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抱着酒回来时,等待她的是四毛掀着眼皮看来的一眼。
“骗子!”
【骗子!】
小海棠义愤填膺的附和。
谢长宁抱着酒坛子回房间,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坐下,掀开盖子豪饮一口。
被无意耍了两次,亏她一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
算了,这酒醇香甘甜,是他没福气喝,她一人独享岂不美哉?
【你是会安慰自己的。】
谢长宁不以为然,自己赏着满园梨花品尝美酒。
有道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
半坛酒下肚,她脸上发热,趴在窗边吹着风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晚风温柔,好似一双手拂过她的脸颊,凉意缓解了她醉后的燥热。
只不过这‘风’调皮了些,抚过她的脸并未离去,描画着她的眉眼,落在眼尾处,酥酥麻麻的痒意惊醒了她。
谢长宁醉眼迷蒙地看去,窗外的男人背着月色,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满园的梨花,熟悉的让她不太真实。
她嘟囔着:“做梦?”
李鷇冷笑:“本王只能在你梦里出现吗?”
谢长宁摇头,一阵目眩:“你不是、嗯......生气了吗?”
李鷇捏起她的小脸逼她仰着头,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哦,你还知道本王生气?把我惹生气了两日没动静,你倒好自己在这里借酒消愁?”
谢长宁娇气地蹙眉,反驳道:“消愁?我没有愁啊。”
“......”
他该说什么?夸她潇洒?
是他愁,他快愁白了头!
李鷇有气也发泄不出来,叹了一声收回手,他转身从门进屋了。
谢长宁醉着反应变慢,自顾自地揉着脸颊没管他。
直到李鷇走近,他在身边坐下,冷着张脸一把将她拉起让她坐在了怀里。
谢长宁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醉态娇憨,软若无骨,抱起来娇得不行,凤眸盈盈着水汽望他。
李鷇彻底败下阵来。
气?
气死了。
但能怎么办呢?
落在她窄腰上的手收紧,怀中娇儿轻呼中贴近,酒气在彼此的间隙萦绕,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他刚刚从宫里回来,回来之前在宫中用的晚膳,被一件‘喜事’砸了头,他喝了不少酒。
李鷇倒是想醉一场消愁,可惜了,他酒量不错,醉不成她这模样。
颇感疲倦,李鷇埋头在她胸前锁骨处。
他闷声唤道:“宁宁。”
“嗯?”
“哄哄我?”
“......”谢长宁傻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又不是小孩子......”
他像是不满她的回答,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明明没用力,她却哼唧着揪住他的耳朵,指尖的力道可比他重多了。
“我并不在乎那一万两,宁宁......”
?
谢长宁云里雾里,思绪跟不上他转移话题的速度。
“......那你在乎什么?”
“你。”
“我?”
“嗯。”他亲吻她锁骨处被咬的地方,语气黏糊起来,“不想做什么债主......”
“......”
她醉着但听清了他的话,直觉告诉她不该多问多纠缠,他的回答不一定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可实在是不清醒,她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了句——
“那你......要做什么......?”
“你的夫君,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人。”
“......”
谢长宁愣愣地抱着他没出声,耳边静的仿佛能听到院子里梨花瓣落地的声音。
李鷇吻上她的长颈,低喃唤她:“宁宁,理我。”
谢长宁垂下眼帘,双手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她眼底的醉气蒸发了不少。
她平静的纠正:“不对,你是宸王,不是要做天下之主的么......”
她说着,视线无法从他眉眼间挪开,他可真好看......
那双深幽的眼瞳中照不亮月光,暗色中藏着小小一个她。
李鷇轻笑:“这不冲突。”
谢长宁蹙眉,摇头:“我很小气,我如果只是你的而你不只是我的,我会很难过......”
他是王爷,有野心篡位若是当上皇帝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这般与皇权牵扯的人,注定了三妻四妾,姬妾成群。
谢长宁不愿涉足那样的生活。
“我也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我还有太多的风景没看过......”
额头相抵,她闭着眼嘟囔。
“院子里的梨花固然很好看,可日复一日只能看到梨花,我会厌倦......”
李鷇将她抱紧,轻啄她的唇,他安抚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是我的,我也只是你的。”
“你想看什么风景我都陪你看,大江南北,你想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哪里。”
“梨花看倦了就砍了种其他的树,你想看什么就种什么。”
“好不好?”
那声好不好如果她听到了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出话中的卑微。
只可惜,她醉了,醉在了酒里,醉在了他的声音里。
在他怀中睡去,他所言不过听了只字片语。
醒来后只怕也记不得什么了。
李鷇抱着她坐了许久,久到手臂有些发麻,从窗外涌进的风变得凉了,他将她抱回床上。
从小到大,他遇到的难事不计其数,但总能迎刃而解,就算是费些功夫也总会找到解决之法。
可如今,他拿她却没什么办法。
不想她不愿、不想她难过、不想她有一点委屈......
他能将星星月亮捧到她面前,那些对他来说似乎都不是难事。
他不怕她要什么,只怕她不要......
不要他。
只是稍微想想,心中便绞痛的宛如肝肠寸断。
说来可笑,他好似理解了那日沈南欢在水牢面对柳幸时的心情。
这大概,是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