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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司那帮子人不愧是职业的,在佛塔被焚后,立刻就将看守佛塔的士卒们控制了起来,并且单独搜集了证词。

    这些卷宗,大部分都是那些守卫佛塔军士的证词,以及那日在佛塔外下令射箭的校尉的证词。

    只不过那校尉被控制起来后,竟对那幕后指令的来源讳莫如深。

    等皇城司想在细究下去,那人竟死在了诏狱中,这明显就是有人杀人灭口。

    这下一来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不过,按道理那校尉归属十二卫,只有十二位将军的军令能调遣他们,那究竟是哪位将军下达的调令呢?

    在沈云看来,这起案子要比自己犯下的案子还要离奇。

    时光如同细沙穿过指尖,无声无息。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依依不舍地告别天际,杜煜轻启朱唇,对小吏吩咐道:“掌灯吧。”

    小吏点燃烛台,将整个明堂都照亮,任由沈云和那个年轻人继续阅读卷宗。

    杜煜悠然坐于席间,不急不躁,只是在晚间用了一点豆饭,剩下的时间手中刀笔如飞在竹简上刻着字。

    直至亥时,夜色已深,沈云终于合上了手中沉甸甸的卷宗,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与此同时,那个年轻人也在同时读完了所有的卷宗。

    杜煜缓缓抬眸,目光深邃地掠过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最终定格在沈云身上问道:

    “沈云,依你之见,该从哪个案子开始查起?”

    沈云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回禀令尹大人,属下以为,招福寺刺驾一案。”

    杜煜轻轻颔首,未置可否,转而将视线转向沈云身旁那位温文尔雅的青年道:“从之,你又如何看待?”

    青年从之闻言,双手轻轻交叠于胸前,行了一礼道:“回令尹,在下也以为当从招福寺刺驾一案开始查。”

    杜煜微微点头道:“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青年思索片刻,说道:

    “那法华寺内,白莲教妖僧所收的供奉全部被卷走,这帮贼人披甲执盾,却还要带走这些财物是,此举足见贼人是在求财。求财之贼,其心易测,其行必留痕。试想,他们所求之金银财宝,终归需销赃。故而,这几日里,我们只需暗中留意市井之中,何人突然抛售大批不明来路财货,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沈云静听那青年一番言辞,脊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还好自己没来得及销赃,要不然还真可能被查出点什么来!

    杜煜见状,嘴角终于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颔首赞许道:“难怪顾公对从之你赞不绝口,与令兄相比,你们二人皆是不可多得的国士之才,真乃沈门之幸,叶邑沈氏能得你二人,实乃家族之兴,国家之幸!”

    等等,叶邑沈氏?

    沈云想到几日前王瑃还猜测沈云是叶邑沈氏,未曾想,今日竟有缘亲见真正的叶邑沈氏后裔,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杜煜的目光轻轻转向沈云说道:

    “这位郎君也姓沈,和沈队正乃同姓。”

    言罢,那位年轻人风度翩翩地转身,对沈云行了一礼道:“在下叶邑沈奕,见过沈队正。”

    杜煜接着介绍沈云说道:

    “沈云父亲曾在禁军中任校尉一职。”

    闻得此言,沈奕问道:“敢问沈队正的郡望?”

    沈云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沈某出身洛京,非世家大族,仅为庶族一员。我阿爷是因为武技出众,才被宣武皇帝简拔担任校尉的。”

    听到沈云这么说,沈奕就没有继续追问了,但是也没因沈云出身卑微而生的轻慢之意,反而看着他问道:

    “沈队正,何以独独认为招福寺刺驾一案应为我等侦破之首要?”

    为什么?总不能说因为法华寺的案子是自己犯的吧?

    面对沈奕与杜煜那双双探究的眼眸,他不得不强作镇定说道:

    “回禀令尹大人,属下斗胆以为,招福寺一案,其波及之广震撼朝野;其性质之恶劣,更是触目惊心,那此刻竟然挑战皇威。此案不仅关乎太后安危,更牵涉国本动摇之虞,是以,当为我等缉凶破案之首要任务,刻不容缓。”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官方,沈云又说道:“刺驾之案,犹如利刃悬于国门,昔时因大军整装待发,朝堂之上,为稳军心民心,故将此惊天秘辛暂且搁置,而今,洛京城内,阴霾笼罩,命案接踵而至,人心惶惶。若能破了刺驾悬案,或许能震慑宵小。”

    沈云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又不得不说话语间却夹杂着政治正确。

    无论如何,事关天家,如今朝堂又是以窦太后为尊,主上年幼,太后垂帘权柄在握,却突遭刺杀,此事之蹊跷,足以让人心生疑窦,浮想联翩。

    窦太后表面上对此事似乎并不上心,但谁知道她老人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杜煜,身为朝中重臣,自然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他早就知道窦太后把皇城司指派给了身边的大长秋曹腾,负责暗中查案的事情了。

    杜煜咳嗽了一声,他放下手里的竹简,缓缓言道道:

    “既已至此,便从招福寺刺驾案开始查起。”

    言毕,他目光深邃地扫过二人,继续吩咐:“自明日起,你二人各领精锐,手持本府令牌,分头行动,务必细查此案,不遗丝毫线索。”

    沈云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他沉吟片刻,方才谨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恳切:“大人,属下心中有一事相求。七日之后,乃是雍王府入幕选锋之日,此乃属下多年夙愿,望大人能予成全,让属下得以参与。”

    杜煜闻言,眸光微转,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而深邃的笑意,轻声道:“此等大事,本府岂能不知?你尽管放心筹备,雍王府的入幕选锋,本府亦会亲临观战,可需本府向雍王举荐?”

    沈云闻言,心中感激,却更添了几分坚定,他拱手一礼,言辞恳切:“多谢大人厚爱,但属下心意已决,此战,我欲凭自身实力,一展所学,不愿假手他人。”

    杜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好!有志气,本府便成全你这份傲骨与决心。自今日起,你除却日常查案之责,余暇之时,尽可自由安排。”