:“平国公府来人说是李氏已到了弥留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