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们想让蛇露头,那打草惊蛇也未尝不可。”
玄胤几乎是在瞬间便明白了沈知韫的意思。
他看向沈知韫的眼里,有赞赏,有欣喜,也有小小的惊讶。
老皇帝一摸胡子,哈哈一笑,“好,那就打草惊蛇。”
*
从御书房出来,沈知韫和玄胤按计划去往天牢。
九皇子李荣修迎面跑来,白净的脸上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喘着粗气,
“阿韫—”
前两日不是还叫她悍妇,指责她给所有男人和女人丢了脸,这怎么突然叫得这么亲切了。
“九皇子殿下。”
玄胤清冷的眸子盯着李荣修。
沈知韫指着玄胤介绍道:“这位是青海王。”
李荣修“哦”了一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阿韫,我前两日本想到青海王府去寻你,可母妃说你在修养,不许我打扰。我见那日你的眉峰处受了伤,便去太医院讨了这祛疤的膏药,你拿着,每日涂抹,不会留疤。”
沈知韫看了眼那锦盒,的确是出自太医院。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如果不是李荣修提起,她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小伤口了。早就愈合了吧。
李荣修不容分说把膏药往沈知韫手里塞,“你是女孩子,再小的伤也要紧。”
玄胤顺手接过,“既是九皇子的一片好意,本王在此代阿韫谢过了。只是不巧,先前徐太医已经给阿韫留了祛疤的药,本王才替她涂过,九皇子这药,怕是用不上。”
他给自己涂过药?
沈知韫一惊,这么小的伤口至于劳烦这两尊大神么,还亲自给她涂药。
李荣修瞪大眼睛看了玄胤一会儿,又看了沈知韫一会儿,傲娇道,“徐太医给的药是徐太医给的,本皇子给的药是本皇子的,不一样。”
玄胤道:“确实不一样。徐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他研制的祛疤药效果最好。不知道九皇子的药是找哪位太医拿的?”
李荣修语塞,徐太医是专给陛下请脉的,他的医术自然无人能敌。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带的药不如徐太医的么。
“阿韫你说?”
李荣修把脸移到一边,侧对着玄胤,问沈知韫。
沈知韫无奈收下李荣修的锦盒,“九皇子,祛疤药我收下了,谢九皇子。不过我比你年长了四五岁,你一口一个阿韫的叫我,我不习惯。照理来说,你应该唤我一声阿姐。”
“我不要。”
李荣修指着玄胤,“凭什么他可以叫你阿韫,我也要这么叫。”
“他—”
沈知韫看向好整以暇的玄胤,找了个借口,“他比你大。”
“我不管,”
李荣修准备将无赖贯彻到底,“我有阿姐,是安宁公主,我才不叫你阿姐。”
“行叭,”
沈知韫想到自己还有要务在身,便想着尽快打发走李荣修,“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现在有点事,得去天牢一趟。”
“天牢!”
李荣修惊呼出声,“是不是父皇怪罪于你,要把你打入天牢?!等着,我找他去!”
“回来!”
沈知韫觉得头疼,这九皇子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惊一乍,阴晴不定的,
“我是去天牢办正事,同青海王一起。你别添乱,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
听到沈知韫要跟青海王一起去天牢,李荣修心里不爽。
这青海王不在青海待着,跑京都来干什么?
“本皇子也去。你一个女子,天牢这种地方阴气重,需要本皇子这样阳气旺盛的男子同你一起。”
玄胤道:“不劳九皇子费心,本王会随同阿韫一起。再说九皇子生得细皮嫩肉,哪里受得天牢的寒苦。”
沈知韫:他们说的是天牢吗?听着怎么像是地狱。
李荣修知道玄胤是在说自己不够阳刚,他也知道自己因为皮肤细腻白皙,从小就被别人误以为是女娃。
为此,他经常跑到训练场练兵器,晒太阳,想把自己造成糙老爷们儿,但用处不大。
他虽然长得不如玄胤阳刚,但他不服,“你受得,本皇子自然也受得。”
“九皇子身份贵重,实在不适合去天牢这种地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和阿韫还得分心来保护你。”
李荣修急了,“本皇子才不要你们保护,本皇子是要保护阿韫的!”
沈知韫实在听不下去了,再耽误下去天快黑了,“九皇子,前两日的比赛你样样都输给了我,怕是保护不了我。要不,你再练练?”
是啊,一共两轮三局比赛,李荣修一局没赢,而且每一局都输得实惨。就这还是沈知韫放水的结果。
后来的御宴事件,李荣修才看清他和沈知韫之间的真正差距。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比喻也不夸张。
沈知韫倒不是因为真觉得李荣修菜才不让他进天牢,而是他这身份确实不适合进去。
李荣修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更显粉嫩,也更像女娃了,“我不服。”
“哦,那等你什么时候比比试赢过我了,再说。”
沈知韫不再给李荣修反驳的机会,转身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玄胤也紧紧跟上,还给了李荣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荣修攥紧拳头,身子挺得笔直,“等着吧,总有一日,我定会赢过你。”
*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贡布有气无力地躺在一堆发霉的草垛里。周围都被鲜血染红,混合着被他随意倒掉的饭菜。
贡布被沈知韫的内力伤得很重,五脏俱损,太医给他瞧过了,他暂时死不了。但一身的功夫也尽数被毁,往后怕是拿刀都没什么力气。
“沈将军,呵,你居然安然无恙。”
看到沈知韫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袍,干净干练,面色红润,没有半点不适,贡布那个恨啊。
他咬着牙齿,不断裂口又不断愈合的嘴唇泛起了细碎的死皮,额头上的伤疤狰狞,一只眼睛凶狠而恶毒地盯着沈知韫。
侍卫给沈知韫端来了座椅,她悠然自得地坐下,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贡布将军关心,我好得很。”
“哼,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抓了我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吗?不,你们倒霉的日子会来的,你和你的陛下,还有你们整个夏国,都将被我们踏在脚下。”
即便是这个时候,贡布依旧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