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在我裤腰带的后面摸出了一绺用细线绑好的头发。
这绺头发就很奇怪,发尾是乌黑锃亮的,往上一点是乌黑但是光泽不太好的,再往上一点是灰白的,再往上是纯白的,再往上、也就是发根的位置,是微黄的。
看上去这十几公分的一缕头发包含了一个人的头发年轻的样子、中年的样子、壮年的样子、老年的样子、更老时候的样子。
不是,这是什么玩意?一个人一辈子长的头发就十几公分?还有,这玩意是啥时候出现在我身上的?
总之,看起来就不是啥玩意就对了。
老头抬手把它扔出窗外,轿子果然不追了。我叫矮子刹车,拿手电筒向后方照去,只见“新娘”下了轿子,用我们看不见的手捡起了那绺头发,小心地收在了口袋里。
其实一般的婚裙应该都是没有口袋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新娘”身上的戾气明显减少,迎着光的方向朝着我们走来,准确的说,是飘过来。
我也迎着“新娘”走了过去。开玩笑,一件飘着的衣服,我总不至于怕吧?
我俩距离十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互相对视着。突然,我突发奇想,掐着嗓子张嘴就是一句凄厉的:“一拜天地!”
“新娘”一瞬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用极快的速度返回了轿子。“轿夫”倒是慢悠悠的,抬着轿子原路返回。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事了?
管他呢,反正我暂时是没有危险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路前后都漆黑一片,我们该往哪走?
月亮被大片乌云挡住,无法定位,也没人带指南针,而且树林里面肯定不能再去了,只能选择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祁子钊没找回来,还差点丢了命,去你妈的,这还玩啥了?找个粮食咋还能碰上这种事?
就在我心灰意冷时,老头突然发话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婚没结完就出了点啥事?咱们要是帮她结完了婚是不就没事了?”
嘶,你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矮子抽着烟:“也没别的办法了,就按老头说的来吧,就当是玩了一回剧本杀。”
现在,“新娘”有了衣服,有了轿子,有了那绺头发(应该是什么信物),还差啥?
嫁妆。
轿子按理来说是“新郎”出,这台轿子看起来有点破旧了,不过不难看出,从前应该是个十分华贵的,所以“新郎”应该是比较富裕的大家族人物,这么推下来,“新娘”的婚裙应该是“新郎”给买的,也就是说“新娘”家的条件一般,肯定不如“新郎”,而条件一般的人,嫁妆一般是一床被子。
现在有了新的问题,就是去哪里把“新娘”的嫁妆找回来。
虽然月亮已经被乌云挡住了,但是仍然可以分辨出,“新娘”他们是朝着月亮的反方向走的,因为我刚想到,他们转身走的时候,影子是朝着他们行进的方向的,也就是说月亮在他们身后。
她已经是鬼了,日属阳月属阴,按照我的理解,她应该冲着月亮走,但是现在为什么逆着月亮走?要么就是她的嫁妆在那个方向,要么就是她的“新郎”在那个方向,总得有个奔头吧?
他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我的指示下,矮子坐在了后座,老师开着车直奔他们消失的方向而去。
因为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并不担心走错路。很快,我们隐隐约约看到了停在地上的轿子,老师也停了车。
我:“他们咋停了?”
矮子:“到地方了?”
老头:“你们的意思,是轿子就扔在道中央了?”
老师:“对啊,轿子就自己在那待着,啥动静也没有。”
老头:“那不对啊,这玩意最忌半路停或者往后退,咋可能扔在道中央?”
矮子拽着老师:“咱俩下去看看,没准和祁子钊有点啥关系呢。”
老师的手按在了车门把手上:“和他有啥关系?”
矮子一摊手:“不知道啊,先去看看吧。”
俩人随即下了车,奔着轿子去了。
他俩过去,掀开了挡窗户布,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随后回到车上:“这玩意没动静了,不过里面没有人,那个婚服也没有了。”
哎,这可怪了,到底因为啥,咋个还把轿子给扔了?
我们没空想那么多,继续沿着路往前开。
大概有个五分钟,路上突然有个弯。老师拐过去,发现是一幢小楼,挺古风的。不过这么破败的一幢红楼,出现在郊外,还是在黑天的情况下,也有够渗人的了。
老师问我:“去不去?”
我点了点头:“走吧,不去也没办法妥过去。”
此刻,我们已经说不出是怕还是不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了,只想着赶快结束这件事,赶紧回四小,这鬼地方我们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现在这种情况,拼一把还是有可能成功的,但是不拼一把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说句实话,现在找不找得到祁子钊已经不重要了,他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一一对,我确实冷血,与其去救一个没行过拜师礼敬过拜师茶的、偷师学艺的徒弟,我更想自己能够活下来。
去他妈的爱情,去他妈的亲情,去他妈的友情,老子都不要,老子只要活着!
在踏进红楼小院的一瞬间,乌云立刻从月亮上散开,但是这个月亮不太一样,惨白的光中似乎偏了几个色号的绿。几只乌鸦开始在红楼上方盘旋,但仅仅是飞,并不叫。也并不是不叫,偶尔会叫一声,然后鸦群中就会凭空多出来一只乌鸦。
我们这次出来并没带枪,南宫苍月给我的那把大黑星还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放着,毕竟出来找点吃的还带啥枪啊?所以我们只能抽出各自的冷兵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婚楼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看来,一楼有点像酒楼,但是没有桌子,只是墙角摆着几个酒坛子,除此之外,窗户边还有一个假人,身上是一件朴素的红婚裙。
我们仔细寻找了一番,并没有我设想中的红被子,于是我们又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我们顿时都有些震惊。只见一个人吊死在房间正中央,脚下还点着一支蜡烛。蜡烛燃烧,冒出了根部蓝色、中间黄色、顶部绿色的光。
从她身上的婚服可以看出,她就是“新娘”,可是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上吊自杀?脚下那根诡异的蜡烛是谁点的?
我们也懒得管那么多,现在谁手上没几条人命?一具普通的尸体有啥怕的?
圆月、鬼火烛、红衣、新娘、上吊这几个条件凑齐了。
就在我们翻箱捣柜之时,身后那个长发及地的红衣身影,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