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和李鷇吵架了,府中长眼的都看得出来。
自从那日李鷇离开后,他的脸色黑沉再没笑过一次。
自家王爷这模样让云影倍感压力,云影头发都白了两根,日日夜夜把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盼着姑娘和王爷快点和好,不然遭殃的是他们。
原本第二天李鷇虽然生气但还是去了西苑一趟,想着她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他就把这气咽回肚子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结果他人到了西苑,见到谢长宁后她居然二话不说就脱衣服。
李鷇这火气蹭的一下彻底压不住了。
她当他是什么人了!
见他火冒三丈,她偏生一脸无辜不觉不妥。
李鷇咬碎了牙,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再然后两天没去找过她了。
这两天一面没见,但李鷇的火气半点没消,狗路过都得被他踹一脚。
随从谨言哪怕再谨慎说话还是被自家王爷踹得屁股快开花了。
那真是一个叫苦不迭。
两日过去了,西苑那位半点动静没有,没提过李鷇半个字,李鷇从战战兢兢的云影那里得到她的近况回禀,被气笑了。
这是这两天李鷇第一次笑,但云影和谨言快哭了。
七爷,您这笑得不如不笑。
二人相视一眼,心道大家自求多福,这是大难临头了。
李鷇气得想要捏点什么发泄却被打断,下人来报,宫中圣旨让他入宫一趟。
“......”李鷇眸子一寒,只能暂且将谢长宁的事搁置了。
......
傍晚,谢长宁在院子里和四毛观星赏月。
近来天气转暖,晚时的风也变得和煦了。
这两天她的《寒冰针》练得已经炉火纯青了,小海棠和她闲聊着。
【宁宁,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离开后就可以换下一本秘籍了。】
谢长宁递了半根萝卜到四毛嘴边,四毛嚼的嘎嘣脆。
“还没想好,这府中暗卫太多,我自己悄无声息离开虽然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
【?】
“我想把四毛偷走?”
【......你能不能偷点值钱的???这头驴能卖几个钱?】
【离开这里之后身无分文,你偷点钱我都夸你一句机灵。】
【偷个驴!但凡它是匹马我都不说什么了!】
“......”
小海棠把四毛贬的一无是处,谢长宁虽然怜惜四毛但也不得不承认。
“你说得有道理。”
四毛把她手上的胡萝卜叼走,吃得倍香。
时辰也不早,谢长宁拍了拍手,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回房休息。
没想到房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小麻雀!”
谢长宁闻声看去,是无意这个‘檐上君子’。
谢长宁环顾四周,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你不就是宸王养得小麻雀,整天叽叽喳喳的?”无意抬着下巴逗她,月华落在他的银制面具上,狰狞的面孔恐怖瘆人。
谢长宁反问:“我是叽叽喳喳的,那二狗哥你是什么?汪汪汪?”
“我?我是......”无意摸着下巴,突然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了下来。
黑影一闪而过落在她面前,那张鬼面逼近,面具下他气势十足地喊了一声:“嗷呜——叫的狼!怕不怕?”
“......”谢长宁眨了眨眼,撇过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无意一怔,后退着拉开距离:“笑什么?”
“笑你好可爱。”
“......”
面具下少年的脸一热。
“可爱这个词你还是用去夸你的蠢驴吧。”无意敬谢不敏。
谢长宁笑吟吟地盯着他:“这几天都没见你,怎么今天又出现了?”
“顺路来和你道个别,我可不像你游手好闲,整天和男人卿卿我我。”
谢长宁不满地反驳:“哪有整天和男人卿卿我我?”
“谁知道呢,我又没整天关注你。”
谢长宁抿着唇瞪他。
无意笑道:“这里终归不是我家,我总是要离开的。”
巧了,她也总是要离开的。
谢长宁问他:“你要去哪里?你家又在哪里?”
“去哪里?天涯海角不知去路,不记来路,四海为家。”
他说得云淡风轻,语气甚是潇洒。
“那如果我想见你的话,去哪里才能见到你?”
无意一愣,他思忖少许,猝不及防凑上来,谢长宁对上他幽静的双眼,一时被其中深邃绞住。
他反问:“想见我?你为什么想见我?说不准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说不准你见到我根本认不出我。”
“会的,会见到的,我也会认出你。”谢长宁信誓旦旦对他笑着。
那眼底盛着月华,波光流转,漂亮极了。
恰巧的一缕风,掀起了枝头的梨花瓣飘散,从眼前闪过,无意被她的自信惊得忘了反应。
他后知后觉,好笑道:“你连我到底是谁、年纪几何、真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
“无意。”
“......”
轻轻软软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唤着的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清凉的夜晚放大了她的声音,一声无意,简直烫耳。
无意诧异:“你怎么知道?”
谢长宁眼眸弯成月牙状,得意一笑:“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就是知道~”
熟悉的话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无意难得被她噎住了,她的指尖顺势落在他的面具上,凤眸中笑意敛去些许。
谢长宁问道:“可以摘下来吗?临别前,让我记住你的模样?”
轻声的询问,央求的口吻,蛊惑着他的神思。
无意一把握住她的手挪开,面具缝隙下的眼眸眯起。
“可以是可以,但有条件。”
“是什么?”
“我长得丑陋不堪,向来是不给生人看,如果你想看的话......”
“生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这一问正中下怀。
无意反驳:“我可没答应,你那晚的酒我一口没喝。”
谢长宁贝齿咬唇:“那,现在喝吗?”
“喝什么?哪里有酒?”无意放开了她的手明知故问。
谢长宁忙道:“你等等,这次真的不许走!”
无意点头:“好,不走。”
谢长宁得到回答后转身奔着府中厨房去了,脚步飞快,离开小院时还回头确认了他走没走。
见他驻足原地才放心。
无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不走你也信。”
不走?那是不可能的。
无意哼了哼,握着短刀踏着月色扬长而去。
谢长宁的这杯酒,他无缘一喝。
与俗世牵扯太多,终归没有好下场。
一个人,与影同行,天地宽阔,无有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